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卻是故人來(一)

李安于趙家來說，雖然嚴格上是一個下人管家的角色，但是也等同是趙家的一份子，是看著趙夢姬小姐長大的，所以，李安死了，趙家給李安出殯發喪，也不算是太讓人覺得吃驚。

只是，在這一天，趙明誠還請自己來，就顯得有些令人玩味了。

趙鑄倒是不擔心趙明誠會弄個鴻門宴來發難，那晚上的事情，說不上誰對誰錯，沒有是與非，只是一場獵殺和反獵殺的游戲，只是，這一出，讓趙鑄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門房領著趙鑄一路過安檢，進了客廳。

上次，趙家府邸的客廳趙鑄已經參觀過了，那時候蒲虹存義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現在蒲虹存義已經回到天界，本來身份尊貴的世子爺被發配去鎮守邊關，而自己也即將像是被送瘟神一樣送到土倫星去。

不過幾天時間而已，倆人的際遇，就已經發生如此大的變化，當然，趙鑄其實比蒲虹存義要好一些，但也好得有限，只是趙鑄一直想要的，就是暫時遠離地球去營建一個自己的小地盤，從情感色彩上來說，倒是水到渠成，沒蒲虹存義那么苦。

這一次，趙家人倒是沒讓趙鑄等太久，很快，一個肩膀上綁著黑紗的老者走到了客廳內，對趙鑄微微鞠躬：

“王少校，家主讓我迎您去偏廳用餐。”

“好。”

趙鑄點了點頭，起身，跟著老者一路走，到了一個算是莊園內比較幽深的一個地方，里面布置中帶著一點古風，但趙鑄能夠清楚地捕捉到一些細節。這里的陳設和布置，完全是按照天界皇族的傳統來的。

趙夢姬的身份，趙鑄多少能夠猜出一些，肯定是和天界有些關系，有點類似于和瓊瑤小說里的情節了，也不懂趙明誠年輕時是不是搞了一個天界公主郡主什么的。其實，有時候現實生活比文藝作品更加文藝，畢竟，文藝作品來自于現實。

趙明誠一個人坐在一張古色古香的桌子邊，桌上三菜一湯，都是素的。

趙鑄在旁邊坐了下來。

趙明誠親自給趙鑄倒了一杯黃酒，可以看出來，趙明誠的心情，不是很好。

心情好。那才是怪事了。

趙鑄倒是心態很好，喝了一口黃酒，夾了一塊豆腐，豆腐很嫩很鮮美，哪怕是素齋，也做得很有味道。

“到伽馬星后，關鍵時候，不要再掉鏈子了。”

趙明誠開口道。李安的事情，算是不可能再提起來了。趙鑄那一夜殺了七個高官，這七個人每個人的身份地位都比李安高很多，但還是被高層捏著鼻子認了。

趙明誠這句不要再掉鏈子了，意思就是暗指趙鑄當初曾經率部不戰而逃的事情。

“我不認為我那次做錯了。”趙鑄說道，上次明顯是鄧云迪想拿全師團去染紅他自己的頂戴花翎，趙鑄當然不可能傻乎乎地去為他犧牲。

“你不是一個純粹的軍人。也不是一個地道的軍官，一些話，我也知道和你說了也沒什么用，只是希望你做事情，在你的價值秩序之中。盡量不要違背本心。”

“這個可以。”

“土倫五星，除了迪南星和伽馬星，其余三星已經被聯合部隊收回了，只有伽馬星和迪南星因為上次沒有在蟲族攻勢之中陷落，所以得以被中國和日本繼續保留成自留地，你對那里，也是熟門熟路，具體的事情，我也沒什么好交代的，我聽說了，你跟軍需部的那幫人要了不少東西，他們也都答應了。”

“是的，也辦好了。”

“那就好，家里的爭端，是家里的事情，到了外面，就做好在外面應該做好的事情，現在，之所以沒人能夠動的了你，是因為你雖然做事一直很偏向詭道，但總算是暗中有正，沒人能抓住你什么痛腳，講規矩時你講規矩，大家不講規矩時你也不講規矩，這里面，再多的彎彎繞繞，也都被框住了，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相信你心里也有個計較，我是很希望在土倫五星之中，有我們中國人的一席之地的，你在那邊的時候，這里，我可以幫你照應著，不至于說讓你日子過得滋潤如蜜里調油，但總不至于拿捏和背后影響你。”

趙鑄繼續吃著菜，他不清楚趙明誠跟自己講這些是個什么意思，但也只是默默地聽著，他并不認為趙明誠會招攬自己，就算是趙明誠愿意招攬，趙鑄也不會去和趙明誠勾勾搭搭，到了自己這一步了，最忌諱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杜曉輝雖然肯定比不上趙明誠，但是杜曉輝也有著他的優勢，最重要的是，雙方互相利用地已經出了習慣，自己這時候再往趙明誠的船上跳，也不見能夠撈到多少好處。

而且，杜曉輝有野心，趙明誠已經是萬人之上的位置了，不可能再擁有杜曉輝的那種野心和饑渴能力。

“最后一點，土倫五星現在已經是人類在外太空和蟲子交界的第一線了，我不求你殺身成仁，你也不是那種會殺身成仁的人，只希望你能夠做好你自己的職責。”

“可以。”

趙明誠的一番話，趙鑄只是回了這兩個字。

隨即，趙明誠點了點頭。

外面，老仆親自端上來一碗西紅柿蛋湯，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滾蛋”的暗喻。

趙鑄確實是沒吃晚飯，雖然懂得暗喻，但還是拿著一個空碗給自己盛湯，問老仆人道：

“有米飯么？”

老仆人被趙鑄弄得笑了起來，點點頭，“米飯自然是有的，我去給你盛一碗。”

“那就麻煩你了。”

趙鑄不走，還想吃飯，趙明誠自然也不能走，身為南京gn總局的書記，趙明誠還沒那么沒氣度。

很快，米飯來了，趙鑄就著素材把一碗米飯吃了下去，這才起身告辭。

這頓飯，吃得莫名其妙的，但至少是吃飽了，沒虧。

趙鑄走后，趙明誠依舊坐在餐桌邊，老仆人來收拾碗筷并且送上了一杯茶。

“你覺得，這個人，怎么樣？”趙明誠問道。

老仆人略作猶豫，似乎是在組織著自己的措辭，開口道：“是個人物，敢在你面前要添飯，一般人也做不到。”

“臉皮確實有點厚。”趙明誠也是笑了，但隨即又說道：“拿國家大義，對他沒用，家鄉情懷，似乎也沒用，他的父母也都去世了，這個人，無牽無掛，做出來的事情也能夠體現出這一點，可惜，現在不是古代的亂世，不然這種人就是天生的梟雄。”

“可是，蟲族要來了。”老仆人還是說道。

趙明誠把茶杯放在了桌上，站起身，雙手附于身后，中氣十足道：

“有我在，蟲子不可能再掀起什么大時代了。”

總書記請客吃飯，對于其他人來說應該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但是到趙鑄這里，不免就變了一層意思，趙明誠跟自己說了一些不搭邊的話，雖說按照趙明誠的身份地位來說，在趙鑄去伽馬星之前來叮囑一下“戍邊大將”也算是名正言順，但有點太理所當然的事情發生了就顯得不是那么理所當然了。

離開了趙家府邸，趙鑄就直接回了軍區，明天上午全團就將離開這里去伽馬星了，這也算是趙鑄這陣子在地球的最后一個晚上，這次可就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上次的那種好運氣可以幾個月就回來。

回了自己的宿舍，趙鑄洗了個澡，就躺在床上休息了，張蕙蘭沒睡在趙鑄房間里，而是在自己宿舍。

這一覺，趙鑄倒是沒有其他人的那種即將離開地球遠赴其他星系的激動，有的只是平靜平靜再平靜，大風大浪得見得多了，這也不算什么。

等到第二天時間到的時候，全團上了運輸艦，在返航回去的幾艘星盾艦隊的行星級戰艦護送下，自南京軍區起飛，直接向伽馬星而去。

一周的星際旅行，確實很枯燥，不過即使是在戰艦上，德克以及敦比亞就已經開始了對士兵的訓練，德克的作用相當于是政委，敦比亞則是負責具體的訓練。

當熟悉的土倫星系的星輝群出現在視線之中時，趙鑄沒了第一次的激動，只是淡然地接過了左端遞來的咖啡，成泉以及他的那幫二代好友們通過關系進了軍醫系統，跟了過來，并且還幫左端打通了關系，現在的左端，有點類似于賦閑在家的白戶。

趙鑄心里是想著杜曉輝之前說的比恒星級戰艦更高層次的戰艦，如果自己真能走通蒲虹存義那邊的關系把東西弄到手，沒個知根知底的艦隊指揮官那不是白瞎了么，左端的戰艦指揮水平，趙鑄是親眼所見的，很放心。

“咖啡怎么樣？”

“有點苦。”

“我以為你不喜歡加糖。”

“我有那么嚴肅么？”

左端搖了搖頭，拿出一小袋糖塊，給趙鑄杯子里放，然而，糖塊在半途中落在了地上，緊接著，左端手里一袋子糖也都落在了地上。

透過這邊的舷窗，可以看見遠方，

遠方的地方，一大片蟲族的飛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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