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 逆轉

戰場上的形勢變化讓人眼花繚亂，前一刻協約隊還在慶祝兵臨城下，還在叫囂三個月內消滅邪惡的布爾什維克魔鬼。可是沒等三個月，剛剛沒過去三五天，斜刺里殺出來的烏博列維奇就讓他們之前的狂言變成了國際笑話。

加斯帕爾少將的部隊很快就被包圍，而陷入重圍之中的他卻依然搞不清楚形勢，依然認為眼前的俄隊不堪一擊，他親自指揮部隊爭鋒相對地進行反擊，動作最快的美國牛仔一頭就撞進了烏博列維奇嘴里，嘎嘣一聲兩個團的美國大兵不是進了戰俘營就是被打死了。

失去了美國人的兩個團之后，加斯帕爾少將才發現大事不妙，眼前的這股敵人跟之前遇到的白俄羅斯方面軍完全不同，沒有可笑的哥薩克騎兵沖鋒，武器也不是簡陋的步槍加機槍，這些敵人的火力極其強大，可以爭鋒相對地打啞他的炮兵。

吃了一驚的加斯帕爾少將趕緊向福煦求救，不過出于法國人特有的驕傲和矜持，這封求援電報完全是春秋筆法，加斯帕爾少將提都沒提他的部隊情況有多么糟糕，更沒有說美國人已經被全殲了，反而只是說自己遇上了俄國人的主力，美國人因為過于突前遭遇了不小的麻煩，有鑒于此希望福煦元帥能夠及早的前來消滅俄國魔鬼。

而加斯帕爾少將的這番描述也是比較符合福煦的認知，雖然對突來冒出來的俄軍主力比較驚訝，但福煦認為局勢并不嚴峻。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是的。這位元帥覺得加斯帕爾少將的部隊應該能夠支撐一段很長的時間。有多長呢？長到足以讓他的主力占領華沙。這位老元帥覺得，他完全可以拿下華沙之后，再回頭解決背后出現的小麻煩。

所以福煦接下來的處置方式是按照先解決華沙再解決烏博列維奇的思路進行的。這位老元帥和其他人一樣充滿了征服欲，而拿下華沙將是他軍旅生涯的最高峰，未來他將帶著華沙解放者的帽子安享晚年。

而福煦的作戰思路就完全出乎了烏博列維奇，或者說出乎了他、特里安達菲洛夫和某仙人的預料。之前他們三個決心奇襲協約隊背后的時候，總體而言并不是準備去決戰，去一舉殲滅福煦的部隊的。

十幾個師的敵人是那么好吃下去的？君不見之前圖哈切夫斯基強行吃掉一個美國師。都差點崩掉了一嘴的好牙。而波羅的海方面軍和東普魯士人民解放軍整體戰斗力并不比白俄羅斯方面軍有質的提高，憑什么吃掉那么多敵人？

當時李曉峰他們一致認為，殲滅敵人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以波羅的海方面軍的實力不足以做到這一點，甚至加上白俄羅斯方面和烏克蘭方面軍一樣不能做到。

所以，最務實的做法是用奇襲幫助白俄羅斯方面軍脫身，狠狠地打疼協約國的軍隊，讓他們不能對白俄羅斯方面軍窮追猛打，改變之前紅軍的不利態勢，為將來體面結束戰爭創造機會。

基于這種判斷。烏博列維奇雖然包圍了加斯帕爾少將的部隊，但并沒有急著發動圍殲戰。而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華沙附近協約國主力部隊的動向，一旦他們抽調兵力為加斯帕爾少將解圍，那么烏博列維奇就會盡快的脫離戰斗，避免被成群的敵人和黏住。

這樣一來，波羅的海方面軍和東普魯士人民解放軍面臨的風險最小，而圖哈切夫斯基那邊也可以解套，算是成本最低的低碳解決方案。

可是，戰場上的情況完全超出了之前的預判，福煦并沒有回頭為加斯帕爾少將解圍，依然是一心一意地狂攻華沙，那架勢根本就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可以說從一開始李曉峰他們制定的作戰計劃就失敗了，而烏博列維奇面臨著一個大問題——接下來怎么辦？是吃掉加斯帕爾少將的部隊，還是另想辦法吸引福煦的注意力呢？

講心里話，烏博列維奇很糾結，包圍圈里可是還有將近一個師的敵人，想要吃掉他們是需要時間的，從圖哈切夫斯基對彩虹師的攻擊看，時間恐怕不會短。哪怕波羅的海方面軍和東普魯士人民解放軍的戰斗力比白俄羅斯方面軍強，但又能強多少？

對此烏博列維奇是沒底的，萬一他這邊還沒將加斯帕爾的部隊吃下去，華沙那邊圖哈切夫斯基崩盤了，那結果不堪設想。而圖哈切夫斯基能在華沙堅持多久，這個真心誰都說不準！

烏博列維奇很難下決心，他對著地圖冥思苦想，一張臉都擠成了包子。幾個小時之后，他忽然靠在了椅子背上，長嘆了一聲：“準備戰斗！”

黎明時分，烏博列維奇終于下定了決心，決定改變最初的作戰計劃先殲滅加斯帕爾的部隊再說。

半個鐘頭之后，李曉峰收到了烏博列維奇發來的請示電報，這位天才的軍事家在電報中詳盡的解釋了他的作戰意圖和決心，希望某仙人能夠同意。

講心里話，當時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認為烏博列維奇這個決心來得太突然，要冒的險也太大了。比如霧風耶維奇就回憶道：“看到那封電報時，我們都驚呆了，完全無法想象烏博列維奇竟然會臨時改變計劃，沒想到他竟然會在圖哈切夫斯基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去打一場殲滅戰……這實在是太冒險了，我當時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如果我是安德烈同志，就絕不會同意烏博列維奇胡鬧。’。不過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安德烈同志很隨意地放下了這封電報，十分淡定地口擬電報：‘您說的情況我已獲悉，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作為前敵指揮員。我支持你靈機應變。在當前情況下先打加斯帕爾的部隊是對的……今后再發現類似的情況。您不必再發電請示，請您臨機處置！’”

對于李曉峰的決定霧風耶維奇驚呆了，他怎么也想不通某仙人為什么會支持烏博列維奇冒險，而且還授予了對方臨機處置的權力。這等于是把波羅的海方面軍和東普魯士人民解放軍主力全部都交給了烏博列維奇，這也太瘋狂了吧？

稍晚些時候，霧風耶維奇向李曉峰問道：“安德烈同志，您為什么要支持烏博列維奇同志冒險呢？這其中的風險……”

當時李曉峰很淡定很隨意地告訴他：“我知道這其中的風險，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烏博列維奇下定這個決心的時候，已經將方方面面的問題都考慮到了，我了解他，沒有一定的把握他絕對不會亂冒險的！”

那么烏博列維奇究竟有沒有做好全盤的準備呢？那是肯定的，他發呆的那一段時間可不僅僅只是在下決心。作為一員儒將，他在發起戰斗之前的全盤考量是非常細致的，幾乎是將所有的因素和風險都考慮了進去。經過仔細的權衡和咨詢各方面的意見之后，他才下定了決心。

那么在這一段時間里烏博列維奇究竟咨詢了哪些人，又問了些什么呢？

他第一個問了圖哈切夫斯基，他必須要知道圖哈切夫斯基那里的真實情況。如果小圖告訴他，頂多還有一兩天白俄羅斯方面軍就會在華沙崩盤。那烏博列維奇是絕對不會冒險的。

圖哈切夫斯基給了烏博列維奇一個滿意的答案，紅色拿破侖承諾，他的部隊無論如何都會堅守至少三天，一定會為烏博列維奇創造殲滅加斯帕爾的機會！

不得不說，圖哈切夫斯基還是很給力的，之前不斷強調過他的壓力非常的大，幾乎就是咬牙硬撐。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他能做出至少堅守三天的保證，實在是太難得了。

這個時候，圖哈切夫斯基完全可以不必這么硬撐的，因為波羅的海方面軍和東普魯士人民解放軍已經到了，一般的指揮官都會覺得應該到了讓兵員整齊的友軍去承擔壓力的時候。圖哈切夫斯基完全可以要求烏博列維奇黏住福煦而他好帶著殘存的部隊撤退。

說實話如果圖哈切夫斯基真的這么干了，那某仙人和烏博列維奇也只能認了，哪怕是政治局和軍委也不會覺得圖哈切夫斯基的選擇有什么不對。

而現在，圖哈切夫斯基卻選擇了一條對他不太有利的路，在他承諾的三天里，他的部隊將受到嚴峻地考驗，稍有閃失就會粉身碎骨！那么圖哈切夫斯基為什么要選擇這條很艱難的路呢？

原因非常簡單，他是驕傲的圖哈切夫斯基，是一個天才的軍事家。而這回在波蘭的戰斗，這位天才遭受了重大挫折，正因為他是一個天才，一個卓越的軍事家，他不會像普通人一樣在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躺下，他的選擇是重新證明自己，用一場勝利洗刷失敗的恥辱！

之前，圖哈切夫斯基看不到任何翻盤的機會，而烏博列維奇忽然加入戰場，讓他看到了這種機會。如果烏博列維奇能夠殲滅加斯帕爾的部隊，那么協約國的后門就大敞大開了，很有可能會導致一連竄的失敗，如果這種連鎖反應發生了，他圖哈切夫斯基一定能夠找回場子！

當然，作為一只老狐貍，福煦不太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如果他前往為加斯帕爾解圍，那么他必然無法維持之前那種對華沙的狂攻。而華沙的壓力被減輕了，圖哈切夫斯基認為自己就有可能保住這座城市，至少最不濟也能輕松的帶著部隊撤往布列斯特。

基于這些考慮，圖哈切夫斯基決定陪烏博列維奇瘋一把，不就是三天嗎？老子就是親自上陣也要硬扛過去！

圖哈切夫斯基的保證給了烏博列維奇極大的信心，對于這位小伙伴，烏博列維奇還是很信任的，而且他也不是完全讓圖哈切夫斯基一個人死扛，作為一個軍事家，烏博列維奇從來就不會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

為了應對福煦可能的解圍行動，烏博列維奇將手頭上的部隊分成了三個部分。三個步兵師在北面搶修阻擊陣地。四個步兵師圍殲加斯帕爾的部隊。剩下的兩個師充當預備隊。

不得不說，烏博列維奇的動作相當的快，接到李曉峰的電報之后就立刻開展行動，阻擊部隊和攻堅部隊幾乎是同是開始行動，當最后一批阻擊部隊開拔向著預設陣地前進的時候，攻堅部隊已經開始炮火準備。

戰斗在凌晨三點打響，當一排排炮彈劈頭蓋臉的砸在法國人的陣地上時，加斯帕爾少將才被爆炸所驚醒。他醒來之后問的第一個問題是：“誰在打炮？是救援部隊來了嗎？”

是的，加斯帕爾少將下意識的將紅軍和解放軍的炮火準備當成了自己人的解圍行動。因為他所了解的紅軍基本上就沒有多少大炮，紅軍的火箭炮并不是這個動靜，紅軍的炮擊猛則猛，但是缺乏連貫性，每次都只是三板斧，扛過了這三板斧就安全了。

而現在的炮擊聲更像是加斯帕爾少將了解的傳統炮兵，彈雨雖然沒有火箭炮那么猛烈，但是更精準，持續性也更好。所以他才下意識的認為是福煦來救他了。

不過很快參謀們就給加斯帕爾潑了一盆冷水。當這位可憐的將軍獲知是敵人在進攻時，他的褲衩都要嚇掉了。因為他實在無法理解。明明都是紅軍，為什么白俄羅斯方面軍和波羅的海方面軍的表現完全不一樣呢？

白俄羅斯方面軍就像是人力密集型的山寨企業，除了人多真心是要啥沒啥，而波羅的海方面軍卻是那么高大上，聽聽這火力密度，一點兒都不比最豪放的美國炮兵差。面對完全不像紅軍的波羅的海方面軍，加斯帕爾少將和他的部下們表現得非常不適應，在烏博列維奇發起進攻之后，猝不及防的他們很快就被分割包圍了。

不過問題也來了，為什么烏博列維奇沒有使用火箭炮呢？火箭炮的火力不是更強嗎？

烏博列維奇給出的理由非常簡單：以我軍各師各旅配屬的支援火力已經足以應付這場攻堅戰了，沒有必要投入額外的炮兵火力。而且火箭炮之前表現出的火力持續性和打擊精度也不適合攻堅戰。

實際上烏博列維奇將唯一一個火箭炮旅配屬給了阻擊部隊，啃堅固的工事火箭炮的精度相當的勉強，但是打防御戰去掃蕩敵人的步兵還是輕松暢快的。當然，這也是烏博列維奇吸取了圖哈切夫斯基的經驗教訓，為了防止阻擊部隊再一次被協約國的火力優勢壓倒，專門加強火箭炮讓他們少吃點虧。

不過這一切福煦并不知道，此時老頭正在一門心思狂攻華沙，將能投入進去的部隊一股腦的丟了進去，加強的炮兵更是玩命的掃蕩華沙，這么說吧，在協約國炮兵的轟擊下，整個華沙都在顫抖！

按道理說，如此強大的火力足以碾壓圖哈切夫斯基的部隊了，白俄羅斯方面軍的傷亡應該比之前的野戰更大，可事實恰好相反。縮在城內的白俄羅斯當面軍損失其實變小了，城內的建筑很好的吸收了炮彈的火力，別看協約國一片片地推到華沙的民居，但是對白俄羅斯方面軍的殺傷極其有限，倒是讓華沙的老百姓又一次遭受了無妄之災，死傷慘重。

當然，協約國的報紙是不會報道這些消息的，在他們文字當中，華沙的老百姓是苦盼王師久已，頗有點天朝民眾喜迎油價上漲的黑色幽默。

并且，就算協約國的優勢炮兵火力摧毀了不少建筑，但是卻無法幫助他們的步兵順利的前進，每一幢殘垣斷壁都變成了最好的掩體，除非他們能將這些殘垣斷壁從地面徹底鏟平，否則接下來的戰斗依然對于巷戰經驗幾乎為零的協約國士兵來說，將是一場流血之旅！

實際上在第一天的戰斗結果擺在福煦面前時，老頭滿臉都是不可思議，傷亡率高得驚人。上一次老頭看到這種死傷率還是在索姆河，可是華沙明明沒有多少敵人，防御工事也相當的湊合，怎么地他的步兵就被打成篩子了呢？

參謀們解釋道：“我們的士兵缺乏巷戰的經驗，他們傻乎乎的從街道上向敵人發起進攻，然后就被敵人的交叉火力撕成了碎片……”

實際上協約國的問題不僅僅這一點，更重要的是他們缺乏應對巷戰的武器和經驗，長長的步槍在狹窄的房間里根本施展不開，大編隊的集體行動除了暴露目標和變成靶子之外，毫無意義。這么說吧，協約國的步兵戰術根本就沒有多少涉及巷戰的部分，這讓他們的士兵就像一群沒頭的蒼蠅迷失在了華沙的街道里。

當然，對于福煦來說，這一天他需要的面對的不僅僅是巷戰的問題，更糟糕的是加斯帕爾少將在不斷地向他請求援助……

ps：鞠躬感謝rb79、隨風的旅人、川流華桂和尤文圖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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