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殺機

灼熱射線！

滾燙而冰冷的射線帶著毀滅性的力量，隔著接近五十步遠的距離，狠狠穿透了薩克的額頭！

“邦”的一聲，火性法術因子暴躁地將血法師的腦袋開了花，除了額頭上多出來一個細微的孔洞之外，薩克的后腦，徹底被炸出一片血花來。

他情不自禁地瞪著雙眼，軟綿綿地跪了下去。

下一秒，無數的蜘蛛貪婪地撲了上來，將薩克徹底淹沒在了其中。

“你竟然殺了他！”

熱氣球越飛越高，不多時，這座險惡的莊園就變成了他們足下的一塊小小的斑點。

艾莉婕深吸一口氣，半晌才緩過神來。

她的眼里充滿了戒備之色。蘭斯能毫不猶豫地殺死薩克，那么在將來的某個時刻，如果有必要的話，他也會不假思索地殺死自己！

要不要搶先動手呢？女法師心里有些動搖了。

瑪莎怯怯地躲在一旁，蘭斯的舉動顯然也是嚇了她一跳，艾莉婕自從進入傀儡城以來一直沒有給她好臉色看過，她只能孤零零地縮在角落里。

“他瘋了。”蘭斯平靜地說。

艾莉婕有些難以接受，她皺著眉頭說：“他只是想和我們一起逃走而已。”

蘭斯輕聲說：“艾莉婕小姐，我覺得你的理解可能有點問題。在我眼里，他是想拉著我們陪葬。你親眼所見，他在攻擊熱氣球。而這是我們逃離那個該死的地方的唯一辦法。”

艾莉婕頓時有些語塞。

“以薩克的魔力，一旦掙脫開傀儡師的控制，完全可以自行殺出另外一條道路來。那些蜘蛛對他來說最多只是有些棘手而已。但是他沒有。他的神智在被傀儡師操控之后已經有些失常，他搶先對我們出手了。”蘭斯靜靜地站在一旁，繼續說道：“我不是為自己的行為在做狡辯。只不過，他先出手了。”

他反復強調道：“所以我只能予以反擊。很抱歉，作為一個仆役，我掌握的法術寥寥無幾，否則或許我會采取其他溫和一點的法術阻止他的不理智行為。”

“那、那我們也可以帶他一起走。那些亡靈傀儡師怕你的弓箭。”艾莉婕不滿地說：“你分明就沒有帶他走的意思。我們可是同伴。”

“嘿！”蘭斯突然加重了語氣：“艾莉婕，請你搞清楚狀況好么？在很多時候，我不介意做一個好人；而在另外一些時候，我也不排斥干點壞事兒。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初等學徒，我只想活著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至于同伴……哼，如果薩克不是高等學徒的話，你真的會那么在意他的生死么？”蘭斯直視艾莉婕的雙眼，語調雖然柔和，但是卻帶著質疑的意味：“我知道，一名高等學徒在某些時候意味著強大的助力。但是我別無選擇。關于這個問題的討論，我想我們可以停止了。”

“這里是傀儡城。”蘭斯認真地說：“我冒著生命危險進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賺夠魔石。當然，賺錢的前提是能活著回去。我們剛剛進入幾個小時，就已經死了四個人……所以，你不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停止爭吵，恢復一下魔力么？”

艾莉婕深深地看了蘭斯一眼，最終有些頹然地點了點頭。

“熱氣球上也未必絕對安全，所以我們需要一個人看著。”蘭斯看了看瑪莎，頓時將她排除在外。他對艾莉婕說：“我們兩個，輪流恢復魔力。我們大概有多少時間？”

艾莉婕看了看手里的面板，回答說：“兩個小時左右。”

“很好。我來站第一班崗。”蘭斯手扶著熱氣球的邊欄，目光審視著四方。剛下過雨的天色依然灰蒙蒙的，遠方的群山雷鳴陣陣。

熱氣球按照既定的飛行航道緩緩地飄向那座閃爍著七彩光芒的城池。足下的莊園和田地，時不時傳來幾聲凄慘的叫聲。艾莉婕和瑪莎看不清楚，但是蘭斯在鷹眼的幫助下，卻能清清楚楚地看見那些被怪物吞掉的巫師學徒。

一幫貪婪的倒霉鬼。

一個小時過去，熱氣球安靜地在天空上飛行著，沒有任何人干擾他們。蘭斯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就在剛剛一路飄過來，他就看到了至少二十名巫師學徒，被各種各樣恐怖的怪物殺死。

單單是前往傀儡城的路途上，就尸橫遍野，白骨累累。

“八百名巫師學徒，能活著趕到傀儡城的，絕對不會超過三分之一。”蘭斯心里隱隱有些悲涼，“這就是弱者的宿命么？”

“艾莉婕，你恢復地怎么樣？”蘭斯低聲問道。

艾莉婕從冥想中醒來，臉上的疲憊之色稍稍有所緩解。她對蘭斯勉強笑了笑：“魔力恢復了八九成。輪到你了，蘭斯。”

她站起身來，接替了蘭斯的位置。

“你說得對。蘭斯，是我不理智了。”艾莉婕有些歉意地說：“薩克不僅魔力高強，法術手段也非常厲害。在猩紅城堡的高等學徒中，至少也能算得上是前十。如果不是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恐怕你的灼熱射線根本無法傷害到他。他的確瘋了，否則他至少記得開一個血幕永生。”

“我本來以為，有薩克的幫忙，這次傀儡城之行會順利一些。”艾莉婕的臉上閃過一絲黯淡之色：“沒想到……導師說得對，這個鬼地方根本不是人來的。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你不必自責。”蘭斯坐在角落里，回答說：“我們都有不得不進入傀儡城的原因。與其后悔，不如放手一搏。”

艾莉婕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她輕聲問道：“蘭斯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么？”

“可以。”蘭斯本來就沒有消耗多少魔力，恢復起來也很快，所以和艾莉婕聊聊也不會耽誤時間。

“你怎么知道這座莊園里有一個私人熱氣球的？”艾莉婕將埋藏在心里許久的疑問拋了出來。

蘭斯無聲地笑了笑。他從懷里掏出那個留聲相冊，遞了過去。

艾莉婕打開相冊，嬰兒尖利的哭聲立刻傳了出來，嚇了她和瑪莎一跳。兩女湊在一起，一頁一頁翻閱過去，一直到最后一頁，才發現了那張一家三口站在熱氣球面前的照片。

“原來如此……蘭斯先生可真是心細如發。”艾莉婕抬頭說道。只是令她有些愕然的是，就在她和瑪莎查閱照片的時候，蘭斯已然進入了冥想境界。

艾莉婕看著蘭斯兜帽下干凈消瘦的下巴，心里隱隱有了一種沖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瑪莎突然站在了兩人之間。她手里揣著那根纖細的法杖，鼓起勇氣，目光直視艾莉婕：“艾莉婕學姐……”

艾莉婕清秀的眉頭微微皺起，眉目間忽而閃過一絲殺氣，語氣卻是溫柔無比：“瑪莎，讓開。我答應你，會保護你安全離開傀儡城的。現在，請你讓開。”

瑪莎渾身微微顫抖著，卻依然堅定無比。女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蘭斯先生救了我兩次。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是傻瓜。”

“他會殺了你。”艾莉婕緩緩掏出法杖，心中下定了決心。

“那就讓他殺了我好了。”出乎艾莉婕的預料，瑪莎居然如此回答說：“杜林死了，蘿拉也死了，就連薩克大人那樣強大的巫師，也死了。如果不是蘭斯先生，我是第一個該死的。如果他要殺了我，那就讓他殺了我好了。”

“你真的要阻攔我？”

艾莉婕步步逼近。她越來越覺得蘭斯是個無法控制的定時炸彈，明明是普通的初等學徒，卻擁有這么強悍的一擊致命的攻擊力。他的射術和法術都兇狠無比，每次出手，都能帶走敵人的生命。

瑪莎無聲地舉起了法杖。她的眼里充滿了畏懼，但是不曾后退半步。

“謝謝你，瑪莎。”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蘭斯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示意她讓開。

瑪莎頓時愣住了。

“你沒有進入冥想？”艾莉婕有些吃驚地看著突然蘇醒過來的蘭斯，頓時意識到蘭斯只是在裝裝樣子。

“我打了個盹兒。”蘭斯平靜地說：“殺了我對你沒好處。艾莉婕小姐。更何況這是在熱氣球上，你的法術會把熱氣球捅出一個大窟窿來，到時候我們都得摔死。”

艾莉婕咬著嘴唇，被蘭斯說中了——她之所以遲遲沒有出手，就是害怕狂暴的法術因子破壞了熱氣球本身。

“我不會出手。”最終，她緩緩地說：“但是我也不會再和你做同伴。”

“可以。下了熱氣球之后，我們各走各的。”蘭斯背靠在熱氣球的欄桿上。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余光之中突然閃過一道厲芒。

散發著七彩光輝的傀儡城越來越近。

“嗯？”

只見那城墻之上，一名木偶人拉開了一道長弓，赫然對準了他們的熱氣球！爆頭巫師 第二十四節 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