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坐照之境

無邊無際的天地元氣充塞滿了整個空間，這座孤聳在原野上的斷崖也在這一刻為這延綿不絕的威力所拍擊沖刷，先是片片剝落，然后一道道裂縫出現，最后大塊大塊的山石垮塌下來！

在這樣的真元之威下，柳小眉只覺得動一下都艱難，哪里還談得上發出術法？

她只是在這海浪一般的真元中所掙扎，只想探出頭來呼吸到空氣。身周到底是什么樣的景象，她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這樣的威力，讓她如何抗衡？

雪舞華冷冷的看著柳小眉為他所催發的真元所淹沒，掙扎幾下，就跪倒在地。最后竟然為真元所抬了起來，虛懸空中，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了！

在這樣強大的壬癸之氣的包裹席卷沖刷下，柳小眉長發狂亂的飛舞，卻仍然倔犟的一寸一寸的抬起手指。

柳小眉從來都知道生活有多艱難，可她卻一直守著媽媽，守著妹妹，和這操蛋的人生對抗。從來沒有因為這樣而出賣自己，任何時候都是倔犟的咬著牙齒，苦苦支撐，守著自己的本心。

她從一開始就喜歡上了熱情陽光，還難得在這個歲數就挺有男子漢氣概和責任感的徐樂。可因為不想自己的家庭拖累同樣普通家庭出身，出社會還要辛苦打拼的他。將自己一個家境挺好的漂亮朋友介紹給了徐樂。

后來徐樂不大上心，那個女生也劈腿了。

柳小眉仍然倔犟的不肯向徐樂表白，反而整天找徐樂麻煩，宣稱他是負心漢。

社會太現實，柳小眉不想做自己喜歡的男孩子的累贅。

而在東華，柳小眉的心思也一樣。徐樂承擔的太多了，東華也許沒有地球那樣現實，卻擁有太多超乎想象的力量，還更危險十倍百倍！她要是黏在徐樂身邊，那徐樂不是時時刻刻都要照顧她？

所以小眉姐還是不表白！

哪怕對喜歡的男孩子柳小眉都能這樣倔犟，這個藏在陣法里面幾百年的娘炮月曜使，就算他再強大，柳小眉也絕不會就這樣束手待斃！

雪舞華皺著好看的眉毛看柳小眉一寸寸的抬起手指，在壬癸之氣的狂舞卷動中，在手指尖濺起一點火星。這火星亮了又滅，反復幾次，終于成型，但是卻晦暗得幾乎沒有什么威力。

最后這火星濺開，一束飄忽火焰直射而出，逼近雪舞華身邊的時候，就為這數百年前的月曜使護體真元遠遠吹散。

纏著柳小眉身上的壬癸之氣突然緊了一下，柳小眉臉色頓時就漲得通紅，只覺得喉嚨都要被勒斷了。而這壬癸之氣又變得冰寒刺骨起來，如一根根利針，直滲入她的骨髓之中！

柳小眉艱難的喘息著，仍然竭盡所能的操控著那束隨時會熄滅的火焰，指向雪舞華。

雪舞華面如寒霜，又抬手一指。壬癸之氣在這個時候仿佛就由水波凝成了無數冰刃，圍著柳小眉飛舞卷動！

而這孤崖也為這威力所波及，更多山石轟然下落，還在空中，就被這如無數冰刃飛舞的真元絞得粉碎！

這些飛舞旋轉的無形冰刃，就在距離柳小眉咫尺之間旋動飛舞。只要雪舞華再一催動，就能將柳小眉絞碎。

柳小眉被真元勒緊的喉嚨這個時候被雪舞華放松一些了。雪舞華看著她很文雅的笑道：“小姑娘，你實在太弱，看來是接不了我的傳承啊…………這靈獸靈骨上還有空位，是不是我就將你的魂也煉化在上面？這大陣中歲月寂寞得很呢…………有小姑娘你跟著一起談談說說，也許日子就好打發一些。”

柳小眉看著雪舞華，輕蔑一笑：“…………娘炮。”

趁著雪舞華難得放松一點真元對自己的壓制，柳小眉在這一刻就催發出自己所能操控極限的天地元氣之威！

原來飄忽不定的一束火焰頓時變成巨大的火柱，隱隱有火鳳之型，一下就將雪舞華淹沒！

而在下一刻，無窮寒氣彌漫而出，雪舞華已經一抖斗篷，從火焰中踏足而出。

然后雪舞華就一彈手指。

仿佛飛舞冰刃一樣的壬癸之氣真元，頓時就將柳小眉淹沒。

自己死了么？

柳小眉只覺得自己漂浮在碧藍的海水中，沉在水面下。而天空中高懸銀月光輝透過澄澈的海水照進來，在她身周形成一道道清冷晦暗的光柱。

在這水下，就是東華天地元氣中最為純粹的壬癸之氣。

以柳小眉現在修為，只是術者九境之中第一境察氣。這個境界，只能初步感應到天地元氣各種各樣的威力，甚而能操控引發。但卻不能清楚辨別出來這些混雜在一起的天地元氣的精微之處。

而在此刻，最為精純的壬癸之氣就如整個大海一般包裹著她。

這些壬癸之氣緩緩滲入她的體堊內，隨即越來越快。最后仿佛是整個大海，都要涌入柳小眉的體堊內！

在柳小眉的意識當中，一個有如云門一般的氣團緩緩成型。而最為精純的壬癸之氣之源，就如一滴散發著月光的水珠，在這氣團中悄悄旋轉。

術者第二境，探微。

在這一境，術者就能感覺分辨出天地元氣之威的不同精微之處。

術者第三境，坐照。

在這一境，術者就會凝成識海，而在識海之中，開始煉化出每一種天地元氣之源。以這些氣源引動術法，則威力過于此前十倍！

這一境，就是術者真正踏入術師的門檻了。

在這巨量的最為精純的壬癸之氣的沖刷洗禮下，柳小眉一下就躍至了術者第三境！整個秦國，有此修為的術者，絕不超過十人！

不過比起那些循序漸進，辛苦修煉的術者。柳小眉現在只在識海之中凝成了壬癸之氣的氣源而已。基本功和術者戰技都遠遠欠缺磨練。不過只要凝成識海，對天地元氣之威其中一種有了最清楚的體認，以后修煉，都是順理成章，事半功倍的事情。

然后柳小眉就看見孤崖如前，銀月高懸。裹著斗篷的雪舞華仍負手而立。只是他一頭長發，已經變成了純銀之色。而這應該就是他本來的發色了。

柳小眉再要強，這個時候也知道是雪舞華用自己最為精純的壬癸之氣真元，幾乎是以灌頂的方式讓自己修為一下提升到了術者第三境。

嘴唇蠕動幾下之后，柳小眉最后狠狠的一跺腳：“帥哥，謝啦！”

然后柳小眉又低下頭：“…………你不是娘炮，我有時候罵人比說話快，你別在意。”

雪舞華轉過身來，對著柳小眉溫和笑道：“你知道什么是月曜使么？”

柳小眉很坦誠的搖搖頭。

雪舞華淡淡道：“日曜霸者，威凌天下。有時候難免剛極易折。月曜使就要輔佐他，有時候牽制他。甚而在某種情況下引導他…………我并不是個合格的月曜使，對主上太過于言聽計從了。而你雖然是女孩子，但性子太硬太強，是個比我還不合格的月曜使。”

雪舞華一指天頂銀月：“看見了么？”

柳小眉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個時候才赫然發現，東華的銀月之后，還有一個幽暗月亮的輪廓，藏在銀月光輝之后，要不是雪舞華指出，她怎么樣也發現不了。

雪舞華淡淡一笑：“不要讓黯月取代你的位置。兩月移位，那日曜霸者也許就要禍亂天下了。”

這未免就說得玄之又玄了，柳小眉半信半疑的聽著，并沒太在意。

雪舞華慢慢解下身上斗篷，淺笑道：“我是月氏妖精后人，月氏妖精后人，男人萬中無一。不管是在哪里，都被視為妖孽。可主上卻收留了我，教養我成人，授以壬癸淵海功法。最后更為主上身邊最為信重之人。可我卻沒能幫上主上什么…………但愿小姑娘你，能守護好你的那位日曜霸者…………”

月色照著雪舞華的側臉，俊美絕倫。不過他的身影，在漸漸變淡。

“…………這斗篷，是那頭我寄魂其上的靈獸煉成的寶器。靈獸名沐月吼，猴首魚身。

藏于巨淵之底，月圓分水而出。就給小姑娘你做個留念吧。還有，沐月吼靈骨，正是大陣陣眼構成之一，有什么作用，到時候就能知道了。不過現在靈骨所蘊天地元氣之威，不足此前三成…………”

說到這里，雪舞華語聲頓了一下，舉頭看向另外一個方向，似乎夜空中有無形的眼睛，正在看著他。

“…………一定要擊破陣眼！”

還有很多話，這幾百年前的月曜使殘魂沒有說出，只能藏在心底。新的日曜陣法傳承之人，并不是周王室中人。難道那日曜之源，還存在于世？難道東華又要有一次如十三王子之亂的天翻地覆之變？

不過自己只是幾百年前的一縷孤魂，這都不應該是自己所操心的事情了。

隨著這最后一句話，雪舞華已經化作銀光，消散在孤崖之上，只有一領斗篷委地。柳小眉緩步上前，揀起那沐月斗篷，四下張望。卻仍在孤崖之上。

幾百年前的月曜使，已經消散。

柳小眉在孤崖上坐了下來，似乎有點冷，將披風裹在了身上。

按照雪舞華的話，不擊破陣眼的話，大概就是回不去了吧。死大咪現在在哪兒？他遇到了什么？是誰會遇到那陣眼？

要是回不去的話，妹妹他們還在雙鷹關中啊。外間還有數萬柔然大軍！

死大咪，你身負日曜真法，就是這個大陣所等的關鍵之人。能不能回去，就全看你的了！（破曉七曜 第二十四章 坐照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