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鴻門宴(二)

司馬輝在遠處高臺之上搖搖拱手，朗聲道：“胡將軍，柳城主，司馬輝恭候大駕多時了，這就請入座吧。”

司馬輝態度恭謹，完全沒有半分世家大族的架子，這簡直出乎天道學院四人的意料。就算是龍云舟的想法特別美好，也還是把司馬輝聯系成一個滿面大胡子的粗獷漢子，和眼前白面書生似的英俊青年完全就是兩個版本。

“這就是下丘國最大的貴族，司馬家的家主嗎？我看著怎么跟我年紀差不多？”龍云舟小聲的對皇甫影說。

“或許是他生來就比較年輕吧。”軒轅宇接茬，他有點不屑的看著遠處的司馬輝。

司馬輝這一套先倨后恭本就是貴族間的拿手好戲，別看他現在恭敬，等會兒拿刀子出來殺人的時候，他可不會眨一下眼皮。

胡豹和柳青對望一眼，快步朝司馬輝走去。在司馬輝的下首位置還留出兩張空位置，顯然是為二人準備。

一路上，下丘國的公卿全都起身朝二人行禮。就真如司馬輝所說，今晚的主角就是他們二人，其他的不管是公卿還是貴胄，都是來給二人作陪的。

管樂之聲再次響起，悠揚的絲竹奏起了下丘國難得一有的婉轉山歌。一時間眾人好似身處林海碧濤之中，身邊嘩嘩的響起清風吹動樹葉聲，柔和的像是翱翔在半空。

荷花池上的舞臺，曼妙的姑娘們繼續跳起那支未完的舞曲。身形款款，腰肢扭動，豐臀搖擺，酥胸蕩漾。她們如同夢魘一般，既讓人陶醉，又讓人無法逃脫，牢牢抓住了每個觀賞者的心。

可胡豹和柳青卻沒有心思看這場盛大的晚宴，二人危襟正坐，目不斜視，只用眼角的余光觀察周遭細微的變化。右手緊緊的握在刀柄之上，全身繃緊，像是隨時準備出動的獵豹。

龍云舟四人則像是個扇形般圍在二人的身后。此刻不動如山，清風徐徐從衣角吹過。他們偽裝成普通人的模樣，一絲氣息都沒有流出。

司馬輝喝了一口酒，坐在高臺之上，居高臨下的問胡豹：“胡將軍，身后四人為何人啊？”

原來他一直都在觀察著胡豹和柳青，他們沒有帶貼身的護衛，卻帶了四個看似沒有任何本事的普通人。司馬輝心頭沒有暗喜，卻深深一凜，他城府極深，絕不是好糊弄的，所以才有此一問。

“只是我的一些朋友罷了，從外地遠道而來，正巧在路上碰見，便一起相邀來此。”柳青不失禮貌，尊敬的對司馬輝說。

畢竟司馬輝的身份是王師，而且還是下丘國最大的貴族，比柳青的身份高了許多。如果不禮貌回答，那他就是以下犯上。

“哦，原來如此。”司馬輝微微一笑，點頭道：“既然是柳城主的朋友，那就一并請入座吧。下首還有些席位，司馬朗，帶這四位朋友去坐吧。”

司馬輝輕輕抿了一口酒，輕輕巧巧的便把這四個潛在的威脅給打發了。既表現了他的禮賢下士，也除去了可能存在的危機。

司馬朗還沒有跑來，為首的古已經笑著道：“多謝司馬先生的盛情，我等是柳城主的朋友，千里迢迢來見他，一日也不肯分離。所以請容許我們站在柳城主身后，與朋友常相伴便行。”

司馬輝眉頭微微一皺，隨即便哈哈一笑：“重情重義的朋友，不為富貴而動，實乃真朋友啊。也罷，司馬朗，為四位好朋友每人上一杯美酒，代我敬一下地主之誼。要是我平生也能有如此好友，那該多好啊。”

司馬朗應諾一聲，滿臉堆著笑跑開。不一會兒便躬身端來了四杯美酒，夜光杯中美酒溫潤如玉，散發出淡淡的香甜味。

龍云舟突然腦子里轟然一響，像是有炸雷突然炸開。在五嶺城桃花庵中，凌云不就是因為喝了有毒的酒才變成現在這樣嗎？看著司馬朗手中的酒杯，他不由有些猶豫起來。

司馬輝哈哈大笑，站起身對著四人舉杯：“四位好朋友，司馬輝生不逢時，沒有機會有四位這樣的好友。今天借著大王的御酒，斗膽和四位結識。若是來日再相見，一定要記住今天晚上的情分啊。”

說著他一飲而盡，雖然滿身是貴族的優雅氣息，可喝酒時那股掩飾不住的豪邁，仍然暴露了他武夫的身份。這里是下丘國，就算是養尊處優的司馬家家主，也同樣是個厲害的武者。

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人家都干了，要是再不喝那就是當眾打人家臉了。而且司馬輝還特意強調了這是下丘國國王送來的御酒，這要是再拒絕，不光是打司馬輝的臉，連下丘國國王的臉也一并打了。

在人家的地盤還不給人家面子，天道學院的四人倒是無所謂，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可胡豹和柳青還要繼續在這里混，給他們惹下這天大的麻煩，恐怕今天晚上無法善終。

“好，感謝司馬先生的情誼，感謝國王陛下的美酒。我們干了。”古豪爽的拿起酒杯，同時朝其他三人眨眨眼。

龍云舟一眼便看出了古的意思，他知道古也清楚這酒不能隨意喝，怕酒里不干凈。這才使眼神讓大家注意，防止被算計。

天道學院的四人端起酒杯，一口飲盡。司馬輝則站在高臺上拍手叫好，大聲稱贊四人豪氣。周圍的公卿貴族們也同時起身附和，司馬輝此刻看起來更像是這里的王者。

放下酒杯，公卿們全都坐了回去。司馬輝眼神里透出無比的暢快，緩緩坐回了軟榻之中，周圍的侍女們忙為他斟酒。

古暗暗看了其余三人，皇甫影和軒轅宇也是朝他眨眨眼，只有龍云舟的臉色稍微難看點。他剛剛一不小心被酒嗆了一口，此刻正在擔心會不會有酒液流進身體里。

他們都有特殊的辦法，讓酒液停留在身體的某一個部位。只要用真氣包裹住那團酒液，不讓酒液擴散進血脈之中，就算有在厲害的毒藥也傷不了他們。

等會兒只要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那團真氣逼出來，酒液也自然離開身體。他們同出與天道學院，心意相通，所以古的那個眼神，大家自然知道下面該如何去做。

司馬輝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事，眉頭舒展了不少。今夜所有大事都在他掌控之中，整個商丘城的首腦都在他府邸之中。正是成就千秋偉業的好時機。

突然，他眼角瞅見一道鋒利的眼神朝他射來。歪過頭，只見令策不懷好意的正朝他眨眼，那意思再明確不過。司馬輝笑著微微點頭，再也不看他了。

“柳城主，您是何時來商丘城的啊。”一曲舞畢，舞女們緩緩退去。荷花池的高臺上開始表演起了刀舞，一群壯漢赤膊上陣，霎是雄壯。也就在此時，令策說話了。

柳青心里冷笑，你明明知道我何時來，卻還明知故問，看來今天晚上的正戲，算是開始了。

他和胡豹對視一眼，坦然轉頭：“令家主的好女婿不是在城門攔住我們不讓進城嗎？接著令大公子又帶著您的好女婿來賠罪，說什么要打要殺悉聽尊便，怎么？這事兒令大公子沒和您說？”

令策老臉陣紅陣白，一陣尷尬。他想不到柳青竟然如此直白，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這是貴族之間的對話，即使知道對方在裝蒜，也要跟著一起裝下去，這么不給面子，明顯是當眾在打他老臉。

果然周圍的一些公卿一聽見柳青說令策的那個好女婿，人人都是啞然失笑起來。

誰都知道令策的女婿過去是個街頭混混，什么事兒都干過。令策的女兒被個混混拐跑了，令策連個屁都沒放，還幫女婿找了份事做，這在商丘城的貴族間就是個笑話。

貴族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嫁給無賴地痞呢，更有人傳言是令家家教不好。令小姐被李懷給上了，肚子大了所以令策才不得不同意。

令策當然知道坊間傳聞，此時臉色鮮紅欲滴，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心里更是把柳青的無禮罵了幾千遍。

司馬輝見令策一出場便栽了個跟頭，只得哈哈圓場道：“令家主準是太忙，像這樣的小事，貴公子必然覺得不需要告訴您，自己處理也就算了。”

令策感激的朝司馬輝看看，心里又在盤算別的話。

司馬輝微微一笑，拍手示意鼓樂暫停，舞者退下。一時間所有無關人等退下，只留下服侍公卿們的侍者。

司馬輝沉默一會兒，見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了他，這才緩緩說道：“今日請大家到這里，一是代大王宴請遠道而來的柳城主。二呢，便是與眾位商量一件大事。”

許多公卿貴族都是面面相覷，顯然是不明所以。他們互相看著，隱隱覺得今晚氣氛不對，似乎要發生什么大事。

司馬輝眼角的余光瞥了下坐在下首的胡豹和柳青，見他們仍然是危襟正坐，眼睛直直看向前方，似乎根本就沒聽到他說的話。

他心中冷笑，大聲對眾人說道：“這是關于下丘國未來的大事，所以請大家今天務必給出一個答案才能離開。否則，司馬輝就要失禮了。”

亂世狂神 第四十五章:鴻門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