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七章 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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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七章月出

（……我也沒想到在自己對著后方的貪腐束手無策的時候會遇上他，后來，就是在他的幫助下我才能夠在重慶掀起那么大的反貪浪潮的，他就是杜月笙，當年的上海皇帝……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重慶南岸的一個山塘邊上，雖然四周荒涼人跡罕至，但是警衛的便衣們還是異常緊張地警戒著周圍。連日寒風忽然放晴，天空萬里無云，連一絲陰霾也讓北風掃蕩凈盡，天色入塘更顯得天水一色，非常賞心悅目。

“難得委座竟然有心情來場冬釣，咱們也借機偷閑散散心啊……”張群把魚竿提起來，卻看見魚料早沒了。

“你這是釣魚？喂魚罷了……”林蔚在一旁看了哈哈大笑。

“還不是你！整天嘻嘻哈哈把大魚都嚇跑了……”張群難得露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把林蔚更是逗得笑個不停。

在離兩人不遠處一快山石上，蔣介石竟也坐著揮起了魚竿！在他身邊還有一個瘦削中年男人，穿著銀灰色絲綢長衫卻是任由魚餌下水后就再也沒動過了。

“我早來了幾天，聽說半月前曹將軍那一頓虎威可真是厲害，沒見識之前我還沒看清什么人可以稱為宵小，這次算是真看懂了……”那男人道：“軍政部那邊傳出消息說曹將軍準備動用憲兵把一些貪腐蛀蟲直接抓起來槍斃，還要抄家；結果一夜之間從重慶到昆明、衡陽、長沙的機票全部賣光了，一大群人是連夜逃亡啊！”

蔣介石一臉忍不住的笑容卻不言語——他的內心深處可再也沒有比聽到這事更爽的了：曹小民半個月之間把整個重慶的權貴都得罪了，而且還到處大嘴妄言，把很多的部門主官搞得頭大無比……好啊！這樣的人用起來才放心啊！

原本蔣介石是要早回重慶的，后來接到曹小民在重慶鬧得神憎鬼厭的消息后干脆就在武漢、鄭州等地巡視了一趟，連急得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去的孔祥熙和宋子文也不放走；結果是各大家在重慶的黨羽爪牙被嚇得三幾天內全部飛離了重慶躲避風頭去了！

暗中笑得連假牙都要落掉的蔣介石本來還想在外邊多呆幾天的，卻是因為身邊這個男人大老遠從香港飛到了重慶才不得不回來一聚。

“今天有個重要人物要給你引薦一下，也是因為這事委座才專門回來的，怎么樣，這趟成都之行忙壞了吧？”親自來接曹小民的戴笠一臉關心，心里卻直笑：曹小民把蔣介石給他的所有虛銜全部當實職干一事已經在整個重慶傳為軼事，有好事之徒已經把他的各種虛職都找全了，都找到了曹小民在位置上說過什么話做過什么事；雖然大多屬于子虛烏有，但是曹小民的木頭腦子和辦事效率卻是忽然變得大大有名。現在重慶的大街小巷只要看到那些被老板逼著加班工作有怨言的職員，就會聽到“他當我是曹小民啊！”這樣的話！

為了這事，連蔣介石自己都笑得忍不住：“幸虧我就給了他那些工作，要是我再把河南一帶的防務也讓他去巡查，說不好他會把自己劈成兩半了！這人啊，看著在戰場上那么能打鬼精鬼精的一個，怎么離了戰場就變木頭腦子了，什么都當真、什么都較真……”

想起蔣介石的那一副笑得彎了腰的樣子，戴笠更加明白巴結曹小民這一步是走對了，此人遲早還會重掌全國之兵！

“是什么人物，要委員長如此重視？”曹小民覺得奇怪了，中國的權貴他還有哪個沒見過？

“是委座的貴客，也是我戴笠的至交，烈侯老弟想想，除了在朝的大員外，還有哪個人有這樣的分量？”戴笠竟然也賣起關子來。

曹小民把致公堂的司徒美堂到他所知道的在海外影響大一點的華人全部數了個遍還是沒猜到，當他實在想不起來還有誰時汽車卻已經到了。

“那就讓委座給你介紹吧！”戴笠遠遠就看見蔣介石和那個干瘦的男人往他們揚手了。

一見面，曹小民不用介紹就知道是誰了，不是因為他的歷史學得好而是因為他原來是在上海長大的，那干瘦男人竟是杜月笙！

杜月笙的傳奇故事在上海人中又有誰會不清楚？曹小民以前可是看過后人給他的寫的傳記，當中他各個年齡段的照片都有！

心里猛地一跳，曹小民忽然覺得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那個難題，關于如何反腐的難題可能找到切入點了！

自己原本想到的就是首先把和軍隊有關的幾個川軍老大擺平，先消除那些貪腐勢力在軍權中的影響，然后再對他們動手。現在杜月笙出現在面前那可是個好機會：杜月笙到哪里不要發展自己的勢力？他要發展勢力要不要找人合作？曹小民可是知道他雖然和孔祥熙一直有合作但卻不是孔祥熙那一派的人，他們還曾經在商場上交過手，特別是在鴉片貿易中曾經爭得頭破血流！

是啊，利用杜月笙，甚至還可以發展出一個屬于自己的諜報網，就看自己怎么利用了！一到了要見血的關頭，曹小民那種敏銳又回來了。

蔣介石給二人介紹過后，曹小民故作驚異連連向杜月笙問好致意，大家倒是好奇怎么曹小民對杜月笙那么有好感了。

“當初我在上海打仗，曾經多次得到民間的幫助死里逃生，那些幫助我的人都說他們是杜老板的門徒呢，說起來杜老板可對曹小民有救命之恩吶……”曹小民把杜月笙在抗戰中自己最自豪的事情說了出來。事實上曹小民也沒有胡吹，他們逃離四行倉就是得到青幫弟子的幫助，說起來劉峻峰、劉峻嶺、謝忠他們一群老弟兄還真是青幫弟子出身的。

威名赫赫的民國第一將軍對自己竟是如此有好感也確實出乎杜月笙意料之外，雖然他曾號稱“上海皇帝”，但是畢竟出身黑道，在聲名顯赫戰無不勝的曹小民面前他原來內心多少是有幾分自卑的。如今見曹小民竟是和自己這般親近，不禁受寵若驚，連說不敢。

當曹小民說起劉峻嶺時，杜月笙竟也知曉自己這個手下，還連連追問他的下落。曹小民在征得蔣介石同意后也就把劉峻嶺已經成了江南游擊總隊總司令的情況透露了，這可把杜月笙又是嚇了一跳，他可沒想到手下一個分支的小頭目如今竟然是中將軍銜的游擊總司令！

大家一番寒暄，因為有了人情的橋梁，也就熟絡了。

杜月笙此次前來，可不是單純找蔣介石敘舊；他此時是中國紅十字會副會長，自年初紅十字會搬到香港后他親自主持工作，并設立總辦事處，以接受海外捐助的物資，并同時籌措救護事業的經費；同時他還是中央賑濟委員會常委，負責粵、桂、閩三省稱第九救濟區工作，因此杜月笙此來還有述職的意思。

直到這時，曹小民才知道海外僑胞捐贈的大多數物資竟是由他親自安排發運到漢口和重慶的。

“我看日軍不日就將攻打廣州，但是粵軍余漢謀的防御布置在我看來比之當初上海不及萬一，我是心里急啊！”杜月笙和曹小民一見如故，也就直接道明來意了：“其實這次我前來，就是得悉曹將軍將要南下巡視防務，特地前來把一些我了解的情況說說的……”

“粵軍部隊真正能戰的也就是幾個師，都被消耗到上海和武漢戰場了，現在剩下的那些兵幾乎就不是兵！”杜月笙說起來很是氣恨：“這些廣東兵，平時做得最多的就是走私，賺了錢也時常到香港去消遣（其時香港消費水平其實不算高，因為戰亂導致那一帶畸形繁華，粵軍中低級官兵時有結伴趁著押船走私到香港嫖娼。）。要說他們不想抗日吧也不是，但也就是嘴巴抗日，罵日本人罵得兇，可根本不訓練！我是親歷了淞滬會戰的，像他們這個狀態要是遇到日軍不一觸即潰才是怪事了！……如果不是曹將軍調過去的空軍和日軍的轟炸編隊打了兩場讓日本人有所顧忌，我看日本人說不定已經占了廣州了！我從臺灣過來的走私客那里了解到日軍如今已經在臺灣重兵云集至少來了三個整編師團，可那些粵軍卻還在忙著走私撈錢！”

曹小民可被杜月笙嚇了一跳：在淞滬會戰時粵軍給他的印象深刻，那可都是能戰之師啊，像葉肇的部隊還是唯一一支按計劃突圍而不是亂沖出去的主力師；就在他曹小民手下直接指揮參加武漢會戰的一八七師雖然曾經也是弱旅，但那卻是老兵全打光之后的面貌；他所見無論是師長彭林生還是那些新兵剛來時都是戰意十足，這才有了他后來決心重組一八七師的決定。怎么在杜月笙嘴里，粵軍竟是如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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