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三章 造勢

（……一場大戰的造勢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為了讓全戰區的百姓都投入到戰爭當中去我在廣東花了很大的力氣；很多年以后我還被歷史學家們罵，說我讓很多百姓為戰爭殉身；我只想說，當戰爭來臨的時候誰都逃不掉，要么選擇戰死要么選擇枉死……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一八七師的官兵還在路上，還在火車上，但為了廣東會戰專程開赴戰區的第一支中央軍已經到了——軍宣隊。1——

陳果夫帶領的軍宣隊是在武漢會戰的籌備期誕生的，經過大戰的錘煉已經成熟多了，這支也裝備了武器的部隊算是中央黨部的直屬部隊，但他們最厲害的武器不是槍。

“沒想到這次陳部長親自領軍南下，可見中央對會戰之重視……”曹小民臉上的表情帶著些怪異悄悄問道：“我奪三軍帥，委座那邊……嗨，顧不得了……”

陳果夫看著有些不自然的曹小民笑道：“這次我來之前，委座就讓我帶話‘告訴烈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別讓日本人踏上廣東！’……烈侯放心，委座在中央委員會議上透露了，讓你南下巡察就有密令，如果看防務不妥，就取而代之，你沒越權。”

對于委座的寬宏大量，曹小民也沒表現出什么感激涕零的動作，只是點點頭說了句“那我就放心了”便帶過。對此陳果夫倒是在心中暗嘆“唯真英雄能本色！”，試想換個人說不定要對西北跪下膜拜了！

“每次和烈侯并肩作戰，總是收獲良多，這次南下我也是要檢驗一下中央黨部軍宣隊的實力如何，能不能做到在每次大戰時緊急開拔到前線配合戰區做戰爭動員……”陳果夫上了車之后馬上就和曹小民交流起工作來：“我的先發人員現在工作如何，還能讓烈侯滿意嗎？”

“滿意，非常滿意；但有一點我不滿，人太少了……”曹小民可不是恭維，陳果夫的軍宣隊可不一般，大多數人都在武漢會戰之前清理戰區時到過基層工作，也參加過和對面陣營的口水戰，發動能力和臨機處理事情水平不是一般的高。有了以前的經驗總結，這次南下他們可都帶上了適用的宣傳材料，目前已經派到了廣東各地去工作了，成效還真是不錯。

陳果夫這次過來從下飛機就感覺到曹小民的熱情，感覺到他們之間以前那種互相提防的感覺消失了，這很奇妙。

其實很簡單，為了對付重慶的勢力，曹小民已經在暗中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因為曹小民在心理上對陳果夫有了結盟的想法，身上那種咄咄逼人的殺氣就消失了。

雖然中統本身在很多和地方勾結發財的事件中也擔當重要角色，但是陳家兄弟本身卻是干手凈腳的；對于他有時放縱手下去斂財曹小民也能理解——自己不也在分配軍需時有關照自己嫡系的行為嗎？身為一個政治派系的老大，自己可以不貪但如果不讓自己的手下得到些甜頭，誰會跟你搖旗吶喊！？只要他們本身干凈就好！

因為未來的敵人很強大，曹小民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光扮演一個忠于蔣介石的角色了，他必須要在政治上、軍隊里有足夠的盟軍。兩袖清風的陳果夫是他選定的一個重要合作對象，如果他的理想聯盟能夠建立，曹小民是不信憑著自己在軍隊中的影響、cc系的政治勢力、杜月笙的民間勢力加上正在想辦法拉攏的張靜江、蔡元培、吳稚暉、李石曾、于右任等聲望厚重但卻在黨內不居要職比較關注教育的國民黨元老聯手還壓制不住孔祥熙、宋子文！

“對了……有一事烈侯請教……”曹小民有點囁囁嚅嚅問道：“據說陳部長‘果夫’二字好像是那個‘字’卻不是本名，但部長的簽名卻是一直用‘果夫’二字，怎么就沒人笑話，我那個‘烈侯’……”

陳果夫一愣忍不住笑了出來，其實曹小民一直自稱烈侯一事早就被軍政界一些政敵拿來攻擊，說他“文盲”，也說他是在到處炫耀蔣介石對他的恩寵云云。

“烈侯老弟，我還真沒看出你還介意這個……”陳果夫笑著道：“我軍中很多人出身草莽或者貧民，本來就沒有表字；后來地位上來了，原來的名字什么狗娃、鳥蛋的如何上得了場面？而他們的取字大多數都是以前的上司代取，拿來當名字用可以給人懷念故上的感覺。也有的人，是因為所取字為成年之后，更代表自己志向和懷抱，所以也以字代名；像我兄弟二人、你的好兄弟張靈甫就是這樣……你啊，還和那些流言蜚語計較？難道在我心里曹小民和曹烈侯會是兩個人？哈哈哈……”兩人一起放聲大笑，雙方的關系也因這一席話拉近了很多。（在之前，有書友就提出過這個問題，因為情節上很早就安排了這一段主角和cc系的老大的對話，所以當時也沒和書友解釋為什么曹小民一直自稱烈侯，只能贊一句書友的國學功底深厚了。其實在民國時，軍政界開始以字自稱的人很多，原因在陳果夫的話里解釋了；筆者自己爺爺就是一例：出身山村原名土的掉渣，后來得機緣留洋，在軍政界里一直以字自稱和行文，大家也知道他本名但都以字相稱呼。）

當上了一個派系的老大，自己就逐步向著政客過渡了嗎？曹小民自己忽然問了自己一句，因為他竟然有點責怪自己沒有全身心去抗日——大敵當前想的凈是內斗！

一回到指揮部，陳果夫就去看自己的先遣隊工作報告了，曹小民也開始去忙自己的事情，大敵當前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整個指揮部的直屬人員都在忙，而外派的人員更是恨不得有分身法才夠用。

佛山一地的年輕婦女都被組織起來給軍隊縫制軍服，但是現在她們都在張大了口看著一部電影：曹小民在南京拍下來的那部日軍暴行的電影！

一般情況下，當時的女子特別是沒有嫁人的女子如果看到一些有關男女的情節都會主動擰開頭，那是有傷風化的事情。但是現在所有人都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獸兵對著南京的婦女施暴，包括小女孩和老婦人！

因為這里只有女性，所以大家也沒什么避忌，而且放這些電影就是軍宣隊安排的，是她們擁軍活動的一部分。

雖然還帶著一絲臉紅，但是掛在這些梳了髻的女子臉上更多的是震驚和害怕，那些強暴和殺人的鏡頭讓她們當中很多人被嚇哭了！

“日本人是野獸，他們不會管你是不是嫁了人，只要你是個女人撞上他們就很難幸免；他們干完禽獸事情后，還會用刺刀扎進婦女的下體，讓婦女在極度屈辱和痛苦中死去……”軍宣隊的女兵在宣傳著，用事實完全打消了那些百姓的虛幻妄想——這些梳了髻的年輕女子大多數都沒嫁人，也不知是哪里傳來的說法說日本人只會糟蹋那些黃花閨女，大家把頭發梳成嫁了人的就沒事了。（真實歷史，當時廣東南番順一帶都是這樣傳言，很多女子梳了髻以為可以躲過日本人的獸行，最后慘遭蹂躪……）

“和他們拼了！絕不能讓日本人打進來！”在另一個場合，谷倉里頭的男人們把最后一絲僥幸心理也扔掉了；當他們看完一部部電影后，原來那些抗戰口號一下子在人們心里變得真實而殘酷；在這一刻他們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保家衛國、什么叫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了！那些抗戰口號忽然從各處電影播放點響了起來，那是發自內心的吶喊……

“大哥，我們幾個今天到了鎮上去看到那些穿軍裝的在放電影就擠進去看了，我的媽呀，小日本鬼子太殘暴了……”在開平的一處小山村里，一群人圍在那商議：“燒殺擄掠，婦女，還用刺刀逼著人家丈夫父母看……”

這是一條土匪村，這樣的村子在廣東很多，平時大家也種田，但他們主要的營生是劫掠行商（當時的廣東因為地形復雜剿匪困難，土匪很多的，幾乎每座大城市的市郊就有，在粵西一帶這樣的土匪村比比皆是，的保安團最大的工作就是剿匪，但真正讓這些土匪村逐步滅絕是在四九年十月以后，當時的剿匪幾乎把五邑一帶一直延綿到廣西的很多山村殺得二十歲以上男人都沒了……）。

“日本人也就是打打廣州吧？不會打進來吧？”“不是啊，我們在鎮子里看到了那些軍人的地圖，日本鬼子從海上來，上岸就打得很深了，我看了一下才發現在地圖上我們開平也就在海邊上呢，日本鬼子一定會打過來的……”“聽說大佬湯他們昨天就下山從軍了，好像還撈了個連長什么的做做，明天就去廣州訓練……”“是啊，阿岸他們一伙也說要去投軍，說是不當土匪當軍官，以后光宗耀祖……”“我們也去吧，窩在山里也沒個前程，和鬼子打死了也是個民族英雄，成岳爺爺了……”

岳飛、文天祥、袁崇煥……一個個抵抗外侮的歷史英雄事跡被編成了小說，被藝人們千百年傳唱；那些土匪很多人都沒讀過書，但是他們沒有人不知道誰是岳飛！

軍宣隊把記載日軍殘暴的電影拿到全廣東去播放，在哪怕很小的山區小鎮都有抗戰宣傳活動，在各種匪患區更是和地方上密切配合對土匪進行招安。

每天都有各地的土匪投軍，每天都有新的部隊編成，浩浩蕩蕩的人龍沿著大大小小的山路匯集。最終到了廣州一帶有分散到各條戰線上；十天，在編的十三萬正規軍擴成了二十萬！

“剛才大家聽到的投毒等方法我們已經在整個戰區向百姓普及了，毒藥也發下去了……你們也知道在家鄉當土匪時不為禍鄉里，所以你們也該明白在作戰的時候不能借著有槍為所欲為，現在整個沿海的村莊就沒有一處沒槍沒毒藥的；如果你們想著欺男霸女，那么你們到了任何一個地方都會被老鄉們在背后打冷槍、搶過去的食物可能吃完就得死……”擔任軍訓工作的軍官都在不遺余力給那些投軍的土匪們做思想教育——土匪從軍，開槍都是會的，他們最讓人擔心的就是紀律！

“如果你們豁出命去和鬼子作戰，每一個老百姓都會看到，你們沒吃的他們會送上來，你們被追殺他們會掩護你；但是如果你們做的和鬼子一樣，他們也會用槍來對付你！……”大道理要講，這些最基礎的道理更實際，讓他們從土匪變成軍人要有個過程，在這期間各種的鼓勵甚至威脅都要用上。

“你們這種東西真是好，大家都會用嗎？”在大亞灣的集訓基地里，已經在對民團進行實戰訓練了，一種沿海漁民的交通工具引起了李漢魂的興趣：那種在灘涂上快速移動的泥馬。

泥馬其實就是一塊充當滑板的木板加上一個像自行車頭一樣的握把，漁民用它在灘涂上快速滑行可以追捕螃蟹和海蟮之類退潮后留在灘涂上的海貨。廣東沿海有大量的退潮灘涂，這些灘涂幾乎全是能把人吞進去的絕地，踩在上邊至少能把人的腳吸住讓人死在下一次漲潮中，但是有了這樣簡單的泥馬后，絕地就成了可以快速移動的坦途了。

“我要求你們在三天內學會使用泥馬，并且把它們用得像騎馬一樣純熟，我要求你們能夠在泥馬上一邊滑行一邊打槍還能保證命中率！”李漢魂親自關注這一支部隊的訓練，讓那些被選中的海匪感到不勝榮幸——他們現在是軍長的直屬部隊了，他們不是匪了！

如果把日軍壓制在海灘，一旦遇到黑夜又恰逢退潮，完全可以組織會使用泥馬的敢死隊沿著河流出海口的灘涂一直深入到敵后在從背后發起奇襲啊！李漢魂親自來到海灣前線后很快就發現了這一簡單工具的實戰作用了。他馬上選派一營官兵并組織了一群海匪出身的民團隊員成立了敢死隊，讓那些會使用泥馬的海匪教官兵們使用，隨時作為奇襲敵人的特戰隊。

類似這樣來自民間的有著濃厚地方色彩的生產工具或者獵具被看出戰斗價值的東西紛紛成為特殊作戰技術支撐，很多稀奇古怪的作戰方式被發掘出來。這些主要由各地民團主導的作戰方式都有正規軍參與，大家在一起的訓練也大大增進了軍民感情；進入一九三九年后廣東已經由一個開始只知道喊口號的預設戰區向一個實實在在的全民皆兵戰區過渡了。

“今天是大寒，你們是聞到廣東的狗肉香過來的吧？”曹小民在白云機場迎接周至柔和陳納德：“我聽說美國人是不吃狗肉的，但是廣東到了冬天可是處處都在燉狗肉呢，你們要不要嘗嘗？”

見慣了大場面的陳納德竟被一個狗肉煲嚇得撒手搖頭連連后退，把大家逗得大笑。

“日本人原本想耍花招，讓德國人把那些‘斯圖卡’拖延著不運過來，后來不知委座怎么跟德國顧問商量的，德國人竟然和蘇聯溝通好把那些飛機經蘇聯轉接飛過來了……”周至柔這次是率領中國第一個斯圖卡作戰編隊過來的，這個編隊的訓練還是不足，幸好他們原來就有駕駛b24的經驗，總算是勉強達到了作戰需要。

“委座自然有他的能力，哈哈……”曹小民一聽就笑了，他自然明白蔣介石只有一招逼德國人就范：航母威脅！你要是再不把飛機飛過來我就炸航母！

現在日本的三艘航母在大量工程船維修下船體已經基本可以經得起拖運了，估計不需要多久就可以離開海灘，為了拖運這些航母，日本海軍把他們的幾艘大型戰列艦組成了一個編隊過來，為此把陳誠嚇得不輕。

“我看很快就要打了，真可惜，那些‘颶風’委座始終不肯放手啊……”看著斯圖卡編隊的一架架先進戰機，曹小民很是感嘆——蔣介石在得知那些颶風的強悍后竟然把颶風戰斗機編隊全部列為特別直屬編隊，除了他之外任何戰區司令包括周至柔本身都不能下令讓他們參戰！

“根據情報，日本人已經在制造一種新型戰機，晚一點就要試飛了……”周至柔有點憂心忡忡：“聽說他們這款戰機的設計性能要求就是要全面壓倒我軍飛機性能的，也不知到時候‘颶風’能不能對付它……委座大概也是為它們保存實力吧……”

零式！曹小民腦海中閃過一個詞，一個代表日本二戰最高戰機成就的詞……但是他這個穿越人對這款飛機除了名字外一無所知，除了向天禱告讓這款飛機趕不上廣東會戰外他無能為力！

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剩下的就是戰士們如何繼續灑熱血了……眾人剛走進指揮部，曹小民就接到何嫣遞上的那份加了密但他完全不用查密碼本就能看明白的電報：日軍航母今夜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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