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兵在1917 455 西南方面軍的紛爭(中)
古比雪夫面臨抉擇,哪怕他一開始就知道到西南方面軍來是一次挑戰,但他完全沒有想到挑戰會如此的大。雖然來了還沒多久,但是列寧派和托派之間的傾軋和矛盾已經是淋漓盡致的擺在了他的面前。
在莫斯科、在中央的兩派內斗還批了一層光鮮的外衣,有那么一層遮羞布。而在察里津,這里的斗爭完全是赤果果的,雙方都不掩蓋自己的企圖,準備用盡一切手段打擊對方。
斯大林那邊就不提了,鋼鐵同志雖然喜歡玩沉默是金的把戲,但不說話不代表下手不黑,不代表力度不大。至于圖哈切夫斯基,古比雪夫認為他的政治斗爭水平雖然差了一點兒,但是決心也不見得比鋼鐵同志小。
從禁酒事件就能看出來,這位圖哈切夫斯基同志也不是善茬,一上來就大刀闊斧戮力而為,怎么看他都很強勢啊!
斯大林陰險、圖哈切夫斯基強勢,夾在他們之間的古比雪夫就有點吃不住了。當然,用夾在中間這個詞兒有點不恰當,畢竟古比雪夫也是鐵桿的列寧派,怎么也得向著自己人。
可惜沒有那么簡單,列寧如果僅僅是想給斯大林撐腰,就不會派他古比雪夫來了。列寧的意圖之前已經說過了,導師大人是想控制住局勢,既保證西南方面軍在自己的掌控當中,又不激起托派的強烈反彈。
這就決定了古比雪夫的工作相當的難辦,所以才有左右為難的感覺。更何況古比雪夫本身也是一個相當有政治野心的人,他肯定是想要有所作為。想要施展一番拳腳。不可能老老實實的甘當救火隊員。
而正是因此。古比雪夫才顯得特別糾結,很顯然西南方面軍確實有實現他個人抱負的土壤,但是怎么操作需要他特別斟酌。怎么在個人野心和導師大人的交代中掌握好尺度,這可是相當高超的政治藝術,不客氣地就是刀尖上的舞蹈。
就比如現在,在下一階段的軍事行動上,圖哈切夫斯基和斯大林產生幾乎是不可調和的矛盾,這就需要古比雪夫充分的發揮能力了。
“我們不能再拖拖拉拉慢慢悠悠的開展行動了!”圖哈切夫斯基用一種年輕人所特有的激動的語調強調道。“鄧尼金必須被消滅,具體說就是必須被消滅在察里津城下!這是沒有任何條件可以講的,也是中央對我們最基本也是最迫切的要求!”
不過圖哈切夫斯基的激動并沒能喚醒司令部中其他幾個“沉睡”的高級領導,斯大林靠在椅子上默默的埋頭抽煙,布瓊尼玩著自己的手指,其他的幾個軍長也是一個個像木頭人一樣。
這樣的表情看在古比雪夫眼里,他不禁有些好笑,圖哈切夫斯基根本就沒有馴服這些軍長,禁酒令的不了了之讓這位總司令的權威受到了極大的挑戰,難道他還想來第二次?
圖哈切夫斯基當然不想來第二次。不過他也沒有辦法,形勢不等人啊!按照他原本的計劃。應該等到打給托洛茨基的小報告獲得認可,由托洛茨基出面收拾一下這些該死的酒鬼之后,他再順理成章的接管軍事大權,才能如臂指使的指控西南方面軍。
誰想到情況突然有變,國家政治保衛局忽然告訴他,鄧尼金準備南下逃跑,讓他必須提前采取行動。雖然國家政治保衛局的老大是列寧派的人,但是圖哈切夫斯基卻知道這位搞情報太大能了,輕視他的情報的一個個都吃了大虧,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伏羅希洛夫。
并且以圖哈切夫斯基的軍人直覺,他也認為鄧尼金不太可能繼續傻傻的在察里津打轉轉了,一旦東方方面軍的主力南下,分分鐘就能將他包餃子。以鄧尼金的軍事水平,這么顯而易見的危險都看不到的話,那直接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圖哈切夫斯基很清楚托洛茨基的交代給他的任務,盡快的想辦法消滅掉鄧尼金,盡快的讓西南方面軍從內戰的泥塘中抽腳,好配合托派全面開戰世界大革命。
說白了,就是一個字——快!
但是,想要快談何容易啊!鄧尼金的部隊跟西南方面軍半斤八兩,雖然西南方面軍通過前一階段的察里津保衛戰消耗掉了部分白軍,但是戰場的形勢并沒有完全好轉,也就是說全面反攻有點無從談起。
不過有了國家政治保衛局的情報,圖哈切夫斯基覺得,他可以快了!以前是僵持階段,甚至還是白軍主攻,西南方面軍自然只能見招拆招。而現在鄧尼金準備跑路,這不順勢追上去給他一家伙,或者干脆將其牢牢地黏在察里津,讓其動彈不得,等待東方方面軍南下打圍殲戰不是很好嗎?
所以,圖哈切夫斯基覺得,現在可以動了,應該主動出擊。可是斯大林認同這個觀點嗎?
斯大林一點兒都不認同,在西南方面軍呆了幾個月的他,對這里的情況太了解了,紅軍的戰斗力沒有政治宣傳中那么無敵,不存在以一當十橫掃一片的情況。
恰恰相反,倉促組建起來的紅軍,戰斗力非常的有限。大部分士兵都是積極的工人和翻身的農民,缺乏軍事訓練,而且武器裝備也很差,尤其是缺少合格的軍官。而鄧尼金的部隊,雖然也拉壯丁,也有很大一部分新兵,但是俄國的舊軍官們還是更認同他,愿意投奔他。
客觀上說,這些舊軍官的能力水平比紅軍快速培訓班速成的那些軍官要強多了。至少他們有充足的戰斗經驗,有專業的素質,可以極大的拉升白軍的整體素質。
剛到察里津的時候,斯大林也著急,也拼命的要求葉戈羅夫主動出擊。要跟鄧尼金打對攻。可是葉戈羅夫總是拒絕。當時他還有一絲惱火。直到某一次聽話的“傻大個”伏羅希洛夫按照他的命令進行了一次主動進攻,在那之后,斯大林也認識到了紅軍和白軍之間的差距。
沒錯,伏羅希洛夫的那次主動出擊慘遭重創,一個騎兵團幾乎被圍殲,如果不是葉戈羅夫及早集結起一只強大的軍隊前來救援,那斯大林的臉可就丟大了。
從那之后斯大林冒進的心思被遏制了不少,也深刻地認識到了葉戈羅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當時他虛心接受了葉戈羅夫的建議。圍繞察里津圍繞城市跟白軍周旋,消耗掉白軍的銳氣,等充分磨練了新兵之后,再進行反擊。
應該說葉戈羅夫的策略還是很對頭的,也取得了相當好的效果,不過這個辦法也確實是慢了一點。至少托洛茨基是覺得太慢了,對世界大革命充滿了期待的老托,恨不得在國內一口氣就吃成胖子,然后再去國外“減肥”。
自然而然,圖哈切夫斯基不可能繼續執行葉戈羅夫的作戰方略。他必須快起來,用超高的效率滿足老托對速度的需求。哪怕是西南方面軍有些勉強,他也必須執行!
也正是因為圖哈切夫斯基的急切,他不可避免的跟西南方面軍原本的軍官階層產生矛盾,西南方面軍的軍官們都覺得,明明我們這里打得好好的,進展雖然不能說特別大,但是情況是一天天好轉,按部就班一步步走下去,在7月份必然能夠消滅鄧尼金,穩穩當當的將勝利收入懷中有什么不好?
而你圖哈切夫斯基倒好,一來就先瞎折騰,搞七搞八像個攪屎棍子,喜歡逞能,好出風頭。冒險搞什么進攻,陡然邁大步子,你tm就不怕扯著蛋?
對斯大林、布瓊尼來說,圖哈切夫斯基這種行為恐怕還有另一層意思。你小子全面否定我們原本認同并且積極執行的戰斗計劃,迫不及待地拋出你的計劃。你這不就是準備打我們的臉,全面抹殺我們之前的功績嗎,就是居心不良!
可以說,圖哈切夫斯基的急切又一次得罪了方面軍的上上下下,讓西南方面軍的軍官對他的意見和成見更加深了。基于此,他們已經結合在一起要給這位總指揮一點顏色看看了。
“我認為不妥!”布瓊尼第一個出言反對,“原本的戰斗計劃執行得好好的,怎么能夠半截說變就變?萬一出了問題,誰負責?”
那一批軍長們立刻隨聲附和,一個個像小雞啄米似的。不過圖哈切夫斯基卻也不生氣,更沒有激動。準備更改戰斗計劃的時候,他就想過這幫孫子可能的反彈了,也做好了堅持到底的思想準備。
“我是總指揮,所有的問題由我負責!”圖哈切夫斯基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這句話給布瓊尼哏得張口結舌,大概是這廝原本覺得可以唬一唬圖哈切夫斯基,直接給這小子嚇回去。誰想到圖哈切夫斯基年紀小可膽子并不小,這擲地有聲的話語反而讓布瓊尼無話可說了。
圖哈切夫斯基淡淡的掃了一眼布瓊尼,微微吸了口氣,顯得那么風輕云淡。不過他的內心卻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平靜,因為就在剛才,他也確實如布瓊尼所言有些糾結,但就在猶豫產生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離開莫斯科之前托洛茨基語重心長的交代:
“米哈伊爾,我知道這個任務很艱巨、很不好完成,我知道你肩上的壓力相當的大,但是我要告訴你一點兒,我永遠都會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你!在這個離別的時候,我唯一能夠送給你的就只有一句話——堅強!你必須非常的堅強,只要下定了決心,就要用破釜沉舟的決心去執行……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
托洛茨基的話給了圖哈切夫斯基力量,讓他在最關鍵的時刻堅定了信念,沒有被布瓊尼所動搖,反而讓對方崩潰了。這種成就感給了圖哈切夫斯基更足的底氣,他開始覺得,只要自己有足夠的堅持,就一定能取得成功!
只能對圖哈切夫斯基同學說,你小子太天真了,這個世界確實只有有堅持的人才能獲得成功。但是在很多時候僅僅有堅持還不夠!遠遠的不夠!
“你負全責?”始終沒有開口的斯大林終于說話了。而且一開口就將圖哈切夫斯基的氣勢壓了下去。身材并不是很高大的斯大林很有壓迫力的瞪著圖哈切夫斯基,嚴肅而沉著的說道:“這場戰斗關系國內革命的勝利,關系到世界革命的走向,你有幾斤幾兩能負這個責任!”
說著斯大林用拿煙斗的手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厲聲說道:“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單獨個體的意志必須服從集體的意志,你負責?這就是逞英雄,就是不把革命的前途放在心上!我必須批評你。米哈伊爾同志,如果你繼續這么幼稚下去,必然會讓革命付出慘重的代價!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變成革命的罪人,更不讓你葬送當前的大好局勢!”
這回發懵的就是圖哈切夫斯基了,斯大林的話就像悶錘,敲得他眼冒金星,胸口更是發堵。
斯大林說得有道理嗎?這么說吧,都是空洞的大道理,真心就是假大空。問題是,偏偏這種假大空還就是管用。圖哈切夫斯基愣是沒辦法反駁。
愣了片刻,圖哈切夫斯基才回過神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積蓄了一點兒勇氣(跟政治局委員打對臺沒有勇氣真心是不行!),沉著地回答道:“我正是為了早日迎來國內革命的勝利,正是為了配合世界大革命才制定新的作戰計劃,如果我們能夠早一點消滅鄧尼金,如果我們能早一點蕩平國內的殘匪,必然可以……”
“沒有什么必然!”斯大林一伸手就打斷了他,用煙斗指指點點的說道:“我聽到的都是如果,而這種如果是最不可靠,也是最沒有意義的,類似的話我能說。如果我們因為你的冒進行動失敗,如果我們遭受了敵人沉重的打擊,那必然就是另外一個結果了!”
當斯大林坐下去的時候,圖哈切夫斯基明顯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不屑,這讓他心中的怒氣陡然升了起來。他覺得受到了輕視、被侮辱了,作為一個前貴族,一個軍人,圖哈切夫斯基有屬于自己的驕傲,于是他爆發了。
只見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勃然大怒道:“作為西南方面軍的司令,難道我竟然不能指揮我的部隊?竟然連制訂和修改作戰計劃的權力都沒有?這簡直就是個笑話,既然你們覺得以前那種狀態就很好,那你們就保持那個狀態吧!”
說著圖哈切夫斯基甩手就準備閃人,看他的意思這是準備撂挑子了!
這一幕將司令部里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哪怕是之前老神自在的古比雪夫都有點愣神——這尼瑪是哪一出?說不干就不干了,你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
說心里話,當時包括古比雪夫在內的很多人都想要吐血,可是吐完了血他們又不得不承認,圖哈切夫斯基這一招還真讓他們沒點兒辦法。若是不管這位,讓他負氣回到了莫斯科,那樂子可就大了,哪怕是列寧也不能容忍他們如此的無視中央的權威,到時候斯大林絕逼又要挨一頓批評,而且圖哈切夫斯基的主張還會被中央強行貫徹下來,到時候西南方面軍上上下下的面子可是真心丟光了!
古比雪夫自然不能讓這種蛋疼的事情發生,而且作為一個“外人”,如今也只有他適合打圓場了。
古比雪夫趕緊攔住了圖哈切夫斯基,這位天才元帥確實氣的不輕,不像是裝模作樣的以退為進,因為古比雪夫差點都沒能拉住他。
“米哈伊爾同志,你必須冷靜!”古比雪夫怒喝了一聲,狠狠地拽住了圖哈切夫斯基,“這里沒有人不尊重你的意見,更沒有人不讓你履行你的權力。但是,你必須知道,西南方面軍是一個整體,不是你的一言堂,其他同志的意見就不需要聽了,其他同志的想法就不需要尊重了?我們現在是在討論,有什么意見都可以講,都可以說出來,總不能說不同意你的計劃,就是跟你作對,就是不尊重你吧!”
古比雪夫說這番話的時候,剛才叼著煙斗有些發傻的斯大林眼睛瞬間就亮了,不得不說古比雪夫這一番話說得很漂亮也很中肯,如果圖哈切夫斯基依然我行我素的負氣離去,那么大半的責任都在他的身上,跟西南方面軍就沒有太大的關系了!
那一刻,斯大林恐怕在心中感嘆了一聲:“人才啊!”
確實,跟大老粗布瓊尼相比,古比雪夫細膩得就跟綢緞一樣。如果這樣的人才能歸我斯大林所用,那該有多好啊!
且不理會斯大林心中的這點兒小九九,圖哈切夫斯基糾結了,他覺得古比雪夫說得有點道理,但是也感覺到對方的這番話對他來說似乎并不完全是好事,是走還是留呢?
圖哈切夫斯基的糾結都看在古比雪夫眼底,這時候他心中的想法是:“還想走?嘿嘿,那可真心就由不得你了!”(
天兵在1917 455 西南方面軍的紛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