第三部大地風云 二百十四 武英王和睿親王

十余萬大軍，絞殺在了狹小的戰場上，一切的智謀、用兵調度，排兵布陣，在這已經顯得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放眼看去，到處都是敵人，到處都是戰場，兵找不到，將指揮不到兵，喊殺聲中，人人都在各自為戰，頂多就是幾十個人組成的一個小小戰圈……

江南軍相比之下要吃虧許多，清兵本在自己大營之中，集結起來相對容易。那多爾又是個能征慣戰的將，從最初的慌亂中清醒過來之后，再不猶豫，立即狂呼著部下組織起來，兵分兩路，一路竭力抵擋自后而來的濟南援軍，一軍企圖包圍沖進大營的江南軍。

這兵分兩路之計本也沒有錯誤，可多爾袞卻還是低估了江南軍的戰斗力，低估了濟南民眾必死的決心……

相比之下，倒似乎應對江南軍還輕松一點，因為他們進退之間，都在嚴格執行了軍人應該做的一切事情，靠得近的，努力向對方靠攏；孤軍作戰的，盡力抵御，以等待最近同伴的到來，全軍顯得雖亂卻絲毫不露敗相……

而那些濟南出來的軍民，就實在讓清兵頭疼了。這些人打起仗來完全沒有任何的章法，一哄而上，接著又是一哄而下，看到清兵人多時，扭頭就走。專找那些落單的清兵下手。迫使大隊的清兵又只能集中起兵力援救。這么來回調動之下，清軍大營居然被一群基本沒有什么戰斗經驗地老百姓，調動得七零八落……

那邊地江南軍也是看得莫名其妙。這是他們第一次感受到老百姓迸發出來的巨大力量，他們就像洪水一樣，一步步，堅實有力地推動著阻攔在他們面前的一切，淹沒著企圖阻止他們前進步伐地一切力量！

漸漸的，沖進清軍大營的江南軍越來越多了。那些江南軍中戰功赫赫的大將，也都紛紛趕到。濟南的軍民，看到這樣的情況，不要任何人組織，拼著全力向江南軍著沖擊而來。

接近中午時分，戰局依然處于混亂不堪之中。到處都能見到交戰地士兵，到處都能看到死尸。場面已經完全讓各級將領失去了控制，無論是江南軍還是清軍。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各自的士兵在那流血、送命……

“爽啊，真是太爽了！”德王哪里理會現在的混亂場面，卻在那一個勁的大聲叫好：“這殺得真是痛快，叫咱們的人加把勁。別給本王丟臉啊！”

他這道命令，立刻讓本就混的戰場更加混亂。不光是清軍。就連江南軍都受到了沖擊，無數的老百姓到處亂闖，讓本來快要合攏的部隊，卻因為不斷涌入地百姓，而不得不因為避讓又重新分了開來……

等到朱斌帶著大隊人馬趕到，面對亂成一團，簡直無法分清敵我的戰場，朱斌眉頭緊鎖，這濟南的百姓固然忠勇，德王固然表現出了自己勇敢的一面，可是這樣毫無章法地亂打，只會使得江南軍陷入被動……

“何凱！”隨著朱斌的叫聲，毒火營統制何凱大聲應著走了上來。

“給我帶著你訓練出來地那一百名騎射手，給我專門盯著金狗的將領射！”朱斌咬著牙道：“還有哪里的金狗多，你就給我往哪里沖，一直沖到金狗的最深處！”

“是！”何凱應了聲，隨即又道：“督帥，要不要，要不要動用毒火營？”

朱斌搖了搖頭：“還不到動用的時候，況且現在兩軍混戰在一起，風向又不好掌握，極有可能會傷到自己人，就帶著一百名騎射手給我沖！”

何凱更不猶豫，當即點齊一百名射手，縱馬就向戰場最密集之處沖去。何凱自己就是個神射手，這一百人又是他精心訓練出來的，個個箭無虛發。但聽弓弦響處，清兵紛紛倒地。

何凱也不戀戰，射出一排箭，只解了被圍大明軍民之圍，立刻又向另一處沖去。來回之中，竟然有十幾股被困的江南軍匯集到了一起，頓時聲勢為之一振。

靠著何凱和那些脫困士兵的努力，江南軍的戰線居然連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而后以此為據，小塊的陣地逐漸連成了中型的，大型的，最大團的人達到了千余人之多！

眼見這方法好使，朱斌一眼見到自身后而來的劉風，那劉風也不知道才從什么地方沖殺出來，身邊只得七八騎，朱斌叫住劉風：“你帶著我的衛隊，按著何凱的方法，給老子狠狠地沖！”

劉風正想領命，忽見督帥身邊也不過只有百來人，不覺猶豫起來：“督帥，這里實在太混亂了，稍有不慎便惹大禍，我還是另外找人……”

“糊涂！”朱斌厲聲喝道：“此生死存亡之機，豈有為我一人而耽誤整個戰局者，速去，速去！”

那劉風才一走，朱斌這果然遇險。

原來，多爾袞在企圖聚集兵力的計劃失敗后，眼看著沖進自己大營的漢人軍民越來越多，場面已經開始無法控制。那些本來分散的江南軍士兵，正在一點點的聚集到一起，見著受到兩面夾攻的清軍，逐漸落到了下風，心中大急，可卻又一時別無良方。

也是天意使然，正在到處督軍的多爾袞，忽見前方不員，一員明軍將領盔甲閃亮，外面的戰袍分明是員高級將官，手中握著口看起來鋒利無比的戰刀，胯下戰馬嘶鳴。邊上七個衛士，人人手持刀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心中忽然一動，拼盡全力叫了聲：

“朱斌！”

那將正是朱斌，聽到有人叫喚自己的名字，向喊

了一眼。多爾頓時大喜。看著邊邊二十來名護衛“天佑我大清，竟讓我在這遇到了朱斌，若是斬了此人。江南軍豈有不敗的道理，隨我沖了上去！”

他少年時就以勇武和善于用智著稱，十五歲時初次隨皇太極出征蒙古察哈爾多羅特部，就立下了赫赫戰功，被皇太極賜予“墨爾根青”地稱號，贊他“既勇且智”。隨后。他就以一個少年地身份繼任了固山貝勒。

這時他見到了朱斌就在面前，身體的那股與生俱來的彪悍之氣發作。一心只想斬了朱斌，以全今日之功，帶著那二十來騎，眨眼間就沖到了朱斌面前。

朱斌衛士大驚，急忙護衛在朱斌兩側。他們護衛地是大明的武英王，江南軍的統帥，哪里敢讓他有半點閃失？個個舍生忘死。和滿清韃子戰在一處。

見慣了戰場上的生與死、血與火的朱斌，再也沒有了初來這個時代的那份怯懦，他揮刀迎住一名韃子，鐵血寶刀天下最鋒利之刀。兩相一交，那清兵武器斷成兩截。朱斌用力向下砍去，血光四濺之中，一顆頭顱竟被他生生砍成兩半……

“好刀！”一聲大贊中，一員滿清將領飛馬而來，一刀就對朱斌斬落。朱斌奮力迎之，兩刀發出“叮當”大響，朱斌手臂發麻，那滿清將領看了看手中地刀，卻見刀口上只開了一道小口，心中大覺放心，笑道：

“朱斌，這刀乃是陛下御賜，隨我南征北戰，望者無不而逃，比你這刀，如何？”

“多爾袞？”朱斌皺著眉頭問道。

眼看多爾袞點了點頭，朱斌笑道：“我這刀，名叫鐵血寶刀，專飲奸賊之血，專殺我大漢的仇人，你韃子小小之刀，焉能和我相比？”

說著，他把刀平平舉起，說道：“你看清楚了，這刀身上的字，‘刀名鐵血，顯我決心；百戰百勝，唯我中華！’”

多爾袞慢慢地吸了一口氣：“好刀！可惜再好的刀，也要有善用之人，等我殺了你，這刀可就能歸真正的主人了！”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起來：“咱們兩個統軍元帥，看著自己的隊伍亂成一團，卻無能為力，兩個元帥卻要在這里像士兵一樣拼命，傳出去當真好笑……”

朱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多爾袞說得一點不錯，為帥者，自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現在他和多爾袞，卻居然玩起了單挑，這可是天大的笑話了！

忽然，多爾袞笑容一收，叫了聲，縱馬就向朱斌沖來。朱斌見自己的那些萬一挑一地衛士，雖然大落下風，卻勉強可以擋住，當時也吼了聲，一刀迎向了氣勢洶洶的多爾袞。

這多爾袞武藝精熟，久于騎馬作戰。朱斌卻仗著寶刀鋒利，身手敏捷，將將抵住多爾袞。“叮叮當當”一通亂響，兩馬忽然分開。

“好刀，真的是好刀！”多爾袞看了一眼手中只刀，原來它終于抵擋不住鐵血寶刀的銳利，斷成了兩截：“這是什么刀？天下間竟有這樣地刀，我今日大開眼界了！”

朱斌正想趁勢取了他的性命，可多爾袞地衛士一見睿親王有難，趕緊放棄對面之敵，紛紛迎向朱斌。這一來良機已失，要想取了多爾袞性命已不可能。

這時，左近的軍隊眼看兩位統軍元帥居然展開了肉搏，一個個不要性命的向這涌來。多爾長聲笑道：

“朱斌，朱斌，好一個百勝名將。今日你我只怕再不能交手了，等到來日，我必然在戰場上和你拼個你死我活！”

朱斌微微笑了一下，也沒有回答他。可這滿清的睿親王，當真是個人物，若讓他存活在這世上一天，對大明都始終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這是大明武英王朱斌和滿清睿親王多爾袞的第一次見面，也是他們的第一次交手。而在以后他們無數次的征戰中，只有這一次最富傳奇色彩。兩人誰都不知道這仗是怎么打贏的，怎么打輸的，只知道在他們無數次的交鋒中，只有這一次最讓他們難以忘懷……

德王朱由樞沒有見到兩個王爺之間的對決，這位大明的世襲德王，始終握著戰旗指揮著濟南的軍民一層層，不斷地向清軍大營沖去，他的嗓子早就喊啞了，可臉上閃動著的那層興奮，卻讓他那胖胖的臉龐滿是紅光！

“殺啊！殺啊！殺光這幫金狗！”德王近乎瘋狂一般地叫道。

“王爺，這里實在太危險了，還是退一退吧！”管家拼命拉著德王說道。

德王不耐煩地掙脫了管家：“危險個屁，我是誰？大明的德王，太祖皇帝的后人，這些金狗焉能傷得了我？”

話音未落，德王身子忽然晃了一下，幾欲落馬，管家大驚，趕緊一旁扶住了他，仔細看去，管家大聲驚叫，原來，德王的心里插著一枝流矢……

“叫什么！”德王低低呼道：“現在是關鍵時刻，若是軍民知道本王中箭，豈有不亂的道理？不準叫……”

“可是，德王，你，你這樣會死的啊……”見德王不可下去，管家幾乎哭了出來。

“扶住我，我，我好像撐不住了。”德王慘笑了下：

“管家，你跟了我二十多年，這次再幫我一個忙，別讓我倒下來，還有，還有咱們大明朝廷的這一面戰旗......”

他的身子搖搖欲墜，管家大顆大顆地流著眼淚，死命在背后托著德王，德王的身子微微顫抖，可他握著戰旗的那一只手，卻是如此的堅定！

血沃軒轅 第三部大地風云 二百十四 武英王和睿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