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王省長，地方有點遠，所以得早點去。”洪彩屏趕緊解釋，王省長的戰斗力，她可是親耳聽到的。實際上，這個時候洪彩屏已經暗暗的后悔了，琢磨著是不是給下面一些暗示，免得到時候領導發現有被利用的嫌疑，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既然這樣，我就不上去了，直接出發吧。”王省長從善如流，性格干脆。

洪彩屏趕緊的前面先告知司機地址，回到自己的車上，前面帶路。不想沒上車呢，叫龍焰給截住了，了解了一下情況后不悅道：“彩屏廳長，你這就不對了。王省長下去，首先要通過政府辦，然后才好安排行程和保護工作。你教育廳這么干，別的廳也這么干，以后讓我們這些做服務的同志如何是好？”

這還沒出發呢，就先惹上了龍焰。其實洪彩屏怎么會不知道規矩？前些天提到這事情，不就是讓王國華知會政府辦么？哪曾想，王國華沒覺得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前在鐵州當慣了一把手的習慣，去那就是給徐耀國打個電話的事情。

現在來了省政府，還真有點不適應。龍焰也沒多說，走到王國華車前，窗子搖下，王國華在里頭笑道：“秘書長，這個事情不要怪彩屏廳長，是我忘記打招呼了。下不為例！”

這么一說，也算是給足了龍焰的面子，秘書長也不好再說啥。正經的，王國華要做點啥，也不一定要通知龍焰，只是要在公開場合露面的話，就得提前打招呼了，這跟從屬關系無關，這是一個省領導大局觀的問題。道理王國華都懂，就是還沒太適應。

面子雖然有了，該堅持的龍焰還是要堅持的，當即表態：“這個，王省長，您能不能捎等一會再走，我好安排一下媒體和隨行的同志。”副省長出門，還是去公開場合，最基本的排場是要有的。這個，也不算過分，倒是前面的洪彩屏有點不自在了。

什么意思呢？原本她的心思是打算搞突然襲擊的，邀請了王省長，沒有通知團省委那邊呢。借口都想好了，就是臨時領導起意要去看看，我也攔不住啊。回頭半道上，給那邊打個電話，基本上也能打一個措手不及了。

現在龍焰這么一伸手，事情基本就沒指望了。只好心里暗暗的悻悻，希望消息傳到下面不能把全部都遮掩住。

王國華倒是很好說話，回了一句：“那行，你安排吧。”就這么地，王國華先回了辦公室，洪彩屏也跟來了，總不能在樓下等著吧？

等候的時候，王國華問了一下這次去的地方黑崗市的情況，這個方端鳴很熟悉。直接就不用洪彩屏說話，一番介紹道：“黑崗市在南廣省，屬于經濟墊底的地區。教育上就更跟不上了，那地方到處都是山，山里的孩子上學走山路再正常不過了，一走就是幾個小時。好多孩子，那都是早晨兩三點就起床，然后走上三四個小時，才能到學校上課。”

“去年聽說中央下了個政策，把貧困山區的群眾遷移下山來重新安置。這個事情，南廣這邊做的如何？”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之所以說是聽說，那是因為他在鐵州，東海沒這么惡劣的自然環境，自然也不存在這項目。

“這個事情，各級政府和民政部門在做。南廣太窮了，自然環境太惡劣，中央撥的不是全款，還要靠各級政府自籌一部分。”方端鳴說到這，停下了，心里暗暗抱怨自己，嘴太快了，沒見著邊上還有一個教委的主任么？

其實王國華對方端鳴熟悉情況的程度，還是很滿意的。聽的正上路子，見他停下來，不由皺眉道：“怎么不說了？”方端鳴一看這臉色，趕緊接著道：“我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我離開黑崗，也有好幾年了。”

“那個，你原來在黑崗是什么單位的？”王國華想起來方端鳴的來歷，隨口問了一句，至于邊上的洪彩屏，王國華可以完全無視。

“市文化局的，后來下到基層的文化站工作了一段時間，參加了省里組織的一次征文活動。負責這個活動的副秘書長覺得我文筆不錯，就給調省里了。”方端鳴又不說了，王國華這次沒讓他接著說，其他的姜杰都私下里說過，副秘書長到點下去了。方端鳴雖然文筆好，長的普通了一些，欣賞他的領導下去了，還能怎么地？沒有被掃地出門就不錯了。也就是因為他是這個“三無”人員，姜杰才敢推薦給王國華。（沒錢、沒背景、沒前途）

真要給王國華推薦一個混的好的，你看看王國華會怎么想？姜杰不會做那種蠢事！王國華這種新來的領導，往他身邊安排人，那真是小心再小心的事情。

龍焰的動作很快，不過半個小時，方方面面都通知到了。這才走到王國華的辦公室，匯報了準備情況。王國華聽完就站起道：“那好，出發吧，時間不早了。”

應該說，這也算是一次大秘書長于王省長之間的斗爭，只是不很明顯罷了。這個斗爭，是針對一些規則來開展的，王省長不是那種不尊重規則的人，所以在這個意外的斗爭中，選擇了平靜的應對，接受規則的約束。

實際上，很多人更愿意看到的是，王省長甩上車門，來一句：“老子要去哪，還得你批準？”那個，才是現在大家認為屬于王省長的風格。

送走王國華，龍焰心里挺復雜的。原本以為事情有點棘手，沒曾想很平靜，什么波瀾都沒有。王國華意外的表現的很溫和，難道說是隱藏了本性？

這個事情的后果，就是大多數以為對王省長的風格有了解的人，生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個王省長做事，真是琢磨不定啊。好像是完全看心情。

再次出門，車隊跟上了。王國華是常委啊，正兒八經的省黨委領導。前面一輛臨時趕來的警車開道，后頭是兩輛奧迪，最后是兩輛金杯車，前一輛裝的是四個政府辦的隨行服務人員。一個副主任，帶三工作人員，男女各半。副主任還是個女的叫徐妍麗，半老徐娘，比洪彩屏看著順眼多了。徐主任帶著三個下屬，倆個是沉穩的中年男，這倆可以忽略不計，一個是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叫虞珠兒。

另外一輛金杯車里頭，那是教委辦公室的隨行人員，王省長可以當他們不存在。

車到黑崗下高速的時候，前方已經來了一群官員。王省長的車停下，門已經打開了。王國華也不下車，就在車上道：“我不下去了，直接去希望小學參加典禮。你們這么興師動眾的干啥？市長跟我走一趟，其他人都回去吧，搞什么搞，四套班子都到了，不用辦公了？中央黨委、省黨委三令五申，不要搞這些花頭，你們都當耳邊風了？”

人不下車，還是一頓訓，搞的四大班子的頭頭腦腦好不尷尬，這個王省長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好犀利的風格。還尼瑪很難伺候！

黑崗市的領導們挺無奈的，王省長說完，秘書就把門給帶上了。這個可太要命了。團省委的人也是剛到的，見到這邊的陣勢接到通知也不驚訝，團省委來了個副書記李偉男，站人堆里頭等著呢。他是臨時接到的通知，巧的是書記去團中央開會了，只好按照排名先后頂上。再說，這個希望工程，也是他在抓的熟悉情況嘛。

還得感謝政府那邊留了半個小時，團省委這邊才好趕在前頭先到了。不然真是被那個女人給害死了，尼瑪的，團省委把你家孩子丟井里了？這么害我們？

怎么說呢，要是王省長出席希望小學開幕式的消息晚上半個那么兩個小時才通知到，那事情真是不可收拾了。首先一條，團省委的人不可能比王省長先到。其次，下面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別的不說，單單就第一條，就夠李偉男這個在家負責的副書記喝一壺的。你想啊，出席同一個活動，你比省常委來的晚，你真大牌啊！尼瑪，你眼睛里還有沒有省、委領導。

這個時候，李偉男是必須要出來說話的，所以趕緊的出來，敲了敲車門。王省長的車窗搖下，李偉男趕緊自我介紹：“王省長好，我是團省委的李偉男，那個，我也是剛到半個小時。政府那邊通知的晚了一點。”

李偉男這一句的戰斗數值很高，王省長果然眉頭一皺，聯想到了一些事情。洪彩屏你混蛋啊，你想干啥？利用領導打擊兄弟單位？

這個，王省長雖然想到了問題的關鍵，但是，王省長的一貫風格就是護短。這個，教委是我分管的，有什么問題回去關上門說。心里的陰影嘛，就看洪彩屏的解釋到位不到位了。

“嗯，前面帶路吧。”王國華不動聲色的來了一句，對前面的方端鳴道：“去把彩屏同志請來。”對外和對內，那完全是兩個概念。王國華初來乍到的，差點被洪彩屏這個女人擺了一道，心里的怒火那是正在頭上。

竟敢趁領導對情況不了解的機會算計領導，洪彩屏膽子很肥啊！

洪彩屏可是一直注意這邊的動靜，就是沒敢上前來，下車站車邊等著。王國華可以不下車，她可不敢得罪黑崗市四套班子。眼瞅著李偉男上前說了話，然后惡毒的看了這邊一眼，再然后，領導的車門開了下來方端鳴，走過來招呼一聲：“洪廳，領導請你上車。”

這個時候上領導的車？洪彩屏瞬間如同墜入了北冰洋的冰窟窿里頭。完蛋，一定是李偉男跟領導說了什么，我該怎么辦？

盡管只有十米左右的距離，洪彩屏走著步步艱難。真是一時耍了小聰明，后來才發現王省長的生猛，連周省長都給潑了一臉。要不當時，洪彩屏怎么在外頭聽著膽戰心驚呢？本來還抱著一點僥幸心態，現在看來是難逃一劫。

挪到王省長的車前，車門里頭開了，王國華掃她一眼道：“上車！”眼神那叫一個犀利，跟刮胡子刀似的，從臉上掃過，雞皮疙瘩都出來的那種感覺。

關于刮胡子刀掠過肌膚的感覺，洪彩屏倒是有真實體驗，她也經常給自己刮腋毛。這會的感覺，就是那種被鋒利隨時割破肌膚的感覺。

總算是上了領導的車，身材嬌小的洪彩屏，故作鎮定的像個小學生上課的姿態。王國華擺擺手，車子開動。跑的平穩了，王國華才看了一眼洪彩屏，不緊不慢道：“你解釋一下，在搞什么名堂？”

洪彩屏先是一愣，隨即臉色慘白，雙手捂著臉一陣低聲抽泣。王國華很有耐心，摸出煙想點上，看看洪彩屏又裝回口袋。

“王省長，我是沒辦法啊，那些娃娃們，太可憐了。”洪彩屏開口是這么一句，王國華面色一凝，抬手拿起前方的一包紙巾，丟給洪彩屏道：“擦干了再說，哭哭啼啼的，像一個廳級干部么？”

步山鄉的名字來由，大概就是每一步都是在走山路，實際上從市里往步山鄉去，道路還算不錯。不過這條路緊緊的挨著山，曲折的頑強的往里頭延伸，如果能站在高處往下看，看見的是一條曲折盤旋的道路像一條臥龍。

前方突然停車，王國華的車子也靠邊停了。已經說完的洪彩屏，似乎在等著判刑，雙手扶著膝蓋，目光呆滯。

王國華看她一眼，淡淡道：“收拾收拾，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前方車上，黑崗市長張昭華小跑過來道：“王省長，換一下司機吧，這段路太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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