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沃軒轅 五十七 神秘的參客
從京師到浙江,路途遙遠,路上饑民流民不斷,當朱斌率領著這支穿著官兵服裝的奇怪隊伍經過的時候,大多數老百姓看著他們的眼光都是仇恨的,甚至,有些面黃肌瘦的孩子,還狠狠的向他們扔出了污泥和土塊……
這些從京城里出來的人,向來心高氣傲,況且又才受到當今陛下的嘉獎和親筆題寫的“天字第一營”,處處只有受人尊敬的份,幾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當時就有幾個脾氣急的就要拔刀,幸得朱斌呵斥住,這才沒有鬧出人命來。
明顯受到了影響,原本興高采烈出城的隊伍,這時都精神萎靡不振,顯得無精打采的樣子。黃飆騎在馬上嘆息了聲:“原在軍營和京城里,都以為大明江山雖然亂了點,但總還是有辦法的,卻想不到百姓對朝廷如此怨恨……”
“這都是下面那些官員做出來的好事。”黃飆狠狠地說道:“每次陛下聽到什么地方遇到了災荒,心疼得就好像自己身子受到了損傷,總是盡力調撥物資,可那些救災的物資有多少能送到災民手中?這些倒也不必說了,最可恨的是,有些當官的竟然還想方設法從災民手中撈取好處,這樣的做法和禽獸又有什么區別!”
“萬歲萬歲萬萬歲……”李天齊忽然說道:“現在民間流傳的就是這樣的叫法,可這‘萬歲’的歲字,卻得改成了賦稅的‘稅’字,就連大戶人口,都已經不再支持咱們朝廷了……”
這點朱斌倒是知道,明末的賦稅已經高到了一個離譜的地步,尤其是對田地征稅之上。一再增加的田稅,讓農村里那些富戶變中農,中農變成貧農,貧農的結局就是要么等著餓死,要么挺而走險的造反。
流傳最廣的一個黑色幽默就是,有人往往故意將田契扔在道路正中顯眼的地方,然后悄悄地躲在一旁,等有路人將田契揀起,主人立刻從隱身處跳出,滿心高興地告訴路人,恭喜你,現在你就是這塊田的主人了……
邊走邊聊,來到一個不大的小鎮上,看看天色已晚,朱斌讓兄弟們各自尋找旅店住宿,自己卻和黃飆這一干兄弟,來到鎮子西邊的一個旅館里。開了幾個房間,一眾人又疲又累,也不想吃飯,各自回房休息。
朱斌在屋子里呆了一會,只覺得腹中饑餓,起身出去,一一敲開房門,卻不想一眾兄弟誰都不想下去,只得悶悶的一個人走到樓下,要了幾個菜,一壺酒,自顧自的喝起悶酒來。
吃飯的除了他,也就一桌客人,那桌上總共兩人,一人穿著樸素,看樣子是個隨從,不過一個人看起來孔武有力。另一人從打扮上來看似乎是行腳商人,可也不知怎么的,朱斌總隱隱覺得這人骨子里就透露著一點什么東西……
本來對方是什么人,和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朱斌也懶得答理,卻不想那客人對朱斌招了招手:“兄弟,既然有緣住在一家客棧之中,何不過來共飲幾杯?”
朱斌本來就是個疏懶之人,一個人喝酒又覺得無聊,聽到有人這么說,笑嘻嘻的讓小伙計把酒菜端了過去,坐下抱了抱拳道:“如此,就多有打擾了。”
那人打量了下朱斌,笑道:“在下姓龍名真,乃是遼東來的參客。看您這身打扮,莫非是朝廷的命官,在下斗膽,請教大人名諱。”
這人雖然口稱“大人”,但神態間卻不卑不亢,從從容容,一點也沒有尋常百姓看到官員時的那種驚慌害怕,這倒讓朱斌起了好奇:“在下朱斌。”
龍真眉毛微微挑了挑:“朱斌?莫不是九邊之地,屢戰屢捷,威震邊塞,今日又被任命為浙江巡撫,督管四府的朱斌朱大人?”
現在有人認識自己,朱斌倒不覺得奇怪,唯一讓他驚訝的是,自己的任命才剛剛下來,這個普通的“參客”卻已知曉,朱斌定了定神:“正是本官,不過我看先生的樣子,可不是常人。現在此地變民不斷,百姓連飯都吃不起,哪有銀子去買你的參,先生只怕不是普通的參客吧?”
龍真微微笑了一下:“在下的的確確是參客,不過這次來這,可不是為了做生意的,而是另有一些私事,不想在這遇到了大人,真是人生幸事!”
見他不愿多說,朱斌也并不再問,只端起酒杯,敬了他幾杯酒,眼角悄悄向那仆人看去,只見那仆人不光身形彪悍,而且一臉緊張的神色,一只右手牢牢握住腰刀,眼光不停的在店內打量著,這也更加讓朱斌確信了面前的這個龍真絕對不是一個凡人。
喝了幾杯酒后,龍真忽然問道:“大人,恕我冒昧的問一句,大明和后金交戰,彼此來來往往,也不知打了多少仗,死了多少人,你說,這仗最后誰能贏?”
這可更加不像一個參客說出來的話來,朱斌淡淡笑道:“難說得很,別看現在后金似乎占據著上風,可我大明地大物博,資源雄厚,只要沒有內亂,大家這么耗下去,早早晚晚的大明必勝無疑!”
“我也這么認為。”龍真嘆了口氣:“我時常在大明和后金之間做些買賣,聽說那后金的汗王皇太極時常說,‘我只要能占著這么一小塊地盤就行了,至于什么建立國家,打敗大明之類的,那我是想也不敢去想的’,我也深以為然。”
皇太極的這話,朱斌在書上也看到過,這時從龍真的嘴里說出來,卻讓朱斌覺得有著說不出來的怪異,他點了點頭道:“是嗎,皇太極真的這么想嗎?這我可就不太相信了!”
血沃軒轅 五十七 神秘的參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