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風卷殘云(二)

齊射的命令下達之后，隨著弩陣的軍將們大聲怒吼，“噌噌噌”的連綿響動之下，又是一大波的，猶如烏云一般的箭雨猛然間騰空而起，呼嘯著劃破天際，飛向雙方交陣之處。

肆虐的箭雨瞬間就掃蕩了一大片的區域。不管是女真甲士還是常勝軍軍兵，全都無差別洗禮。雙方交戰區域瞬間就被清空，只留下了密密麻麻猶如荒草叢一般的箭桿和滿地的尸首。

女真甲士們無盡潮水一般的連綿沖擊被突如其來的箭雨給遏制住了。戰場上再次出現短暫的空白。

接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常勝軍們急忙整理戰線，填補空虛。軍陣之中那些個膽小鬼們也被快速鎮壓，整個戰陣很快就安頓下來。

眼神極好的完顏宗望狠狠的甩動手中的鞭子，將一旁的一名親衛抽落馬下。“就差一點點！”完顏宗望面色潮紅的重重喘著粗氣，嘴里的牙齒都快要被咬碎了！

做出了這么大的犧牲，損失了那么多的勇士才換來的好機會就這么被打斷了。等到后排的甲士們再次撲上去的時候，常勝軍的本陣已經恢復了陣型。場面又回到了剛開始的時候。想要再來一遍，那就要付出更多條性命！

完顏宗望不在乎軍士們的性命，哪怕他們都是女真本族之兵。但是，人數不夠！用命去博陣型就意味著巨大的損失。原本女真甲士的數量就不如常勝軍本陣的那些重裝甲士，再加上用性命去沖陣損失更大，這種戰法根本就用不了幾次！

現在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兩翼的新附軍們雖然人數占據優勢，但是戰意并不強，雖然看著打的很熱鬧。但是短時間之內根本不可能取得決定性的突破。

完顏宗望并不想在現在就派出自己的預備隊，還沒到那個時候。再看看吧。希望下一次能夠取得突破。

高陽舉起了自己的手，在他身后的大批披甲執銳的重甲騎兵們全都面色沉凝，肅然佇立。他們大部分都是常勝軍之中的精銳老兵，經歷過多次血戰的他們可不會像新兵蛋子們那樣慌亂。

這些老兵們神態堅定而又勇敢，早已整裝待發，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早已經做好了臨戰狀態。

胯下膘肥體壯的戰馬們張鼻嘶鳴。雙目圓睜，兩耳豎立，不斷的甩著響鼻，晃動著馬蹄。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高陽的軍令，時刻準備著馳騁疆場。

高陽正在緊張的判斷著戰場上的局勢。兩翼此刻雖然還在相持，但是明顯處于劣勢。雖然目前還可以繼續堅持一段時間，但是如果沒有決定性的趨勢，那被擊潰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本陣現在已經緩過了陣腳，只要能夠堅持下去，重創那支女真人重裝步兵。那就將立刻改變戰場局勢。

一旦常勝軍本陣能夠擊敗女真人的重甲步兵部隊，那他們就可以在弩兵們的協助下向兩翼席卷而去，配合兩翼部隊將那些雖然數量眾多。但是戰意不強的新附軍掃蕩一空。

到了那個時候，高陽就將親自率領最為精銳的騎兵部隊直撲完顏宗望的本陣，徹底奠定這場戰役的勝局！

經過了大半天的暴曬，此刻地面上雖然還是很潮濕，但是已經可以讓騎兵們奔跑起來了。雖然會很危險，極有可能讓許多騎兵還未接敵就先行折損，但是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高陽同樣也在等待，等待著本陣的勝利！

勇氣這個東西應該是屬于突發性的。鼓起來或許不難，但是想要持續下去就很困難了。更何況這不是一個人的勇氣。而是成千上萬人！

女真甲士們的第一波兇狠猛撲被箭雨打斷之后，剩下的女真甲士士氣就開始下降了。

不過他們畢竟是打老了仗的精銳。本性之中也是悍勇異常，在短暫的停歇之后。后隊的女真甲士們再次鼓起余勇向著已然再次完整了陣型的常勝軍本陣撲去。

又一次的血腥搏殺，以命換命。身上的重甲在鋒利的兵器面前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雙手緊握，腰腹用力，迎著猛撲而來的女真甲士猛然間全力刺了出去的結果就是足以貫穿雙層甲胄，將那些個悍勇的女真甲士穿在長兵之上！

經歷了血戰之后，常勝軍的新兵們大部分都逐漸安靜了下來。人類這種生物就是這樣，在面臨著極度危機的時候，要么在沉默之中死亡，要么在沉默之中爆發。

相比第一次撲陣，常勝軍本陣已經變的更加堅固。大部分的軍士們也不再惶恐不安，戰場上那種讓男人熱血沸騰的嘶吼和充滿了雄性荷爾蒙的氣息足以讓人腦袋發熱，忘記恐懼！

周邊全是鋼鐵甲士，入目全是金屬光澤，耳畔不斷的回蕩著各種喧囂的聲響，口鼻之間全都是無盡的戰場氣息。老兵怎么來的？就是在戰場上成長的！

常勝軍的新兵們快速成長起來。陣型變的更加堅固，軍士們也更加勇敢，被嚇壞了想要逃跑的也大大減少。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常勝軍的甲士們畢竟是身披重甲，人數占據優勢，而且結成了穩固的陣勢，還有著大批弓弩兵的支援。在面對女真重甲兵的時候，已經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慌張。

女真甲士們的第二次撲陣同樣也是被犀利的箭雨給打斷。重新整頓好陣型，緩和緊張的情緒之后，弩兵們也漸漸開始發力。不再是一次性的所有人都將弩箭全部射出去，而是像訓練之中一樣，有層次，有連貫性的進行波次射擊。

連綿不絕的箭雨讓女真甲士們完全無法組織起來大規模的決死突擊。少部分悍勇之士就算是突破了箭雨的阻攔，勇敢的沖向大陣也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面對嚴整的陣勢只是白白送死罷了。

接連不斷的打擊讓女真甲士這邊的士氣開始快速下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女真人是勇敢，是不要命。但是他們也還是人！

只要是個腦袋正常的人在面對這種形式都會失望，然后就是絕望！那些該死的常勝軍弩兵們就好像眼睛長在了天上一樣！每一次都能將密集而又致命的箭雨準確的投在他們的頭上！

攻不進去，退也不敢退，頭頂上還有著致命的箭雨不斷的洗禮。女真人士氣開始急劇下落。

女真人原本都只是深山老林里面的獵人，他們根本就沒有什么系統的訓練和嚴密的指揮。打仗的時候完全就是憑借著一股悍不畏死的勇猛精神和在深山老林里面鍛煉出來的好身板在作戰。

之前無論是面對著衰弱的遼國還是毫無戰意的宋軍都能夠憑借的一往無前的勇猛氣勢取得勝利。但是，一旦戰局不利，沒有系統的訓練和指揮的女真人們同樣也會感到害怕！

現在的他們已經不是剛剛離開按出虎水的時候了。那個時候他們沒有退路，沒有財富，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條爛命。豁出去的玩命搏殺之下，居然打出了一個萬里江山！

巨大的餡餅從天而降說的就是這種事情。滅亡了遼國，奪取了燕京，還南下大肆掠奪了富裕的宋朝。現在的他們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財富，自己的氈帳，自己的女人！他們已經學會了享受！

歷史上有多少天下無敵的大軍都是毀在了享于安樂之中？吃過苦的人對于享受無比的執著。他們此刻心中已經有了牽掛。再也不是剛剛離開按出虎水之時那種老子爛命一條，大不了大家一起死的心態了。

其實不得不說女真一族的命真的很好。

唐朝三征高句麗的時候他們逃過一劫。遼國與宋朝同時衰敗的時候女真完顏部出了一個完顏阿骨打統一了生女真各部落，起兵南下滅遼攻宋，建立了百年金國。

等到數百年后的明朝末年，女真愛新覺羅部落再次崛起，統一生熟女真各部，同樣是在中原王朝衰落的時候起兵南下，奪取了大好河山。

這種運氣已經不能用好命來形容了，這完全就是逆天的節奏啊。每一次都是在中原王朝衰落的時候崛起，每一次都能夠用極小的代價換來花花世界！

別看他們打起仗來兇猛異常，號稱戰無不勝。那主要是因為他們的對手都是處于衰落時期。要是真正遇上史書留名的漢家強軍，像是漢家羽林，玄甲虎賁什么的，那絕對會死的很慘。

此刻面對著越戰越強的常勝軍本陣，還活著的女真甲士們已經有了想要退縮的意思了。

“嗯？！”一直在嚴密觀察著戰場的高陽敏銳的察覺到了女真甲士們的攻擊明顯不如之前。和之前那種氣吞萬里，悍勇無雙的氣勢比起來，現在他們的突擊已經變得綿軟無力。

“機會來了！”高陽緊緊攥了攥拳頭！

“本陣前擊，奮勇向前！”高陽側頭對一旁的親衛喊道。出擊的時候到了。女真本陣已經開始喪失戰意，陣型都已經變的混亂不堪，這個時候就是大軍出擊的好時機！

戰場上的形式瞬息萬變，能夠緊緊抓住時機，打出致命一擊的才是一名好的統帥！(

穿梭時空的商人 第五百四十一章 風卷殘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