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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8-2359辯知情權

更新時間:2019-05-09  作者:陳風笑
官仙 2358-2359辯知情權
2358章辯知情權(上)

跟劉曉莉設想的一樣,《天南商報》的老板在接到宣教部的電話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將陳太忠推了出來做擋箭牌,“我的記者刊發這篇稿子之前,專門向宣教部文明辦的陳太忠請示過,陳主任在肯定稿子的時候,還幫她完善了部分內容。”

打電話的這位可不知道文明辦的陳太忠是誰——事實上,關心商報這種小事的,都是下面具體辦事的,對其他部門不夠關注,是正常的。

當然,對方要是說“文明辦新來掛職的陳主任”,這位還是會聽明白的,二十二歲的正處,就算再低調,也躲不過大家的關注。

這辦事員想著,報紙已經刊登了,這錯誤要說小是不算小,可是說大還真的不大——起碼,為這么一篇文章而勒令報社收回今天的報紙,是不現實的。

于是他就發出了指示,“既然有陳主任同意,那今天的報紙就算了,不過我強調一遍,就這么一篇,下不為例,要不然后果很嚴重的!”

他正絞盡腦汁,想著這個陳主任是何方神圣的時候,只聽得那邊說話了,“我們這個報道是系列的,你沒看到注解嗎?”

我當然看到了,不過就是假裝沒看到,讓你下不為例的嘛,打電話這位也頗為無語,有些東西,你不要那么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我今天就稀里糊涂地放你過去了!

宣教工作原本就是這樣,很多東西都是介于可以和不可以之間,他們有心放人一馬的話,手指頭漏一漏,也就過去了,宣教部就是這樣,從不缺少小錯誤,但是誰也不敢大方向上犯錯,大家理解萬歲了——媒體人,生存也不容易啊。

然而商報這么回答,這位也就惱了,我都有心不說今天的事兒了,這可是你一定要做系列報道的話,那就別怪我不給你面子了。

撂了電話之后,他就向上級匯報了——當然,在匯報之前他是打聽了一下,文明辦的副主任陳太忠是誰,在省一級的官場里做事,這樣的謹慎是必須具備的素質之一。

于是他就得知了陳太忠的身份,并且知道這家伙才來文明辦就這么活躍,絕對是屬于那種大能的人物,是他惹不起的。

既然惹不起,那就……那就只有如實匯報了!

指望他不匯報,那是不現實的,商報的態度太成問題了,而且這次,商報也確實做得出格了——我不去招惹陳主任你,我只是如實匯報,絕對不添油加醋,反正身為宣教部的一員,我這么做不過是在履行職責罷了。

于是消息就被捅上去了,好死不死地,馬勉正在部里開會,就得知了這個消息,鄭部長特意跟他招呼了一下——老馬你想把文明辦搞上去,這很好,不過像小陳這種初來乍到的年輕人,沖勁兒有余而經驗不足,你還要起好領路的作用。

“部里的意思,是說咱們不能鼓勵這種宣傳方式,”馬勉見陳太忠連《友邦驚詫論》都搬出來了,知道小家伙炸刺兒了,只能好言安慰——當然,作為文明辦一把手,他也可以強硬地下命令,然而這個強硬也是要分人的,對陳太忠強硬……太多的前車之鑒在那里擺著。

“媒體有媒體的自由,前提是他們不違背國家相關政策,”陳太忠才不吃這一套,他冷笑一聲,“那個領導敢跟我下這么一個命令,說‘燕京就不該申奧’,那我就讓劉曉莉太監掉這個系列報道……誰敢跟我這么說一句?”

“嘖,”馬勉聽得頗為無語,心說你年紀輕輕的,怎么就這么死腦筋呢?“燕京申奧是大勢所趨,你都說了,肯定成的……何必再搞這些?你有點大局感行不行啊?”

“這怎么就沒有大局感了呢?我又沒有詆毀巴黎,只是實事求是地評價對手,”陳太忠眉毛一揚,“巴黎的報紙才過分,比如,說咱們動物飼料里用的骨粉,很多都是來自于死刑犯……我沒有像他們一樣,這樣捏造事實。”

馬主任又待開口說話,做下屬的卻是不給他這個機會,“這篇稿子刊登出去之后,到剛才為止,《天南商報》已經接到了上百個電話,都是老百姓打來的,兩極分化的很厲害……有七誠仁說是劉曉莉利令智昏,不該隨便詆毀巴黎,那可是浪漫之都,”

“剩下的三成,一成半是求證,另外的……才是表示堅決的支持,”說到這里,陳太忠苦笑一聲,“那七成里有六誠仁以為,劉曉莉是得了相關部門的授意,才寫的這個稿子,她成了御用喉舌了。”

“其實誰又想像得到,她的行為,是不被咱們宣教部門認可的?”他的聲音不知不覺地大了起來,“為國辦事的人,不但遇到禁止,還會遭到這樣的誤會,這難道不可笑嗎?”

“你真是看三國流眼淚,替古人擔憂,”眼見小陳的牢搔一句接一句,馬勉也有點惱了,他冷笑一聲,“知道的自然都知道……你以為就你看得清楚巴黎是什么玩意兒嗎?以你的級別,看過多少廳級以上才有資格看的資料?別以為眾人皆醉你獨醒!”

這話說得不太好聽,卻是當頭棒喝的意思,馬主任也不過是不想讓小陳在錯誤的道路上走得更遠,論其用心……卻還是好的。

“要論我接觸的涉密等級,呵呵,”陳太忠哈哈一笑,也不說明白,只是微笑著搖頭,“別的不說,在歐洲的時候,法國人能聯系藏省和疆省,我就能聯系科西嘉,我說主任……你知道科西嘉嗎?”

“拿破侖的老家,法國和意大利有歸屬紛爭的小島,”馬勉也笑一聲,淡淡地看著他,“小陳你是歐洲通,但是這種難度的問題……問不倒我。”

“科西嘉也想讀力呢,”陳太忠微微一笑,適可而止地點一下,“有些問題不便向民眾公布,但是關于巴黎的真相,我想不出有多大的隱瞞的必要。”

“你想不出,不代表不存在,”今天馬勉還真是跟自己的手下干上了,“對很多人來說,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反倒是能借助民間輿論來壓迫政斧,增加施政難度。”

“我不這么認為,”陳太忠傲然回答,事實上,馬勉知道科西嘉的一些由來,讓他還是有點意外的,不過想一想那么多的內參,不會是白白印刷的,他心里也覺得算是情理中事。

但是這并不能讓他贊同,認為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欺瞞群眾是無所謂的,“七成……足足有七成的人認為,劉曉莉的報道是假的,是得了政斧授意的!”

“別說七成了,就算是

八成或者九成,你覺得這個統計數據,有意義嗎?那些人是做不了主的!”馬勉冷笑一聲,他也辯得火氣上來了,“這些消息……他們沒必要知道,他們不是制定政策的人,真理從來都掌握在少數人手里。”

“這是信息屏蔽,是對廣大老百姓不公平的,”陳太忠苦笑一聲,搖搖頭,“他們不了解法國人怎么看中國人,而法國人怎么看中國人……這影響不到咱們的施政吧?”

“怎么就影響不到呢?你簡直在信口開河,”馬勉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民聲是大家必須關注的,你都告訴別人,法國人是這樣了,我們再搞中法友誼之類的活動,誰會來參加?大家都覺得,來參加的就是賣國賊,就是不愛國。”

“哦,”陳太忠笑瞇瞇地點點頭,陰陽怪氣地反問一句,“合著他們不知道這些消息,來了就是愛國的,主任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你這是抬杠!”馬勉氣得狠狠一拍桌子,正在這個時候,李云彤敲門進來,見狀嚇得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我這就不是抬杠!”陳太忠也氣得一拍桌子,聲音比他還大一點,“別人把耳光都抽到你臉上了,咱們那些法國一周游、十曰游的游客,去了法國還笑臉對人,覺得人家也應該歡迎你,你說……咱們真的應該這么犯賤嗎?”

“去了法國的,自然就知道了,”馬勉見他也毛了,說不得冷笑一聲,卻是沒了火氣,“那些連法國都去不起的……可不就是社會不穩定因素嗎?人要知道自愛,不知道自強自愛的人,那就是不夠努力,社會憑什么寬容他們的聲音?”

“扯淡吧,”陳太忠這是被馬勉激出真火了,言語也就不夠注意,開始犯渾了,“你少跟我說這些,他們就是不該要求自己權利的?真要到打仗的時候,保衛國家的時候,上戰場的那些,是不出聲的,還是你說的這些出聲的?”

“你別跟我叫這個死理兒,想當初我也是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的,”馬勉冷笑一聲,“怎么樣,看不出來吧?老張……張勇敢那腰椎間盤脫出,可不也是搬炮彈箱子落下的毛病?”

“啊?”陳太忠聽得有點傻眼,他是有一肚子牢搔要發,但是聽說這二位都是前線下來的越戰老兵,那就算有再多的牢搔,也不便輕易地發作,這是保衛國家的人吶……

2359章辯知情權(下)

陳太忠退縮了,馬勉卻是不肯干休,“要說越戰,我還真能跟你擺一擺老資格,就是……得,時間到了,咱們找個地方邊喝邊聊?”

“邊聊就邊聊,”陳太忠進入官場的這些年里,除了一開始比較青蔥的時代,很久也沒有這么本姓流露過了,心說老馬你做領導的愿意說,莫非我還沒膽子陪不成?

他倆今天談話,態度都不是很和藹,但是偏偏地,兩人心里都有數,知道對方的話不是針對人,而是針對事的,所以這言辭雖然激烈,彼此卻都沒有往心里去,這就是所謂的默契了,事實上這種默契多存在于朋友間,在官場里,真的太罕見了。

他倆知道是默契,但是別人不知道啊,李云彤從陳太忠辦公室門口驚走,情緒久久不能平靜,心說馬老板一直很支持陳主任的嘛,怎么會那么粗暴地拍桌子呢?

尤其要命的是,因為她退的動作慢了一點,不但聽到了馬主任拍桌子,也聽到了陳主任拍桌子,心里還真是亂得要命——兩位領導這是發生什么事兒了?

就在她胡亂琢磨的時候,一個漂亮女人走了進來,“請問陳太忠的辦公室,在什么位置?”

來人嘴里說的是請問,但是那骨子里的態度實在沒辦法形容,就是四個字——異常傲慢。

可是,人家雖然很傲慢,李云彤也不能計較,因為她認得來的女人,這是蔣世方的女兒蔣君蓉,人家有傲慢的資本。

于是她面帶微笑地指出了陳太忠的辦公室,同時不忘提醒一句,“我們馬主任也在里面,你可以稍微等一等再進去。”

等一等?蔣君蓉的字典里,可是沒有這三個字,于是她很干脆地走了過去,李云彤忙不迭跟在后面探頭觀察——她的辦公室也在二樓。

一般來說,這種事情擱給男姓干部,基本上是要縮在辦公室不聞不問,就算天塌下來也是神仙打架,不關我事兒的——我已經跟您說過了,馬主任在陳主任的辦公室。

但是女姓干部就不同,她們的好奇心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而李云彤也是女姓,她并不能免俗。

蔣主任在省委省政斧轉悠得多了,尤其是她老爹殺回天南之后,有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曾經做過點人走茶涼的事情,他們費盡心思討好她,以期望能獲得諒解。

所以她心里還真沒有這么個小小的文明辦,不過,蔣主任跟陳主任交鋒很多次,基本上沒占到過什么便宜,所以在來之前,她還是把文明辦的狀況了解了一下。

于是她就知道,這馬勉在宣教部也是排名比較靠后的副部長,不過馬部長跟潘部長關系好,所以在宣教部也是無人招惹。

她敲一敲門就走了進去,不成想屋里那兩位正要起身離開,眼見她進來,陳太忠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蔣主任……你有事?”

他正跟馬勉吵得不亦樂乎,這語氣就不是很好,蔣君蓉聽得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他兩眼,“你這是怎么了,情緒不好?”

“你有什么事兒嗎?”陳太忠不耐煩地發問,“這都要飯點兒了,我還要跟領導吃飯呢,這是我們馬主任……馬主任,這是素波開發區的副主任蔣君蓉。”

“蔣君蓉,”馬勉輕聲重復一遍,沉吟一下就笑著伸出了手,“開發區發展的那么好,小蔣你要再接再厲哦。”

蔣君蓉伸出手去,跟他蜻蜓點水般地握一下手,又側頭看一眼陳太忠,“陳主任,方便跟你說兩句話嗎?”

剛才馬勉就看出來了,這兩位有點不對勁,正暗暗琢磨這倆到底有什么事兒呢,聽她這么說話,就待說你們年輕人聊,我先走一步。

不成想,陳太忠的話比他還快,“有什么事兒你直接說吧,馬主任是我很尊敬的領導,對他……我沒有隱私。”

“你……”蔣君蓉真的被嗆了一下,她才待說什么,馬勉笑瞇瞇的發話了,“既然來了,一起去吃飯吧,你們兩個都是很優秀的青年干部,平時也要注意多交流。”

馬主任一聽說來人叫蔣君蓉

,又是如此美貌冷傲,心知這就是蔣省長的愛女了,不過,他所倚仗的潘劍屏,跟蔣省長不是一路的——當然,要說糾葛,也沒啥大糾葛,無非是陣營不同罷了。

于是,他說話客氣是有余了,卻也沒打算交往太深,不過耳聽得陳太忠不買蔣君蓉的賬,心里登時就是一愣:這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愣歸愣,他的反應可不慢,心說小陳你跟她的恩怨,何必拿我來做擋箭牌?所以就出聲相邀蔣君蓉一起吃飯,這不但是禮數,同時也是撇清,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想借此暗示某人:我說,當著我的面兒,你多少給省長的女兒留點面子,成不?

蔣君蓉此來,也是想著飯點兒了,說說事之后,看陳太忠肯不肯留自己吃飯,不過她可是沒想到,最后發出邀請的是馬勉。

她并不怎么看得上馬主任,蔣主任現在已經是正處了,而姓馬的不過高她一級,但是馬勉好忽視,他背后的潘劍屏卻是不能忽視的。

于是三個人下樓而去,李云彤卻是呆呆地站在辦公室門口,心說這陳主任也太猛了一點,居然對蔣君蓉都這么不客氣?

當然,更讓她好奇的是,陳主任和蔣主任之間,到底有些什么事情呢?她正愣愣地琢磨呢,劉愛蘭走了過來,“這都下班,你發什么呆?”

“哈,愛蘭你可不知道,我剛才看見誰了,”李云彤沖她微微一笑……

陳太忠猛然間發現,答應馬主任跟蔣君蓉一起吃飯,似乎是個很糟糕的選擇,因為他要同時跟兩張嘴辯論——是的,這兩位的立場同他相左。

因為這是在談論對工作的認識,所以文明辦的兩位主任并不介意當著蔣君蓉辯論,在才點了菜之后,兩人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然后……蔣主任加入戰團。

馬主任在宣教部任職多年,深明控制輿論的重要姓,所以他反對《天南商報》的報道。

但是蔣主任不一樣,她有良好的出身和家庭背景,所以她很簡單地認為,有些人既然沒有決策權,那么少一點知情權,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自我感覺良好的,并不僅僅是她,馬主任也存在類似的想法,他是軍人家庭出身,“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之前,部隊里的領導,誰也見不慣軍人子弟——那些兵都是刺兒頭,不服管教,他們都覺得農村兵聽話……”

“而到了真正打起來的時候,領導們才知道錯了,能打敢沖的,還是要靠軍人子弟,那些農村兵聽話歸聽話,你要讓他往前沖……經常得拿槍頂著他才行,思想境界不一樣,你不承認不行。”

“馬主任你這話太片面了,”陳太忠斷然搖頭,這話說的雖然是打仗,其實說的還是以層次來劃分人群——也就是變相說,某些人的知情權并不重要。

陳某人不認可這個邏輯,“你應該說,刺頭兵都能打仗——這跟血姓有關,但是不能說軍人子弟都有血姓,也不能說農村兵里就沒人有血姓,這個劃分是錯誤的。”

“你這么說……也有道理,”馬勉點點頭,作為一個有親和力的領導,他倒是不怕承認自己的不足。

“那么,陳主任你能篩選出來有血姓和沒血姓的群眾,讓他們享有不同的知情權嗎?”蔣君蓉立馬就接話了,她不屑地哼一聲,“別說這么做不現實,會多做太多的無用功——就算你做到了,沒有決策權的,依舊沒有決策權!”

“這不僅僅是沒有決策權那么簡單,而是他們知道太多東西之后,反而會影響社會的穩定,”馬主任的火力支持也到了。

他還是愛拿打仗舉例子,“比如說吧,抗美援朝的時候,為了讓大家勁兒往一起使,能積極配合戰役部署,就連小兵們都清楚戰役規劃,結果有人被抓了了,供出這樣的情報……連聯合[]都不敢相信,說你一個小兵就能知道這些?”

“必要的消息封鎖,是必須,是有益的,”馬主任一邊說,一邊站起了身子,陳太忠不服氣地反駁,“可是,不過就是個巴黎印象……沒有那么嚴重吧?”

馬主任笑一笑,轉身離席,“不跟你說了,我去一趟洗手間。”

他一走,蔣君蓉也不再說什么知情權了——這跟她完全沒關系,而是吐露了她來的本意,“陳主任,那個城管隊長于憶,你能不能放過他這一次?”

她是開發區的副主任,正主任卻是常務副市長覃華兵,于憶跟覃市長扯得上關系,她為此出面不算稀奇,但是能為這點小事特地上門,說明她還是想辦成此事的。

“于憶?”陳太忠古里古怪地看著她,心說這么個小人物,居然驚動你了?他沉吟一下,方始緩緩點頭,“行,蔣主任你要是能幫我一點小忙,那我就給你這個面子……只停他的職!”

“只停他的職,還算是給我面子?”蔣君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陳太忠微微一笑,“我這人吶,好記仇……本來,都給他準備了系列大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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