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澶清茶(）

“茶飲七分，方顯神韻。世人總言，一人得神，二人得味，三人得趣。可否陪我飲上一杯澶清茶，感受世人所謂的茶味。”

老人的語氣低沉而富有磁性，凝視著水亦寒的雙眸流露著真誠的目光。但邀請的聲音中有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味道，一股悄無聲息卻飄逸出塵的氣勢從身上自然流露出來。

老人似乎本能的認為云寒并不會拒絕他的要求，話音剛落的他抬起左手向一側的位置指了指。那兒一張顏色淡藍，做工精巧，把手處雕有牡丹花開的茶椅靜靜地被放在那兒。從茶椅的色調與木制看來，是一種很上乘的罕見木質。

云寒神色淡然的上前幾步，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微微顯露一點謙敬神態，向著男子輕輕頷首后坐在那張椅子上。

室內彌漫著澶清茶的芳香，對面的老人卻已經不在看云寒，而是專注的凝視身前那杯自己親手所泡的澶清茶，眼神中露出迷醉的神情，癡迷道：“世人總教導后代時說，書中自有黃金萬兩，美人如玉，對此我自是沒有多少怨言，可世人卻怎知茶中的韻道極致呢！”

老人一邊說著這句話，一邊端起那杯茶，右手托杯底，左手摩挲著已經溫熱的茶蓋，那張依然康健的臉上淡淡浮現回味的神韻，繼續著自己的言論。

“我七歲始感興趣于茶道，十歲閱茶經，十五歲起曾有幸陪著家族以為喜歡云游四海的兄長踏五岳三山遍訪精于此道中人，十七歲才有一絲多于茶道德明悟，至今已有六十余年。”

隨著老人的傾說，一直坐與一旁的云寒伸出那雙白皙的雙手慢慢的交叉揉搓。

眼前的老人眼神突然變得有些發亮，像是開始對什么起了興趣，低沉的聲音有了些許的高昂。

“茶有六大味四境界，恰似人生。清凈，快樂為首；自在，安閑隨后；和諧，豁達為最。”

茶桌的左端泡茶的工具一應俱全，云寒并未冒然的端起茶杯，而是靜靜的觀色察形，隨后首先拿起的竟是男子所說的放有澶清茶的茶籃。

云寒這個不同尋常的動作非但沒有使得說話中的老人反感，相反老人的眼神中漸漸迸發著強烈的興趣，而他的說話也依舊繼續。

“天下落入茶道的人，依我看來有四重境界。下層境界者為見茶品茶。處于此種境界的人恨不能喝遍天下名茶，如同恨不得攬盡天下美女一般。他們一生魂牽夢縈地是索求世間佳茗。索求不得，或悶悶不樂，或捶胸頓足，或扼腕嘆息。處于此種境界者，對于茶已經著魔，可以掙脫著十分少有，時間并沒有幾個人可以明悟看山不是山的魔障；位于其上者為見茶論茶。這種人除了品茶，更喜于談茶。或臨風而坐，或把盞于大庭，娓娓數落天下佳茗的色香味，尋覓知音。他們與茶之間的關系就如同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柏拉圖式的關系。”

說至此刻，老人的溫唇聲音戛然而止。那雙仿佛看破紅塵的眸子凝視著眼前這個青年的細微動作，泡茶講究的就是一個煉心，這興許是鉆研茶道的高手必須掌握的一個境界。

拿起茶葉的云寒從中拈起少許放置鼻端深深的嗅了幾次，隨即微微的輕啟嘴唇，把手中的澶清茶葉放置牙間，輕輕咀嚼，舌尖感受著茶的味道。大約幾個呼吸的功夫，才將手中的茶葉放下，隨即拿起一側的一只青瓷茶壺，用熱水緩慢從壺蓋至壺身沖淋。。

動作嫻熟，一絲不茍。

完成這些之后，云寒將茶壺、茶杯瀝干，隨即放入一定數量的澶清茶。按照茶與水的比例，將開水沖入壺中，到此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對面，觀看云寒泡茶動作的老人，那張幾經歲月沉浮的臉上神情愈加變得玩味起來，嘴角不經意間一道弧線悄然勾勒。一個精于茶道的高手會在舉手抬足的姿勢與細微動作中表現的淋漓盡致，那是一種深味其中的韻致，它深入靈魂，入骨入髓。

茶以入道。

深味茶道的老人似乎從云寒的動作之中嗅到一絲好長一段時間來未曾感受過的韻道，那是一種足以使他沉寂冷漠的心被吸引的所在，老人內心深處的那縷期待已久的渴望被眼前云寒泡茶的動作牽扯的興致盎然。嘴角那絲弧度不經意間洋溢起期待炙熱光芒的他緩了緩身子，淡雅無波的雙眸微微瞇起。

一個嫻熟懂得茶道的孩子，這的確是件值得感興趣的事情。即便如今云寒的表現只是使他感到稍微有那么一絲的震撼，但足以使得老人愈發期待云寒接下來的表現。

在他看來，眼前這個有著一張太精致相貌的青年眉宇間似乎總是有那么一絲淡淡的卻化不開的憂郁，就是在這股憂郁的襯托下使得這個青年少了一絲俗世的羈絆，生出絲超脫塵世的風采出來！那種憂郁的氣質絕非是刻意為之，而是一定經歷過一場刻骨銘心的傷痛才造成的。從觀察一個人的言行舉止來推測這個人的身世來歷，對于老人來說，這早已經成為一種本能。

當云寒從茶桌上拿起一份澶清茶葉那一刻，身心便剎那間融入茶道，自然至極，也颯然至極，似乎他已經忘記周圍的一切的環境，整個的同身前的茶水茶香融為一體。茶是一種超脫于世俗與藝術相比肩的所在，所以對真正能夠深詣其中的人要求自是極高，即便并不需要先天的遺傳，但后天的愚昧平凡之輩即便終其一生也難以踏入茶道。

這興許可以算作茶界的鴻溝！

深嗎，并不算深，但足以湮沒萬千熱衷此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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