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邪神驅逐作戰5-千瀨
昆瑟和賀維亞，已經在被深淵污染的大地上徒步行走超過四天。在這四天，兩人跟著白狼見識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深淵’。
在人類國度學術界中流傳著一種關于‘深淵無害’的猜想學說…他們主張否認神民領的‘深淵皆為敵人’的說法，認為‘既然擁有智能，那么就存在可以交流的可能’，并且曾經有幾個學者設想過一旦深淵不再與泛大陸為敵，那么神民領至少可以裁軍75，減少軍費開支80，解放出的人手與金錢都可以投入到泛大陸本身的基礎建設上來。整個泛大陸甚至可以在一百年之內完成大陸基礎建設神民領化，并且在建設途中吸收掉現在超過90的失業人口，并且創造出超過五億的中產階級…
關于經濟學賀維亞和昆瑟不是十分了解，但是如果現在還有誰蹦出來說‘深淵無害’之類的兩人絕對要一人一個大腳丫子踹飛他。兩人不知道什么是‘負光子’，也不知道什么是‘負光子對于情緒的渲染理論’，更不知道‘負光子’在經過正面情緒感染凈化后的‘光子’就是‘神力’的真正面目…
兩人只知道，在尋找雷霆領軍隊的路上，已經預見了很多原本很溫順的動物在深淵的影響下化作異常恐怖的怪獸向兩人發動襲擊的情況。原本最長不超過三十厘米的野兔會瘋長到一米長，仗著那碩大的板牙不說，眼睛還仿佛燃燒的黑色的火焰不斷向外噴吐著黑色粒子，當深淵兔群以集群的模式向三人突進的場景簡直比重騎兵沖鋒還嚇人…你們體會一下被幾百只牛犢大小的兔子追著跑上個十公里是個什么感覺。
“慶幸吧，精靈管轄的森林中危險生物都被驅趕到了南面，不然還有的你們受的…”
白狼在三人經歷過數波深淵兔子的襲擊后如此對兩人說道讓昆瑟和賀維亞有種想抱頭痛哭的感覺。精靈大爺們你們怎么不把兔子也清理一下啊！
“白狼大人…”
“哦，法印的效果消失了？沒事，補一個就好…”
隨著白狼的一個手勢。環繞在賀維亞和昆瑟身邊的暗金色線條逐漸凝實，隨后繼續著將兩人與深淵氣息隔離的任務。三人已經記不清這是一路上第幾次補充法印能量了。看深淵氣息的濃度法印的能量消耗也隨之變化，昨天和前天都還是可以做到一小時一補充，但是今天差不多是每半小時就要補充一次…
看著天空那完全被黑霧籠罩的天際，三人也明白情況不容樂觀，尤其是在白狼解釋了千瀨對于禍津的意義之后，昆瑟和賀維亞對于自己的行動也就愈加小心，因為在兩人看來，到現在都沒找到精靈部隊十有是自己拖慢了白狼的速度…而事實只有白狼自己清楚。他自己也不知道精靈族的部隊都到哪里去了。
海護衛獨立團在吉普莉爾的掩護下遠離了翡翠之森，而在吉普莉爾驅散黑霧的那短短數分鐘時間內法師塔重新與海護衛獨立團的隨團法師取得了聯系，并且將全團的傷員與殘存士兵全部接到了同步軌道的法師塔中，如果白狼這還能找到人那才真的叫見鬼了。
不過…白狼和昆瑟、賀維亞沒找到人，不代表法師塔找不到他們。
在昨天黑霧還沒有完全合攏的時候，三人為了擺脫深淵兔子的追趕曾經一度出現在陽光下，按照露露‘要掌握雷霆領內一切智慧生命與敵人活動蹤跡’的命令，值班的天使在三人身上加注了魔法標識。這種會每三秒釋放出一次魔素波動的標記在同步軌道法師塔的監控下會發出如同閃光一樣的魔素擾動，讓法師塔對充滿黑霧的地面有了一種確認方位的手段。現在所有在地面的雷霆領單位基本上都加注了這個標記，除了剛剛聯系上的艾米莉亞和折紙…
再加上來自法師塔的鐳射定位。從空中尋找兩人也就不再是難事，艾麗茜亞那金色的atf與金發白衣在人類士兵中不說威名顯赫也算是聲名狼藉。當金色的女孩帶起的狂風驅散空中的黑霧時，地面的賀維亞和昆瑟馬上就認出來了…這不就是一開始被那個藍發雙馬尾崩了一槍的那個倒霉鬼么！
‘這就是雷霆領的第零序列。六芒均衡的新成員…’
瞇起了貓科動物一樣的金色眼睛，白狼用手稍稍遮掩一下許久未見的陽光，隨后順手拍掉了賀維亞捏的死死的突擊步槍和昆瑟手中抖的不行的反裝甲黏著炸彈…
“向您致敬，偉大的世界守護者。狩魔獵人杰洛特于此向六芒均衡序列零致以最高敬意，愿您的雙翼永遠乘風而行…”
“…杰洛特…白狼？”
艾麗沒有喜歡站在路燈上和人說話的毛病，看見三人后就徑直降落。白發男性身后兩個少年兵的反應艾麗當然看的一清二楚，不過也算是正常反應，艾麗暫時不想和他們糾結之前自己近一周前那近乎屠殺的行為。
“千瀨…在哪…”
馬上進入正題，白狼也明白了面前這個金發女孩和她的徒弟不一樣。艾麗有著更為確定的目標與更加果決的行動力，毫不拖泥帶水只是順帶的而已。
在白狼的眼神下。昆瑟小心的放下背上的睡袋，然后和賀維亞小心的退到一邊…白狼則在一旁閉上了眼睛…
艾麗隔著厚重的軍用睡袋都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顫抖的手指輕輕揭起扣住的拉鏈，又仿佛觸電一般的松開…咬咬嘴唇，哆哆嗦嗦的將拉鏈拉開。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艾麗一陣眩暈，直到現在…艾麗才明白，自己…并沒有做好接受這種事情的準備。
盡管以前參與了對于邪教徒的追捕，也近距離的與邪教祭祀有所接觸，但是比起那些姑且還帶有些許‘藝術型’的作品，單純追求恐懼與苦難。將祭品的精神意志挖掘到最大的邪神祭祀更注重祭品的生命，而在祭祀完成后的千瀨甚至有了某種程度上的‘不死性’。
只不過…這在艾麗看來…統統都只能讓人覺得牙酸胃疼而已…
拉開睡袋，看到的是一個比照片中顯得更加年幼的女孩。魔族血脈占優的她并沒有顯現出精靈特點的耳朵。只看面貌的話，與人類無疑。不過注意眼睛的話可以看到眼瞳內沉淀的魔素靈光。只有高魔長生種才有的種族特征。然而和照片中靈動中透露出一絲害羞的眼神不同，此刻千瀨的眼中，只有無盡的虛無…
禍津的生命力回流雖然保證了千瀨不會死亡，但是主要身體的缺失與不斷的失血和在那失控的生命力影響下順著脊椎向外新生的肉芽都在不斷的讓千瀨失去作為一個正常生命體的能力…白狼當時沒有為千瀨做急救治療，恐怕也是因為治療只會讓千瀨更痛苦而已的原因吧。
渙散的瞳孔表示失去的視力，因為利器被撕爛的耳膜是失去的聽力，被切掉的四肢是行動力，被挖空的內臟則是獻給邪神的生命力…紅色的血珠順著嘴角向下滴落。對于忽然掀起的暴風與艾麗那暴怒的表情都在白狼的意料之中，不遠處的賀維亞和昆瑟拿著自己的武器呆滯的看著仿佛凝固的白狼和艾麗…
艾麗背部延伸出的atf金色利刃在白狼脖頸旁不斷嗡鳴著，艾麗可以從千瀨那渙散的眼瞳中看見自己如同針尖一般的緊縮的瞳孔…大概，現在自己的表情很可怕吧。艾麗已經無數次夸大自己印象中的人類殘暴度，但是在大種族不同的情況下，泛大陸這邊紛爭的暴力加成還得再往上提兩個等級才行。
艾麗已經不想去思考為什么人類可以殘暴到這種地步，可以召喚出邪神的存在本身腦子就有病。思考一個腦子有病的家伙為什么這么有病實在是自己有病的先兆。不管是為了自己著想還是為了預防以后可能的出現這種情況著想，艾麗都決定放棄思考，這種人遇見一個砍一個，審判他們也好寬恕他們也好艾麗都不想去做…這種事情還是交給神明們去解決吧。艾麗只要送他們去見上神就行。
過了幾分鐘，那如同刀刃般四處瘋長的atf之翼開始回攏，艾麗擦掉讓自己看不清東西的淚水揉了揉臉頰。努力的做出一個笑臉，將只剩下頭顱和一部分脖頸肩膀以及一根脊柱的千瀨從睡袋中抱出來…
“千瀨…我們…要回家了哦…”
視覺早已黑暗…
身體也早已冰冷…
無法呼吸，沒有心跳，血液早已流空，但是卻依舊活著…
在一片黑暗里，千瀨開始思考人生。
或許也不算思考人生吧，只是單純的放空腦袋而已…簡稱發呆。
回想一下如此普通的自己居然會迎來如此不普通的結局也能算是一種三集定律？就像是自己在魔網上看到的小說一般，當普通的主角遇上什么不普通的事件時，此時屬于主角的故事才開始。
而非常可惜…自己的故事在還沒開始的時候就迎來了悲傷的最終結局…
或許自己這部小說是一本悲劇也說不定。
就這么思考的千瀨在黑暗中繼續等待著…直到她。看見了光…
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一切，千瀨呆滯的歪了歪頭。這是…大海…
清涼的海水拍打在沙灘上，波浪沖刷著自己的腳背。忽然出現的景象讓千瀨驚訝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咦…手腳…身體也…”
將雙手放在眼前翻來覆去看好幾遍，再踢一踢腳下的沙灘，千瀨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我可以說話了！”
不是幻覺，幻術到有點可能。但是這不會阻止千瀨那狂喜的情緒，少女從來沒感到過可以奔跑是如此幸福的事情。那么自己會忽然看見東西，忽然身體恢復也就很明顯了…要么是自己已經死了，自己進入了上神大人的神國。要么就是來自家鄉的大人們找到了自己…雖然少女不記得六芒均衡中有誰精通幻術，但是少女此刻感謝他，誠心誠意的從心底里感謝他…
“…所以。為什么大海是紅色的呢…”
轉過身重新看向輕輕拍打著波浪的海洋…這大概就是這里最不和諧的顏色了吧…如同鮮血一般鮮紅的海洋。
千瀨見過海，在泛大陸以東的崖山自治領擁有整個雷霆領除去法師塔以外最完備的空港外同樣擁有一座大型深水港用來接待使用輪船和貨船的種族，在那里。千瀨見識過那蔚藍的海洋…
“…這里，又是哪里呢…”
就在千瀨還在疑惑時…大海開始翻滾。不過對于承受過邪神祭祀的千瀨來說這種程度已經嚇不到她，靜靜的，千瀨看著鮮紅的海水沸騰暴漲，如同墻壁一樣向自己拍來…
“一點感覺都沒有…”
稍微有些失望…千瀨還沒有被海嘯拍過，死過一次的自己膽子似乎也變大了，開始在紅彤彤的世界中胡亂走動著，而沒多久…千瀨就看到了，一座由鋼鐵延伸出去的方正通道…
“不是零素…”
這說明這個通道和雷霆領沒什么關系。稍微讓千瀨有些嘆氣…不過…她看見了在這里的第一個活動的物體…人類？
主神的抹殺，是從概念進行的…一旦抹殺完成，包括經歷，因果，存在概念本身都會被主神回收…這是加入主神空間起就簽訂的契約，到時候，別說艾麗…哪怕是旭日之心你的儲存器也不會有我的痕跡吧…不過還好…哪怕存在本身被回收，我曾經說過的話，曾經做過的事，曾經教給艾麗的東西…都是存在的…她會在那個世界活的很好。
那是一個有絡腮胡子的男人。眼神平靜的男人。和千瀨見到的那些瘋狂的人類不同…這個男人身上有著令人安心的氣質，而在她面前…躺著一個金發的少女。
“第零序列大人？！”
驚訝的捂住嘴，這是個習慣動作。千瀨不覺得對面的人會發現自己，現在的自己…是幽靈？只不過在這里發現第零序列的艾麗茜亞倒是非常令人驚訝…而此時，千瀨也想起來了，自己沒能完成父親的囑托，自己也辜負了第零序列艾麗茜亞的期待…這不得不讓人非常沮喪，作為士兵，自己最后的任務是以失敗告終…
不過如果自己任務順利的話也不會落個這樣的下場吧…
傻笑了一下，千瀨繼續看眼前這個事情要如何發展。
…你…就想這么…把我丟下么？
千瀨睜大眼睛，看著躺在床上的艾麗忽然抓住大叔的衣擺。如同鳴泣一般的聲音。
明明…以父親的身份自居…結果，也只是想一走了之么？！
委屈與怨恨。還有極度的不甘。
那位不管什么時候都有著溫暖微笑的第零序列大人也會有這種表情么？
千瀨困惑的搖搖頭，雖然很想認為這是欺騙自己的畫面。六芒均衡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充滿自信以及意氣風發的存在，在精靈族群中甚至可以用偶像來形容…
但是也不至于騙到自己頭上啊…
給自己看這個畫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想看我長大就留下來啊！想幫我把關婚姻就留下來啊！想讓我在人生路上少走彎路…你倒是留下來啊——！
等！等等啊托比…為什么啊…到底為什么你得走啊…我根本不明白啊！！我們去和那個人好好說說好不好…要不我過去也可以啊…我不去那個什么奇怪的世界了，我去托比你那邊…
‘那個世界’
指的是泛大陸吧…艾麗茜亞大人來自異世界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關注一下就能知道…千瀨也大概明白了…這里是…艾麗的過去…
“那么，來接我的也是您吧…艾麗茜亞大人…”
雙手捧在胸口，千瀨還記得在基地中看見艾麗和父親一起走過的時候，但是艾麗掃過自己一眼，還給了自己一個微笑…很難想象，那樣的艾麗茜亞。在來范大陸…來雷霆領之前，會是這樣孩子氣的樣子。
“…就像是個，從來沒有被父親疼愛過的孩子一樣…”
千瀨只是最口說說而已。隨后，以大叔化作光點為結局。艾麗茜亞昏倒隨后跨世界傳送為新的開始。千瀨面前的畫面又再次變換…而畫面的主角也一模一樣…全部是艾麗茜亞。
摧毀敵視自己的村鎮的艾麗茜亞…
殺死試圖殺死自己敵人的艾麗茜亞…
面對各種針扎刀砍槍擊實驗的艾麗茜亞…
試圖相信某人結果被迷藥放翻的艾麗茜亞…
敵視所有接近自己生物的艾麗茜亞…
從槍林彈雨火炮覆蓋中哭著挖坑抱著頭逃跑的艾麗茜亞…
開心的和流浪漢們學習如何在城市中尋找殘羹剩飯的艾麗茜亞…
從垃圾桶里試圖翻找可以御寒衣物的艾麗茜亞…
因為饑餓和寒冷啃著雪塊的艾麗茜亞…
被人類追捕的艾麗茜亞…
在城市流浪的艾麗茜亞…
在火海中蹣跚而行的艾麗茜亞…
被一個銀發女性丟棄在某個大門前的艾麗茜亞…
以及…不知何時早已死去…在營養液中蜷縮著身體的艾麗茜亞…
哈…先是菲特，然后是千瀨…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知何時出現在那里的黑翼天使嚇了千瀨一條，正想詢問對方是誰為什么忽然出現在這里…又忽然覺得對方好像一直都在原地從來沒動過…但是仔細看仿佛又不存在，謎一樣的有著四翼的天使少女…
嘛，無所謂了…不過千瀨你這個狀態…啊…被‘回響’了么…原來如此，也許我再呆一會還能遇見不少人？
似乎在自言自語，黑翼的少女看著湛藍色的晶石融入死去的艾麗茜亞的胸口，然后看向千瀨…
應該說你運氣好呢？還是說你倒霉呢…和我的‘黑翼使徒’扯上關系。注定你會和她一樣一生都伴隨著破滅與災禍前進…而你說不定也會永遠的陷在她的生命之海中…
“…那個…您說什么我不太懂，另外您到底是…”
弱弱的舉斷面前天使女孩的嘮嘮叨叨，千瀨聽著只能覺得一頭霧水，黑翼的天使笑了笑，并沒有回答的意思，搖晃著背后的四翼，天使的少女默默的拍了拍千瀨的肩膀。
我說的都是那可變的未來，你要是聽懂了才叫問題大條…我只問你，如果有一天，艾麗茜亞需要你的力量。你會將你的力量交給她么？
“當然。”
毫不猶豫的回答，就連千瀨自己都有些驚訝。什么時候開始…懶散的精靈居然會為了某個人貢獻出自己…是因為艾麗茜亞是六芒之一？
千瀨自己否定掉了這個猜測，自己的腦海。好像已經被艾麗茜亞所填滿了…
就連閉上眼，首先想到的也是那個無論何時都會堅強的向前，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與不公都會笑一笑然后擦掉眼淚繼續努力，無論什么時候都會站在所有人最前方保護大家的身影…
“…是的…如果艾麗茜亞大人需要我的力量的話…但是…我應該已經…”
是啊…你覺得你已經死掉了…然而…什么是生…什么又是死呢…明明早就應該死掉…卻陷入生死夾縫的你，真的死了么？
黑色的羽翼拂過千瀨的頭頂，藍色的點點光點進入千瀨的身體，忽然…千瀨聽到了那個在之前的畫面中無數次聽到的聲音…
千瀨…我們…要回家了哦…
雖然聽到的聲音略帶哽咽有些嘶啞，但是這不影響千瀨那狂喜的心情…
開心的回頭看去，卻發現雙翼的天使不知何時又消失無蹤。仿佛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
而眼前的畫面再次變換，化作了最初的鮮紅大海。嘩嘩的海浪沖刷著沙灘，不知道是在黎明還是黃昏的永恒時段…千瀨看著面前向自己伸出手的艾麗茜亞。開心的笑了出來，面前的身影，與之前那無數畫面中的金發少女重疊在一起，淚水順著臉頰向下滴落…
“我回來了哦，艾麗茜亞…”
以后你也絕對不會是一個人…所以，請不要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