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調查

薩克奇翻了翻眼皮，一臉不屑地看著對面這個自稱是從城主府跑來負責調查的城主府事務官，心想果然是跟著蠢貨城主的事務官自身也一定就是蠢貨。

這么明顯的事實還需要專門跑來問？

這是最基本的算數問題而已，連他這個沒上過學讀過書、今年都快六十歲的老農民都輕輕松松算得出來，他這個穿著一身看起來就很名貴的制服的家伙居然不懂，難道這幫城主府的事務官和他們那個蠢貨城主一樣，腦袋里除了塞滿稻草外什么都沒有嗎？

看到對面老農臉上明顯流露出的不屑，莫亞事務官心中極為不快。

如果是別的時候，他根本就不屑于和這種出身低賤、雙手焦黃、布滿老繭的老農民進行交談，如果不是城主大人的特別吩咐，他又怎么會跑來墨西蘭村這么偏僻、骯臟、落后的地方做什么該死的調查？

想到臨行之前城主大人的認真叮囑，莫亞勉強壓下心中的不快，努力保持著自認為和藹親切的微笑，繼續向薩克奇問道：“可是只要有農田在，最起碼能夠保證你們全家不會餓肚子。然而去商會工作的話，雖說可能一個月兩個月收入比較高，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丟掉這個工作，讓你失去了這些收入不是嗎？”

莫亞不問這個問題還好，一問出這個問題。薩克奇忽然眼睛一瞪，大怒地用力將手中的鋼鍬向地上一戳，發生“鏗”的一聲脆響，指著莫亞的鼻子直接開罵。

“你還好意思問這個問題？如果不是城主府非要搞什么狗屁的抑商興農政策。桑迪爾商會就不會從邦塔城搬走，我兒子也就不會丟掉他在桑迪爾商會的工作了！你知不知道，他在桑迪爾商會每個月的薪水足足接近二十金幣！因為你們，結果他現在不僅丟了這個工作，在城里還找不到別的工作！這都是你們害的！”

對于薩克奇的突然爆發，莫亞始料未及，愣了好一會兒后，伸手一摸臉，感覺到臉上被這個老農噴上了好幾口吐沫星子，頓時心中一陣惡心。

好不容易壓下掉頭就走的想法。莫亞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靜地道：“這個是桑迪爾商會自己的決定，怪不到我們城主府頭上吧？”

“放屁！如果不是你們城主府把新飛商會逼走了，桑迪爾商會又怎么可能走？桑迪爾商會不走，我兒子又怎么會丟掉工作？而且你們搞出這個狗屎一般的抑商興農政策。把邦塔城的商會都逼走了，搞得現在邦塔城內的工作比以前少了好幾倍！何止是我怪你們，你們去問問邦塔城內其他的人，再問問那些從別的城市大老遠跑來我們邦塔城找工作的人，他們哪個不想罵你們？”薩克奇瞪大眼睛，毫不客氣地質問道。

莫亞連續后退了好幾步，才算躲開了薩克奇嘴中噴出的唾沫星子。連忙反駁道：“城主大人推出這個抑商興農政策是為了你們這些普通的農民們好，你們為什么就是不理解城主大人的苦心呢？”

“對我們好？好個屁！”薩克奇大聲冷笑道：“對我們好就是讓我們丟掉能賺大錢的好工作？讓我們乖乖跑來回種那點兒該死的農田？讓我們每年只能為了保證不餓肚子而累死累活？這算為我們這些普通農民們好？別當我什么都不懂！人家卡爾瑪城的報紙上都說過了，城主大人根本就只是為了他的政績好！”

莫亞臉色微變，他完全沒有想到，墨西蘭村這個普通的老農民，居然還會知道遠在好幾十公里外的卡爾瑪城的報紙上說的事情。并且還能理解“政績”這個詞的意思。

想了想，莫亞繼續辯解道：“難道增加邦塔城的糧食產量就不是對你們好嗎？難道你們忘了前些年還在餓肚子嗎？”

“狗屁！前些年是餓肚子不錯，但是這兩年我們邦塔城的人什么時候餓肚子了？”薩克奇毫不客氣都反駁道：“回去告訴城主大人，我們邦塔城的農田早就在這兩年被薩摩城主大人全部開墾完了，就算把我們這些人全都趕回到田里去。糧食也多不了多少，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聽到薩克奇居然能夠如此直白地說出城主大人現在最擔心的問題，莫亞終于明白，他面前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老農民，其實心里遠比他想象的要明白得多。

這一點，比起他在蘭帕里王國內其它城市里遇到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農民們可要強太多了。

雖然對于他這次的調查任務而言，從一個有一些見識的人嘴中更容易獲得需要的答案，但從莫亞個人的觀點來看，他還是更希望面對那些愚昧無知的農民。

顯然城主大人也這么想。

如果邦塔城的這些普通農民們和蘭帕里王國其它城市里的那些普通農民們一樣愚昧聽話就好了，這樣城主大人就不需要頭疼該怎么說服這些農民們重新回歸農田，為提高邦塔城的糧食產量而努力。

想是這么想，為了城主大人交代的事情，莫亞還是得忍住怒氣和不耐，向薩克奇道：“城主大人做的規劃是很長遠的，你們可能現在無法理解，但是一定要相信城主大人，他的確是為了你們這些普通農民們好。只要聽從城主大人的安排，我敢說你們以后不僅是這兩年不用餓肚子，就算是以后也不用擔心餓肚子的問題。反倒是你們總是要聲稱支持新飛商會，這新飛商會又不能變出糧食來給你們吃。”

“得了吧。”薩克奇發出一聲嗤笑。“你們看不起新飛商會是吧？那有本事你讓城主大人下令邦塔城以后再也不許用新飛商會生產的東西啊？有本事種田的時候也不用新飛商會的那些農田魔力機械啊？”

莫亞頓時語塞。

無論是他還是城主大人，就算心中再怎么厭惡這個新飛商會，卻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失去了新飛商會生產的農田魔力機械的支持，不要說讓邦塔城的糧食產量再創新高，光是解決邦塔城內這么多農田的開墾就根本是無法完成的事情。

見莫亞說不出話來，薩克奇冷笑一聲：“屁都不懂，還跑來問這問那，真是浪費時間。行了，我還趕著去科羅爾村開會，沒空在這里和你瞎扯淡，再見。”

說罷，薩克奇將一直杵著的鐵鍬一把扛在肩膀上，掉頭就走。

莫亞呆呆地看著薩克奇轉身離去的背影，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該怎么把這個還算有些見識的老農留下來繼續詢問。

呆了一會兒后，莫亞轉身看向旁邊圍觀兩人對話的其他墨西蘭村的農民們，想要繼續進行調查，誰知道那些農民們見他目光掃過來，立即露出一副躲避瘟神的表情，瞬間作鳥獸散，只剩下莫亞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道路中央。

莫亞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墨西蘭村，苦笑一聲，心想雖然到現在為止也才調查到了十六個農民，但是這十六個農民的口吻竟然是出奇得一致，都對城主大人推行的抑商興農政策表現出來的強烈的反對。

照這個結果來看，這個調查幾乎根本已經喪失了繼續下去的意義，因為結果已經十分明了。

但是莫亞也很清楚，假如把這個調查結果拿回去給城主大人看的話，迎接他的必然是一陣狂風暴雨。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城主大人根本就不會在乎普通農民們的看法和意見。

但是現在這個時期，城主大人的第一目標就是進一步提升邦塔城的糧食產量，以此證明自己的政策在方向上是正確的，同時也證明了城主大人代表的這一派貴族們的觀點同樣正確。

而在新飛商會出品的農田魔力機械的幫助下，前任城主薩摩伯爵在前兩年的時間內對邦塔城的農田進行了大力改造開墾，幾乎已經將邦塔城農田的潛力全部發掘干凈。

現任城主斯塔克伯爵想要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提升糧食產量，就必須得到這些耕種農田多年的農民們的支持。

尤其是像薩克奇這樣年歲較大，耕種經驗極其豐富的老農民，現在在城主大人眼里就更是寶貝一般。

所以就算莫亞心中再怎么不快，也沒有對薩克奇表露出來，反而盡力地想要說服薩克奇。

然而薩克奇卻像是廁所里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根本不給莫言半點兒機會。

“難道就這么回去？”莫亞苦笑著想了一會兒，忽然看到前面的道路上走過來三名和剛才的薩克奇身上服裝有些接近的農民。

目光在中間那名農民臉上掃過，莫亞頓時眼前一亮，連忙迎了上去。

魔法工業帝國 第4章 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