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8 援助問題

當然，糖衣炮彈也是分等級的，比如美帝的糖衣炮彈那就是最高等級的。對于在經濟崩潰的中東歐國家來說，如果蘇聯不攔著，別說是糖衣炮彈，就是糖衣核彈他們也會用惡狗搶屎的姿態吞下去。

美帝的這個招數算是招中最和下賤的了，前面說過如果有可能蘇聯肯定是希望中東歐國家不要接受這一輪糖衣炮彈的。比如歷史上蘇聯就是強迫中東歐放棄了美國的援助，轉而接受蘇聯的所謂援助。

從結果上說，蘇聯確實成功的帶領小弟們擋住了這一輪糖衣炮彈，似乎是不錯？但李曉峰認為蘇聯當年的做法并不算取得了成功，因為中東歐國家的老百姓對此并不是特別認同，因為蘇聯援助不夠給力的緣故，當五十年代中期西歐經濟再次起飛的時候，中東歐反而還在泥潭里掙扎。生活并沒有得到根本性的好轉。這時候他們再回想起美國的糖衣炮彈時，恐怕就不認為那是糖衣炮彈，反而認為那是救命稻草，而迫使他們丟掉了救命稻草的蘇聯自然是罪大惡極了。

也就是說，蘇聯僅僅是從結果上抵擋了糖衣炮彈的影響，但是這輪糖衣炮彈卻像惡毒的種子一樣埋藏在了中東歐國家的心底，一旦時機成熟了，它將開出一朵邪惡的花結出顛覆性的果實。

這樣的結果可不是李曉峰希望看到的，對他來說硬擋糖衣炮彈根本就不算本事，而且也太傻乎乎了，對付糖衣炮彈的最高境界是將糖衣吃掉將炮彈丟回去。

而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教中東歐國家怎么吃糖衣。第一站他先抵達了羅馬尼亞同喬治烏德治進行會談。

為什么第一站是羅馬尼亞呢？這也是有講究的，對李曉峰來說，未來蘇聯在歐洲的重點是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希臘以及波蘭、德國。這兩條線上的國家和這兩條線之外的國家對蘇聯來說完全不一樣。這兩條線上的國家必須完全跟著蘇聯的節奏走，一步都不能錯，而這兩條線之外的中東歐國家蘇聯不會那么關注，可以有比較大的自主權。

而羅馬尼亞在這兩條線上屬于比較特殊的存在，不同于保加利亞和希臘，羅馬尼亞是由羅共當家的，用美國人的話說就是毒菜政府。而其他兩家是某種意義上的聯合政府。換句話說，蘇聯對羅馬尼亞的控制力不像保加利亞和希臘那么強。所以李曉峰必須首先啃這塊硬骨頭，保證羅馬尼亞按照他的要求走。

喬治烏德治首先向李曉峰闡述了羅馬尼亞的經濟情況，其實也沒啥好闡述的，實際情況就是一團糟。羅馬尼亞唯一的重工業也就是石油產業在之前的轟炸中遭受重創，現在的普洛耶什蒂油田還是一片凄凄慘慘戚戚的鬼樣子。按照喬治烏德治的說法，普洛耶什蒂的生產能力只剩下戰前的十分之一了。

工業不景氣農業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加糟糕。這一輪的嚴寒和干旱讓羅馬尼亞的農業遭受了重創，葡萄被大面積的凍死凍壞，導致葡萄酒產業哀鴻遍野。至于小麥等農作物也是普遍歉收，再加上之前德國的掠奪和破壞，喬治烏德治認為今年羅馬尼亞很有可能會發生饑荒。

饑荒這玩意兒可不是開玩笑的，當年沙皇就是不能讓列寧格勒的老百姓吃上列巴，結果導致了數百年的王座坍塌。羅馬尼亞共.產黨這才上臺幾天？一旦饑荒形成，羅馬尼亞的老百姓不管是用手還是用腳都會讓羅共吃不了兜著走。

反正此時的喬治烏德治已經沒有一年前的意氣風發了，這一年下來他發現治理一個國家真心不是那么容易，真心是身心俱疲。反正這一輪的吐糟結束之后，他對蘇聯唯一的要求就是：“羅馬尼亞存在著嚴重的經濟困難，我真誠的請求蘇聯政府施以援手。”

李曉峰知道羅馬尼亞的狀況嗎？自然是知道的，實際上不光是羅馬尼亞，周圍的什么保加利亞、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都存在類似的問題。只不過羅馬尼亞是這些國家中表現得最明顯的，原因也很簡單，跟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相比羅馬尼亞經濟結構更加單一，可以說是個不發達的農業國家，國家的經濟支柱出了出口石油就是出口農副產品。這兩項主業一旦倒下，真心是分分鐘就藥丸。

而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情況則不一樣，在奧匈帝國的版圖內，這兩家是分到了不少工業的。尤其是捷克斯洛伐克一度可以說是奧匈帝國的兵工廠。這兩國的產業結構偏工業，農業人口不是那么多，出口的工業品在國家上的競爭力還是比較強的。而且在納粹占領期間，納粹還加強了這個方面的能力。所以哪怕是農業有問題，但他們的工業還能支撐一二。

至于保加利亞，這個國家的情況雖然跟羅馬尼亞差不多，但是保加利亞基本上沒有遭受太大的戰爭破壞，而且地理位置更加靠南的它還能分潤一點地中海的暖濕氣流，干旱沒有那么嚴重，農業雖然也減產了，但勉強糊口還過得去。再加上一定的蘇聯援助，雖然也過得緊巴巴的，干但不至于出現饑荒。

那羅馬尼亞的危機怎么處理呢？李曉峰認為其實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是加強援助，因為羅馬尼亞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誰能幾個月內回復普洛耶什蒂的產能？誰能讓干旱歉收的農業恢復元氣？暫時這個國家是只能吃援助的。先挺過1945年到1947年這三個悲劇的年頭，先保住小命再談發展吧！

李曉峰是這么回答喬治烏德治的：“蘇聯政府正式察覺到了羅馬尼亞的經濟困難才派我來的，今年蘇聯將向羅馬尼亞提供不少于500萬美元的糧食和其他物資援助……”

剛聽說有援助的時候，喬治烏德治是非常高興的，但是李曉峰后面給出的那個數字實在讓他失望。500萬美元實在太少了，哪怕是全部換成糧食恐怕也不夠羅馬尼亞挺過這個冬天的。

李曉峰也看出了喬治烏德治的失望，他馬上又補充道：“這是第一筆援助，蘇聯政府將視羅馬尼亞的實際情況再給予更多的援助。不過我們同時也希望羅馬尼亞人民理解，蘇聯也遭受了巨大的戰爭破壞，經濟也很困難，現在也是勒緊褲腰帶幫助你們。而且現在經濟出現問題的不止是羅馬尼亞，波蘭、波西米亞和波美拉尼亞、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保加利亞、希臘、阿爾巴尼亞、斯洛文尼亞，以及德國都存在類似的困難。蘇聯政府需要幫助的對象實在太多了，我們只能盡量的做到公平公正。”

對此喬治烏德治也是能夠理解的，現在的歐洲說不好聽點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從北到南從東到西，到處是都是嗷嗷待哺的嘴巴。蘇聯也確實是能力有限，現在蘇聯能拿錢出來幫忙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當然，理解歸理解，喬治烏德治還得帶領羅馬尼亞過日子不是，就算蘇聯的解釋能讓羅馬尼亞的老百姓理解一時，但不能總讓他們餓肚子吧？說白了還是要解決實際問題不是。

對此李曉峰的答復是：“我們正在想辦法，爭取在一到兩年內恢復普洛耶什蒂油田戰前一半的產能，讓羅馬尼亞能夠獲得寶貴的外匯。我已經同盧森堡同志談過了，可以利用蘇聯的貸款為羅馬尼亞生產采油和煉油設備，具體的三方怎么談，怎么作，我們后面再慢慢詳談。現在我主要跟您要談的還是美國的援助問題？”

喬治烏德治對美國的援助一開始就沒有報過什么幻想，他很清楚自己的國家對于蘇聯有多重要，以老大哥的性，怎么可能允許美國人在自留地里下手，他認為蘇聯會強硬地強迫羅馬尼亞放棄美國援助。喬治烏德治認為這個事兒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借助美國影響讓蘇聯人多給一點援助罷了。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李曉峰接下來的發言讓他大吃一驚。

“關于美國的援助，蘇聯政府是這么看的，”李曉峰很細致地解釋道：“從根本上說美國所謂的援助實際上就是企圖從內部攻破社會主義陣營的把戲而已。這種所謂的援助是附帶有高昂政治附加的謀詭計。從根本上說蘇聯政府是很反感這種卑鄙伎倆的。但是，蘇聯政府考慮到當前中東歐面臨的嚴峻經濟形勢，以及中東歐人民苦難的生存現狀，從人道主義出發，暫時最重要的還是救人，一切應該以人為本。”

好一個以人為本，一直以來李曉峰認為蘇聯最大的問題就是本末倒置。不管是前期理想主義的輸出革命，還是后期出于意識形態的爭霸動作，都偏離了一個基本點——以人為本。輸出革命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是建立社會主義或者共.產主義社會嗎？不是，根本目的是讓無產階級過得更好。爭霸呢？依然也是為了讓本國或者本聯盟的老百姓過得更好。像漢武帝那樣窮兵黷武看似很爽，但實際上就是作死。不管是爭霸也好輸出革命也好，以人為本的根本目的不能變，否則就變成了一些扭曲的野心家的狂歡了。

李曉峰一直以來就認為自己的任務就是以人為本。如果爭霸和輸出革命是以本集團和本國家民不聊生為代價，那這種活動最好別搞。他可不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名聲或者面子胡搞瞎搞，他的行動是一切以實際出發維護本集團的利益，如果爭霸是為了維護本集團的利益，那么就必須上。反之，那乘早還是歇了算了。

從以人為本出發，這才能夠團結大多數小弟，才能讓他們圍繞著蘇聯打轉轉，才能保護蘇聯不至于像歷史上一樣轟然倒塌。而所謂的以人為本，最基本的一點就是不要霸蠻。

像歷史上蘇聯那么強硬的控制中東歐，強迫他們拒絕美國的援助，這個歷史時空的蘇聯一樣能做得到，甚至能做得更容易。但這有什么意義？能解決這些盟友小弟面臨的生存問題？如果不能，這么做除了讓蘇聯變得天怒人怨之外，還有什么用處？

在這方面李曉峰是實際的，如果僅僅從意識形態出發，美國人的援助當然時毒草，當然是能不收就不收。但是意識形態能當飯吃？你蘇聯的意識形態能讓中東歐喜歡你？意識形態能始終如一的維護本集團的穩定？

在政治上凡是都從意識形態出發，那就是兩個凡是，那就是愚不可及。政治或者整個人類社會始終是唯利是圖的。為了喜歡而喜歡和為了討厭而討厭，那就是俄國新一代的彼得三世。試想一下，如果彼得三世不是那么蠢，普魯士還會變成德意志嗎？恐怕夾在歐洲中部的普魯士早就變成第二個波蘭，被俄國、法國、神圣羅馬帝國三大豪強瓜分得干干凈凈了。恐怕俄國可以提前一百五十年深入西歐。

這是片面講究意識形態，以個人好惡來主導政治的惡果。彼得三世的教訓是深刻的，而李曉峰是絕不會做新時代的彼得三世的。所以他評判美國援助這個事件的視角就同蘇聯國內的老革命很不相同，在他看來美國人扔出來的固然是糖衣炮彈，但誰說不能把糖衣吃了把炮彈丟回去？看看歷史上南斯拉夫干得多漂亮，美國的援助吃下去了，但是美國人的話還是該不聽就不聽，后來更是一度跟蘇聯眉來眼去打得火熱。你能說鐵托的南斯拉夫不是社會主義？

站在李曉峰的角度，巴不得中東歐類似鐵托之類的領導人更多一點才好，一切以利益優先，蘇聯干涉南斯拉夫內政的時候，這是底線該翻臉就翻臉，但是也不無節的倒向英美，牢牢地把持住中立原則，在維護國家主權獨立的基礎上有條不紊的處理國際關系。

如果什么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阿爾巴尼亞都有鐵托那么聰明，李曉峰認為自己就省心了，既不用心他們完全倒向美國，也不怕他們像吸血鬼一樣粘著蘇聯不放，維持友誼保持距離，這就非常好。

但是很顯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鐵托，中東歐的共.產黨領袖們更多的是吸血鬼，什么都照搬蘇聯，一點獨立思考的能力都沒有（當然，這方面蘇聯的干涉也是主要原因），除了會向蘇聯伸手，別的什么卵用都沒有。

李曉峰要做的就是改變這一切，對蘇聯不是那么重要的小伙伴，一律是一個原則，只要你尊重獨聯體的集體安全框架，不讓英美的軍事勢力進入你們的國家，你們想怎么發展想怎么折騰都可以，蘇聯不做太多干涉。

換言之，在美國援助的問題上，李曉峰的態度就是：你們想要接收美國的援助，可以，完全沒有問題。只要注意以下問題就可以了：不得加入以英美為首的軍事、經濟集團，不允許給英美為首的軍事集團任何軍事特權，加入獨聯體集團安全框架和加入世共聯。如果這些都能做得到，美國的援助你想怎么拿就怎么拿，反正美國人也不是活雷鋒，那些援助也不是無償的，未來被追債的時候不要哭就好了。

可能有同志要問了，如果美國人搞和平演變，或者以經濟大棒開路，迫使這些國家轉向呢？嘿嘿，那時候就不要怪蘇聯手黑了，李曉峰為什么一直強調獨聯體集體安全框架？因為設計獨聯體這個組織的時候，李曉峰就往里投埋了雷的。這么說吧，想要加入獨聯體，就必須簽署獨立國家聯合體宣言，這個宣言中可是有這么一條的：退出獨聯體需要該國向獨聯體大會提出申請，只有獨聯體大會以簡單多數同意該國的退出申請，該國才能夠退出。

否則？那就視為違反獨聯體的整體安全框架，獨聯體國家有權力維護獨聯體的完整性。

說白了，獨聯體是進去容易退出難。想要退出，不光是你一家的事兒，如果獨聯體其他國家表示不同意，那對不起，你就不能退出。如果你不管不顧的要玩硬的，那獨聯體也會對你玩硬的。

反正事情很簡單，享受了獨聯體的集團安全保護也是必須付出代價的，遇上事兒向拍拍股就走人，對不起，不行！你說你后悔了，當年就別讓國會或者議會批準加入嘛！

李曉峰相信，保證了這一點，就算中東歐國家接受了美國的援助問題也不大，頂多也就是美國人花錢買了一個好感而已，但是在國際關系中好感可以說是最沒有什么卵用了。

而且李曉峰相信，只要蘇聯自己不自毀長城，保持上升勢頭和足夠的軍事存在，以中東歐那幫慫貨的水平，恐怕是不敢公然改換門庭的。更何況改換門庭也不一定對他們有好處，畢竟這些國家的執政黨是蘇聯一手扶植起來的共.產黨。以美國的性，就算是出于利用的目的拉攏他們，也不可能真正當他們是自己人，一旦發現他們的利用價值不夠，恐怕立刻就會將其顛覆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蘇聯的實力，這才是根本。

所以李曉峰告訴喬治烏德治：“如果羅馬尼亞能堅持上述原則，那蘇聯在原則上不反對羅馬尼亞接收美國的援助，而且這也不會影響羅馬尼亞繼續獲得蘇聯的援助。”

對喬治烏德治來說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了，前面說了，對美國的援助他是一點兒奢望都沒有的，就怕蘇聯發飆。但是現在蘇聯表現出的態度實在讓他太欣喜了，如此開明以及為小兄弟著想的老大哥，這是多好啊！

于是，喬治烏德治立刻就給黨內反對加入獨聯體的那一票人施加了壓力，很快羅馬尼亞就通過了相關協議，宣布正式加入獨聯體和世共聯。

搞定了羅馬尼亞之后，李曉峰馬不停蹄的前往了保加利亞和希臘，不過對于這兩國，他奉行的政策又有所不同了，這兩國對于蘇聯干涉土耳其和地中海實在是太重要了，而且內部本來就存在相當實力的反對派，如果再引入美國勢力，情況會變得非常復雜，所以他對這兩國的承諾是：“加入獨聯體，蘇聯將提供足夠的經濟援助。”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在李曉峰前往保加利亞和希臘之前，為了維護蘇聯在這兩國的存在，政.治局已經批準了第一筆一筆高達五千萬美元的經濟援助，其中兩千萬是給保加利亞的，另外三千萬則是給希臘的。

也許在現在看來這點兒錢算不了什么，但是請注意1945年的美元比2016年的美元值錢45倍，當年的五千萬美元相當于現在的21億美元。哪怕是現在一口氣給21億美元的援助也是超級大手筆了。君不見烏克蘭的帶路黨將國庫黃金都送給美國人了才換了多少盒飯當狗糧？

對保加利亞和希臘來說，本來就要看蘇聯的眼色，而且實話實說，他們二戰的損失真心不算是特別大，歷史上希臘才從德國混了多少戰爭賠款？如今不能接受美國的援助確實有點遺憾，但是蘇聯人補上了這個窟窿不是嗎？反正都是錢，蘇聯給了，還承諾后面還有，既然如此不要美國人的也無所謂了。

搞定了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和希臘這條線之后，李曉峰是安定了不少，接下來的什么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亞、奧地利完全可以按照羅馬尼亞的方案走，允許他們拿美國的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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