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是對是錯

龍云舟，或者是像龍云舟的這個怪物，嘴角掛著暢快的笑容，狠狠捏碎了手中鮮紅的心臟。

也就在這一刻，令華沉重的身軀倒地。他賴以自豪的鐵棍從中一分為二，嘲笑似的掉落在他的身旁，在他還有意識的最后一刻，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又是一道閃電襲來，令策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的兒子倒在血泊中。嘴角的鮮血被大滴大滴的雨水給帶走，那個蒼白的面龐已經沒有一線生機。

再也承受不住喪子的痛楚，令策凄厲的慘叫，撲到死去的兒子身邊。什么令家的尊嚴或者是榮耀全都被丟到了一邊，此刻只有一個渾身顫抖的老人撲在兒子的身邊哀悼。

龍云舟火熱的身體被冰冷的雨水澆打，看著這個老者冷酷的說道：“我說過，做錯了事情，就一定要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將是你們用血才能還清的。”

他的話語湮沒在滾滾悶雷之中，周圍的傭兵全都肅然看著家主趴在令華的尸體上嚎哭。所有人都默默低下了頭，他們忘記了正在面臨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竟然在如此重要的時刻放下了一切防備，共同悼念起那個剛剛逝去的靈魂。

龍云舟驚訝的看著所有人的表情，龍化后的身體一直在用另一種思維思考著問題。滾燙的鮮血一直在給他傳輸著一個理念，那就是凡觸犯尊嚴者，必以血來償還。

龍族的傳人，不允許有任何人觸碰他的尊嚴，哪怕是仰望也要帶著卑微的眼神。龍云舟在等待這些人的反擊，然后肆意的殺掉這些人，讓他們知道得罪了龍族的下場。

可這一切都變了，雨嘩嘩的下著，在這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在他殺了無數的人后。在這片鮮血淋漓的墳場之上，本應該咬牙切齒和他拼命，或者抱頭逃命的人們全都低下頭，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們拿起武器繼續和我打啊。龍云舟仰天咆哮，憤怒的揮舞著龍化后的尖銳利爪，鋒利的指甲閃出點點寒光，真氣撩撥的空氣在動蕩。

“老頭，站起來。拿起你的刀，想給你的兒子報仇，就站起來。”龍云舟惡狠狠的瞪著令策的背影，他在用內心最后的狠勁來支撐他為胡豹報仇的決心。

令策慢慢抬起頭，龍云舟突然驚奇的發現，這個老人干皺的面皮像是突然老了好幾十歲。臉上混雜著大片的水流，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或許不是一個稱職的家主繼承人，他或許只是個游手好閑的花花公子。他有時候也讓人挺討厭的，都這么大了還不成家立業。”令策呆呆的望著龍云舟，那種哀傷的表情像是這世界上最鋒利的利刃，逼的龍云舟默默退了兩步。

那種像是喪失掉全世界的哀傷襲來，讓龍云舟突然感覺自己像是做錯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樣。

他想退卻，不敢面對這個老人，可胡豹臨死前的微笑還在最后給他頑強的支撐，內心底有個聲音狠狠的告訴他，不要被這些人迷惑。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我有四個兒子，有兩個早夭，還有一個在戰爭中失去了兩條腿，現在每天就和死人一樣躺在床上。給他飯他就吃，給他水他就喝，如果你不理睬他，他就會慢慢的變臭，腐爛，最后變成一堆白骨。”令策還是看著龍云舟，像是在講一個傷心老頭的往事。

“我就只有這一個兒子了，可你現在還把他殺了。有什么大的錯過，必須要讓我們令家絕后嗎？”令策緩緩站了起來，沒有龍云舟想象的殺氣沖天，倒有種對上天不公的怨恨。

他慢慢從腰間拔出刀，慘淡的笑著：“你不是要為胡豹報仇嗎？好吧，你已經做到了。你殺了我的兒子，你殺了我們令家唯一的繼承人，等我死后就再也沒有令家了。”

“來啊，殺啊，你不是要殺人嗎？來啊，殺呀，殺了我，你所有的仇都報了。”令策惡狠狠的朝龍云舟大吼，他拉開了胸前的盔甲，露出堅實的肌肉。這一刻他無所畏懼，兇猛的就像一頭被占領了領地的雄獅，在垂死之前，憤怒的對著新來的占領者咆哮。

令策每喊一句，龍云舟便朝后退一步。大雨里，像是有一種狂猛的壓力朝他襲來。他赤紅色的瞳子里有說不出的驚慌，他的頭腦開始慢慢清醒，身體里最原始的善良開始慢慢冒了出來。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沾滿鮮血的雙手，這些都是他做的嗎？尖銳的指甲上還在滴著鮮血，耳朵里充斥著那個喪子老人的暴喝。

他已經退到了墻角，像是小時候被人罵做廢柴時那樣，驚恐的看著那些冷漠的眼神。

龍青帝還在他的身體里大聲叫他去殺，可龍云舟只想要離開這個血腥的場所。原本他想擁有了最強的力量后，所有人都會尊重他。

他現在已經擁有了可怕的殺戮力量，令家的所有人，他今夜想要殺光便可以任意的殺光。可這些人為什么還是帶著那種漠視的眼神呢？他們不怕這種恐怖的力量嗎？他們不怕死嗎？

“啊………….”在兩種聲音的夾擊下，龍云舟再也受不了。他仰頭長嘯，陣陣龍吟蓋過了驚雷，整個商丘城都沉浸在他的吼聲之中。

突然間，他像是吼盡了全身的力氣，癱軟的坐倒大雨中。原來這就是報仇的痛快啊，殺了這么多人，沒有得到別人的尊敬，得到的只是別人的恐懼而已。

“殺呀，你來殺了我啊，殺呀……….”令策還在瘋狂的大吼，他像是已經失去了理智，神智也有些不清，大雨中，他漫無目的的四處揮舞著雙手。

突然間，一道血痕飛起。正在大吼的令策突然沒有了聲音，他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遙遙飄向另外一個方向，轟的一聲掉落在雨水中。

龍云舟猛地抬起頭，他并沒有對令策下殺手。周圍的空氣里飄來淡淡的暗香，這味道非常的熟悉，龍云舟的身體猛然繃緊，迅速直立起來。

天空中，一個淡黃色的身影像是踩著空氣而來。她笑顏如花，傾盆大雨中，雷電在她身后盛放，照耀著她的絕世容顏，美的讓人心顫。

梅若雨緩緩的落在庭院之中，美眸顧盼間，悄悄的對龍云舟眨眨眼。她像是黑夜中綻放的曇花，嫵媚的讓黑夜都亮了起來。

“看不出，原來你也和咱們魔族的人差不多嗎？”梅若雨微微一笑，看著滿地的尸體道：“甚至還更狠一點，一直以來我以為只有魔族的變態才能這么干。沒想到，你這個天道學院天天嘴里說守護正義的弟子，干的比他們更徹底啊。”

“你胡說！”龍云舟憤怒的大吼，他覺得內心里有什么東西出現了裂痕。

“胡不胡說，自己看看你的杰作就知道了。哈哈哈哈，要是把你帶回去，說不定萬獸天君還能讓你做他的左膀右臂呢。”梅若雨掩嘴輕笑，如獲至寶般興奮。

“我殺了你。”龍云舟體內那團兇猛的怒火在也遏制不住。他所守護的正義，怎么可以讓一個天道學院的叛徒來玷污。他這是在為胡豹報仇，是報仇，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

金光閃爍，龍云舟所有的攻擊都被抑制回身體里。那種全身酸軟的感覺又一次襲來，全身的鱗片都在瞬間慢慢退化，他又變回了那個心地善良的男孩。

梅若雨看著倒在自己腳下的少年，搖頭嘆息：“明明有著殺戮的心，卻要深藏起來。真是可惜啊！”

說著，她慢慢轉過頭，美麗的眼眸一一掃過令家那些傭兵的臉上。被她注視的人身體輕飄飄的，像是飛翔在云間，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感。

“你不是想殺光這些人嗎？既然你心軟了，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梅若雨的聲音突然放大了無數倍，金月輪刀突然閃出金色光芒。

許多傭兵還回味在剛才梅若雨甜蜜的眼神之中，這突如其來的致命攻擊根本就無法想象。一時間人頭紛飛，無數的人影在這一刻倒下。

梅若雨哈哈大笑，像是嗜血的惡魔般飛舞在這些傭兵之中。金月輪刀縱橫揮斬，天空中的大雨在離她一丈遠的距離便被金月輪刀所散發的炙熱氣息蒸發成了水霧。

只是短短一刻鐘，整個院子里已經沒有活人。上千人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前便永遠倒在了血泊中，大雨為他們敲擊出紛雜的音樂，天空中的雷鳴和閃電交替出現。今夜，便是一場盛大的葬禮。

“走吧，你想做的，我都替你做完了。現在你該沒有任何遺憾了吧？跟我去別的地方吧。”梅若雨手上一層淡淡的金光籠罩住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龍云舟，突然間沖天而去，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大雨狠狠的砸在大地上，一個人影從尸體中爬了出來。

李懷顫抖著在尸體間爬行，他是混混出身，最懂得怎么保命。在剛剛梅若雨大開殺戒之前他就裝死倒在地上，這才逃過一劫。

突然，他聽到了微弱的喘息聲。轉過頭，只見幾具尸體中間，胸口被重傷的令策仰頭看著天，極具的喘息著。

李懷匆忙爬到令策身旁，查看他的傷勢。

令策看見來的人是李懷，苦澀的笑笑：“沒想到在令家滅門的時候，最后一個活下來的人，竟然是你。”

李懷點頭：“岳父大人，您傷的很重啊，不要說話了，我去找大夫。”

“不要找了，這點傷，我還死不了。”令策凄慘的搖頭：“只是令華死了，令家再也沒有后人了，等我死后，誰還能繼承令家呢？”

突然，令策猛的睜大眼睛，身子半躬成一個可怕的弧度，嘴巴里發出凄慘的吼聲。

他驚恐的看著李懷，閃電照亮了那個猙獰的臉孔，那上面寫的全都是得意。

“你好好的去死吧，你放心，令家永遠不會絕后的。我會替你，好好的打理好令家的。”李懷一字一句的慢慢說著，用力轉動手中的匕首，徹底搗碎了那顆脆弱的心臟。

亂世狂神 第五十七章: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