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管理員 539、一封家書
這人啊,挺怪的。
不管跟誰,只要是熟了,擱一起就會覺得煩,可要是分開那么一段兒,又想。就是這么矛盾,記得自己大學剛畢業在家待業的那會兒,老爹沒少沖著他咆哮,明個兒再不滾出家門,一定打斷腿給扔出去,每次當老爹這么的時候,連一貫護著自己的老媽都不幫腔。
可真去了省城,老爹雖然嘴上不,可自己那個不善言辭的老媽三天兩頭打電話過來,旁邊那個不話卻粗重的鼻息已經足夠明一切了。
真當自己當了爸爸之后,思遠才知道自己老爹當時是怎樣的心情。
既然已經回來了,當然不能瞞著家里人,但他真的是厭倦了在外頭打打殺殺的日子,一想到回家之后就難免會和那樣的日子產生交集。所以他露怯了,用他自己的話,就是近鄉情怯。
他沒打電話,只是用了最古老的方式——寫信,他休了一封家書郵回去,告訴家里人自己一切都好,只是想在外面飄一段時間,不會太久,覺得心靜下來了就回去,讓他們不要擔心。
這封信走了大概一個禮拜,思遠收到的不是回信,而是寧姐包了飛機直接飛了過來,組團……
看到正在美國邊境的餐館里當廚子的思遠,她們誰也沒什么,只是了一桌子菜,吃吃喝喝一頓之后就回去了。
成年人不需要解釋太多,思遠多累誰都知道,他是個好廚子,這一也是誰都知道。回去了,他就是那個俯瞰蒼生的天守門齊思遠,而在這里他只是一個沒有戶籍的非法勞工。
沒有人認識他。只知道這家餐館來了個手藝很棒的中國菜廚師,甚至連周圍一些販毒集團的頭頭都會專門過來上一份口味很棒的中國菜。
一個禮拜他就已經成了這家餐館的主廚,店里那個油膩膩的墨西哥老板把他當成了寶貝,甚至一度想把那個擁有三尺四腰圍的女兒嫁給思遠當老婆。
莫然他們過來了,確定了思遠的安全,看著他給大伙做菜時臉上發自內心的喜悅和認真。所有人都沒再什么,除了莫然以內務府總管的身份告訴思遠,家里回去就會張羅飯館,在完全裝修好開張之前,思遠必須回去,思遠歡快的應了。
寧姐則趁著所有人都在吃吃吃的時候,來到后廚,看著忙活的熱火朝天的思遠:“你真的要逃避嗎?”
“大概不是逃吧,我真的累了。”
“嗯。那就學會照顧自己,不要干那些危險的事情。”寧清遠再思遠身后拍著他身上的污跡,聲的道:“女兒上個月出生了,你不回去看看嗎?”
思遠笑得很肆意:“回啊,當然回。不過我得躲躲風頭。”
“這段時間我會把你的身份完全抹去,以后就沒有齊組了。”
“嗯。”思遠頭:“早回去吧,十二個時的時差,很累的。”
其實從這一刻開始。思遠其實已經是個死人了,他死在了那場爆炸中。在那之后,他不會再參與任何天守門的事情,因為原因很多,齊雖然告訴他很多事情,但他仍然從齊沒的東西里知道了更多。
他發現只要是自己參與的事情,無一例外都變得更糟。那么倒不如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這個世界的走向,規則是會不斷變化的,他知道,只是他無力更改。他與其是在逃避。不如是在等待。
等待一個機會,能夠更改規則的機會。至少不是現在。
告別了家人,思遠在下班之后回去看了看新添的一雙兒女,兒子長得像自己,也許是因為他再次更改了時間,原本莫然懷的女兒變成了兒子,而寧姐懷的兒子變成了女兒。但這并沒有關系,兩個家伙都很聰明,特別是那個的粉嫩的女寶貝,雖然只是剛剛滿月,但眼神里卻透著一股子精靈,甚至已經會和坐在他們身邊守護著弟弟妹妹的齊以及快要變成大姑娘的左青用眼神進行交流。
真的,時間既殘忍又溫柔,當年那些東西已經慢慢長大了,青雖然只有歲,但卻已經有了一股子少女的青澀,而齊的身上已經可以看出未來的影子了。
“嘲風爺已經復蘇,只是還沒有完全覺醒,需要一個契機。”思遠的私人助理站在他旁邊聲的匯報著工作:“青丘似乎正在阻止左明軒復活麒麟。”
思遠微微皺了一下眉:“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您……您真的不回天守門了嗎?”
思遠笑著搖搖頭:“齊思遠不存在了,我允許你和我單線聯系已經是我和天守門最后的聯系了。帶個消息給陳明,天守門全力幫助左明軒。”
助手一愣:“幫助左明軒?為什么?可是……可是青丘不是我們的人嗎?左明軒才是敵人。”
“因為……”思遠頓了頓:“他是對的,不要用人類的對錯去衡量妖。好了,就到這吧,沒事不用找我。我只關注嘲風的動向,他是唯一能更改規則的人,你必須隨時匯報給我。”
“是!”
助手離開,思遠和莫然他們聊了一整夜,把能告訴她們的都告訴給了她們,然后在入夜時,回到了已經是清晨的飯館,一頭栽進廚房開始準備一天的飯菜,外頭等著吃早的黑幫老大已經嗷嗷叫著捶桌子了。
“齊!快一,我可以吃下一整頭豬。”
一個胳膊上紋著奇怪紋身的兇神惡煞的大漢站在廚房門后喊著,但聲音里卻沒有任何威脅的意思,反倒透著一股老朋友才有的親昵。
“查理,你每天都可以吃下一頭豬。”思遠笑瞇瞇的把一籠屜包子從爐子上端下來:“拿去吧。”
那漢子搓著手,然后朝身后的弟一使眼神,滿滿一籠包子就被端到了外頭,思遠擦了擦手。走到外頭開始兼職收銀工作,在收了錢之后,他熟練的開始記賬。
“嘿,齊。你看上去像個軍人。”著名的墨西哥毒梟對思遠有著一種難以清的尊敬,他始終能在這個沒有身份的亞洲身上感受到心悸:“而且是殺人如麻的軍人。”
“軍人嗎?”思遠低著頭噼啪的打著計算器:“勉強算是吧。”
“哦,看來你真的是雇傭兵了。有沒有興趣跟我干!”毒梟查理拍著胸脯:“你會成為你想要成為的人。”
思遠滿臉笑容的抬起頭,看著桌上那個拍著胸脯漢子,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曾經有人只是在網上罵了他幾句,就被他吊死在了墨西哥首都街頭的路燈桿上,而現在這樣的一個惡人正在和思遠用朋友一般的語氣著話。
“不了,我已經成了我想成的那個人。”思遠連頭也沒抬:“你中午想預約什么菜?”
“肉!像昨天那種肉!”
思遠頭:“天天吃扣肉?”
“哦,那就是扣肉嗎?太美味了!我不但中午要,晚上也要!”
思遠現在的身份是廚子不是醫生,客人想要什么。他自然就給上什么,至于他會不會吃出脂肪肝,這種事根本沒必要去提醒,畢竟他這種人能不能活過明天都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不得不,這個兇神惡煞的毒梟雖然手段兇殘,但出手的確是闊綽,除了飯錢,他給思遠的費也是不可思議的。一頓飯如果吃得開心,他甚至會拿出上千美金當成費賞給思遠。
就這樣。思遠每天當這里入夜就回到那邊,那邊入夜就回來這里。距離對他來不算什么問題,至于麻煩不麻煩,其實也還好。主要是這樣的生活,很輕松,很開心。
“我可能本來就應該當個廚子。”思遠靠在陽臺上跟媳婦聊天的時候這樣道:“你會不會嫌我沒出息?”
“嗯……多少會有一吧。”莫然雙手環著思遠的腰。整個身體都蹭在他身上:“不過你開心就好了。就算沒有你不再是世人的英雄,但你永遠都是我的英雄。”
思遠握著莫然的手輕輕婆娑,不再話。
怎么呢,如果換成以前的思遠,他仍然會去當他的英雄。可是現在的他,真的是不再對英雄這個詞有太多的幻想了,一將功成萬骨枯,他腳下有太多尸體了。血麒麟的名號在別人看來威風凜凜,但每每都會讓他發自內心的顫抖。
“都老夫老妻了還膩歪個沒完沒了。”寧姐從外頭走進來,一手抱著兒子輕輕惦著,一手拿著一份房折子:“給你在妖怪街上謀了個地方,人家下個月搬走。那條街上再沒有人類了,都是一群奇形怪狀的家伙。你打算開火鍋店還是開個中餐館?”
“隨便。”思遠指著寧清遠手里的兒子:“你太了,自己的閨女不哄,哄一個臭子。”
“我家女兒乖。”寧清遠眉頭一挑,驕傲無比:“跟哥哥玩就行了,你家這個兒子可不行,脾氣怪的很,不抱手上就不肯睡覺。”
思遠輕輕一笑:“揍一頓就好了。”
“你瘋了?剛滿月呢,揍一頓?”寧清遠怒目而視:“心理。”
你是不知道你以后會把他成什么德行……思遠心里想著,不過這個時候還是太早了一,以后機會多的是。
正著話,左青探頭探腦的走了過來,伸頭看了一眼思遠:“思遠爸爸……我今天考試卷發下來了,老師讓家長簽字。”
思遠哦了一聲,走過去接過青的數學卷子,噗嗤一聲樂了出來:“你改分數了吧?”
青一怔,然后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沒有。”
思遠嘿嘿一樂,指著椅子:“自己趴上去!”
青委屈兮兮的趴到了椅子上,思遠脫下拖鞋,上去照著她屁股就是三下:“考八分不要緊,這一下是打你不誠實,一下是打你笨的連作弊都不會,一下是打你粗心大意。看你還敢不敢把八分改成零八分!”
青趴在椅子上哭,思遠坐在旁邊給她講道理,而寧清遠走上前接過思遠手里捏著的那張數學卷子,上頭密密麻麻都是叉叉,分數居然個08……而且那個0還是用水彩筆加上去的,簡直醉的不行。
“你這么多錯,怎么看都都不像八十分嘛。你改了有什么用啊,傻丫頭。”寧清遠把青抱在懷里:“告訴爸爸下次不敢了。”
青已經哭成了個淚人,聽到寧清遠的話,她抽泣著保證下次不敢再這么干了。思遠看到她可憐兮兮的樣子,那叫一個哭笑不得,搖搖頭站起身:“我去上班了,青你記住,要是再敢跟我玩這心眼,我就罰你暑假不能去夏令營,給你報奧數班。”
“爸爸我錯了……”
思遠剛要走的時候,卻被莫然拉到了房間里,她聲問道:“你左明軒把青放在我們這是什么意思?”
“他沒打算能活著。”思遠面無表情的道:“所以就這樣吧,別告訴丫頭,她長大之后自然會明白。”
思遠回到飯館的時候,天色才蒙蒙亮,他一個人在廚房里慢條斯理的發面做面條,這種寧靜讓他很是受用,一旦決心脫離原來之后的那種空靈狀態讓他很是受用。如果這次真正的向死而生給他帶來了什么具體的收益,也許不是什么大圣之體,如果硬要讓他選的話,他覺得是那種心境。
從力量和權利中掙脫出來,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而這種能讓他走出來的心如止水大概就是這一程他最大的收獲了。
當他把包子和幾個燒麥端上蒸鍋的時候,大門突然被拍的噼啪作響,思遠慢悠悠的走過去打開門,卻看見毒梟查理一身是血的站在門口,見到思遠之后他哆嗦著聲音:“齊,快讓我躲一下……我被人出賣了。”
思遠挑了挑眉頭,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還是老規矩嗎?需要豬肉餡的還是牛肉餡的?”
“隨……隨便……”
查理完全不知道思遠為什么會在這種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慌張的從門縫里鉆了進去,靠在桌子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不過……齊,我沒錢了。”
思遠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皮套子,里頭裝著他的手術用品:“你給我那么多費,大概夠你吃很久的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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