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兵在1917 24 人心難測
戰斗進行得很慘烈,馬占山之前預想的那種偽軍一觸即潰的場面沒有發生,因為海拉爾城內主要的作戰力量并不是偽軍而是三個中隊的關東軍守備部隊。
雖說日軍的所謂中隊其實也就是連級規模,三個中隊差不多也就相當于一個營的戰斗力。但是,正規軍尤其是關東軍和半路出家的雜牌軍的戰斗力并不能用人數多寡來判斷。
比如馬占山用來進攻海拉爾的部隊足有八千人,按編制算,這差不多是兩個團了。但是這八千人中間接受過eo公司正規軍事訓練(其實也就是兩個多月)的只有多少呢?不到三千人。
也就是說馬占山所部一大半的部隊其實都是占領滿洲里之后投奔他的烏合之眾。這一批人打順風仗幫著搖旗吶喊還湊合,可是動真格的拼命那真心是不行,甚至是幫倒忙。
比如打前鋒的eo公司訓練出的那批部隊剛剛奪下戰場支撐點,迫切需要后續部隊上前支援的時候,這批烏合之眾就躊躇不前,等著城里的偽軍和日軍反擊出來,將支撐點奪了回去,這批人還在原地磨蹭。
甚至驕狂的關東軍頂著馬占山的進攻進行反擊,一度將滯留在出發陣地的這批烏合之眾打得哭爹喊娘抱頭鼠竄,如果不是任輔臣親自帶隊上去穩定形勢,說不定攻占海拉爾就變成了笑話。
“馬將軍。這么打不行,我們應該改變戰術了!”
作為eo公司軍事顧問副團長的張福榮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馬占山指揮進攻根本就沒什么戰術可言。就是死打硬沖。大概是馬占山覺得自己兵多將廣,而海拉爾的日軍加上偽軍一起還不到兩千人,四比一的優勢,他吃定了對方。
確實,偽軍的表現相當的糟糕,跟馬占山新收編的烏合之眾相差無幾,但是關東軍的素質還是比僅僅接受過短暫正規訓練的中國士兵強。不客氣地說。對方一個人能頂這邊兩個甚至是三個,而且日軍是進行防御作戰。這進一步拉平了雙方之間的差距。
馬占山此時臉色也不太好看,之前收復滿洲里的時候可是相當的順利,偽軍幾乎是望風而逃,零星的幾個日本關東軍也很快被人潮人海所淹沒。他那時候真以為日本人也不過如此。以為收復海拉爾甚至收復安興北省也是輕而易舉。更認為之前自己會失敗逃到蘇聯完全是寡不敵眾,認為關東軍就是人多欺負他。
誰想到撞上了日軍正規部隊,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鬼子的戰斗力和戰斗意志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這個時候他也知道要改變戰術了,繼續這么硬拼是行不通了。但是讓他不高興的是,這話不應該是張福榮提出來!
這么說吧,馬占山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在他看來自己是東北軍的著名將領,而張福榮不過是名不見經傳的無名之輩,對方憑什么對他指手畫腳?說到底張福榮不過是個軍事顧問而已。憑什么干涉他的戰場指揮?
當然更重要的是馬占山始終覺得eo公司的蘇聯軍事顧問很別扭,始終不喜歡這批假洋鬼子,相當的痛恨這批假洋鬼子借著毛子名頭對他指手畫腳。
實際上在之前的軍訓當中。馬占山和任輔臣、張福榮就有過沖突,那真心是理念不合。作為一個清軍時代投軍,一步步在舊軍隊里摸爬滾打升遷上去的舊軍官,馬占山或者是東北軍有相當多的壞習氣,甚至惡意點說東北軍是一支土匪似的軍隊。這樣的軍隊紀律也就那么回事,江湖氣和草莽氣是相當的濃郁。
像馬占山似的草莽英雄怎么可能看得順眼任輔臣和張福榮一類的“學院派”。關于怎么訓練士兵已經該訓練出一批怎么樣的士兵,雙方齟齬不斷。一度的任輔臣在給李曉峰的報告中直截了當地說:“馬占山就是個舊軍閥!”
反正雙方的合作不算是特別愉快。而這一次,馬占山那點兒疑心病和不爽就被突然引爆了。所以他斷然拒絕了張福榮的要求,冷冰冰地回答道:“兵法有云十而圍之,五而攻之,如今我部擁有八千之眾,抵不過一千爾爾,應斷然而擊之。前線不過是受了一點小挫折,加強攻勢,必然能一蹴而就。”
張福榮還想據理力爭,可是馬占山卻不愿意聽他嘮叨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彼得洛維奇先生和我有言在先,軍事之指揮權在我,爾等不過是顧問而已!”
張福榮嘆了口氣,望著沖鋒中一排排倒下去的士兵,心中像打翻了油鹽醬醋很不是滋味,再望了一眼剛愎自用的馬占山之后,他搖頭退出了指揮所。
而馬占山還不以為然道:“這些狗漢奸,自以為抱上了毛子的粗腿就可以為所欲為了,老子才不長他們的狗脾氣……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當年直奉大戰,那才叫血流成河!”
其實馬占山這番話說得很沒有底氣,因為他不是不知道戰場上的情況不理想,不是不知道硬拼不是好辦法,但是出于維護自己的面子,另一個也是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戰術,所以也只能這么將就著繼續打了。
戰斗從上午一直激戰到黃昏時分,十幾個小時的鏖戰讓海拉爾城外血流成河,大量第一次拿起鋼槍剛剛走上抗日救國道路的年輕人就在他們剛剛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倒下了,不得不說這真心是讓人痛惜和痛心。
不過任輔臣和張福榮并不知道,在整個抗戰期間,這樣的“慘劇”是數不勝數,大量的中華好兒女就是這么莫名其妙的因為而丟掉了性命。傷亡本不該如此慘重。也不該如此悲情,甚至是完全有可能避免的。
可惜的是,在那個年代。導致國難重重的根本原因終可以歸根到二字上,有的人為了榮華富貴投降賣國,連祖宗都不要,還有的人打著抗戰的旗號大發國難財,更有的軍官喝兵血吃兵肉將士兵和老百姓不當成人,種種罪惡罄竹難書。
更可氣憤的是,幾十年后還有人為這些罪徒大唱贊歌。認為抗戰死的士兵多是一種榮耀,認為這還值得表彰!甚至認為死得多就是出力大。就是功勞多!
真心想說,去他媽的!!
不過這一切并不是李曉峰,更不是任輔臣和張福榮能改變得了的事兒,從1931年到1945年。這是草菅人命的年代,這是悲哀的歲月,這并不光榮!
不過在馬占山踏入海拉爾的時候,他卻并不感到多么悲哀,相反他還是比較高興地,收復海拉爾和收復滿洲里意義完全不同,收復海拉爾在他看來更像是一種標志。
標志著他馬占山又回來了,標志著他將一雪前恥。至于付出的傷亡,他雖然也覺得惋惜。但作為一個那個年月的軍人,他并沒有特別的在乎。
“將受傷的弟兄們運回蘇聯,好好照顧。打鬼子的事情就讓我們這些沒受傷的人來干吧!”
開了一個好頭,馬占山對后面的行動是迫不及待了,甚至生出了一些別樣的想法。
“我認為在海拉爾豎起抗日大旗,在這里招兵買馬,然后一舉收復北滿甚至整個東北都是有可能的!”
馬占山的表態讓任輔臣和張福榮大吃一驚,因為按照之前的計劃。馬占山的部隊不應該長久的停留在海拉爾附近,應該快速南下跟馮玉祥的部隊匯合。然后在三省交匯處開辟抗日根據地。而現在馬占山幾乎是全盤推翻了這個決議,這不是要命么!
不過馬占山還振振有理:“此一時彼一時,之前我們沒有料到日軍如此不堪一擊,沒有預料到能夠占據海拉爾和滿洲里這一大片地區。在那種形勢下,自然只能南下跟老馮會師。”
說到這兒,馬占山顯得容光煥發:“而現在,情況完全不同。有了海拉爾和滿洲里,這里條件更好人口更多,而且背靠蘇聯,在這里建立抗日根據地更加合適!”
馬占山的話有道理嗎?有,客觀上說是對的。和條件惡劣察哈爾、熱河和興安省交匯處相比,處于中東路上的滿洲里、海拉爾條件自然是更好,也確實人口更多獲得支援也便利。
那么李曉峰為什么一開始沒有在這里建立抗日根據地的想法呢?原因很簡單,滿洲里和海拉爾是成也中東路敗也中東路。對日本人來說,絕不可能允許鐵路干線上重要的城市被抗日武裝占領,馬占山想要占據城市,一定會遭到關東軍的重點照顧。
實話實說,只靠蘇聯的那一點點微薄的援助,馬占山的那群烏合之眾根本就擋不住關東軍的鐵蹄,而條件更艱苦的三省交匯處雖然看上去不太理想,像是不毛之地,但不毛之地也有不毛之地的好處,至少不招賊惦記不是?
而且這個三省交匯處挪騰方便,面對關東軍的圍剿更好周旋,實在打不過了,逃跑的路子也多一些不是嗎?而且那里北可以威脅海拉爾,向東可以直指松嫩平原,向南可以叩門山海關,真心就像一根釘子楔在那里。
而現在,馬占山不愿意南下了,整個戰略也就無從談起,你說任輔臣和張福榮怎么會不著急?
“馬將軍,南下策略是之前您、馮玉祥將軍和彼得洛維奇同志經過商討達成的一致建議。而現在,既不通知彼得洛維奇同志,也不告之馮玉祥將軍,您就這么率性而為,不妥吧?”
面對任輔臣的質問,馬占山還有些不高興,之前達成了一致不假,但是他馬占山也不是蘇聯人養的狗,他堂堂的黑龍江省主席和軍事總指揮難道一點兒自主權都沒有了?
至于馮玉祥,姓馮的那個不靠譜的家伙能不能按照計劃北上都不一定,他傻逼兮兮的放棄大好的滿洲里和海拉爾帶著兄弟們鉆山溝,那真心才是腦殘。
不得不說。這個年月的軍閥,哪怕是“愛閥”也真心是不靠譜,而且內部很可能都是矛盾重重。共患難的時候還沒什么,一旦形勢緩和了,真心是互相拆臺互不信任。
就拿馮玉祥來說吧,確實愛國將領,但是在愛國將領這個稱號之外,馮玉祥還有倒戈將軍之稱。比如在第二次直奉戰爭中,馮就倒戈了奉系軍閥打了吳佩孚的黑槍。1925年郭松齡聯合馮玉祥一起反對張作霖。結果半道又被馮玉祥給賣了,最后郭夫妻慘死被張大帥暴尸。
而最近的一次丟節操那正是在1933年。之前說過,馮被推舉為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司令,在7月份取得了不錯的戰績,而就在最輝煌的頂端。馮在極大的壓力下丟下吉鴻昌和方振武自己跑了。實際上馮的跑路正是抗日同盟軍瓦解的標志,正因為有他開了這個頭,后面的那些西北軍的老部下自然是有樣學樣,最后只能散伙敗亡。
馬占山不信任馮玉祥實在是太正常了,畢竟郭松齡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那里,馬占山不能不防著一點兒。否則,什么時候被賣了都不知道。
所以馬占山不愿意南下能理解,但是無法接受。哪怕是任輔臣和張福榮據理力爭,最后的結果也僅僅是馬占山答應派一支先遣隊南下探路并接應馮玉祥。
“您不準備做點什么?就讓馬占山這么瞎胡鬧?”
看了任輔臣的電報之后。霧風耶維奇忍不住了,在他看來如果大家都學馬占山這么跟蘇聯合作抗日,那最后好事也得被折騰黃了。而且蘇聯的支援不能這么浪費不是。
“軍閥。你能對他們做多大的指望?”李曉峰笑了笑不以為意地答復了一句。
“但是這也太離譜了!”霧風耶維奇不依不饒地說道。
李曉峰在心中冷笑了一聲,暗道:“更離譜的都有,這算什么?跟軍閥合作不要對他們節操做太高的指望了。”
“其實這也是好事,”李曉峰忽然說道,“像馬占山這種人不不碰釘子不回頭,不吃虧不知道誰才是對的。讓日本人給他一個教訓吧!那時候他才會清醒一點。也才會聽話!”
是的,李曉峰一開始就清楚馬占山之流的合作誠意是怎么一回事。這些人在抗日大方向上能掌住舵,但是在細節問題上是小算盤不斷。不讓他們吃點虧,真心是不知道誰對他們是真的好。
李曉峰也非常清楚不管是馬占山還是馮玉祥對抗戰的艱難程度并沒有深刻的了解。在他們看來抗戰恐怕是可以速勝的,以為只要有國外的援助,手里頭有錢有兵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他們太低估二戰的殘酷性以及日本人的貪婪和野心了。根本沒有料到這將是一場意志的較量,只有那些意志最堅定的人才能堅持到底贏得勝利。
為了讓他們對今后的艱苦有一個直觀的認識,讓他們吃點苦頭并認清形勢是好事,否則以后有得他們受的。
霧風耶維奇問道:“也就是說您一開始就很清楚中國的軍閥是靠不住的,所以你才要去同南滿的中國同志會面?”
對此李曉峰也沒有什么好避諱的,他確實跟活動在南滿地區的由領導的抗日武裝力量進行了會面,因為這是共產國際的要求,而且他也想看看那里的情況究竟怎么樣。
應該說,整個東北的情況都不容樂觀,北楊在日寇的瘋狂圍剿下困難重重,尤其是在左傾錯誤思想的指導下,一些不必要的損失讓人痛心。不過哪怕損失比較大,不管是北趙還是南楊帶領的隊伍還是比馬占山和馮玉祥靠譜一些,至少部隊的意志品質上要強出不少。
經過一番實地考察和交流,李曉峰覺得這兩支隊伍還是很有希望的,不過首先要排除左的思想的干擾,而這方面共產國際真心是沒帶好頭,而且也不愿意讓他這個外人來帶好頭。
這么說吧,不管是加米涅夫還是季諾維也夫都擔心李曉峰去中國是摘他們的桃子,是跟他們搶中國革命的領導權。他們強烈的要求,北楊的抗日隊伍必須是在共產國際的領導下開展工作,也就是說李曉峰只要提供武器和物資支援就行了。
講心里話,這讓李曉峰很是不高興,難道共產國際就是加米涅夫和季諾維也夫自己家的,其他人連提出建議的資格和權力都沒有了。說實話,當時他真心不想鳥那兩個貨,既然你們共產國際如此牛逼,那么你們就自己去解決所有的問題好了,干嘛還要求他出手?
也就是本著抗日為先的大前提,李曉峰才強忍著火氣不跟那兩個貨計較,將一部分武器彈藥支援給了北楊,但是這絕不想霧風耶維奇說的,跟這兩位碰面是準備將抗戰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們身上,更不是要挖共產國際的墻角。
“在這個問題保持冷靜,讓共產國際去弄吧。”李曉峰無奈地嘆了口氣,岔開了話題:“輪船還有多久才?”
沒錯,李曉峰此刻正坐在海參崴開往美國的客輪上,李曉峰覺得此時他必須要往美國走一趟了……(
天兵在1917 24 人心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