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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平凡自卑的小人物

更新時間:2013-01-09  作者:無咎無譽
在都市中蘇醒的強者 第一章 平凡自卑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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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小說異能奇術(書號1404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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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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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皓窮經,天地一落!

青山繞水行,歲月無舟!

這是裂天派先祖澹臺定當年在黃河沿岸游歷靜修踏入先天之境時,對天地至理的深刻感悟。五千多年來,一直被裂天派子弟束之高閣,奉為圭皋,引為畢生的極限。

五千多年前,澹臺定在泰山之巔靜修。忽然,雷聲轟鳴,颶風大作,整個天地都被翻騰的烏云所籠罩。滾滾烏云之中破開一個黑洞,這黑洞中紫電狂舞,靈氣暴虐,好像有上億只脫韁的野馬在發性狂奔一般,凡人觸之即死。從這洞穴中沖出一塊紫光閃動隕石,降落在泰山腳下。

澹臺定得到這紫色石塊之后,發現那是一塊靈異非常的異物,從此廢寢忘食的日夜參悟,竟從中悟出一套法決。他將那塊石頭命名為裂天石,而參悟出的法決也被稱為裂天決。

他修為日趨精湛,逐漸達到巔峰之境,然而后世一千多年中,竟再也未進一步。他自知資質達到了極限,從此足跡踏遍世間名山大川,回到泰山時偶然發現了泰山半腰處一個異境。心灰意冷下在泰山異境中開宗立派,命名為裂天。而那塊紫色裂天石,便成了裂天派世代珍藏的鎮派之寶。

現在是21世紀,泰山被劃入世界級的文化遺產名勝風景區,每年慕名前來的觀光旅客多不勝數。

五岳獨尊,山莫大于之,史莫古于之。

玉皇頂。

八月份的太陽像是一個喝醉酒的醉漢,發瘋癡狂的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炎熱。現在是暑假期間,正是泰山旅游的旺季。

“夢熏姐,你們公司組織職員去云南旅游,你卻跟我一起來游泰山,哈哈哈,MB的男性員工們現在是否都在傷心落淚?”一陣咭咭咯咯的聲音夸張的笑著,像是一縷叮咚清泉,在所有游客的心田間流過,清爽宜人。

所有人忍不住的轉頭望去,登時眼睛一亮。

只見兩個身穿運動裝的美女從玉皇廟的臺階上走下來,一個是栗色卷發,身材高挑,尤其是一雙手潔白如玉,好像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雕刻家用寶玉雕刻出來一般,盈盈的光潔,美的讓人怦然心動。她步履輕盈時尚,舉止優雅而專業,一看就知道是位成功的白領麗人。只是白領麗人看過不少,像這樣的美人還真很少見到。

衣夢熏望著遠方蔚然熏蒸的云海,巉巖猿畏,好聲沒好氣道:“這好幾年沒見,你這丫頭還是這么沒心沒肺的。若水,你來山東做什么?”

這位叫做西門若水的少女一張鵝蛋臉標致俊俏,齊額短發,上身穿著淺綠色的耐克運動衫,下身是一件銀灰色的耐克七分褲,腳上穿著一雙梅紅帶黑的運動鞋,整個人透露著一股青春活力的感覺。她的皮膚有著江南女子特有的白凈,像是牛奶一樣潤澤,甚至于讓人懷疑,用手在上面一捏,是否能捏出牛奶?

西門若水滿臉干勁的舉起拳頭伸向北方,道:“我還有什么事?今年才大一剛結束嘛,目標也挺多,概括來說,就是從祖國的南方玩到祖國的北方!”

很奇怪的,天氣這么炎熱,又經過爬山,游客們無一不是汗流浹背,熱的用手來回的扇。可是這個兩個女子不但沒用遮陽傘,身上反而一點汗都沒有。

衣夢熏橫了她一眼:“明年的目標是不是就是從東半球玩到西半球?第三年的目標就是從南半球玩到北半球?第四年的目標呢?從水星玩到冥王星?”

西門若水夸張的大笑起來,花枝亂顫,讓一直注意著這邊的一些游客們紛紛升起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連帶著的,整個玉皇頂好像都清爽了起來。

“第四年的目標說的不對,我是很想從水星玩到冥王星呢,可是家族那些老家伙肯定不允許的啦!”

說到這里,她忽然神情低落下來,落寞的一嘆。西門家,中國的八大世家之一,赫赫威名讓宵小膽寒驚懼,可是……家族對她排斥,她對這個家族更是完全沒有任何的歸屬感。

作為小時候的密友,衣夢熏明白她的苦澀,柔聲安慰道:“這樣玩起來其實也沒什么不好,無憂無慮的什么都不用想,至少你還有一個疼你的父母和姐姐呀!像我,孤身一個,工作又煩又忙又累的,我還很羨慕你呢!走吧,咱們去拍幾張照!”

西門若水不愿讓自己的煩心事打擾了夢熏的好心情,便笑嘻嘻的跟在后面。

登泰山而小天下,放眼四顧,蒼茫朦朧,層巒疊嶂,確實讓人流連忘返。衣夢熏拿著數碼相機,一聲輕‘嘟’,西門若水那美好靈致的側面與白云群山相融,化成了一張永恒的記錄。

正在這時,一陣尖叫聲傳來。

兩人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只見兩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在護欄上玩鬧,一個小男孩不知天高地厚的爬上了護欄,另一個小男孩還在用手托著他。下方是萬丈深淵,這一墜下絕對是粉身碎骨。

周圍的游客們都注意到情況,大驚失色,離的最近的幾個年輕人發足就往那邊奔去,同時口中大叫:“下來,下來!”

兩個孩子似乎有什么東西掛在了下面,想把東西拿下來,看了大人們大驚小怪的神情,竟是從小鼻子了哼了幾哼,充滿著不屑。那個爬上護欄的小男孩已開始向著另一邊翻去,他看了下面的絕壁深淵,似乎也有了一絲的害怕,小心翼翼的向下爬去。

突然咔嚓一聲響,小男孩腳下借力的一塊石頭掉落,腳下一滑,整個身體登時懸掛在護欄上。也不知他是被嚇的還是被撞疼了,突然大聲哭了起來:“媽媽……媽媽……”

瘦小的手臂支撐著一個身體的重量十分的勉強,漸漸有抓不住的趨勢。站在他一旁的小男孩也慌亂了,抓著他的手用力的往上拽。

眼看小男孩快要松手墜落,趕過去的幾個年輕人卻還有三十多米的距離,游客們都慌了神。

然而,有兩個人卻沒慌。衣夢熏跟西門若水幾乎同一時間反應過來,西門若水出于本能的腳下微一用力,身體瞬間化作一縷清風掠過,速度之快,普通人只能看到隱隱一縷縷影子,完全超越了人類體能的極限。衣夢熏速度更快,幾乎只有三秒種的時間,已經跨過一百五十多米的距離來到了小男孩的旁邊。

就是這三秒的時間,還是遲了。

衣夢熏的手抓了一個空,小男孩絕望的大哭聲響徹整個山谷,久久回蕩,深沉的攪動著所有游客們的心。

“大星……”一個中年婦女手里拿著兩只雪糕,看到了兒子墜落的一幕,呆住了。兩只雪糕在艷陽下化成了冰涼的奶水,流到了她的手上,流到了她的心里。這一瞬間,她像是一具冰雕,僵立不動。

衣夢熏看著小男孩往下墜落的絕望神情,隱藏的記憶大門輕輕打開了。她的心中像是被萬針扎刺一樣的抽痛,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

哭喊聲縈繞在她的耳畔,將她的心狠狠的撕扯了一番,硬是將她拽回了記憶深處的七年前夜晚,她痛苦的閉上眼睛,嬌軀輕輕的顫抖著。那晚中秋月下的弟弟,哭叫聲也是這般的絕望凄慘。

一切的一切,如血一樣流過,歷歷在目!

西門若水也隨后趕到,手伸在半空中,呆呆不語。

傷感,彌漫了在場所有人的情緒。所有人都恍惚而不敢相信,前一刻還在歡鬧幸福的孩子,下一刻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一幕,給所有人深深的震撼,更引發了他們對變化莫測的生命意義的悾悾沉思。

正在這時,趕到這邊,正趴著欄桿往下看的游客們突然響起一陣陣驚疑之聲。原本應該離他們越來越遠的孩子哭叫聲,此刻竟然越來越近。

衣夢熏跟西門若水滿是詫異的睜開眼,腦海中閃過一句話:怎么可能?

所有人低頭看去,只見小男孩兩只小手捂住眼睛,大聲哭著,可是他的身體卻像是氫氣球一般穩速上升,穿過厚厚的云霧,很快就回到了欄桿上。所有人都驚駭無比,小心翼翼的把小男孩抱了回來,中年婦女扔掉雪糕,一把抱住兒子放聲大哭,哭聲飽含著一種失而復得的慶幸,感激,與極度的驚喜。

游客們紛紛來到欄桿旁,往下張望著,試圖從下面找出什么。可是下方是深不見底的云霧,漫山綠色,不時的有群鳥矜鳴飛過,與往常并無區別,均有不可思議的驚異,紛紛互相討論起來。

小男孩明明掉下去了,怎么可能自動飄上來呢?有神仙幫忙?可是現代社會,有誰還會相信那虛無縹緲的神靈?

衣夢熏跟西門若水也是凝眉沉思,百思不得其解。她們是修行者,俗稱靈能武士,但她們并不信神,與其說是神靈所為,她們倒覺得是某位修為高深的修煉者可能性更大一點。

西門若水低頭看著煙蒙蒙的絕壁深淵,眼中隱隱有興奮之色:“夢熏姐,下面有高人?”

衣夢熏遲疑道:“或許有吧,不然那個小男孩浮上來就太不可思議了。這泰山是華夏名宿,有高人在這里潛修也并非不可能。只是……這人的修為已達到難以想象的境界了!”

西門若水美目中露出濃濃的熾熱與向往:“我們家族的那些化靈長老們最多只能控制小東西浮起來,而且作用范圍有限。可是這個人居然沒看到人影,直接將人托上數百米高,我猜……他一定是壬級以上的強者!”

衣夢熏心神震顫,只覺壬級這個稱呼似乎具有了巨大的魔力一般,讓她都忍不住的熱血沸騰起來。

靈能一道,與道家佛家在世間三族鼎力。以其入門輕松,框架簡便,少有走火為世間接納,近年來佛道兩家逐漸式微,靈能一道方興未艾。

靈能武士,世間的等級主要分四重境界。武之境,化元,化靈,先天。

化元分甲、乙、丙、丁、戊;化靈分己、庚、辛、壬、癸,然后是先天。

連續兩次世界大戰后,靈能界損失慘重,中國的靈能界更有一蹶不振之勢。如今世間一般已經看不到化靈辛級的強者的足跡,更別提辛級以上的了。像如今的華夏八大世家,化元戊級后期高手就可以榮列長老之尊,對家族重大問題進行決策。

化靈以上,則被視為家族的隱藏能量,直到家族有生死存亡危險的時候,才會出現。

化靈壬級,在這兩位少女短暫的二十幾年歲月中,還是首次聽人提出來。飄渺神秘,是所有靈能武士的向往,那彰示的不但是絕世的力量,更是一種超凡脫俗。

西門若水臉上應興奮而涌起兩團桃紅,像是白璧上抹了兩團胭脂,看起來十分誘人。她慫恿道:“夢熏姐,我們一起去找找吧!沒準兒真的能找到高人!”

衣夢熏遲疑不定的微笑道:“高人脾性一般很古怪,我們去找他,能不能找到還是未知,就算找到了,他未必會看在你這丫頭長的漂亮就對你另眼相看呢!”

西門若水會嘴巴一鼓:“我只是想看看他長什么樣而已!”

正在這時,又是一陣驚叫聲傳來。衣夢熏跟西門若水怕又有事情發生,連忙轉頭望去,只見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對著一個地方指指點點。兩人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懸崖邊的一塊隆起的巨大石頭上,站了一位青袍老人。

老人青袍有些破爛,帶有斑斑血跡。他須發皆白,形容枯槁,老樹般的皺紋盤橫交錯。他長立在懸崖邊的巨大石頭上,望著泰山下飄渺云霧呆立,陣陣清風將他破爛的青袍鼓起,獵獵作響。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單薄,鰥寡孤獨,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被不孝的后代子孫拋棄的老人。

老人的奇怪舉止與著裝,讓所有的游客們對他既是好奇又是擔憂。他們很奇怪,那么高的石頭,四周并無可以攀爬的地方,以他一個看起來老的幾乎不能動彈的身體,是怎么爬上去的?又或是,什么時候爬上去的?

西門若水與衣夢熏對視一眼,滿是驚疑之色。她們可以斷定,這個老人,絕對不是普通人。她們看不透老人,只覺得這個老人就像不斷吹來吹去的風,似乎要隨風而去,又似乎凝如泰山。光是站立在那里,便讓人恍恍惚惚,覺得他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

老人對于眾人的討論似乎根本就沒有在意,他渾濁而深邃的目光凝視著下方,流露出無限的親切,慈祥,憤恨,怨毒的神情,漸漸竟顫抖著流下兩行老淚來。正當眾人疑惑不解的時候,老人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下,兀自朝著縹緲的遠方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一樣:“裂天派五千多年基業毀于一旦,廣成雷無顏面見列祖列宗。滅派之辱,他日必定十倍奉還!”

一陣清風吹過,在所有怪異的目光中,青袍老人的身體輕飄飄的浮了起來,身影緩緩變淡,直至完全消失。

眾人嘩然震驚,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滿天空的亂找那位老人,碧空如洗,晴朗和暢,哪里還能找到?有幾位年老的人以為遇到了神仙,連忙對著巨石跪下,恭敬虔誠的磕頭祈禱。

衣夢熏與西門若水瞪大著四雙美目,波光妙動,掩飾不住那一抹驚駭之色。普通人看不清老人的軌跡也就罷了,連她們也看不清。她們知道,老人消失,不是真正的消失,只是移動的速度太快,肉眼無法捕捉到罷了。老人的速度,居然快到了連她們都無法捕捉到蛛絲馬跡的地步。

西門若水嘴巴張大,結巴道:“他……他剛才飛起來了,我……有沒有看錯?”

衣夢熏難以置信的在天空中掃了一下,遺憾的是沒有再發現老人的蹤跡,老人的消失,就像是從天地之中消散一樣。她嘆道:“救那孩子的,應該就是那個老人了。他既能在御空飛行,修為必定在壬級以上了。不,就算是壬級強者,飛行的高度跟速度也大受限制,那老人很可能是癸級!”說到這里,兩人的心都不爭氣的跳動起來。

化靈之境中,壬級是一大跳躍。但凡踏入壬級的強者們,便可以脫離地心引力,在天空中遨游。

俗稱,地仙!

西門若水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突然道:“有沒有可能是先天?”

衣夢熏笑了,白了她一眼道:“那是傳說的境界,有沒有人能達到還是一回事呢!真要是先天,你剛才就該對他跪下來祈禱一下,指不定他看你這丫頭俊俏,能給你實現什么愿望能呢。”

西門若水也覺得自己猜的有點太荒唐,傳說,先天強者之后,便是化羽飛升而去,從此與天地齊壽,不生不滅。先天強者擁有毀天滅地,移山倒海般的可怕能力,是只差一步就要永恒的人。達到那樣的境界,世界上還有誰能夠傷害他們?那青袍老人身上衣衫破敗,帶有血跡,神情有點狼狽萎靡,一看就是受了傷的。

衣夢熏居高臨下的將泰山下景色盡收眼底,蔚然的云霧飄蕩著,似乎蘊藏著一場已經發生了的可怕災難和一段遠古的秘聞傳說。

她悠然神往,喃喃自語道:“裂天派,裂天派,為什么以前從未聽說過呢?”

天海市,是江蘇省中部的一個沿海地級市。

濕潤的海風在座城市中吹過,已經吹了數千年,終于將這座曾經貧窮的小漁村,吹成了經濟強市。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東方灑下,這表示著清涼的早晨結束,要迎來最高溫度達三十六度的一天。

一個少年手中拿著一把寒光霍霍的水果刀,刀鋒指在鏡子中的自己的脖子上,滿是厭惡的說道:“你給我記住,你是個廢物,是沒有任何人看的起的廢物。你這樣的人活在世界上,是浪費父母的感情,浪費食物,浪費資源。”

少年瘦弱清秀,個子高高的,有一米八左右,身上穿著一件被洗的發白的高中校服。頭發亂糟糟的,面色因長期的營養不良而顯出不健康的蒼白,原本一個打扮起來應該會很精神帥氣的小伙子,此刻看起來竟是十分的落魄。

他把水果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咬牙切齒道:“石步存,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割下去。”刀鋒在手腕的動脈上輕輕的劃了一下,鮮血浸了出來,不是很疼,但他更加的害怕。

他連忙將刀子拿起來一看,確實劃了一個口子,但不深。他長長的舒了口氣,突然咣啷一聲,重重的把水果刀摔在地上,雙手捂住頭,痛苦的倒在床上。

“廢物廢物,要成績沒成績,要錢沒錢,要相貌沒相貌,要氣魄沒氣魄,我問你,你還能做什么?”

他害怕自己的大聲,會讓父母聽到,把被子重重的捂在頭上,憋屈與憤怒的淚水流了下來。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無能,更痛恨自己的不思進取。

但是他沒辦法,他不敢用刀割自己以證明自己還有一點男人的血性,他怕疼,更怕割傷了讓別人知道,別人會嘲笑他。他那因極度的自卑而過分高傲的心,忍受不了任何人哪怕一絲的嘲弄,這讓他對生活絕望,對未來茫然,幾乎崩潰。

就在昨天,他們家唯一的一輛價值五百多塊錢的捷安特自行車被人偷了。他痛恨懦弱,是因為自行車是他眼睜睜看著被人偷的。

小偷是兩個人,他發誓自己一輩子都能記得那兩個人的樣子。一個光頭,長的兇神惡煞,像是黑社會一樣。一個是矮小猥瑣,讓人看了就倒胃的家伙。

自行車停在一家超市的角落里,他當時幫家里買完菜后回去的時候,正巧撞上了。

那個猥瑣的家伙在撬他自行車的鎖,魁梧的家伙像一只忠實壯碩的狗一樣在一邊看著把風。他躲在了一邊的墻角,將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想沖過去跟他們拼命,想把他們嚇走,但他不敢,他覺得自己瘦弱的身體打不過那個高壯的混蛋,而且,他還自作聰明的發現他們的腰間掛著水果刀。

當時他的腿嚇的發軟,心中的矛盾幾乎要讓他發狂。直到自行車被兩個家伙正大光明的騎走之后,他才失魂落魄的走出來。看著空空如也,剛才停著自己自行車的地方,流下悲痛怯懦,讓他自己都感到羞愧的眼淚。

他們家只有那一輛自行車,那是他父親得了尿毒癥之前,他母親見他每天徒步上學很辛苦,專門給他買的。

現在,他拱手讓給別人了。

他心中悲憤,更是不甘。他雙手支撐在墻上,頭抵著墻壁,淚珠滴落。人一輩子活的是什么?他總是在思考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但他每當憤怒的時候,都會不自禁的問自己。然而,這個問題他思考了整整三年,毫無所得。

為了掩飾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回家撒了謊,說自行車借給同學用一會兒。善良淳樸的父母從不懷疑他的話,只是關切的叮囑一句:早點要回來,不然你自己受耽擱!

一陣敲門聲讓石步存從痛苦回憶中驚醒出來的。

“步存,該起床了!”是他父親那有點沙啞而虛弱的聲音。

父親去年得了尿毒癥,一直將養在家,家里的經濟完全壓在母親一個人身上,母親每天一大早天未亮就出去了。說實話,石步存很欽佩自己的母親,一個女人能夠為家盡到這種地步的,真的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了。也正因此,讓石步存經常感到深深的羞愧。

石步存懶洋洋的答應了一聲,在房間里又熬了幾分鐘,便開門走出去。如往常一樣洗漱,吃早飯,正拿起提包準備徒步上學的時候,他父親皺眉道:“你自行車給別人騎,你自己騎什么?你那同學怎么回事?用一下用了這么長時間?”

石步存心虛道:“啊,他……那個最近要辦點急事,反正學校也不遠,我走幾步也算是晨練吧!”

石父不悅道:“一個高中小孩兒辦什么急事?他自己家沒車?”

“這個……”石步存覺得自己這個謊說的實在不高明,連忙補救道:“我也這么想,他……他最近放學都去了他大姑家,他大姑家還在南區那個地方,很遠,很遠!”

石父不會想到自己的兒子會騙自己,叮囑道:“趕緊要回來,你這樣每天徒步上學太浪費時間了,你也是高三學生了,要把自己從高一高二帶上來的壞習慣都給改掉,知道嗎?過幾天我就去見見你的班主任!”

“啊……”石步存傻了眼,慌忙擺手道:“爸,不用了,班主任挺忙的,人家哪有閑心思管這么多?每天課上完了,你學不學管別人什么事?高三老師都這樣,都成年人了,自己會學的!”

石父想了想,點頭道:“恩,也有道理,好吧,你不小了,懂得學習的重要,快去吧。”

石步存長長舒了口氣,生怕父親反悔,三步并作一步的快步走了出去。父親如果去見了班主任,自己這臭成績還不讓他臉丟盡了?

“唉,石步存啊石步存,你除了騙一騙父母,你還能騙誰,還有什么用?”望著路邊的一排白楊,石步存嘆了口氣,剛剛的一點慶幸輕松的心情被他狠狠的掐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痛恨自責與愧疚羞慚。

他自嘲的一笑,徒步來到了學校門口。已初現威力的橘紅色太陽灑在‘天海市第一中學’七個鎏金大字上,反射的光芒,刺的石步存眼睛生疼。這代表著天海權威的七個字,是天海無數初中生夢想的校園,曾經,他一度為自己能考入這里而驕傲自豪過,現在想來,那時候的自己是多么的膚淺。

“媽媽,你回去吧!”一道清脆的聲音像是銀鈴輕輕蕩在一起般,隨著一縷清風飄入石步存的耳朵。

石步存心中狂跳,連忙轉頭看去,天地間在這一刻似乎突然暗了一下。石步存只覺得全身血脈賁張,臉上涌起兩團潮紅,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那是十分漂亮的女孩兒,石步存發誓,他從生下來開始,包括電視里,只見過兩位。第一位就是她,唐雪。第二位是他們學校另一個班級的女孩兒,叫做程婷。從高一開學的第一天,與這個女孩兒分在一班,在看見她第一眼的時候,他就深深的為她著迷了。當然,被她迷倒的不止是他石步存一個,就石步存所觀察,班級里幾乎所有的男生都對她抱有隱藏的愛意。

每次看到這個女孩兒,他都有這種近乎于瘋狂的感覺。這種感覺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他只覺得只要這個女孩兒皺一皺眉頭,他寧愿為她上刀山下火海。可惜,他知道自己與她之間的差距,是兩條永遠也不可能有交集的水平線。

但人有時候,明知沒有可能,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如潮水般的思念深情。或許,他的內心深處,還在抱有那么一絲的僥幸,這個天使般的女孩兒,有一天,有那么一天,突然轉過頭來,就那么輕輕的,輕輕的多看了自己一眼。

與唐雪站在一起的是一位中年美婦人,能有這樣的女兒她自身的條件自然也不差。聽班里同學議論說,她是一個服裝設計師,在天海時裝城里開了一家女性服裝專賣店,每月都有三萬多的收入。

石步存曾經偷偷的去過一次,奈何發現那里的衣服最低價格都在四百多塊,不是他這樣的草根人家能買得起的。這就更加引得他心中的那股自卑了。

唐雪的媽媽每天會送她上學,放學的時候是她父親來接,這讓許多有色膽的人都找不到機會。石步存聽不少男生背后談論時,說她家教十分的嚴,她媽媽一直想讓她考三大學府,從小就對她要求的近乎于苛刻。

從高一第一天上學的自我介紹里,她就直言不諱的說自己的目標是考三大學府。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男生們為她喝彩助威,而不少人則覺得她有些太高調,將來考不上就丟臉了。因為天海一中雖然是天海最好的一所高中,但上千名學生,每年能上三大學府的,只有五六個左右。

兩年的高中生活下來,唐雪用她的實際行動征服了所有人。在她的世界中,似乎除了學習,再沒有其他的東西。石步存每當看到一個個自詡帥哥有錢的大少爺們抱著一大束玫瑰花遞給唐雪的時候,唐雪總是睜大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睛,用她那比仙籟還好聽的聲音無奈的說:“謝謝你的花,等我弄清楚黃玫瑰與紅玫瑰的區別時,再接受你的花好嗎?”時,他總是禁不住的激動的跳起來。他覺得,唐雪的回答,太精彩了!

唐雪告別了媽媽,提起手袋就向著教室里跑去。她跑過石步存的身邊,與他擦肩而過,留下一路沁人心脾的清香。

石步存深吸一口,陡覺精神一振,仿佛是一個十幾年沒有睡覺的疲勞,一時間全部掃光了一般。他心頭有一股火焰在燃燒著,血脈熱辣辣的張開,腦袋里全是漿糊,嘴部的肌肉卻不受控制的張了開來:“唐……唐同學!”

唐雪停下腳步,詫異的回頭,看到了石步存,愣了一下,道:“石同學,是你啊!有什么事嗎?”

她那雙眼睛里的光輝漣漪,總能讓石步存不由自主的沉浸進去,石步存不敢看她的眼睛,紅著臉期期艾艾的說:“早……早啊!”

唐雪對于面對自己的男生臉紅羞澀的神情已經司空見慣了,禮貌點頭道:“早啊!”

石步存突然鼓起勇氣,他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輕輕的顫抖:“時間……時間還早,你為什么……跑的那么急?”

唐雪輕笑道:“也沒什么了,你有什么事?”

石步存搖頭道:“我沒事,那個……”他撓了撓頭,尷尬道:“那個……啊……昨天的那張數學試卷你做出來了嗎?”

“昨天的數學試卷?”唐雪眨了眨眼睛:“昨晚不是被數學課代表收上去了么?你沒交?”

石步存臉上登時通紅,強烈的自卑感再次圍繞著他。那張試卷發下來以后,他連看都沒看。因為他知道,自己看了也答不上來的。

正當他坎坷的腦袋一片混沌,不知道該怎么說話的時候,一道自信而清朗的聲音傳來:“呀,唐同學,你怎么站在這里?”

石步存與唐雪齊齊轉頭望過去,只見一位一身休閑裝的英俊少年滿臉微笑的走過來,像是沒看到石步存一樣,對著唐雪露出燦爛陽光的笑容。

石步存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這個人他認識,是隔壁班的肖元。這個肖元不但人長的十分帥,家世也相當好,好到什么樣?總之對石步存來說,有轎車開的,無論奧迪還是法拉利,都算是自己攀不起的富貴人士。

這個肖元成績也相當好,每次考試都不出年級五十名以外。他還是校籃球隊的主干隊員,曾經數次在高中聯賽中力挽狂瀾,為學校掙下大把大把的榮光,實在是一個許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最讓石步存警惕的是,這個小子泡妞本事相當厲害,懂得有進有退。他對唐雪從來都不強求,點到即止,卻總能在關鍵時刻現身。

唐雪擺了擺小手,輕笑道:“早啊,肖元!”

石步存一見唐雪對他臉露微笑,很熟悉的主動打招呼,他心中就猛地竄出一股醋火。他多心的認為,唐雪對這個姓肖的小子有好感,這是他怎么也不能容忍的。但是不能容忍又怎么樣?自己長的不如肖元,成績不如肖元,家世不如肖元,拿什么來跟他比?

他不由自主的低下頭,腳下輕輕錯了一下,讓唐雪的嬌俏的背影擋住全部的自己,不想讓肖元看到自己。他腦海中想起張愛玲的那句話:他的頭低低的,低到了塵埃里。

此刻,他正有這種感覺,那種自卑與怯懦讓他痛恨,但他卻擺脫不了卑微的束縛。他埋怨自己的出生,埋怨自己的父母,埋怨上蒼不給自己賦予一個優秀的一切,越是埋怨,他就越是覺得自己卑懦。

肖元的目光似乎從來都沒有落在過石步存的身上,他溫柔的笑道:“還早啊?馬上上課了,好孩子遲到可是沒有小紅花拿的哦!”

唐雪皺了皺小瓊鼻,微微不滿地說:“我才不要小紅花呢,幼兒園在前面街道向南走右拐,肖元小同學,你好像走錯學校了!”

肖元一拍腦袋,恍然道:“難怪覺得剛才走進學校的時候覺得什么都不一樣了呢,原來是走進幼兒園了!對不起,我馬上就回去!”

唐雪被逗的咯咯咯笑了起來,嗔道:“不跟你說了,真的要上課了。石同學,我先走一步啦!”說完,帶起一陣香風,如來時的一樣,恍惚如精靈天使。

肖元癡迷的看著她的倩影,心中一片激動火熱,這樣的女孩兒,自己什么時候才可以將她抱在懷中細細溫存呢?他轉頭看向一邊失魂落魄的石步存,冷笑道:“小子,看看你這樣子,穿的什么樣?頭發幾天沒洗了?鞋子衣服穿了多少年了?唐雪這樣的女孩兒不是你這樣的草根能碰的起的,我勸你以后想都不要想。”說完,鄙夷的朝石步存吐了一口唾沫,轉身離去。

石步存低著頭,拳頭因握的過度緊迫而一片蒼白。他憤怒,從未有過的憤怒之火幾乎要燒掉他所有的理智,他有一種強烈的沖上去,狠狠的揍這個混蛋一頓的沖動。但是自卑的人都是理智的,他想到在學校打架,被學校抓到了會被記大過,嚴重的還會被開除。得罪了這位有錢有勢的富家子弟,說不定要連累父母,讓媽媽失去唯一的工作。

他想了很多很多,考慮了很多很多方面,最終還是理智的強壓下自己的憤怒!他望著肖元遠走的方向,走姿步態似乎都充滿著自己永遠也比不上的俊朗挺拔。他恨恨的喃喃道:“等我以后有錢了,我會把這口唾沫還給你的。”

他從手提袋中撕下一張紙,擦掉衣服上的口水,將紙用力揉成一團,仿佛發泄自己的憋屈怒火一樣,扔到了極遠方。一陣風吹過,紙團好像在訴說著一個悲哀小人物的一切,又輕輕的飄落回了他的腳下,回到了起點……石步存忽然呆了一下,腳從紙上重重的踩過,向著教室走去。

石步存來到教室的時候,那里已是一片朗朗的讀書聲。班主任大山已經站在講臺上,虎目威嚴的掃視著下方的同學,好同學則坦然自若的背書學習,而后進生則噤若寒蟬,拿出書裝裝樣子。

大山其實是個挺和諧的班主任老師,他很少罵人,而罵起人來則不分好學生,差學生。他從未罵過石步存,當然,他也沒對石步存有多少的期盼。

石步存報了個到,大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點頭讓他進來。石步存習慣性的瞥向唐雪的位置,發現她已經完全投入到了學習中,對于石某人的到來,沒有投入一絲的在意。

石步存輕輕嘆了口氣,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同桌秦瓊是個很厚道的人,成績也不是太爛,至少比他石步存的倒數第一要好的太多太多,但因他的廢話太多,大山不得已下,將他調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加入以石步存為首的籬笆部落。

小胖子卻從來都沒有收斂的自覺性,他的活躍,總能讓老師頭疼,以至于老師再也不想管他。

所有的課本中,數學書是最高的,所以小胖子很自然的拿出一本數學書,從中間分開,立在桌子中間。他自己則拿出手機,躲在書本后面,不時的還咧嘴哈哈大笑,讓前面大山不住的皺眉。

胖子終于注意到自己的同桌情緒似乎不大高,轉頭詫異道:“老石,怎么了?”他胸脯拍的叮當響道:“說吧說吧,咱倆兄弟誰跟誰啊,你看哪個小子不滿了,胖哥幫你去出出氣。”

胖子這點倒不是吹牛,因為他老爸是個大老板,家庭十分富有。但石步存不愿讓胖子知道自己今天被人嘲弄瞧不起,所以佯作無所謂道:“沒事了,今天突然良心大爆發,覺得該好好學習了,感覺壓力太重了!”

胖子小眼睛滴溜溜的轉,狐疑的打量著他,然后齜牙笑道:“妙哉妙哉!石頭木魚腦袋終于開竅,我真替你爸你媽感到欣慰。什么時候修出個日月精華,蹦出個猴子來,那就得道飛仙啦!”

石步存無語道:“我可以給你指一條成仙的明路,我們學校旁邊有一個電線桿,強烈建議你去爬電線桿摸高壓電線。一陣激流過后,很可能造就一代變態奇才的梟雄出來,很適合你的造型。”

胖子努力的睜大小眼睛,豎起老拇指佩服道:“好主意,下課我就去試試。”他好兄弟似的拍著石步存的肩膀:“你放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石步存心情本來就不好,此刻真有一種沖上去揍爛他的豬頭的沖動。

石步存打算好好學習,他覺得自己不能對不起父母,不能對不起自己,更不能對不起自己的愛人。所以他有一種強烈的把學習搞上去的欲望,但是事實證明,僅僅有欲望是不可能長久的,在第一節課的數學課面前聽了老師枯燥的講解了如云如霧的十五分鐘之后,他就眼皮子發重,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的好沉,也沒人打擾他,直接睡到了中午最后一節課。胖子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恨鐵不成鋼的罵道:“TMD整天就知道睡覺,睡覺能睡出鳥來?走,跟胖哥成仙去!”

石步存咕噥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教室里的人已經走了差不多了。他心里苦澀的嘆了口氣,將筆扔下,摟著胖子的肩膀道:“說話不算話,哥現在就讓你體會一下自由落體運動的感覺。”

兩人走出了學校,徑自走到校門口對面的一家小餐館里。胖子要了兩瓶啤酒,兩人一邊喝一邊吃,有滋有味。

胖子知道石步存的家境不好,最近中午又都去打臨時工,所以經常有事沒事找個理由請他吃飯。他覺得自己跟石步存還是挺投緣的,雖然他自卑的有點不可救藥,但跟他玩熟了以后,就會發覺他其實是個很值得交的人。

胖子純粹是錢多的沒地方花,吃完飯后又慫恿著石步存跟他一起去網吧腐敗輕松一下。石步存中午有臨時工,就推辭了。

告別了胖子,石步存駕輕就熟的繞過幾條街,來到了一間水房處,這里是他打臨時工的地方。他的自行車被他拱手讓給了別人,他為了維護自己脆弱的自尊心,當然要想辦法把這個謊言給維護下去。但他窮的把褲子脫下來,也湊不出十塊錢,上哪兒弄輛自行車來?所以,只有騙父母說,中午在學校學習,不回家吃飯了,其實,他是過來打工了。

“喲,步存來啦!正好,健康花園小區有十六戶,你跟小王去吧!”一個正在向客人賣水票的中年人看到了石步存,向他揮了揮手說道。

老板是個很溫和的人,雖然身材胖的很不和諧,有點像萬惡奸詐的資本家。可知道石步存家的困難后,就一直對他頗為照顧。石步存一直很感嘆,社會上的人,也不見得都是冷漠無情的。他發誓,等自己有錢了,一定要讓所有對自己好的人都能賺到大錢。

雖然他現在對于這個大錢的概念,僅限于幾十萬左右。

“我知道了!”石步存一聽,連忙高興走到小王那兒,兩人一起朝著電動三輪上搬水。

搬一桶純凈水,他能賺兩塊錢,十六戶就是十六桶,去掉小王那份兒他去一次就能賺十六塊錢。

不過,可別認為這錢有多好賺。不少要水的人家都住在高樓上,一桶兩桶還到沒什么,可搬了五六桶之后那感覺就恐怖了。以石步存這瘦弱的體質,一天下來,最多也就搬個二十來桶就極限了。

他的時間被安排在中午和晚上,對他這樣的學生,晚自習上不上老師不會說什么。

一個月算下來,能賺千把塊錢,對于別人用來生活的人自然不夠。可對于石步存來說,他卻樂此不疲。現在,他已經攢了三百多塊了。

“步存,你這次的倒是挺爽的,沒一家是高樓!我卻有兩家都在六樓……”健康花園里,小王搓著自己手中的家庭地址,一陣苦笑。

送到一樓跟送到六樓,賺的錢都一樣。跑六樓,純粹是吃力不討好!

“行啦,別埋怨了,昨天那一趟連續跑了三家六樓的,差點把我累塌下!”石步存清楚體會過跑六樓的痛苦。

兩人不再廢話,各自往肩上扛了一桶,向著樓上走去。

石步存這次送的是三樓,按了下門鈴……

“誰啊?”

出乎意料的,里面竟然傳出一道清脆的聲音。

石步存一呆,感覺這聲音有點像某個人的。突然,一個恐怖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閃現。他手一軟,差點把手中的純凈水給掉下去。

不會……不會是她吧?

隨著咔嚓一聲,防盜門開了,石步存看清了開門的少女。漂亮清純的臉蛋,讓他有種眩暈的感覺。他腳下險些站立不住,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快速的奔騰,讓臉上的毛細血管在發熱膨脹。怎么會這樣?送水竟然都能送到她的家?老天爺,你TMD想玩我玩到什么時候?

石步存心里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受,抑或是該痛苦。也許,三者都有,摻雜如五味瓶,讓他瞬間有種信心被擊碎的感覺。雖然……他從來沒有自信過。

唐雪看清了送水的人,也呆住了。看著他的打扮,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你……”她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在她的世界中,她還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要這樣來面對自己的同學。

石步存頭微微的低了下,微笑道:“唐雪,你家要水的是嗎?”

唐雪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將門放開,讓他進來。

石步存提著水進了她的家門,家具的充滿現代化,與普通小康家很相似。游動的金魚給這個家帶來了一片勃勃生機,一陣菜香撲鼻而來,想來唐雪的媽媽正在做午飯,四處充滿著一種溫馨的味道。

“幫你把水上上吧!”石步存很想看唐雪從小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樣,但他害怕自己看了會被唐雪嘲笑,沒敢看。他瞥見放在客廳一角的飲水機,提著水走了過去。

“這個……”唐雪穿著一雙帶著小兔子的拖鞋,站在客廳中央望著石步存上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你……你中午都是……做這個嗎?”

石步存低著頭道:“既能鍛煉身體,又能幫家里減輕點負擔,何樂不為呢?”他暗恨自己平時跟胖子油嘴的那些口才都去哪里了?怎么每到關鍵時刻,總會說出這種毫無營養的話?

唐雪由衷的贊道:“你真厲害,現在就可以自己賺錢了……這樣很累吧!”

石步存搖頭苦笑,若是可能,誰愿意在這個時間出來東奔西跑,為了那一天的幾十塊錢?他也知道,唐雪這話,純粹是應付之言。

高三,可是人生最重要的一年啊。

他瞥了瞥唐雪,心中陡然一陣失落。

他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與這個天使般的女孩兒有任何的交集。

他,注定會綴學。

而她,卻注定會去上名牌大學,從此遠走高飛。

兩人之間的差距,會在時間的無情荏苒下,逐漸的拉大。最終天差地遠。肖元說的對,他這樣的女孩兒,不是自己能奢望的起的。

唐雪從旁邊的茶幾上拿過一張十塊錢遞給石步存,鼓勵道:“你都有這么堅韌的耐苦之心,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戰勝所有的困難的……不如……不如留下吃頓飯吧?我媽媽馬上把飯做好了!”

石步存接過十塊錢,找了三個硬幣給她,砰然心動,他差點就大聲的說:好!但是他的臉皮終究還沒有胖子那么深厚的修為,搖頭道:“謝謝!我已經吃過了,我還有其他戶要送,就不打擾了!”

“那……不送了!”

唐雪家的門再一次的關上了,石步存提著空空的水桶,站在樓道口,久久未動。

一陣風從樓道口的窗戶中呼呼吹來,劃過他落寞的臉龐,在狹窄的樓道口中激蕩,嗡嗡之聲不絕,像是一曲失落的悲情之歌。

他回過頭看了看門上的牌號。

“305嗎?以后遇到健康花園的,我干脆就推辭掉吧……”他心中默默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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