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大地風云 一百八十九 占卦殺妻

了劉國能的話，常山老母心中早有計較，她微微一笑道：“眾位稍安勿躁，待我問問上天的意思再做決定！”

她閉上了眼睛，嘴里也不知在那默念著什么，過了好大一會，忽然張開眼睛道：“上天已有了計較，李自成身為闖王外甥，又多立有戰功，合當繼承闖王之位。若得李自成為闖王，則我義軍復興只在指日之間……”

這些賊兵首領最是迷信，一見這是從圣母嘴里說出來的“上天”的意思，一個個哪里還會有半點懷疑，當時就紛紛叫道：

“我等愿立李自成為闖王，天下義軍總盟主，舍生忘死，跟隨闖王與官兵決一死戰！”

李自成“謙遜”不已，無奈眾人眾口一詞，要奉上天之意，至此，大局已定，在高迎祥死后，新的闖王，李自成就在這破敗的山神廟里被推舉出來了……

眾人紛紛興高采烈之機，張獻忠冷著臉注視著這一切，他身邊義子孫可望大是不忿，才想上前為義父理論，卻被張獻忠拉住，低聲說道：“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這常山老母早和李自成勾結了起來，咱們現在勢單力弱，千萬不可意氣用事……”

確定了新任闖王的眾賊無不興高采烈，將軍中僅有的存酒取出，一夜大醉。只有張獻忠和其義子滴酒未沾，只冷眼觀看，等眾人紛紛醉倒之時，張獻忠這才起身，與孫可望一起步出山神廟。

“帶著咱們的兵馬。立刻離開這里吧……”張獻忠看著沉沉的夜空。說道：“李自成這人外表看起來豪爽大方，其實與他舅父一樣心胸狹隘，我們若再呆在這里。遲早有那么一天，會死在他地手里……”

孫可望應了一聲：“可是，義父，眼下四面都是官兵，一旦脫離大隊，我們必將勢力孤單。就算能沖出官兵地包圍圈，又能去向哪里？”

張獻忠沉默了會：“官兵雖然節節緊逼，但其主力仍為朱斌的江南軍，陜西其余人馬，除孫傳庭部外，余者皆不可懼，一定能讓我們找到機會的……要是能沖了出去，去四川。帶上我們全部地人馬去四川！”

張獻忠說走就走，不肯多停留片刻，雖有放哨的賊兵，可他乃是堂堂的八大王。又是老闖王信任的愛將，加上李自成等醉酒。誰敢前來阻擋？

等眾賊清晨醒來，張獻忠部早就人去營空。

看著空空如也的營寨，李自成勉強笑了一下：“人各有志，既然張闖將不愿意跟我們在一起，那就隨他去吧，咱們總都是義軍兄弟……”

忽然，清晨的寧靜猛然被打破，號炮聲刺破了蒼穹，無數地喊殺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莫走了李自成！”

“活捉李自成！”

賊眾大驚失色，就見部下跌跌撞撞來報：“到處都是官兵，到處都是官兵，咱們已經無路可逃了，闖王！”

李自成只覺得天崩地裂，幾乎就站立不住，才當上闖王的他，僅僅一個晚上，便已四面受敵，闖王之夢幾成南柯……

江南諸軍四面涌上，喊殺聲震天動地，賊兵早就士無斗志，哪里能夠阻擋？可就在李自成即將束手就擒的時候，天上忽然在毫無征兆間下起了瓢潑大雨。

這是任何一個軍事將領都無法預料到的事情，這一帶本來就到處都是泥地，被大雨一澆灌，頓時泥濘難行。官兵攜刀帶槍，又背負干糧，在泥地上跋涉艱難。最要命的是火槍營，大雨一下之后，那些火槍很快變成了燒火棍……

而那一些賊兵，一多半都是本地人，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地形，大雨中，李自成大喜叫道：“此天不亡我李自成也！”

邊上常山老母焉肯放過這樣的機會？淡淡笑了一下說道：“此非天之功，而是我求得的大雨，天佑義軍，闖王，此時若再不走，難道還要等官兵到雨停了合圍上來嗎？”

李自成哪里還來得及道謝，匆忙指揮著部下撤退。這退得急了，大部兵器、糧草全都遺矢，已成喪家之犬，可這個時候誰還顧得了這些？

等到大雨停歇，李自成已帶大部賊兵逃遁，雖然繳獲了無數兵器物資，可武英侯親自點名要抓地李自成逃跑，未免讓人決定美中不足。待朱斌帶軍上來，江南軍諸將急忙上前請罪。

朱斌倒未責怪他們，畢竟這樣的突發時間是誰都無法想像的。朱斌只心中微微嘆息，這么詭異的一場大雨，難道李自成真地氣數未，還沒有到授首的時候？

“你等繼續尾追追擊，一天抓不到李自成，咱們就一天不收兵……”朱斌將諸將叫過吩咐著，接著又指著天上說道：“還有一點，這次暴露出了江南軍一個很大地問題，在特殊的天氣條件之下，和突發的事件中，咱們的應變能力太差了。將來這樣的事情我看不止一次發生，這次回到江南就要解決這樣的問題……”

崇禎九年七月底，闖王李自成自盩厔逃脫，江南軍緊追不舍。從七月底到八月中旬，雙方連續交手多次，賊軍無一勝績。有幾次李自成幾乎就要被抓住，可仗著地形熟悉，李自成每次都能成功逃脫。

可是在這十多天的時間里，李自成卻遇到了和高迎祥一樣的窘狀。他的陛下死的死、逃的逃，被抓的被抓，等到了關欲嶺時，李自成身邊兵力不過剩下千余死忠，而到了這個時候，躊躇滿志的李自成也終于絕望了……

關欲嶺，土地廟。

李自成獨自一人慢慢步入了土地廟，看著那兩尊笑瞇瞇的土地公和土地婆，李自成忽然覺得荒謬到了極點，似乎這兩尊菩薩正在嘲笑著自己……

在盩厔的山神廟中。他被推舉為新地闖王。

少時候，在這座土地廟中，他又覺得自己是如此地可無能為力……

闖王，闖王……難道誰當上闖王就都意味著厄運嗎？高迎祥為了它而死，現在自己身后幾萬精銳的朝廷追兵，難道終于要輪到自己了嗎？

絕望地心情抑制不住的在心里升起，李自成只覺得根本再也沒有任何前途。這時候，他的手忽然碰到了劍柄。他慢慢地抽出了寶劍，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之上……

“義父，不可！”正在這千鈞一發之機，土地廟外飛進一人，一掌打落了李自成手里的劍，抱住李自成放聲大哭道。

李自成默然看去，原來是自己的養子雙喜，他凄然一笑道：“雙喜。為什么要攔著我？我實在無能啊，連累了義軍兄弟，我活在這還有什么意思……”

“這又關闖王什么事？”劉宗敏大步從外走了進來，看了眼地上地寶劍。又看了看痛哭的雙喜，很快便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這乃是老闖王之敗。張獻忠私自逃跑，諸將又不肯賣力，這才造成了今日的狀況……闖王，你若死了，我們這些跟隨你的兄弟怎么辦！”

李自成木然看了一眼菩薩，忽然說道：“有請圣母！”

當常山老母進來之后，李自成稍稍打起了一點精神，說道：“圣母，請你為我占上一卦，我若將來有天子之像，能成其大事的話，請三占三吉，若有一卦不吉，今日便是李自成的斃命之日！”

常山老母微微一笑，讓人拿進卦桶，搖了幾搖，這占卦本就是騙人之事，兇吉皆在卦師控制之中，別說三占三吉，就是來上一百次，又豈有不吉利的道理？

一看那三副卦，李自成眼睛都直了。

常山老母起身道：“恭喜闖王，賀喜闖王，上上之摑。今日闖王雖遭小小挫折，但日后非但可以東山再起，而且必為天子，此乃天數注定！”

劉宗敏納頭就拜：“闖王在上，請受末將一拜，將來闖王若為天子，請千萬不要忘記了今天還在您身邊的人，劉宗敏在這叩謝了！”

李自成急忙扶起劉宗敏道：“他日若李自成真的奪取了天下，成為天子，今日諸位，便都是開國元勛，若違此誓，李自成當死于小人之手，死后尸首無存！”

那劉宗敏起身，想了什么一樣，對李自成說道：“闖王請稍待我片刻，劉宗敏去辦件大事，去去便來！”

他起身徑往自己住處走去。劉宗敏這人最是好色，逃跑的時候也不忘記把自己的兩個老婆帶上。這兩人老婆自從跟了他，福沒享到多少，擔驚受怕地日子可是不少，此刻見到劉宗敏回來，急忙起身迎上前去道：

“夫君，咱們在這呆了都多少時候了，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從這地方出去啊？”

劉宗敏看了眼兩個貌美如花的妻子，心中似有不忍，問道：“我問你們可，愿意你們地夫君將來能封王封侯，飛黃騰達？”

這兩個女人素來知道劉宗敏殘忍，哪里敢說半個“不”字？

劉宗敏似乎放下了心，長長出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為了這一天的到來，還請借兩位夫人的首級一用！“

兩個女人大驚失色，還未反應過來，已被劉宗敏一刀一個刺死。看著血泊中兩個方才還活生生的生命，劉宗敏毫不聯系，蹲下身來割下兩個女人的透露，返身便往土地廟走去。

回到山神廟中，劉宗敏只將兩顆頭顱往地上一扔：“今劉宗敏殺妻，從此后再無拖累，我愿以命追隨闖王，與官兵決一死戰！“

李自成哪想到他會如此？呆在那有半晌，猛然抱住劉宗敏大哭：“兄弟，我的好兄弟啊，你為了我居然殺了自己的兩個妻子，李自成于心何忍啊！將來若是打破了北京城，城中美女任由你挑，一百個，一千個，無論哪家女人，全部都是你的……”

一邊常山老母看了連連搖頭，這些人對待自己家人都如此殘忍，如果有一天，真的被他們奪取了天下，難道老百姓就有好日子過了？難道老百姓從此就要盼頭了？

劉宗敏殺妻之事很快傳遍軍中，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本來就已精神瀕臨崩潰的賊軍們，竟然紛紛效法劉宗敏，帶著家眷的，這些家人全部死在了自己的丈夫或者父親的手中。就算有些實在不忍心下手的，也都閉著眼睛請求同伴幫忙……

一時間，關欲嶺成為了一個屠宰場，那些千辛萬苦跑出來的婦女和孩子們，沒有死在官兵的手中，最終，卻倒在了自己人的屠刀下……

李自成熱淚盈眶，當著眾多賊兵的面跪了下來：“眾家兄弟如此待我，李自成字有以死相報，咱們今日焚毀一切，只帶兵刃，這就殺了出去，與官兵決一死戰，死路求生！”

“決一死戰，死路求生！”

那些近乎瘋狂的賊兵紛紛大聲叫道。

“闖王，闖王！”雙喜忽然沖了進來，面上一臉無法遮掩的喜訊，沖到李自成面前，急了些，居然跌了一個跟頭，雙喜好像一點也不感覺到疼，站起來就大叫道：“闖王，江南軍退了！江南軍退了啊！”

“什么？”李自成一把拉住了雙喜：“你剛才說的什么？”

“闖王，我說江南軍退了！”雙喜又蹦又跳，狂呼道：“剛才我們的探子回報，今日一大清早，江南軍拔寨而起，全部退出了這里，現在咱們外面，已再沒有半個江南軍了啊！”

血沃軒轅 第三部大地風云 一百八十九 占卦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