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夢境中，杜十娘答應了銀霜的請求，一方面固然是為了那三只錦囊，另一方面，無論怎么看，照看王五這件事也是利大于弊，雖然今后一段時間，她的精神壓力會很大，但能夠以導師的身份引導王五做事，那之中的好處可是數不勝數。

兩人在夢境中交換過意見，回到現實后，都是不露聲色。銀霜將三只錦囊中的兩只交給了華長峰，一只交給杜十娘。華長峰拿到錦囊后，看也不看華蕓和王五，一個瞬間傳送便離開了杜家莊園，總算讓別墅內的溫度回升了幾度。

華長峰走后，別墅內又陷入沉默，除了王五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外，其他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

直到十幾分鐘之后，銀霜才打破了沉默。

“那么，我也該告辭了。”少女對十娘等人露出一個令人目眩的動人笑容，掩飾住了內心深處的遺憾與不舍，轉身待發。

“稍等。”

銀霜才轉過身，就發現肩膀上多了只手……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王五。

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有這么快的速度了。不過這個時候叫住自己，莫非又有什么冷笑話要講？真可惜，自己現在沒有哈哈大笑的心情呢。

然而轉過身來，看到的卻是王五一臉認真的表情，四目對視間，銀霜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慌亂。

這一幕可并不在她的預料之內啊，本打算就這么一走了之，完全沒想過還要和王五搞什么告別儀式……嗯，究竟是沒想過，還是不愿想呢？

“你真要走？”

銀霜有些無奈地笑了：“難道你真想我留下來？”

“當然啊。”王五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你可是正宮誒。”

“……咱們換個話題吧。就沒有別的想說的？”

王五撓了撓頭：“一定要說的話……雖然一直以來我都是走獨行俠路線，不過跟你配合幾次。感覺還是蠻爽的。你確定不想長期合作？”

銀霜怎么會不想？說心里話，這位事事完美的少女，在遇到王五之前又何嘗沒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她雖然不以獨行俠自居，但能跟上她的腳步的人真是鳳毛麟角。一直以來，無非是她去遷就別人。才能有所謂團隊合作。唯有與王五的幾次合作，她才能盡情地將全部力量都釋放出來，尤其是刺殺夏洛特的那次沖鋒。算是她人生中難得的爽快體驗。

除此之外。能讓王五發出這樣的邀請，真是難能可貴啊……

只可惜，不可能事事都如人意。

想到這里，銀霜甚至有些感傷，但表現出來的依然是那淡淡的笑：“以后有機會還可以再合作嘛，不急于一時。”

王五卻是那種典型的急于一時：“要不這樣吧。既然你非走不可，那我跟你一起回北地好了。”

“噗！”

銀霜駭然地看著王五。因為少女感覺得到，王五居然是來真的！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啊？”

王五聳聳肩：“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就當我是去旅游度假唄，現在大陸上我沒走過的地方已經不多，聯盟境內不必多說，帝國境內也走過一次，南方沼澤在玩勇敢者游戲的時候也看了個大概，只有北地的陰影還沒探開，正好借此機會去走一趟嘛。”

王五話是這么說，但銀霜卻知道，探地形什么的，多半只是借口，這家伙……或許真的只是單純不想和自己分開吧。

很難講這種感情究竟是什么，應該還沒有到喜愛的程度，只是……身為無夢者，異位面生物的一種寂寞？

少女多少有些感動，不過她還是決定拒絕。

“現在你還不能走啊王五同學。聯盟這邊還需要你支撐大局。”

王五哈哈大笑：“聯盟死活管我鳥事啊，我又不是特別愛國，大不了當一次亡國奴，每年的今天給聯盟上一炷香嘛。”

“……喂，聯盟不會今天就滅亡，你不要這樣啊。”

銀霜說著，心中的一絲感動頓時變為哭笑不得。這家伙，永遠是讓人無法理解的存在……

不過，眼看再這么扯皮下去就沒完沒了，銀霜嘆了口氣說道：“總之，就當是小別勝新婚好了，乖乖在這里等我，我還是會回來的。”

王五沉默了一會兒：“對我來說，好像一向是小別勝離婚，你確定沒問題么？”

“只要你不再烏鴉嘴就沒問題。好了，就這樣吧，我耽誤的時間也夠久了……”銀霜說完，再不留戀，背后一對金色的光翅展開，騰空而起，片刻間就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線上。

一時間，大廳里的眾人都有些悵然若失。

王五也愣在原地，確實沒料到她會走得這么堅決，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王五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直到他看到地面上，銀霜所站的位置，似乎有幾點水漬。

“……原來是因為內急，所以才走得特別快嗎？那就沒辦法了，再阻攔她的話，就太不人道了。”

話是這么說，王五卻真的是笑不出來了。

銀霜的離去，在聯盟國內引發了極大的震動，大多數人都難以相信，那個光芒萬丈的少女居然就這么一走了之了。

很難講人們此時心中的感想。對于銀霜，絕大多數人都是滿懷崇敬，感激涕零。如果沒有她的出手，單憑王五一人還不足以抵擋帝國的瘋狂攻勢。最多無非是帝國付出百倍于預期的代價將聯盟滅國。擁有數百年歷史的自由聯盟，終歸無法幸免。

這個國家能夠走到這一步，銀霜功不可沒。然而革命尚未成功，帝國仍未失敗……這個時候走掉，先前營造的一切都可能會付諸流水啊。

就不能多留一段時間嗎？不能等聯盟反過來將那個暴虐的神圣帝國滅亡之后再走嗎？

這樣的疑惑，不知不覺間便爬上人們心頭，更有甚者已經猜到了真相。

因為不想看到任何一方獨大嗎？對于暴風城來說，只有兩敗俱傷才是最好的結果，所以在這個時候抽身而去嗎？

一旦想到這里，很多感激就會變為怨恨。雖然客觀來說，銀霜已經為聯盟做了太多太多，但人們忘恩負義起來，可不是一般的快……

對于銀霜的復雜感情，就如同對她的復雜評價一般，在聯盟境內不可抑制地蔓延開來。然而無論他們怎么想，銀霜終歸是離開了。

銀霜走后，帝國并沒有趁勢發起反攻，戰神亞歷山大在國內開始搞宗教改革，帝國境內一片動蕩，根本無力組織像樣的攻勢，白白錯過機會。

然而帝國的改革，看在聯盟有識之士眼中，卻是莫大的威脅。一直以來在帝國境內充當第二政府的教會，在漫長的歷史中的確開始腐化沒落。然而這一次被亞歷山大借機整頓，卻開始重新煥發活力。可以想象一旦帝國度過這段陣痛期，將會以更為凌厲的攻勢卷土重來。

那時候，銀霜還能及時從北地趕回來嗎？

懷著這份擔憂，聯盟不得不正視其一個人：王五。

對于王五，人們的感情就更為復雜了，從能力上講，王五甚至比銀霜更為優秀，在這場戰爭中的貢獻也多過銀霜――雖然他的貢獻著實有些突破下限，例如俘虜皇妃之類……銀霜走后，聯盟支撐臺面的兩大支柱坍塌其一，王五的地位更為凸顯，但人們實在沒法像喜歡銀霜一樣喜歡王五。尤其是八大家族之首的華家，簡直像是前世仇人一樣敵視王五。

這一點，就連華家的長老華長峰都有些搞不明白。

在華家莊園內，一間寬敞靜謐的會議室內，十名長者圍在一張圓桌四周，其中一人正是華長峰，這位長老沉聲說道：“坦誠講，我并不喜歡王五那個人，但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是聯盟必不可少的助力。加上銀霜將軍的要求，我認為有必要調整家族針對王五的策略了。”

此言一出，會議桌上頓時略微嘈雜起來。

片刻之后，有人附和道：“同意，無論是處于利益考慮，還是道義上講，我都不認為有必要繼續對王五采取敵視策略。具體的原因，上次會議我已經陳述的足夠清楚了。”

話音剛落，就有第三人發言：“我也同意，前段時間針對王五的行動，我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益處。他的成長潛力巨大，預期十年內就可以達到宗師級巔峰，甚至更高的境界。而且比起他的修為，那碾壓常識的能力更加令人在意，越級挑戰，創造奇跡對他來說幾乎是家常便飯了。記錄中，和他為敵的，無論是個人還是勢力，都沒有好的下場……”

這時有人打斷：“華雄長老，不要危言聳聽。”

“是不是危言聳聽，大家心里有數。坦白講，我和華致長老從一開始就反對家族憑白樹立這樣的強敵，現在停止還來得及。”

“你只是單純地怕了吧？“

“怕你大爺！”

“夠了！”

就在兩方長老即將陷入爭執的時候，一人忽然開口，瞬間就讓會議室內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一個方向。

只見會議室正對門的位置，年紀最為蒼老，也是資格最老的一位長老，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盜夢宗師 第四百七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