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長女 第四百四十八章 帝有疑
此刻,在紫宸殿說話的,正是門下侍中左良哲。
左良哲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語他語辭指向谷鄭謀反,當然也指向沈則思謀反。他這話,無疑會讓沈家處境更艱難!
早前,左良哲對北疆局勢沒說過什么,如今怎么會突然說谷鄭謀反了
皇上因為短松子的事情,對左家甚是不喜。左良哲通察上意,這段時間是低調沉默得很,對朝中政事是翹手遠看的,為什么一下子態度就變了
更重要的是,皇上看向左良哲的目光是滿意,這讓沈華善心頭駭然。
難道皇上……
尚未等他想深這些,左良哲又說話了:“谷大祖和鄭閑在北疆只手遮天,北疆百姓只知道有谷鄭,不知道有上官。先帝之時,就對谷鄭謀反之心表示了擔憂,還曾往安北派了監軍,就是防著谷鄭。”
他這邪語是實請。長泰帝對北疆的態度,一向是聽信蔣博文。只是當年往安北設監軍,就不是明智之舉,左良哲故意沒提到這一點,意在加重谷鄭謀反的預兆。
“當年軍戶稅之事,在北疆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北疆民眾齊聚安北都護府,差點就和安北府兵對抗,谷大祖和安北都護府的威望岌岌可危。后來若不是突厥入侵北疆三城,說不定谷大祖在北疆民心盡失……”
左良哲又繼續說話了,翻出了當年軍戶稅事件。
紫宸殿內,只有他的話語在響起。沈華善跪伏在殿上,景興帝也沒有打斷左良哲的話語,似乎在默認他繼續說下去。
“突厥怎么會剛好在那個時候入侵安北府兵怎么會有傷亡這事如今看來,太巧了。巧得像是在做戲,臣不得不懷疑,谷大祖和突厥早就有勾結!”
左良哲突然拔高了聲音,將谷大祖直接定罪!
“谷大祖鎮守北疆二十多年,突厥不敢有犯!谷鄭兩家有幾十個子弟。死于突厥人手中。谷大祖怎么會和突厥勾結谷大祖忠心,日月可表!請皇上明鑒!”
左良哲這話一下,沈華善就忍不住了,顧不得正跪在殿上。怒言喝斥道。
雖然不知道北疆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谷大祖忠心耿耿,絕對不能被污蔑。況且,維護谷大祖,就是維護沈則思,就是維護沈家!
谷大祖絕不能被坐實謀反這個死罪,沈則思和沈家也絕不能擔下謀反這個污名!
“若本官記得沒錯的話,軍戶稅事件發生之時,沈大人的侄兒,已經在安北都護府了。他說不定也是知道此事的。甚至,是參與了其中。親親相隱,沈大人此話,難以讓人信服。再說,沈大人身份尷尬。用心可疑啊!”
相比沈華善的怒容,左良哲則輕輕松松地反駁道,指責沈華善偏袒自己的侄兒沈則思。
“好了,兩位不必爭論,此事朕心中有決斷。兵部鄭棣恒已經去處理此事,兩位退下吧。”
景興帝的臉色,看不出喜怒。只有平靜,讓人心寒的平靜。這一番話語,也并沒有說到如何處理谷大祖謀反的事情。
只是他這話語一下,左良哲嘴角就有了一絲笑意,而沈華善的臉色,可算得是死白了!
帝心難測。卻不是不可測,景興帝沒有說,心意卻是明了:皇上已經對沈家生疑了,沈家,危矣!
頻臨滅頂的感覺。再一次襲上沈華善的心頭。擺在沈家面前的,已經是死地了!那么該怎么辦等死抑或是謀生
沈華善微微抬頭,見到了景興帝的平靜和左良哲的笑意,這一靜一笑映進他眼里,令他突然打了一個激靈。
這一個激靈,使得他心中的驚恐和迷惘消散開去,他原本惶恐的眼睛也漸漸清明。在這死地面前,沈華善反而清醒過來了。
是的,沈家已經臨死地了。謀反,只要家族與這兩個字有一點點沾邊,下場就只有一個:抄家滅族!
尤其是,景興帝一直對沈家的權勢忌憚,帝心有忌有疑,而沈則思的清白一時半會不能明證,皇上要問罪沈家,實在是太容易的事情!
想到這里,沈華善重重地叩首,語帶悲傷地說:“皇上,沈則思乃臣之侄兒,臣說什么都不合適。為避嫌疑,臣愿辭官避政,沈家從此遠離朝堂。只求皇上待北疆局勢明朗。懇請皇上應允,懇請皇上開恩!”
辭官避政,這是沈華善以中書令之位,來換得一點點時間。
皇上不是忌憚沈家勢盛嗎那么這個中書令的位置、沈家的勢力,全盤退出朝堂,這樣,皇上就滿意了吧只求皇上再寬限一點點時間,等待朝廷的官員核實北疆的局勢。
這是如今沈華善所能做的唯一事情,沈則思的清白,需要時間來證明。可是皇上愿不愿意給沈家這個時間,就看沈華善的“誠意”夠不夠了!
聽了沈華善的話語,景興帝的瞳孔微微張了張,卻沒有說什么話。
“皇上……”左良哲正想阻止景興帝答應,就被沈華善截過了話語。
“左大人,我辭官避政,這朝中的事,就勞您費心了。”沈華善這話說得無比誠懇,卻讓左良哲想說的話語塞在了喉嚨里。
景興帝聽了這話語之后,看了左良哲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沈華善的話語讓他意識到一點:若是沈華善辭官,這朝中,就是左良哲獨大了!左家是外戚之家,現在皇后又有身孕,自古外戚挾幼主控制朝政的事情,多不勝數,左家不得不防!
可是沈家也越來越勢盛,難得有沈則思這個把柄,那該如何是好
景興帝一時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處置沈家。
尚未等景興帝下定主意,紫宸殿門外就響起了內侍的匯報:“啟稟皇上,兵部尚書鄭棣恒有急事求見!”
鄭棣恒才離開紫宸殿沒多久,就有急事求見景興帝不禁疑惑了。
當他聽到鄭棣恒的匯報時,卻呆住了,左良哲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只有沈華善,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知道宮外的沈家眾人,已經作出反應了。
“鄭大人,你在說什么”左良哲不禁喃喃地問道,自己沒有聽錯吧這怎么可能
“如今那幾名傷兵。已經被安置起來了,并不的官員正在詢問詳細的事情。因為事態緊急,所以臣在急忙趕來紫宸殿……”
鄭棣恒的聲音,也有深深的錯愕,他聽到屬下匯報的時候,同樣覺得難以置信。
原來,在兵部官衙門外,又出現了數名安北傷兵,他們同樣突然出現在官衙門口的,同樣傷勢嚴重慘不忍睹。同樣在說出北疆局勢之后就昏迷了過去。
只不過,他們說出來的話語,和早前那幾個傷兵截然不同!并且,他們手中,有安北都護谷大祖的親筆書信!
“突厥諸部十萬大軍突襲北疆!都護大人拼死殺敵!安北府兵損失慘重。隴右衛見死不救!安北府兵特向朝廷請求援兵!”
這就是那幾個安北傷兵說的話語!
這個事情,讓兵部官員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這個場景,真是無比熟悉,就像是同一件事情,他們見到了兩次一樣。
“皇上,那幾個傷兵,的確在兵部冊錄上可究。兵部的官員正在找尋他們的家眷鄰里,以確認的身份。”
鄭棣恒補充說道。這邪語,他不久前才說過,沒想到還會再說一次!
早前那幾個傷兵,說谷大祖謀反,隴右衛請求御敵;如今這幾個傷兵。說谷大祖抗敵,隴右衛見死不救。這完全不同的說法,究竟誰說的,才是正確的
鄭棣恒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此事了,當然第一時間來向景興帝匯報。
“又有安北傷兵怎么會這么突然不會是有人安排好的吧”左良哲這樣說道。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著安靜的沈華善,覺得這事肯定和他脫離不了關系。
“兵部的官員已經在核實這些傷兵的身份了。說起來,這兩次的安北傷兵,出現得都太突然了,一時不知真假。”
沈華善還是沉默,反而是鄭棣恒說話了。他看看坐著的左良哲,再看看跪著的沈華善,覺得這場面有些礙眼。
這是怎么回事
“皇上,這是安北都護谷大祖的書信,印鑒和字跡,兵部都核對過了,并無可疑。”鄭棣恒拿出了一封書信,恭敬地遞給了景興帝。
景興帝接過了書信,看到上面還染有血跡,眼神暗了暗。
這血跡已經干了,書信也皺巴巴的,看樣子,這書信是好幾天前寫的了,而且中間應該經過了不少事情。
這是一封艱難的求救信,書信是谷大祖寫了,簡言說了北疆的慘狀,又說了早已向隴右衛求救,卻一直沒有援兵到來,再次請求皇上調兵援助……
景興帝看罷書信之后,眉頭就皺了起來。谷大祖的親筆、谷大祖的印鑒,這是真的。那么蔣博文的緊急文書,還有之前的安北傷兵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朝臣們的對北疆議論紛紛,臣心躁動。那些傷兵都安置在兵部官衙,請皇上示下。”鄭棣恒想了想,又這樣說道。
請皇上示下……景興帝也被這突然發生的事情弄懵了,怎么會又出現傷兵那么谷大祖謀反是真還是假現在卻難以判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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