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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更新時間:2010-01-01  作者:席絹
巧婦伴拙夫 第4節
巧婦伴拙夫

第三章

區區五個肉包子居然分三天吃。

可想而知他們這兩人落魄到什么程度。幸好那呆子還可仗著強健的體魄去獵些雉、雞什么的回來吃,否則必餓死無疑。這其間,破屋子也來了幾位食客,兩只老狗、一只三腳貓,還有一匹老馬-舒大鴻很羞愧地告訴她,每次他賣出老馬數日之后,它都會自己跑回來。這次也不例外。因為詐欺是不對的,所以他說攢足了銀子一定會先去還人家。

這種老實頭已把本色表露到令人嘆為觀止的地步了!他甚至寧愿自己不吃也要讓他帶回來的小動物吃飽;季瀲滟看著直想抓塊石頭往他頭上砸。誰見過貓狗吃肉、主人啃骨頭的怪事?他就是!

并不是她沒有愛心,以前她也養了一些被丟棄的小動物,但當時她有能力,此刻呢,下一餐還不知在哪里,他老兄居然……氣得全身發抖不足以憤,她只有將鞋子一脫往他呆臉砸腳印才有一點點滅火。雖然他沒有餓著她,但她就是氣他,氣得想對他又踢又咬。

她丟出的鞋子沒機會飛到他臉上,他伸手接住,看了看,發現沒有壞……“丟給我干什么?又沒有壞。而且我對針線活不在行,趕明兒我打些魚去賣,看能不能再替你買一雙新的,看來你不太喜歡這種黑鞋子。”否則也不會亂丟。他肯定地想。但沒有膽去說上這女人看來隨時都準備噴火,他才不會笨得去引燃她的火氣。

但他仍是引燃了。

“我不要鞋子!”

“好,好,那我拿去丟!”他連忙往門外一丟。

“舒大鴻,你……氣死我了,我是說我不要新鞋子!沒要你丟我的鞋子!你”“你這娘們真奇怪,天天生氣,莫名其妙。”他抱怨地走到門口去撿回她那只快被雪淹沒的鞋子。拍乾凈走到她面前蹲著道:“你這樣我怎么替你找婆家?”

聽到他不悅的嘟嚷聲,她心情竟好了不少;懂得生氣,表示他還有救,不會動不動就讓人吃死。

“找什么婆家?”她冷淡地問。

他搔搔一頭亂發:“哦,那個……咱們孤男寡女總是不妥,而你總得找個夫家才行,否則獨自一人,日后再有痞子什么的上門擄你去賣,你也求救無門,所以,我在離開泉州之前,得替你找個夫家。”

“要不要順便決定我得生幾個孩子呀?”

“哦,一男一女就好了。”他回得很順。

“去你的!我的事不必你管。想走就走,滾到天邊去死!”她粗魯地伸手要打人。

“唉,你這樣嫁不掉的,溫柔一點。”

“嫁不掉又怎樣!難道會死賴著你?”

“我是沒差啦,可是你可能不要就是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沒有,所以從來不妄想。“我當然不要!嫁你只會餓死!”

他辯駁:“我會打獵,也會打漁。”

“我不會嫁你,你少作夢了!”

他點頭,但接著又擔心道……“可是,如果沒一個男人敢要你怎么辦?”

“那我去當尼姑也不要你!”她兇巴巴地回答。這次成功地捏住他手臂,擰了一把。

可惜他看起來不會痛,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面對這種少根筋的男人,會被氣死的恐怕只有她而已。恨恨地抓過他手掌咬了一輪齒印,才丟開他手,摟著他的大棉襖,倒身在乾草堆上休息,不愿理他。

可以想見此刻的舒大鴻一定是滿臉無辜地瞪她背影,怎么也想不出她在氣什么。幻想出他的拙樣,竟是忍不住涌上無限笑意,偷偷流瀉在唇角,揚成優美的弧度。

這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二楞子。

“喂,你到底想怎樣啦?”

“我不要現在嫁人。”她閉著眼,平和地開口。背對著他比較不會有揍人的欲望,他的臉只差沒寫上“我欠揍”三個大字。想起來又想笑了,她趕忙塢住臉,不給他瞧見。

“這么耗著也不成呀!”

“首先,我要你攢一些銀兩。”她腦中開始計量,很快浮出了一個開源節流的計畫。

“我有在攢呀。”他勤勞得像條老牛。

“但也花得一毛也不剩。”她輕哼。

“可是那都是……”

“住嘴。從明日起,我要你把銀兩交給我保管,不許在未經我同意的情況下亂用。乞丐們少你一份施舍也不會死掉,這些小動物根本也不須大魚大肉來伺候,那些孤苦伶仃的老人

可以接濟,但我有更省錢的法子。”

“但……但……”他怯怯地想搶回一點自主權。

“怎樣!”她霍地翻身一瞪。

他立即忙不迭地點頭。

“好啦,好啦,依你。”

那趕緊轉身,縮入棉襖中噤聲地大笑,他那拙樣,真是太……太好笑了……也有那么

點……可愛。

好一個舒大鴻

半個月來,她每天收到的銀兩時多時少,收得她天天大搖其頭。天曉得這笨蛋只會賣勞

力而不會動腦筋。

目前為止,唯一的收獲是她已清楚地知道泉州境內各種勞力的工資有多少了。

當一天的木工,有兩百文。

當一天的捆工,有兩百五十文。

當臨時轎夫,有三百文。

沒工可做,自己打魚去賣,被人殺價殺得七零八落倒還有三、四兩的血本回歸。

算錢算得季瀲滟不知道自己該撞墻好,還是揍他一頓仰天長嘯好;從遇見他開始,她的

暴力傾向只多不少。

快過年了,下雪量增多,在黃昏時,大雪已溢進門檻里。這間破屋子雖有稍事修補,畢

竟也不足以御寒,她擱下手中的針線活,望了門口一眼,也順便瞪了眼趴在火堆邊的二狗一

貓。謝天謝地,由于她的禁止,那呆瓜沒有再四處找沒人要的貓狗回來。

全天下大概沒有比舒大鴻更可悲的“善人”了。他救的東西,包括她,沒有一個對他有

感恩之心;她還算有良心,畢竟她是堂堂的萬物之靈嘛!瞧瞧他的馬,向來不聽話也就算

了,竟還敢支使主人的方向;而這些病貓病狗,大概前些日子被伺候得太好,一旦給吃骨頭

殘肴,竟敢低咆以對。真是沒有一點當人的尊嚴。

于是她負起所有教養責任,對二狗一貓一馬及一人行教育,要他們知本分、明白誰才是

老大,真是沒規矩。而結果是,所有東西都很“敬畏”她,在她面前沒一個敢放肆。

一如此刻,鍋里的飯已煮好,香味四溢,那些貓狗萬分垂涎,卻也不敢移動分毫,生怕

被取消晚餐,可見她訓練有方,畜生也懂得看臉色了。

她的規矩也不太多,一來是貓狗不必吃太飽,每日兩餐即可;古人說的,讓畜生吃中餐

除了會懶與笨之外,也會不認主人,所以中餐大可省了。再來,萬物存于世必得對這世界有

所貢獻,司其天職才行:貓捉耗子,狗看門助獵,人們則辛勤工作、促進繁榮,沒有誰可以

每天張口專等吃飯。

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自幼習了父母教授的各種技能與庭訓,她相當明白這道理。

咬斷線頭,她將手中的男用黑色大袍攤開審視,查看有無遺漏的地方。沒有,只差縫上

布扣了。

這么冷的天,那呆子沒一件完好的冬衣來御寒,他唯一溫暖的大棉襖目前為止仍給她墊

著當床單呢!昨日叫他買一些棉絮與布料回來后,她今日便很快地著手裁制,以她精準的目

測力來看,相信不會差太多。

她不是不懂感恩的人,只不過每看到他那張容易被吃定的呆臉,就是有一把怒火上揚。

她氣他老是被欺負也無所謂,不會計較,助了人反而被騙取善心,也只會笑了笑就算了,也

難怪他終年勞碌,卻一毛錢也沒有;她不代為計量著,恐怕他一輩子也沒有安身之處。

外頭的馬蹄聲上噪她知道舒大鴻已回來了。她拿起一個大海碗舀著熱呼呼的雜飯菜粥,

正好在他踏進來時立即可吃。

揮去一身的雪,舒大鴻荷著鏟子踏進來,一屁股坐下來便是從袋中拿出三兩銀子。

她接過,揚眉問道:“今日做了什么?”

“哦,幫幾戶人家鏟道路上的雪。后來官府又雇人清官道,我也去了。”他突然想到什

么,又從左邊袖袋中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她。

“什么?”她邊打開邊問。

“我幫烤鴨鋪的老板抓到偷鴨賊,救回所有鴨子,他送了我一只鴨。”

打開油紙包,霎時香氣四溢,香的貓狗開始騷動,她橫過去一眼,它們立即了氣地趴回

去。她看到的不是一只全鴨,而是剩下一只大鴨腿的“殘”鴨,這當然不會是他半途啃去大

半只,而是他又做了“善”事了。

只消她眼光瞪過來,舒大鴻不必盤問就全招了。

“我一走出鴨鋪后,一個小孩哭叫著要吃鴨肉,而他的婆婆買不起,我就給了他一只

腿;經過一處貧戶,一對老夫妻說他們連年收成不好,已三個月沒吃到肉味了,家中四個孩

子好可憐,全瘦得不成樣,我就給了他們半只;后來在城郊口,遇到上回見到的乞丐兄弟,

又分了一半給他們配飯,他們碗里只有糙飯,好可憐,我沒有給他們錢,我全給你了。”他

特別強調。

對于這種必然會發生的橋段,她已沒力氣生氣了,不過她天生的生意腦袋想的是另一回

事。看在他工作一整天想必又餓又累的分上,她打算延后再細問他一些事。將鴨肉撕下,把

肉骨折成三段給貓狗去啃,大半的烤鴨肉全數撥入他的大碗公中。

“來,吃吧。”

“哦。”他接過,開始大口大口地吃。

看他津津有味地狼吞虎,不僅很有成就感,也非常開胃。隱住一抹笑,她低首小口吃著

飯。見他已吃完一碗,她接過他的碗,又添滿一碗,將剩余的鴨肉全給他。

“你不吃?”

她搖頭,食物對她的吸引力沒那么大,而且目前需要吃好的人是他。她敢發誓這呆子沒

吃鴨肉的時間比他施舍的人更久。從平日有一點豬肉加餐已是他眼中的“好料”,足以解釋

一切。

吃飽后,她才分一些殘肴給動物吃,并保留一些飯讓他明日可沿路去分送一些老人們。

“來,這給你。”她把黑色棉袍攤開在他面前.。“站起來,我比對比對。”

舒大鴻怔楞楞地起身,看著袍子發呆,一點兒也不明白她的用意。她做什么把衣服做的

這么大件?夠塞下兩個她了,奇怪的娘們。

“手伸平。”她又命令。

他照著做。

直到衣服套在他身上,他才彷如被雷打中地明白這件大袍子是要給他的!可是……為什

季瀲滟量好布扣的距離,拿出針,小心地依在他身前縫上,瞄著他一臉的不敢置信,她

淡淡一笑:“我占了你的棉襖,當然得做一件還你。”

“是這樣嗎?可是……”他還是有弄不清楚的地方上洹輩子他所穿的衣服都是從舊衣販

售處買來的,并且一套衣服七補八補地穿上三、四年。所謂的新衣只是可望不可即的名詞而

已。新衣服耶!

她笑了笑,竟難掩心中了悟后所浮上的酸楚這人末曾擁有過真正屬于他的衣服,而她隨

意趕制的大袍是他的第一件。這種人,真是教人惹心酸進而浮上為他不平的憤怒,反而想痛

罵他一頓,看能不能罵得他聰明一些。

“別管衣服了,只是小事。來,咱們來談談。”她拉他到火堆邊席地而坐。

反而他有些拘泥:“我先脫下來,會弄臟……”

“不許脫!坐下。”她嬌叱一聲。

被管得很習慣的舒大鴻只得小心翼翼地拎起大袍子下,盡量不弄臟地坐下來,新衣耶!

沒有人穿過、沒有補丁,又暖又新;重他身裁制的衣服,“他的”衣服……這種快樂的感覺

讓他傻兮兮地直笑了起來。

不曉得自己美目中盈滿縱容,季瀲滟伸手拍了他肩一下.。“得了,只是小東西,沒什

么值得珍惜。”

“不好意思,真謝謝你,我會努力工作的。”

他一向以為要他賺銀是她想花用,也就呆呆地工作下去。她搖頭,不愿去細問以前利用

他善良的人剝削他所有的種種事跡,怕自己再度氣得想揍人。

“我問你,你說今日代烤鴨主人抓到小偷,那后來呢?”

“后來就跟那個店主扭送官府了,聽說留云縣令下令抓人很久了。”

“是官府一直在懸賞的慣犯嗎?”

“是呀,除暴安良是我們江湖人義不容辭的事。”他很開心地挺起胸,以抓壞人入獄為

她打鼻腔哼出聲音:“我想,你恐怕不知道助官府捉到壞人,是可以領賞金的吧?”

不料,他很慎重地搖頭:“我知道!但我們身為江湖人怎么可以為錢去做一些本來就是

自己該做的事?以往捉大盜時,我都告訴官爺們把賞金分給窮人,我不收的。”

“而你真的以為他們會乖乖地照做?”冷笑是發火的前兆。

那楞子居然還不會察言觀色:“是的。”

“舒大鴻,如果全天下還有比你更笨的人,我愿意去跳河!”她怒聲狂吼。

嚇得二狗一貓毫不眷戀火堆的溫暖,忙不迭地逃出去了,留下逃不掉的舒大鴻暗自流露

欣羨的目光望著大門外的動物們。

用力喘了好幾口,她降低了一點音調道:“明日,我同你入城,除了需要買一些東西

外,我想指導你一些工作上的事。”

“呃……那個……”他想說一個女人家能指導男人什么工作上的事,她連半袋米也扛不

起來,到挺有可能被壓死,但在她凌厲的眼光灼燒下,他把滿腔的話,很識實務地化為口水

吞下腹去。

聽說母老虎很兇,不要惹到比較好。

老實說,舒大鴻的“善良”是值得嘉許的特質,但有問題的是他行善的對象,所以今日

她堅持同行,就是想代他過濾那些人。

世上并不是所有貧苦人家皆需要幫助,救急不救貧是必須堅持的原則,而行善的對象,

更應該小心斟酌才不枉一片好心;有些人是會食髓知味,不知上進的。

一大早,陽光早早露臉,今日沒有下雪的跡象。舒大鴻牽著他那匹不起眼的老馬讓季瀲

滟做其上,準備往城中而去。本來不想穿新衣去上工,怕弄臟了,但在兇女人的一記冷瞪之

下,他說什么也不敢脫下了,心中直叫可惜。脫下來留著過年穿多好。唉……

“你不上來嗎?”見他牽著馬走,她出口問。

“不了,太重,馬兒辛苦。”

她低頭看這匹馬,吃得飽、睡得好,又沒人虐待,壯得很,即使有些上了年紀,又豈怕

承擔不起兩人的重量。

“不中用的老馬上買掉算了。”她說完,好笑地發現丑馬立即精神抖擻地豎起雙耳,看

來中用得很。“上來吧。別浪費時間。”

舒大鴻乖乖上馬,坐在她身后,不知手腳要怎么放才好。這女人兇歸兇,到底仍是個花

不溜丟的大姑娘啊!

“抓好,叱!”她繩一拉,雙腿一夾,馬兒立即開蹄而跑,一反平日愛走不走的死樣子。

舒大鴻一邊詫異,一邊輕輕扶住她肩,以定字訣安坐在馬上。

“那貓狗……”

“它們自己會找到食物吃。”她很快回答。

才三刻光景,城門已在望。

她勒住馬,示意他跳下來,然后伸手讓他扶下來。

“怎么了嗎?”他問。

她伸手拍了下馬背:“去吧,傍晚記得回來。”

“你不會以為它聽得懂吧?”他訝然地瞪著跑遠的馬。心中不明白它幾時腳力好成那樣

她微笑,將包袱交給他拎著……“你以為這么丑的馬誰會要?它會回來的。既然你要幫

助的人沿路都是,咱們不妨步行去拜訪,工作暫時擱一天無所謂。”今日要做的事多著呢!

“你不會對人家怎樣吧?”舒大鴻提心吊膽地問。

她沒有回答,扯住他衣袖催促:“還不走。”

方才走到城門邊,便看到兩名乞丐打扮的年輕男子向他們這邊微笑招手。

就她看,他們兄弟的家當比舒大鴻還多。

“他們就是可憐的乞丐兄弟,沒父沒母怪可憐的,一直乞討到大。”舒大鴻往他們走

去,一手往袋子中直掏,想抓出一包飯團給他們吃。

跟在后頭的季瀲滟則閑閑地晃過去。冷淡地笑著,眼中蘊著隱怒。

“舒大俠,昨夜的烤鴨真是妤吃極了,咱兄弟倆到今兒個還口水直流咧!不過,比起城

內“鴻賓樓”的醉香雞就差了些,如果這輩子可以吃到一次,那我們兄弟倆真是死都值得

了!”比較年長,看來二十出頭的大乞丐興高采烈地說著。

“你們這么想吃醉香雞呀?”舒大鴻搔搔腦袋,望著手中的紙包:“這飯,你們先拿去

吃吧,我……”

“什么東西?”兩兄弟接過一看,不悅低呼:“餿飯呀!”

突地,他們手中的飯平空消失,落在一個俏生生的大美人手上,美得讓他們倆的眼珠子

差點掉下來。

季瀲滟不理會他們,玉指直點上舒大鴻的腦門:“你行的是什么善?做的是什么事?簡

直是混帳一個!不明事理。”不待大個子回神反駁,她霍地轉身,氣勢洶洶地面對那兩名年

輕力壯無殘疾的好命乞丐們:“你們幾歲了?又是哪兒有病痛?好手好腳不工作,行乞也就

罷了!偏是專吃定老實人,我看你倆連人家的餿飯也沒資格吃,索性上吊算了,免得浪費農

夫辛勤工作的米糧!我呸!想吃“鴻賓樓”的醉香雞嗎?那就去翻客棧后邊的餿水桶呀!那

不是你們乞兒的專長嗎?混在城門邊詐騙爛好人算什么東西!看我不打斷你們的狗腿,反正

長在你們身上也沒用處,乞丐不需要好手好腳!”話罷,伸手就要打人。

“你……你這娼……”來不及出口的精采穢語全被她一巴掌打掉,兩兄弟摔成一堆,并

且從他們身上滾下幾錠十兩重的銀子。

“別這樣,季姑娘……”不知怎的,向來崇尚伸張正義的舒大鴻居然不敢在她“欺凌弱

小”時伸手阻止,只能小聲地勸止。

早乞丐一步撈起地上的銀子,她放在他眼前道:“看!區區乞丐都比你富有!三十兩!

恰巧是你半個月來辛苦工作所賺的全部!他們哪里可憐了!你才是個真正的窮光蛋!”

“搶錢-”尖呼搶劫的乞丐來不及叫完,那三錠銀子準確地砸入呼叫者的口中與臉上。

“我說,他們若不是好吃懶做,以騙取呆子同情心來當營生,便是丐幫的人。而你這楞子,

身為江湖人應該知道天下最富有的幫派是丐幫吧?你搞清楚。”她一心只想給舒大鴻進行敦

育,并不杷那兩名乞丐放在眼里。

在她身后,那兩名不甘被揍的乞丐各抓起兩塊大石頭便要砸向她-倏地,舒大鴻攔腰抱

起她,旋身一記飛踢,便已將那兩兄弟踢飛到城墻上去呻吟不已。他們可不知道那老實的呆

子居然是個練家子呵,此刻真有力氣,也不敢起來了,裝死比較快。

“瞧!他們破衣底下穿皮裘呢!哪里可憐了?呆子!三歲小孩都可以拐帶你的同情

心。”季瀲勾住他手臂,走入城門內。

“沒關系,至少我知道他們可以活得很好,不需要我幫助,那就好了。”舒大鴻只是淡

淡一笑。

有些事他看久了也會知道,但向來不在意,否則他就不會一直當個爛好人下去了。至

少,他的行為能使某些人真正受惠,那他便無所求,反正他這人有錢就是留不住,怎么花掉

的,還不是沒差。

她能意會他的想法,嘆了口氣,不自覺地將手放入他掌心:“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

在你一無所有的現在,只能去幫一些真正需要你施援手的人,而不是一味地供那些騙子予取

予求,你得挑著些呀!”

他不好意思地直搔頭:“可是我不會挑呀,有人哭、有人喊救命,我都沒法子裝作看不

見,全救了再說。”他知道自己不聰明。

“我可得先告訴你,舒大鴻,今日與你一同出來,我便是要帶你挑出值得幫助的人,你

不許有異議。聽到了沒有?”她說完話才發現他的眼光不知在注意什么,于是順著他目光看

向左側方的墻角。。

看到了一只初生產完的母狗正在奶,而那只母狗瘦得只剩一層皮包著骨頭。

哦,老天!這楞子只怕又開始大發善心了。

“好可憐。”他眼中依稀泛濫著水光,可疑地一閃一閃。

老天爺!如果不讓他去狗,接下來他恐怕會哭給她看吧?季瀲滟當然知道他不敢過去的

原因-這人已狠狠地遭她吃定了!沒她應允,他不敢有動作!

“拿去吧!你可以每天過來狗,直到小狗都大到可以自立,但是不許帶回破廟。這種沒

殘疾的狗,會有人收養的。”她把飯團交給他。

見他很開心地過去狗,她眼神有各種情緒夾雜。不知自己幾時當起兇猛的管家婆上讓他

敬畏個半死,可是這男人啊,不照顧他、不隨時叮嚀他,他就會一輩子受騙下去吧?

非親非故,她當然不必管他去死,可是,他是她的恩人,報答他的方法有很多,但他最

需要的只有一種。讓一個精明的人代他計算,助他成家立業創造財富,然后以好方式去幫那

些真正貧困可憐的人。

無疑地,她的精明無人可比,絕對可以勝任,也可以常被他氣個半死,但……

她還有自己的家仇要報啊!

也許兩者之間是可以不沖突的?

她開始思索這個可能性。

由于父親的庭訓、出身商人之家的關系,她向來以最短的時間做最有效率的思索。商人

最重要的是商機,不掌握好便會稍縱即逝。她奉為準則,所以下決定向來迅速。

而,眼前的決定,只代表著!她與他會成為夫妻。

微微漾出笑,她!決定了。巧婦伴拙夫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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