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 閑扯歷史之紅拂、李靖與虬髯
閑扯歷史之紅拂、李靖與虬髯
虬髯客的故事,最早見于唐代傳奇《虬髯客傳。只有幾千字,流傳甚廣,可以算是武俠小說的鼻祖了。
文中突出了五個人物,楊素、李靖、虬髯客張某,有姓無名、紅拂女張出塵還有一個二十歲即顯真龍天子相的李世民。
由于這篇小說太有名,大多數讀者都把它當成了歷史。后來又演繹出無數故事,虬髯客的父親也變成了揚州首富,他自己也有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張仲堅。
但這篇小說終歸是傳奇,或者說神仙志。如果以《三國演義三實七虛來衡量,除了李靖、李世民和楊素實有其人外,其他則一分寫實都沒有了。
李淵在隋末大業十三年(617年)起兵,李世民生于598年,虛歲剛好二十歲。所以,《虬髯客傳中有了他向李靖詢問天下英雄,李靖回答“州將之子”,“僅二十。”等語。
只是,楊廣在大業十二年游江都,其時,楊素已經死了十年之久。他的子孫也因為楊玄感的造反失敗,被楊廣屠戮殆盡。所有虬髯客傳開頭中,“煬帝之幸江都也,命司空楊素守西京”和后來的李世民“僅二十歲”,恐怕和大隋名臣楊素對不上號。或者楊廣有不測之能,把死鬼從地府里揪出來,替他留守老窩。
還有一種可能,即此楊素非彼楊素。那么,李靖去拜會他,被得到他的推崇,就沒任何意義了。
咱姑且認為,李靖拜會了一個死去十年的老鬼,老鬼帳前偏偏有一個女子不愛富貴,看重了李靖的前途,跟他連夜私奔。這就是紅拂故事的起源。
按小說安排,二人結伴北去,到太原尋找李靖心目中的英雄。
于是乎,問題又來了。《舊唐書卷十七,關于李靖的傳記中分明寫道。“大業末,累除馬邑郡丞。會高祖擊突厥于塞外,靖察高祖,知有四方之志,因自鎖上變,將詣江都,至長安,道塞不通而止。”
這一有點不仗義,且沒頭腦,與傳奇中的李靖若判兩人。如果李靖真的早就看出李世民有天子命,為什么非要檢舉揭發李世民的老爹呢?唯一的解釋只能是,李靖也有兩個人,揭發李淵造反的李靖和預測到李世民是真龍天子的李靖不是一個人,或者說有兩個魂魄共用一個軀殼。
小說中還提到,李靖和紅拂這兩口子在長安,又遇到虬髯客。此時虬髯客已經結婚,家豪富,他將萬貫家資轉手送給李靖,然后飄然而去。然后,“公據其宅,乃為豪家,得以助文皇締構之資,遂匡天下。”
小說中的李靖將虬髯客家財資助了李淵,所以李淵迅速蕩平了天下。問題又出來了,李靖奉命討伐蕭憲,結果半路受阻擋。李淵居然要殺他,“高祖怒其遲留,陰敕硤州都督許紹斬之。紹惜其才,為之請命,于是獲免”。
如果虬髯客傳和正史都為真的話,這正史中的李淵也太不是東西,剛拿了人家的家財,就謀財害命。
正史中,李靖這小子,祖父是永康公,父親是趙郡守,舅舅是韓擒虎,按說是個高干子弟。小說中,他娶了歌姬紅拂,并且忠心不渝。紅拂是否真有其人,史書上沒介紹過,李靖的老婆名字也沒留下。但以隋時門第之嚴,李靖若真敢給他老媽娶個歌女回去,不被從家族中除名,也距此不遠了。
后來李世民想殺了哥哥奪位,私下聯絡李靖。李靖居然置之不理,不去參與玄武門政變。這舉動,和小說中其對李世民的推崇,又若判兩人而!
酒徒胡柴曰:小說就是小說,千萬別當歷史來讀。若拿小說中的東西當正史來讀,還以此為真理,則不僅害己,往往還會犯下以自己稀里糊涂那點兒東西,引得別人跟著犯錯的錯誤。
酒徒自不量力,寫的這篇《家園也是演繹一段歷史。既然是小說,估計與正史相比,漏洞百出,不亞于《虬髯客傳。只希望大家當小說來讀,博一笑而,千萬別較真。至于文中主角是誰,是不是穿越,其實過程有意思,穿不穿越,主角最后當不當皇帝又有什么可執著的呢?
本書可以是喜劇,過程中也可能有些悲劇因素,唯一不會寫成的,就是辮子戲。如果魏征見了唐太宗就三叩九拜,山呼萬歲。估計唐太宗也沒法拿他當鏡子了。
附《虬髯客傳原文:
煬帝之幸江都也,命司空楊素守西京。素驕貴,又以時亂,天下之權重望崇者,莫我若也,奢貴自奉,禮異人臣。每公卿入言,賓客上謁,未嘗不踞床而見,令美人捧出,侍婢羅列,頗僭于上,末年愈甚,無復知所負荷、有扶危持顛之心。
一日,衛公李靖以布衣上謁,獻奇策。素亦踞見。公前揖曰:“天下方亂,英雄競起。公為帝室重臣,須以收羅豪杰為心,不宜踞見賓客。”素斂容而起,謝公,與語,大悅,收其策而退。當公之騁辯也,一妓有殊色,執紅拂,立于前,獨目公。公既去,而執拂者臨軒,指吏曰:“問去者處士第幾?住何處?”公具以答。妓誦而去。
公歸逆旅。其夜五更初,忽聞叩門而聲低者,公起問焉。乃紫衣戴帽人,杖揭一囊。公問誰?曰:“妾,楊家之紅拂妓也。”公遽延入。脫衣去帽,乃十佳麗人也。素面華衣而拜。公驚答拜。曰:“妾侍楊司空久,閱天下之人多矣,無如公者。絲蘿非獨生,愿托喬木,故來奔耳。”公曰:“楊司空權重京師,如何?”曰:“彼尸居余氣,不足畏也。諸妓知其無成,去者眾矣。彼亦不甚逐也。計之詳矣。幸無疑焉。”問其姓,曰:“張。”問其伯仲之次。曰:“最長。”觀其肌膚儀狀、言詞、氣性,真天人也。公不自意獲之,愈喜愈懼,瞬息萬慮不安,而窺戶者無停履。數日,亦聞追討之聲,意亦非峻。乃雄服乘馬,排闥而去。將歸太原。
行次靈石旅舍,既設床,爐中烹肉且熟。張氏以發長委地,立梳床前。公方刷馬,忽有一人,中形,赤髯如虬,乘蹇驢而來。投革囊于爐前,取枕欹臥,看張梳頭。公怒甚,未決,猶親刷馬。張熟視其面,一手握發,一手映身搖示公,令勿怒。急急梳頭畢。襝衽問其姓。臥客答曰:“姓張。”對曰:“妾亦姓張。合是妹。”遽拜之。問第幾。曰:“第三。”問妹第幾。曰:“最長。”遂喜曰:“今夕幸逢一妹。”張氏遙呼:“李郎且來見三兄!”公驟禮之。
遂環坐。曰:“煮者何肉?”曰:“羊肉,計已熟矣。”客曰:“饑。”公出市胡餅。客抽腰間匕首,切肉共食。食竟,余肉亂切送驢前食之,甚速。
客曰:“觀李郎之行,貧士也。何以致斯異人?”曰:“靖雖貧,亦有心者焉。他人見問,故不言,兄之問,則不隱耳。”具言其由。曰:“然則將何之?”曰:“將避地太原。”曰:“然。吾故非君所致也。”曰:“有酒乎?”曰:“主人西,則酒肆也。”公取酒一斗。既巡,客曰:“吾有少下酒物,李郎能同之乎?”
曰:“不敢。”于是開革囊,取一人頭并心肝。卻頭囊中,以匕首切心肝,共食之。曰:“此人天下負心者,銜之十年,今始獲之。吾憾釋矣。”
又曰:“觀李郎儀形器宇,真丈夫也。亦聞太原有異人乎?”曰:“嘗識一人,愚謂之真人也。其余,將帥而已。”曰:“何姓?”曰:“靖之同姓。”曰:“年幾?”曰:“僅二十。”曰:“今何為?”曰:“州將之子。曰:“似矣。亦須見之。李郎能致吾一見乎?”曰:“靖之友劉文靜者,與之狎。因文靜見之可也。然兄何為?”曰:“望氣者言太原有奇氣,使吾訪之。李郎明發,何日到太原?”靖計之日。曰:“期達之明日,日方曙,候我于汾陽橋。”言訖,乘驢而去,其行若飛,回顧已失。公與張氏且驚且喜,久之,曰:“烈士不欺人。固無畏。”促鞭而行。
及期,入太原。果復相見。大喜,偕詣劉氏。詐謂文靜曰:“有善相者思見郎君,請迎之。”文靜素奇其人,一旦聞有客善相,遽致使迎之。使回而至,不衫不履,褐裘而來,神氣揚揚,貌與常異。虬髯默然居末坐,見之心死,飲數杯,招靖曰:“真天子也!”公以告劉,劉益喜,自負。既出,而虬髯曰:“吾得十矣。然須道兄見之。李郎宜與一妹復入京。某日午時,訪我于馬行東酒樓,樓下有此驢及瘦驢,即我與道兄俱在其上矣。到即登焉。”又別而去,公與張氏復應之。
及期訪焉,宛見二乘。攬衣登樓,虬髯與一道士方對飲,見公驚喜,召坐圍飲,十數巡,曰:“樓下柜中,有錢十萬。擇一深隱處安一妹。某日復會于汾陽橋。”如期至,即道士與虬髯已到矣。俱謁文靜。時方弈棋,揖而話心焉。文靜飛書迎文皇看棋。道士對弈,虬髯與公傍待焉。俄而文皇到來,精采驚人,長揖而坐。神氣清朗,滿坐風生,顧盼煒如也。道士一見慘然,下棋子曰:“此局全輸矣!于此失卻局哉!救無路矣!復奚言!”罷弈而請去。既出,謂虬髯曰:“此世界非公世界。他方可也。勉之,勿以為念。”因共入京。虬髯曰:“計李郎之程,某日方到。到之明日,可與一妹同詣某坊曲小宅相訪。李郎相從一妹,懸然如磬。欲令新婦祗謁,兼議從容,無前卻也。”言畢,吁噓而去。
公策馬而歸。即到京,遂與張氏同往。至一小板門,扣之,有應者,拜曰:“三郎令候李郎、一娘子久矣。”延入重門,門愈壯麗。婢四十人,羅列廷前。奴二十人,引公入東廳。廳之陳設,窮極珍異,巾箱、妝奩、冠鏡、首飾之盛,非人間之物。巾櫛妝飾畢,請更衣,衣又珍異。既畢,傳云:“三郎來!”乃虬髯紗帽裼裘而來,亦有龍虎之狀,歡然相見。催其妻出拜,蓋亦天人耳。遂延中堂,陳設盤筵之盛,雖王公家不侔也。四人對饌訖,陳女樂二十人,列奏于前,若從天降,非人間之曲。
食畢,行酒。家人自堂東舁出二十床,各以錦繡帕覆之。既陳,盡去其帕,乃文簿鑰匙耳。虬髯曰:“此盡寶貨泉貝之數。吾之所有,悉以充贈。何者?欲以此世界求事,當或龍戰三二十載,建少功業。今既有主,住亦何為?太原李氏,真英主也。三五年內,即當太平。李郎以奇特之才,輔清平之主,竭心盡善,必極人臣。一妹以天人之姿,蘊不世之藝,從夫之貴,以盛軒裳。非一妹不能識李郎,非李郎不能榮一妹。起陸之漸,際會如期,虎嘯風生,龍騰云萃,固非偶然也。持余之贈,以佐真主,贊功業也,勉之哉!此后十年,當東南數千里外有異事,是吾得事之秋也。一妹與李郎可瀝酒東南相賀。”因命家童列拜,曰:“李郎一妹,是汝主也!”言訖,與其妻從一奴,乘馬而去。數步,遂不復見。
貞觀十年,公以左仆射平章事。適東南蠻入奏曰:“有海船千艘,甲兵十萬,入扶余國,殺其主自立。國已定矣。”公心知虬髯得事也。歸告張氏,具衣拜賀,瀝酒東南祝拜之。
乃知真人之興也,非英雄所冀。況非英雄者乎?人臣之謬思亂者,乃螳臂之拒走輪耳。我皇家垂福萬葉,豈虛然哉。或曰:“衛公之兵法,半乃虬髯所傳耳。”
家園 閑扯歷史之紅拂、李靖與虬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