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久仰

今晚的一幕放在夜場中可以說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簡單點描述一下，就是一個看上去有點家世的公子哥在酒吧搭訕，最終被踩了一次的橋段，但最尋常的故事，如果讓非同一般的人物來演繹，味道就會完全不一樣。這就跟日本的小成本電影一樣，同樣都是一臺攝像機，一張床，從頭到尾不過幾十個字的臺詞，但蒼井空老師拍出來的叫經典，羅玉鳳姐姐拍出來的就叫渣兒，完全是一個道理。

王復興本來以為今天給虎子慶祝找到工作的夜晚經過這次小風波之后，會平平淡淡過去，企圖英雄救美未遂，一點都不悲壯，但想起來卻傻逼了點，也對，出個門都是豪華車隊保護的嬌貴花朵，來酒吧這種地方，沒有幾個保鏢，根本就不符合常理。王復興自嘲笑了笑，英雄救美之后被美女以身相許的橋段，終究只是故事，這種社會，有錢人家的孩子，除了自身武力值出類拔萃能一個人行走江湖的女俠，不然哪家的千金小姐不被家里寵愛著保護著？想上演英雄救美都沒機會的。

王復興看了看表，將近十一點，嘆了口氣，打算就此離開。這種隨便點幾瓶啤酒就能消費好幾張百元大鈔的地方，真不是他這種人能經常來的高檔場所，拍了拍虎子的肩膀，王復興玩笑道：“以后在這里上班，遇見溫柔賢惠又多金寂寞的美女姐姐，別忘了通知我，我來試試應聘小白臉，我不行，不還有鄢諦嘛，要拉這小子來，估計床都不用上，讓他擺個燦爛笑臉就能讓女人高潮了。”

鄢諦毫無風度的翻了個白眼，將手中還剩下少半瓶的啤酒一飲而盡，站起來，淡淡道：“回去？”

王復興點點頭，面朝門口，準備跟兩個死黨離開。

“王復興？！”

一道異常清脆悅耳的聲音在因為唐寧事件氣氛還稍有沉寂的時候突兀響起，似乎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到熟人，語氣中有些不由自主的激動和一絲絲驚喜，音調下意識的高了許多，有些尖銳。

跟幾個不算朋友的朋友聊天的唐寧第一時間抬起頭，一雙水潤眸子死死盯在王復興身上。

王復興一陣頭大，沒有轉身，聽聲音就能判斷出是誰了，單身漢王復興同志，能在這里遇到的，似乎只有白天才見過面被自己的故事感動的一塌糊涂的美女班主任了。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響有些急促的向著王復興靠近，然后楚前緣的俏臉出現在王復興面前。高挑的身材，長發隨意披散在肩上，似乎化了點淡妝，一張絕美的臉蛋更為誘人，白色的碎花襯衫，七分褲，高跟鞋，優雅知性，她俏生生站在王復興身邊，看了他一眼，松了口氣，輕笑道：“我還以為認錯人了，沒想到真的是你。”

被撞破的王復興同志很光棍，一張臉上沒半點尷尬和不自然的神色，微笑點點頭道：“真巧。”

楚前緣笑吟吟的打量著王復興，皺了皺小巧鼻子，哼哼道：“你今晚不是有事嗎？難道來這里泡吧就是你的事情？今天我的生日，長這么大似乎還是第一次被人拒絕邀請。”

王復興頭大如牛，下意識的把身后的虎子拽過來，平靜道：“這是我兄弟，剛在這里找了份工作，所以今晚約好了來看看。”

他頓了下，似乎也覺得這種解釋太過干巴巴，又識趣的加了一句：“生日快樂。”

楚前緣這才把眼神放在王復興身后的兩個人身上，看到一臉憨厚笑容的虎子，微微一怔，在看冷著臉孤傲的不像話的鄢諦，又被震了下，長這么漂亮的男人，確實不怎么常見了。她深呼吸一口，跟虎子和鄢諦點了點頭，然后眼神繼續盯在王復興身上，笑瞇瞇道：“那你的事情辦完了？”

王復興硬著頭皮點頭。

楚前緣小手一揮，頗有指點江山的氣魄，用命令的語氣道：“那就好，陪我過生日，我介紹幾個朋友給你，我的一個遠房表姐也在，超級大美女哦。”

她看了看虎子和鄢諦，吐了吐舌頭，很可愛，俏皮道：“叫上你的朋友一起來玩嘛，酒水管夠。”

“不用了。虎子，我們先走，復興留下來玩吧，少喝點酒，早點回去。”

鄢諦冷冰冰的聲音響起，表情如萬年不變的花崗巖，生硬而冰冷。說完也不管王復興，直接拉起虎子的胳膊，然后大步離開。

楚前緣長大小嘴，有些不知所措。

“他就是這個德行。小時候就這樣，一直對美女敬而遠之的，不用管他。”王復興摸了摸鼻子，解釋道。這倒是實話，就算他們三人在清華大學那會，以鄢諦的條件，也不乏大批美女愿意倒貼的，但他在大二的時候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找了個各方面看上去都很普通的女孩，相貌，氣質，身材，家世，都中規中矩，讓一大批學姐學妹都傷心欲絕，兩人一直平平穩穩到大四，然后就跟大多數情侶一樣，各奔天涯，說了再聯系，但轉身，上了火車，就再也沒有聯系過。

楚前緣皺著鼻子，笑道：“你朋友真是個怪人。走，我們過去，介紹些朋友給你認識。”

她主動拉起王復興的手，卻不是十指相扣的曖昧姿勢，而是拽著他手腕，路過還在發呆的唐寧那一桌，直接走向酒吧中心的位置。

外人看來最尋常不過的一個動作，卻已經讓楚前緣臉色微紅，甚至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楚前緣的圈子，如果論人數，遠勝于唐寧的那個小集體，拼了三張桌子坐在一起，男男女女，不下十多個人，桌上擺著大堆的紅酒果盤，很熱鬧，看到被楚前緣拉著的王復興，眼神一個個都跟看外星人一樣，詭異而古怪。楚前緣適時松開王復興的手，對他笑道：“坐下，這些都是我平時玩的比較好的朋友，一起來給我慶祝我二十四歲的生日，喏，這是我的遠房表姐，從京城來的哦，大美女吧？”

王復興順著楚前緣的小手看過去，又是一陣發呆，美女，大美女，這個詞匯用的簡直太特么名副其實了，甚至就連王復興都覺得自己今天在走狗屎運，隨便來一趟酒吧，就能看到兩個絕對屬于頂尖質量的女人，一個是剛才被人搭訕時異常淡定冷傲的那個女孩，另一個，就是眼前楚前緣的遠房表姐了。王復興下意識的轉過頭，看了看不遠處那四個人的小群體，卻發現最核心的那個女孩也正在怔怔看著自己，王復興心里跳了下，默念了一遍錯覺，然后轉過頭，對面前眼神玩味的‘表姐’微笑著說了一句：“你好。王復興。”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的‘表姐’眼神中閃過一絲異色，微笑點頭，看似熱情，但卻沒做自我介紹的打算，跟附近那個似乎永遠都帶著一張冷漠驕傲面具對的女孩不一樣，空靈，熱烈，隨隨便便坐在這里，卻像是一朵鮮紅的玫瑰花，無論成長還是綻放，都轟轟烈烈，而且似乎還有點外熱內冷的意思。

王復興摸了摸鼻子，坐下來，礙于楚前緣的面子，大部分人對他都能面帶微笑，除了一個看上去似乎還沒有成年的女孩以外，幾乎所有人都做足了表面功夫，王復興拿起身前的一瓶啤酒，跟坐在旁邊的一個穿著范思哲的哥們干了一杯，默默無語。

“前緣，生日快樂。”

似乎是這個小圈子的核心的‘表姐’笑著拿出個小盒子，包裝精美，遞給楚前緣，語調輕緩，微微沙啞，異常性感。

在座的人都頓了一下，然后紛紛拿出自己準備的禮物，交給楚前緣，楚前緣微笑應對，將所有禮物收起來，一群人說著生日快樂中，坐著不動聲色的王復興異常扎眼，他靜靜等所有人把禮物遞過去，這才抬頭，看著楚前緣，一臉坦誠的燦爛微笑：“你知道的，我沒錢，也買不起什么貴重的禮物。”

寂靜。

這哥們臉皮當真堪比宋朝古城墻了啊。能把本來就不怎么光彩的一件事說的如此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也算是人才。

楚前緣笑顏如花，毫不介意的擺擺手，笑嘻嘻道：“不用客氣，你人來了就好了。”

似乎覺得這話說的有點曖昧，楚前緣臉蛋紅了下，小聲道：“都是朋友，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坐在楚前緣身邊的‘表姐’終于抬起頭，正視王復興，似乎覺得自己這個表妹的表現過于明顯，開始認認真真打量這個平平靜靜的男人，半晌，才站起身，主動伸出手：“你好，夏沁薇。”

王復興微微發怔，很快反應過來，起身握住那只柔弱無骨的小手，銷魂吶，這美妙滋味，差點讓王復興都忘了開口了，下意識的捏了一下，才又把剛才的臺詞說了一遍：“你好，王復興。”

只屬于兩個人的人生初見。

兩人握手的一瞬間，不遠處只有四個人的小圈子里，唐寧下意識的站起身，微微皺眉。

自稱夏沁薇的表姐明顯跟不遠處那個在各方面都能和她平分秋色的女孩是舊識，松開王復興的手，端起酒杯，對著那四個人的小圈子，遙遙舉杯示意，一雙秋水眸子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挑釁神色。

針鋒相對。

唐寧深呼吸一口，素白的纖手將酒杯放下，離席，直奔王復興一桌的方向。

所有人微微發愣。

兩個夢幻般的女孩，這是要上演真人PK了？

太野蠻了，不過真的很期待。

在所有人意味深長的眼神下，唐寧踩著一雙白色的高跟鞋，來到楚前緣這一桌附近，好巧不巧的，站在了王復興身邊，驕傲冰冷的眸子卻盯著夏沁薇，淡淡道：“你也來了？”

夏沁薇咯咯嬌笑，肆無忌憚，摟著楚前緣的肩膀，輕笑道：“來華亭給表妹過生日，不過卻遇到了個很有趣的人物哦。”

她眼神有意無意的掃了王復興一眼，眼神更加玩味，輕聲道：“不知道唐大小姐來華亭做什么？”

“找人。”

唐寧靜靜給出答案。

夏沁薇一臉天真無邪，帶著疑惑語氣哦了一聲。

唐寧深呼吸一口，輕輕轉身，然后對著在坐的那個自顧自喝著啤酒，甚至連女孩子的生日禮物都買不起的窮光蛋伸出手，靜靜道：“王復興，我是唐寧，你認識我嗎？”

全場呆滯！

任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似沖著夏沁薇來的美女最終目標竟然是在這個窮小子身上，這讓在場唯一一個沒給王復興好臉色的小女孩都閉上嘴巴，睜大眸子，一臉的匪夷所思。

楚前緣更是震驚，很敏感的將唐大小姐那句找人和王復興聯系起來，一直都能榮辱不驚的心里，竟然沒由來的多了點緊張情緒。

在所有人異常復雜的眼神下，背對著唐寧的王復興微微低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色彩，似乎也有些意外這個女孩的身份，然后他轉過身，一臉不知好歹的笑容，沒半點被美女突然青眼的受寵若驚，象征性的跟唐寧的小手握了一下，一觸即分，淡淡笑道：“久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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