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告別

伊丹他們基本都知道了這孩子是‘旅法師’艾麗茜亞的弟子，按照艾麗表現出的武力等級，艾麗覺得只要他們腦子正常就不會找蕾萊的麻煩。哪怕她在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的同時會帶給伊丹他們很多麻煩……

比如圍著正在施工的挖掘機圍觀啊，在工程部隊鋸樹的時候湊過去看電鋸的工作原理啊，盯著炊事班的炊事車死盯著不放啊……喂！她不是餓了！把你喂食的手縮回去！

這一刻蕾萊甚至忘記了自己‘森林守護者’的立場，只能呆滯的看著面前的一切。

樵夫半天才能砍下的巨木，瞬間就砍倒、鋸掉。需要一百個農民挖掘一整天的地面，巨大的帶有鐵鏟的車子一下就能挖好。還有瞬間建起房屋的石塊和泥灰……

這一刻蕾萊終于明白了艾麗所謂讓自己‘見世面’的真正含義。有些東西只有正在見到才會理解，就像那神奇的米德式魔法，就像自己師傅差點屠龍的偉業一樣……只有真正的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才會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么。

師傅曾經對她說過，師傅的世界是比這里更為詭異的地方，如果連這種程度都無法適應的話，那么還是留在自己的世界比較好。伊丹曾經抱怨師傅太過于嚴苛，而在蕾萊看來。師傅……大概是真的替她著想……

伊丹無法控住的馬匹，師傅可以不動聲色的控制住，伊丹的武器對于師傅完全沒有作用。師傅的動作甚至可以讓伊丹的隊員吃驚到近乎跳起來的地步，哪怕蕾萊對于那個武器毫無了解，也能感受到小林當時的驚訝。

最重要的……可以輕易掃平強盜的伊丹，并不能輕松對付炎龍……而師傅可以。那如同天空也可以斬開的水藍色長刀，蕾萊將會永遠的記住將古代炎龍開膛破肚的那一瞬間。那是蕾萊可以最直觀感受到的力量，壓倒性的力量。

為什么在師傅那嬌小的身體中可以爆發出足以匹敵巨龍的力量，為什么伊丹的世界擁有如此便捷的工具……它們究竟從何而來。它們以什么規律運行，而人類又該如何使用這些力量……這就是蕾萊所追求的東西——世界的‘真理’。

而為了達成這一目的，蕾萊正在以艾麗也異常的速度學習著地球的語言。

“好了可以開飯了”

用簡單的手語招呼著蕾萊過去。而已經有不少孩子拿著餐盒迫不及待的開始享用他們在這里的第一頓晚飯了，蕾萊端著和難民們一樣的兩菜一湯以及熱騰騰的米飯，學習著一旁炊事員的動作，拇指夾住筷子雙手合十用才學到不久的。及其標準的日語說道：

“我開動了……”

而比起艾麗這邊近乎對蕾萊的放養態度。普蕾茜雅對于自己的寶貝女兒自然不會是就那樣隨手丟一邊的。

光是艾麗茜亞能夠回來就疑點非常多，如果不是自己真的沒有什么可以貪圖的東西了，普蕾茜雅恐怕十有會認為這是個誘惑自己的圈套。

和艾麗想要借用‘gate’的請求近乎同時上報的，是普蕾茜雅借用dna分析儀的報告……和艾麗那個拖到現在都不見蹤影的報告不同，普蕾茜雅的請求只是數小時就獲得了批準，不過他們有個要求，就是共享檢測結果。

普蕾茜雅倒是無所謂，她是標準的人類。以這里的儀器就算用光普媽給他們的樣本也無法觀測魔法向的內容，他們最多就是得到個‘魔導士也是人類’的結論而已。普蕾茜雅對此毫不擔心。

想要用科技的方法來觀測魔法，最起碼的就是微觀粒子觀測……也就是說，你起碼科學等級應該在可以研究世界起源的等級。才能用這個觀測角度來觀測到另一個領域的事物……對此普蕾茜雅不看好他們，這一點從他們所使用的武器和材料就可以看出來，他們并沒有這個能力。

檢查結果他們說第二天白天會拿來，至于他們會不會用那兩份樣本做其他事情，普媽只是在上面留下了兩個觸發性銷毀程序防止再次出現菲特這樣的情況，其他就隨他們便了。

回到營房，普蕾茜雅看到的是正在試圖用精神力穩定米德式魔法陣的蕾萊，以及趴在床上賴床的艾麗茜亞。

“還不起床么艾麗茜亞。”

“讓我再睡三……”

“分鐘？”

“年……”

普蕾茜雅被艾麗的回答逗笑了，然而蕾萊似乎是被艾麗的回答嚇到了，手中天藍色的魔法陣瞬間崩潰，就連那一直冷靜的臉上都出現了一絲崩壞的感覺。

“師傅……原來您也是龍種么？”

“想什么亂七八糟的呢，明顯這是開玩笑的啦……手上怎么停下來了，繼續。”

“是！師傅！”

很精神的回答著趴在床上打滾的艾麗茜亞，惰怠懶散的師傅和勤奮認真的弟子，兩人對比是如此強烈，讓普蕾茜雅看著直搖頭。沒有打擾閉著眼睛集中精神的蕾萊，安靜的將艾麗茜亞從床上拉起來抱在懷里，拆開艾麗基本從來不自己打理的雙馬尾，拿出剛剛從后勤那里要來的梳子和剪刀，開始一點點的修剪艾麗那末梢被狗啃一樣的發絲。艾麗也沒有什么反應，乖乖的縮在普蕾茜雅懷里，安靜的聽著發絲被剪掉的沙沙聲。

atf的狀態非常安定，兩人靈魂的同步率證明著兩人是母女的事實，dna檢驗什么的此時早已沒有意義。血脈的吸引不會因為客觀否定而改變……到這種時候。就算艾麗茜亞再怎么別扭，也得承認艾麗茜亞是普蕾茜雅的女兒這一事實，即使其中疑問頗多。但是兩人再次相遇，這已經算是難以重現的奇跡，對此艾麗茜亞也只能心懷感激，普蕾茜雅的到來補全了自己第二次人生的遺憾，現在的艾麗茜亞被愛著，被需要著，艾麗茜亞相對應的將愛和需要傳遞給其他人。

制造所謂的‘幸福’。其實就是這么簡單的事情，艾麗在雷霆領為之奮斗的東西，也就無非是這樣的事情罷了。剩下的。也就是如何將這份幸福延續下去而已……

治療普蕾茜雅的身體，找到菲特，穩定雷霆領的環境，強化方舟的力量……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小小的幸福。艾麗茜亞不會放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花費了大大小小各種代價才得到的幸福。

艾麗茜亞和那個人約定過，她會活的很好，現在，她也繼續維持著這個約定。

第二天，蕾萊依舊去圍觀基地，普媽則是出門散步順帶和官員們扯皮，在這個世界炎熱的中午，艾麗憑借本能找到了最舒適同時適合自己呆的地方……牽了網線的伊丹軍官辦公室……

“哦哦！你這里還可以看新番啊！”

拿著伊丹的手機。艾麗嘴巴跟塞了個三個雞蛋一樣，完全合不上。多少年了。自打艾麗在全金世界恢復意識，起碼十六年沒能追新番了，再次看見如此琳瑯滿目的動漫作品艾麗簡直感動的眼淚都快下來了。你們能理解娛樂活動除了賺錢、吃東西就是聽吟游詩人在酒館扯淡，看人打昆特牌的無聊生活是有多操蛋么？

尤其是經歷過二十一世紀娛樂大爆炸的艾麗茜亞，她在雷霆領沒事只能賺錢玩啊！！如果灌醉艾麗的話，她立馬就會拍著桌子大吼‘悲劇啊！！’這種程度了啊！艾麗不指望那個只在雷霆領內起作用的魔網可以達到這里互聯網的程度，起碼那些在魔網上發冒險故事的吟游詩人們能不能不斷更啊！？編的能不能不那么扯淡啊！？這個泛大陸到底有多少公主給你們禍害，又有多少古代巨龍跳出來給你屠，你們就不能上點心好好學一下怎么寫一些正兒八經的東西么？！

“額……好吧，黑川、栗林，有什么事嗎？”

無視了坐在桌子上抱著自己的手機流口水的金發女孩，伊丹將視線看向自己的身旁的一高一矮兩位女性，被搶走手機的現在，伊丹如果繼續無視她們的話總感覺會出現十分不好的事情。

“關于裘卡的事情。”

瞅了一眼在一旁玩手機的艾麗，黑川對于艾麗之后就不再關心那個精靈還是頗有微詞，盡管艾麗說過對于這個名為裘卡的精靈來說，時間會撫平一切，但是在黑川看來，如此放任病人的情況惡化，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當然聽見黑川這么說的艾麗只能嘆息，雖然是值得敬佩的責任感，但是對于精靈這種死腦筋真的管用么？艾麗思考了一下鳶和她手下那些員工日常的表現，總覺得很懸……

“她怎么了嗎？”

“實際上……”

據黑川所說，“她很奇怪”，具體來說就是她吃飯時一定會要求兩人份。最初以為是文化差異而默不做聲，但并非如此的樣子，不是說兩人的分量，而是要求用兩個餐具分成兩人份。雖然有著各種猜測，不過將情報綜合起來的話……能得到的結論依舊只有‘不知道’這樣。

聽著他們討論的艾麗放下手中伊丹的手機，嘆口氣說道：

“……其實，精靈有足夠的時間來忘卻這份傷痕……當然我并不是指責黑川你的意思……其實她的問題也很簡單，只是‘死去的家人在一定時期中，會被當成還活著一樣對待’……簡單的說，就是不承認家人的死亡，自己停留在自己制造的幻覺中而已。人類我記得有些也有這樣的情況……幻視或者幻聽，這樣的病例也絕對存在的，你們需要的不是軍醫，而是心理醫生……當然如果你們實在沒辦法的話，我推介你們直接沖著他腦袋來一下。”

艾麗指了指自己的后腦勺。

“最好讓她將死去的家人事情忘干凈。這樣萬事大吉了。”

而其他人的表情則是越來越奇怪，聽到最后，黑川已經不再掩蓋自己的怒火。就差沖上來抓著艾麗的領子大吼了……當然，最后她還是壓抑住了那份怒氣，嚴肅的向艾麗問到：

“為什么你可以如此輕松的說出如此過分的話！”

“很過分么？”

“當然！！家人是唯一的……血脈的鏈接，生活多年的羈絆怎么能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東西！！”

艾麗歪著頭想了想，苦笑了一下。

“啊，確實呢……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東西……”

“那你還……”

“黑川夠了！！”

打斷了黑川的話，伊丹嚴肅的看向艾麗茜亞。而在他的眼神中，艾麗明確的發現了一絲憐憫，這讓艾麗有些覺得好笑。

“艾麗茜亞為什么這么提議呢？”

“因為這樣的效果確實很好啊……我以親身經歷向你們保證……記憶消除可以盡可能的消除思念的痛苦。”

“艾麗茜亞……”

三人的表情都變了。就算是最神經大條的栗林也帶上了和伊丹一樣的憐憫眼神，這讓艾麗有些哭笑不得，擺擺手說道：

“你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啦，姓名想不起來。就連外貌也沒有一點印象。一起生活過的日子變成一副空白確實很難過，剛剛失憶的時候難過的直哭呢……但是在真正忘記了之后，能夠盡快的投入新生活確實要拜此所賜……”

從桌子上跳下來，艾麗背對著他們看向窗外。

“有時候遺忘是最好的解藥，但是黑川你的話也沒有任何錯，只不過你把所有人看的都太堅強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認自己愛著的人死亡的事實，有些事情只要發生就會將那個人推入深淵然后永遠無法爬出來……”

想到了為了自己付出了一切的普蕾茜雅，艾麗撓了撓臉頰。轉身看向黑川繼續說：

“你能做的就是給她找個心理醫生，剩下的交給時間……或者……”

“或者？”

“或者給她一巴掌。讓她好好看清，她的身邊……已經沒有那個人了，或許將那頭炎龍的腦袋交給她是個不錯的選擇……她的父親，就是死在那頭炎龍手上吧。”

抱著很無所謂的態度說了很過分的東西，黑川和栗林若有所思的離開了辦公室，伊丹無奈的看著艾麗茜亞。

“你不是認真的吧……”

“你指什么？”

“屠龍什么的……”

“嘛……那頭龍雖然在這邊被稱作古代龍……但是在我那邊那只是個普通飛龍種而已，你們如果出動空軍的話干掉它應該很輕松的。”

畢竟就艾麗砍上去的手感判斷，那龍鱗應該還沒達到雷霆領軍用輕裝甲的硬度級別。

“你說的輕巧……那可是龍哦……”

開啟了手機游戲，伊丹無力的反駁著，雖然面對將炎龍開膛剝肚的艾麗他的反駁完全沒有作用就是……艾麗這種小女孩能做到你再抱怨是不是太沒用了點？

“另外……我是來告辭的。”

看著伊丹，艾麗這么說道。

“感謝你為我們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但是我確實還有其他事情，恐怕沒有辦法繼續呆下去了。今天晚上我就會帶著母親和徒弟離開，到時候看不見我們不用驚訝，在這里就先行說再見吧。”

看著伊丹甩來幾張紙幣后擺擺手，說：“我剛剛什么都沒聽見。”

艾麗拿著那幾張夏目漱石笑了笑搖搖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在艾麗離開之后，伊丹放下了手機，抬頭看向天花板：

“啊，再見了，一路順風，魔法少女桑……”(

心之壁的回響 027 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