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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二十三章 撈人

更新時間:2024-06-08  作者:午后方晴
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六百二十三章 撈人
若按法判決,程守頭那個朋友迪次全很悲催了,即便死馬務名字不好聽,官職更不重要,也不是普通百姓隨便能冒充的。

再者便是楊儀。

錯一,為什么楊儀替程文昌叔侄辦了那么多事?當真是聯親交好。也不是真正的聯親,一次又一次在替他們辦事,中間沒古怪?但不好查,比如樊家買了一棟豪華的宅府送給鄭朗,俺送給自家女兒,怎的,御史誰能作聲。這層親戚關系給貪污受賄蒙上一層極好的面紗。

錯二,交際花。不僅與民間商人有來往,牽連到張方平,韓綜、許懷德,后面連吳育也替楊儀說話。正常交往誰都有幾個朋友,但這是辦事情,只要找到楊儀,楊儀便能找到相關的官員替其辦事,這得需要多少能量?恐怕鄭朗都不易做到!

至于其他人,不大好說了。

程文昌叔侄是商人,與官吏勾結很正常,商不與官聯手,能將生意做大么?蚊子總是會咬有縫的雞蛋,沒有縫蚊子真能咬進去。

但與商人無關。

此案之重,重在牽連的官員太多,呂公綽與錢明逸將案卷整理好,上奏朝廷。

臨了時呂公綽本來想通知鄭朗一聲,畢竟涉案的三個人與鄭朗有著若有若無的關系,種世材是種世衡的弟弟,種世衡雖死,卻是鄭朗最欣賞的一個將領。楊察曾做為鄭朗的下屬。張方平則是鄭朗的好朋友。

不過看了看,案情并不復雜,也不惡劣,但因為有楊儀這個軸,牽連得多,所以看上去才十分嚴重,加上認為鄭朗是君子,沒有必要通知。

最后讓鄭朗很悲催。

其他人不重要,張方平重要啊,接下來的變革許多地方要用到張方平,沒有人才執行,協助,如何進行改革?

現在鄭朗還不知道此事。

一是西北遼夏戰役的進展情況二是澶州黃河的決堤,三是乎中的本身事務,太忙了,無暇他顧。

但最后的結果遠超出呂公綽想像之外。

首先是楊察與陳執中的矛盾,而這根源又是言臣與宰相的矛盾。

趙匡兄弟看到唐朝安史之亂,藩鎮割據以及五代替更之禍,創建許多制度。重疊架空便是其中之一,架得有些狠不是象專家所說的加強皇帝集權對臣下分權分得狠對自己同樣分得狠,對皇帝權利也進行層層掣肘。

這種制度是導致冗政最大的英健。

也有好處,整個宋朝不會因某人能力不行而停止運轉。例如王欽若丁謂為相,并沒有給宋朝帶來危害。例如宋真宗才能平庸,宋朝依然在發展。例如劉娥渴望學習武則天,但她在這種制度下永遠不會成功。

直到朋黨出現。

朋黨一出現,那不是一小攝人,而是一大群人有兩省官員,兩制官員,言臣三司、六部,諸監,什么重疊掣肘也失去效果了,所以往后出現宋徽宗與蔡京,宋高宗與秦檜這樣的寶貝組合。

現在沒有,雖然呂范二人導致朋黨出現,迅速被趙禎制止,沒有扼殺掉,但讓其停止了成長。

于是言臣成了宰相的死對頭,如王堯臣所想的那樣,有許多言臣以掰倒宰相為己任,為榮譽,在趙禎朝,僅賈昌朝學習呂夷簡的打壓,讓言臣害怕,遭到言臣攻擊最少,其他的諸相,包括龐籍、文彥博在內,都受到過言臣猛烈攻擊。

言臣將夏妹弄倒后,又盯上一人,陳執中。…,

暫時沒有輪到鄭朗,鄭朗的縫隙不大,難叮,陳執中的縫隙稍大一點,于是先咬陳執中。至于在他們叮咬下,首相輪換不息,有沒有嚴重影響政策的延續性,誰去管!恐怕沒有一個言臣考慮這件事。

言臣多次含沙射影說陳執中尸位素餐,陳執中心中很不悅,便責備御史何郯論事不實。此時何郯成為御史臺第一戰將,楊察維護之,替其辨護道“御史,故事與祖宗家法許其風聞言臣,縱然所言不當,自由朝廷采納。今以疑似之間,遽被詰問,臣恐臺諫官畏罪緘默,非所以廣言路也。”

陳執中也是找抽的。

那個御史不順眼,學習賈昌朝與呂夷簡,直接找一個借。弄下臺得了,用胡說八道根本無法打擊。

楊察辨解之言,讓陳執中無法回答。

但陳執中似乎想尊斷掉言臣風聞言事之權,楊察心中不悅,數次尋找陳執中麻煩,陳執中發作不得,這個梁子結下了。

這是其一。

還有皇上與御史張異的矛盾。

有了這兩個因素,判決迅速下來,很重。翰林學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張方平知滁州,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楊察知信州,兵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張鼻知濠州,祠部員外郎集賢校理知許州韓綜貶知袁州,封府官判官司勛員外郎種世材奪兩官,停職,三司戶部判官祠部員外郎集賢校理楊儀奪三官,責邵州別駕。殿前副都指揮使寧遠節度使許懷德知亳州,落管軍。

判處如此之重,出忽所有大臣預料之外。

其中楊儀與許懷德判決是最正常的,其他幾人判決皆是重了。

種世材也不過對一樁罵人案沒有處置,但從另一側面也說明這些商人的權焰,罵人罵得再狠,也不是打架斗毆,行兇殺人,頂多用棘條抽二十下三十下,連這個也要托關系免掉,在地方上的權焰可想而知。種世材同樣犯了傻,這種小案子,何必要賣人情。

韓綜罪韋是知情不報,這個更冤。若是他以權謀利,將許懷德黨妹財產劃到同姓名下,還有一個說法,僅是一個知情不報而貶到南方,太過了,若如此,朝中恐怕有三分之一的官員會有罪在身,包括鄭朗在內。崔嫻兩個哥哥久未升,也托崔嫻說過好話,鄭朗未聽,但也未報豈不要貶官?

張鼻按照后世說法,此判無疑,但是這在宋朝,婢女地位依然很低下略略情有可愿。

最慘的是張方平,他想用幾個能做粗活的長期婢女,不能花錢去買妓女回來做粗活,這些妓女能做粗活么?除非那些良家子做“兼職”,但那些良家子是良人,雇回家中只能繼續雇傭制用人。所以托楊儀買回幾個女口。

而且他與前面幾人不同,趙禎將他從三司使弄到翰林學士擔任知制誥,又曾手賜親書“文儒”二字獎之無疑是將張方平作為國家未來的重點培養對象因此而貶到滁州影響有多大?

楊察更冤,坐不察罪貶,雖然中牟死馬務歸開封府管轄,但開封府一天得處理多少事務,有所不察,很正常。貶得更冤枉。

撈人吧。

首先便是何郯,他想撈好朋友張鼻,但沒有直接說采用了圍魏救趙之策,上奏說道:“張方平頃為中丞,當糾正官邪,然而猥與儀交私,托市女仆,又未曾給其直錢。而女仆隨身衣裝,價值百千,皆儀所辦,雖契約有三十緡之數,儀又不曾交付。貪污情狀,豈不曉然。今雖落職,獨以諫議大夫知滁州,于方平何損?況且方平資性奸回,附下罔上,其惡名天下風聞,不宜更為兩省要官(指諫議大夫的職官),請陛下改授一閑慢官,斥之遠方,免污清近。”…,

張方平都沒有處理好,其他人處理更為不當,重了,改判吧。

書上不報。

鄭朗心中一團亂麻,種世材是沒辦法救了,楊察同樣不能救,但張方平得撈上來,否則一到滁州,還不知多少年才能召回朝堂,自己一個重要的幫手砍斷,如何做事情。、

對何郯的話不大相信,胡說八道本就是御史的權利。不過若是有半點是真的,事情就有點難辦了。

沒有立即撈,也很難撈。

下朝后,跑到張方平家中,問道:“安道兄,你買幾個女口沒有付錢?”

張方平神情灰暗,這事兒,心中多少有點不好受,答道:“我付了,但楊儀說錢少,不勞我費心,我馬虎了。”

十分懊惱。

幾個女仆也不過三十緡錢,對于張方平來說,算錢嗎?當初幾名清臣約鄭朗于樊樓吃飯,那一頓飯就花了兩千多貫,三十緡算什么?因此粗心大意,讓人找到把柄。估計楊儀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三十緡錢沒有補上。

鄭朗也皺眉頭。

大半巷嘆息道:“安道兄,立即將這個錢補到戶部,知錯能改,善莫大矣,另外寫一封奏呈,要求朝廷從重處罰自己,以退為進。”

“行知心張方平懂的,鄭朗在設法撈自己。

鄭朗又責怪道:“安道兄,以前我就對你說過,你我歲數都不大,身處高位,眼紅的大臣多,找麻煩的大臣多,做事要小心謹慎,看看我妻子,她在家中不僅管理著家務,同時還管理著親戚,不讓他們為非作歹,省怕因此而牽連到我身上。然你呢?國家律法不淮私買女口,你偏偏要買女口,何必之!”

“猝知心

“是,有人買過女口,但不翻出來無事,一翻出來必是一個小污點。認錯吧,然后以此為借口,在京城拖延不離開,我再想想辦法。”鄭朗說完離開,一邊走一邊搖頭。

自己一輩子從未謀過私,這次也破啊了。

都在撈人。

何郯圍魏救趙之策失效,御史陳旭直接在朝會上進諫,言鼻耿直敢言,朝廷處理過重,宜在朝廷。

趙禎因私心處置張鼻,此時略有些后悔,說道:“吾非不知鼻賢,然詞不對輕重。”

在朝會上用了:個吾字。

陳旭一聽有望,問:“陛下,請其事。”

“頃論張堯佐事,云陛下勤身克己,欲致太平,奈何以一婦人壞之乎。”趙禎說到這里,感到十分委屈,好歹張堯佐乃一外戚,爵未封國公,官未拜二品以上,你們普通的官員還靠蔭封每年從朕手中得到許多官位,朕一個親戚,為什么不能授一個普通的官職?

“此乃忠直之言,人臣所難也。”

“鼻又罵懷敏,云懷敏茍得志,所為不減劉季述(唐末宦官,曾與右中尉集仲先幽禁昭宗,立太子裕為帝)。何至于此!”這個趙禎更頭痛,皇宮行兇案過去了很久,也讓他懊喪,看一看自己這個皇帝做得有多慘,王蒙正家的小娘子讓自己看中,偏偏讓養母嫁給其侄,塞給自己一個姿色平庸的郭妹妹,看中了尚妹妹與楊妹妹,卻讓大臣與內侍聯手將她們強行拉出皇宮做了女道士,看中茶商陳家女兒陳妹妹,又被大臣弄出皇宮,甚至大臣都不讓自己見一眼西夏那個美艷的皇后。不過就喜歡一個張氏,連一個美人之職都不能授之。想出一個好辦法,正牌妻子突然發威,使自己計劃完全破壞。也就算了,大臣偏偏死命的追究,難道最后將朕也審之以法?…,

陳旭不管,繼續當著朝會所有大臣的面,繼續詰問趙禎,說道:“鼻志在去惡,言之不激,則圣意不回,亦不可深罪也。”

趙禎讓他逼得無奈,只好改判張鼻從知濠州為知潤州。

潤州乃是宋朝一個大州,也是一個富裕的州,終于使這群言臣不再吭聲。

言臣將張鼻撈了上來,吳育也開始撈人。

大約與鄭朗一樣,沒有做過類似的事,缺少經驗,上了一奏說,先王不欲聞冬之過失,有犯憲典,即屬之有司,按文處斷,情有可愿者特宥,如此,恩歸主上,法在有司。祖宗以來,不許刑獄司狀外求罪,是以人人自安(指此次審查一件死馬務案,卻牽連這么多案子)。近傳判官楊儀下獄,自御史臺移劾都亭驛,械縛過市,萬人矚目,咸共驚賅,不測是何等大案。及聞案情,及止坐常事!且儀身在朝行,職居館閣,任事省府,使有大罪,雖加誅斬,自有憲章,何至牢獄辱之。一旦至此,使士大夫不勝其辱,下民輕視其上,非所以養廉恥,示孰厚MT陛下為四海愛戴之主,忽使道路之口,紛紛竊議,朝廷之士,人人自危,此臣所以深為陛下痛惜之也。若儀罪未斷,臣不敢言,今事已往,且無救解之嫌,祈求此后詳審庶事,無輕置詔獄,具按之上,自非情涉巨貪,且從有司論獻,不必法外重行。如此,足以安人心,靜風俗,養廉恥,召和平,天下之幸也。

字面上的意思是朝廷不當讓楊儀戴伽下獄,游行過市。

實際是說楊儀受了委屈,受委屈了怎么辦,朝廷當彌補。那么人也就撈了出來。

效果不理想。

不能小視趙禎智慧,何郯圍魏救趙,就撈不出張鼻。相反,陳旭直來直往,倒起了作用。吳育拐了一個彎子,再拐彎子,繞了若大的圈子,非但不起作用,反而讓趙禎認為楊儀更可惡,你楊儀何德何能,與這么多官員交往密切?

同樣,張方平那邊上了一封請罪的奏折,依然不報,沒有依照張方平自己說法重判,也沒有改輕判。

鄭朗有些頭痛了。

怎么才能撈張方平?

郁郁不樂的回到家中,看到客廳坐著一個人,正在喝茶,后廳傳來一陣笑語聲,其中一個說話的是崔嫻,還有一個是月兒,另一個聲音好聽的清脆聲音極其陌生。

鄭朗狐疑地看著這個俊秀的中年人。

中年人站了起來,說道:“沒移皆山見過鄭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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