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屬黑瞎子的

“嗯，來了？先坐吧！”

李謙抬頭看了來人一眼，本來是下意識地又低頭看向屏幕，繼續打字，但兩秒鐘之后，他又抬起頭來，訝異地看過去。

“你拿的什么呀這是？”

何穎玉手里大包小包的，拎了好幾個袋子，后面那個女孩，應該是公司安排給她的助理，叫什么李謙忘了，居然也跟著拎了兩包東西進來，放下后才出去了。

于是，本來打算寫完這一段的李謙，寫不下去了。

他起身走過來。

何穎玉這位當今國內最紅的小花旦、國民女神，這會子像個進城串門的鄉下親戚似的，精致還是那么精致，漂亮也還是那么漂亮，但就是……

嗯，那些土里土氣的袋子，真的是很拉低氣質啊！

但是，怎么說呢？

反而讓她有一種自然而不做作的感覺。

聽見李謙問，她歸攏好東西，抬起頭來，特別自然地說：“臘肉啊，還有灌肚，還有好多東西，都是我們家自己做的，我媽特別會做這些東西，都特別好吃！我給你拿了好多！哦，對了，我還給你帶了兩罐我們那兒的豆瓣醬，也是我媽自己弄的，絕對是郫縣豆瓣醬中的極品！你嘗嘗，絕對好吃！”

說到這里，她嘿嘿地笑了兩聲，“我回來之后就想給你送去，但是我不知道該往你哪邊家里送，正好今天就拿過來了。”

李謙有些想笑，但是又搖頭。

他當然很高興。

這些東西，當然不值什么，就是一點土特產而已，加一起也值不了幾個錢。

但是，你怎么說呢，難為她有這份心！

其實當初在片場拍戲的時候，李謙就覺得，何穎玉這個女孩，雖說畢竟年輕，身上還是有很多年輕女孩特有的驕傲啊、不懂事啊、小脾氣之類的，但你只看她跟劇組的演員、工作人員打交道，看她的口碑、看她后來認真起來之后的拍戲時的那股子勁頭兒，就能知道，這丫頭其實是一個智商情商都很高的人！

吶！東西不多，也不值什么錢，但人家大老遠從四川老家給你拎回來的，還是媽媽牌手工制作，這份情，你領不領？你高興不高興？

于是，本來只打算花個十來分鐘跟她簡單說一下，然后讓她自己拿主意，或者去找鄒文槐商量一下的，最終，李謙還是走過來，準備陪她坐一會兒、聊幾句，甚至還問了她的口味，起身要給她沖咖啡。

何穎玉蹭一下子就躥起來，“謙哥你坐著，我來弄！”

其實李謙早就已經退化了！

想當年，沖速溶咖啡、下速凍餃子、煮方便面、牙撕火腿腸、桌沿兒磕瓶蓋，這些單身宅男的必備生活技能，他哪一樣都是溜熟。

現在么，他的每個女人的家里，都有保姆，他的辦公室里，齊潔光茶就給放了十幾種，咖啡豆也少說十幾種，咖啡機也是現磨咖啡豆的，李謙自己反倒不怎么會擺弄這些東西了，要喝咖啡，有秘書給弄，要喝茶，有秘書給沖——別人抽雪茄，比如曹霑，怎么儲藏、怎么養，那都是學問，樂在其中的事兒，他倒好，只會抽，齊潔反倒成了雪茄收藏家，陸敏說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何穎玉似乎也沒用過這種現磨咖啡機，但稍微一琢磨，那邊就開始打上豆子了，李謙坐在沙發上，她看在那兒忙活，就笑著問：“你爸你媽都挺好的吧？過年沒回去，埋怨你了沒？”

何穎玉回頭，“他們當然好，比我爽多了！你不知道，我回到家，大家都不夸我，我那些親戚啊什么的，都說是我爸怎么怎么教女有方，我媽怎么怎么給我好的基因遺傳……天哪，他倆現在嘚瑟壞了！”

李謙哈哈一笑。

先是要上春晚，隨后又要忙著跑電影的宣傳，何穎玉今年春節沒回家，但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受不了那種想家的煎熬，等到電影的宣傳結束了，公司這邊為她安排的事情、商務活動也基本告一段落，她首先就跑去學校請了一周的假，跑到老家去了，應該是前兩天才剛回來。

過了一陣子，她居然真的折騰出了兩杯熱騰騰的咖啡端過來，不過么，端起杯子嘗一口，嗯，齁苦齁苦的……

最終還是叫了陸敏進來，讓她把糖給找出來，這才能喝了。

然后坐下，一人一杯咖啡。

李謙笑道：“最近你嫫嫫姐生孩子，得陪她，我手頭上也是各種各樣的事兒，也沒時間跟你好好聊聊，最近怎么樣？紅了，有什么感觸沒有？”

“呃……”

何穎玉聞言很認真地想了好幾秒，然后笑笑，小聲道：“我覺得現在特別有錢！特別趁！我以前花個一兩百買衣服，得翻來覆去的算計，現在都是照著一兩萬一件的去買，不買還不行，老得出席各個公眾場合，不能丟人啊！反正就是……嗯，錢多了，然后我覺得我現在也特別舍得了！”

李謙哈哈大笑。

這聊的才是實實在在的天！

的確，何穎玉現在有錢了，很有錢那種有錢！

去年夏天李謙找她來拍《我的野蠻女友》，她的片酬才三十萬，而且作為新人來說，這個價位已經算是李謙很厚道了，但是最近不到兩個月，服裝、化妝品、移動通信等等各種代言一接，盡管公司要抽大頭兒，但她的腰包還是迅速地鼓了起來——在她這個年齡而言，白手起家不到一年，身家少說千萬，很牛了！

最近幾年，順天府的房價幾乎是一月一個價，但四環外、五環里那種三百來平的小別墅，也就是六七百萬一套就拿下了！

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普通人辛辛苦苦一輩子，也沒她最近倆月掙得多！

但是話又說回來，她再有錢，還能比李謙有錢？

那肯定不會！

但她就是有點“傻乎乎”地跟自己的老板說：“哇，我好趁錢！”

于是，盡管李謙覺得自己不是什么淺薄的人，但聽她這么說，看她眉宇間飛揚的那股子得意勁兒，還是覺得很高興——這都是自己給她的呀！她就是自己一手捧起來的呀！她掙的錢越多，就說明自己越牛逼不是？

嗯，很有成就感！

何穎玉有點話癆，說起來就巴拉巴拉。

不過坐在那里喝著咖啡，聽她在那里說自己的學校里怎樣怎樣，說電影學院的同學們、老師們怎樣怎樣，說孔院長還特意把她叫去，又是叮囑又是鼓勵，同學們都特別羨慕她，說媒體最近老追著問她是不是跟周智豫在談戀愛，說跟老周他倆上次一起去出席活動，老周又迷糊了，說她摟著老周跟媒體大放厥詞：這是我女朋友！引得媒體驚掉一地的眼鏡片……等等等等！

李謙居然覺得聽得饒有趣味！

不過，當她提到最近老是有一些人跑到學校里去找她、給她遞劇本什么的，李謙還是不得不收起剛才的閑適心情，開口問她：“鄭原最近又聯系你了沒？”

何穎玉搖頭，道：“我們前段時間一起吃過一頓飯嘛！當時鄒總也去了，已經口頭上答應他了呀，現在就等他的劇本了唄！不過我還在老家的時候，我經紀人倒是跟我說了一下，鄭原打電話給她，說是等劇本大綱和初稿出來，會拿給她看，當時說好的嘛，角色可以接，但人物定位必須符合我的形象和定位。”

說到這里，她道：“不過，我也不懂看劇本，到時候除了鄒總，你也得幫我把把關哦！紅了那么爽，我還想繼續紅下去！”

李謙聞言哈哈一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同意到時候幫她看劇本、為她把關，然后又問：“其它的戲呢？老鄒說，他們那邊現在光是對你的邀請，就有二十多個，很多都是帶著劇本遞過來的，你看了么？”

何穎玉毫無矯飾的意思，直接搖頭，“沒看！我哪有時間啊哥！”

不過頓了頓，她見李謙只是表情平靜地點點頭，就不等他說話，就又道：“不過鄒總說了，我現在算是紅起來了，只看報價，就能把絕大多數本子直接刷下去了，價錢不到，沒法接，接了保不住咖位！”

李謙想了想，搖搖頭，“不是這個理兒！”

又想了想，他道：“我是沒時間幫你看劇本的，不過，在我看來，你現在雖然紅，但基礎還很薄弱，不要老想著接舍得給你片酬的，有些給錢不多的文藝片，只要本子夠好，人物角色有亮點，也可以嘗試接觸接觸。兩條腿走路，才穩當！”

頓了頓，見何穎玉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李謙主動幫她出點子，“你可以拿給鹿老師幫你看呀！還有學校里的那么多老師，這是老韓不在家，要不然他也行，讓大家幫你把把關，先給你把狗屁不是的都篩掉，剩下的，你自己用心選！當然，前提是，最近幾年，你還是不要毀掉現在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形象。”

何穎玉想了想，點點頭，“行，我明白了！”

直到這個時候，李謙才笑著道：“不過么，別的片子都另外說，今年的下半年吧，告訴你的經紀人，讓她幫你空出大概半年左右的檔期來，什么活動都不許接，什么戲也都不要接！”

何穎玉眨眨眼睛，旋即一臉的興奮難抑，“怎么著，謙哥，你的新戲？”

李謙搖頭。

她頓時一臉失望，似真似假地抱怨，“我就知道！白姐跟我說過，你是屬黑瞎子的，掰一個丟一個！只負責捧紅，不負責后續！”

李謙聞言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

不過么……老白總結的還蠻形象的！

笑過之后，他道：“你跟她不一樣，她再紅，年齡在那里了，戲路有限，你不一樣啊，不光鄭原相中你了，秦渭昨天請我吃飯，也問我要了你半年的檔期。”

何穎玉聞言愣了一下，足足兩三秒鐘才反應過來，一臉既驚喜萬分卻又不敢置信的樣子，“誰？秦渭？紅燈區的秦渭？”

李謙點點頭，“是他。”

頓了頓，他解釋道：“他要改路子，這部新戲估計是一部大投資，據說是一部武俠。你過去么，肯定是女主角，雖說拍武俠片，肯定會吃點苦。”

何穎玉還在既驚且喜中，聞言只是點點頭。

李謙又繼續道：“他這部大片，目前來說，前途如何，還不好說，但若論關注度，估計國內電影圈會無人能比，你參與進去，別管將來的票房和口碑如何，至少從保持熱度、保持關注度上來說，是穩賺的！再加上如果趕得及，再到鄭原的新片里拿個女主角下來，接下來兩年，你的位子就該可以穩住了！”

何穎玉走了。

走得歡天喜地！

胡斐親自托明曉敬出面問的，而且按照秦渭一貫的脾氣，背后拿主意的人肯定是他自己，再考慮到投資很大，就連秦渭都迫切地需要找一兩個人氣足的當紅明星幫他分擔票房壓力的背景，雖然沒合同、沒劇本，甚至連價錢都沒談，但何穎玉的這個女主角，應該是拿定了！

后續的事情，談合同、拿劇本、協商檔期之類的，當然就需要經紀部插手了，那是鄒文槐的首尾。

而如李謙所說的那樣，有了秦渭的第一部商業大制作，加鄭原的女主角這兩部戲加持，本來就當紅的何穎玉，在接下來的一兩年間，關注度是肯定低不了了！

作為一手發掘她、培養她、捧紅她的人，李謙當然是既覺得舒心，又覺得與有榮焉！

只不過么……當她走后，李謙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去接著寫劇本，而是癱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突然聯想了許多。

別的且不說，只看何穎玉這丫頭得知秦渭邀請自己出鏡的消息時那種發自內心的、毫不作偽、也根本就假不了的驚喜表情……

自己胡思亂想的好半天之后，李謙不由得嘆了口氣，心想：看來自己距離秦大師，還差了很遠啊！

至少是距離他在演員們中間的那種吸引力和號召力，還相差甚遠！

正嘆息間，陸敏敲了門之后推門進來，道：“李總，馬上要開會了！”

李謙又嘆口氣，站起身來，“好，開會去！”完美人生 第八章 屬黑瞎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