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3.劍心碎了一地

進入劍陣中的血色長虹，一路向下，徑自沖入大陣最下方那根仿若天柱一般的白色氣柱中。

血紅的誅天劍現出自己的形體，懸浮白色氣柱中，伴隨在它身邊的諸多殷紅劍鞘碎片，向著四周圍飛散，漂浮于整座大仙天萬象劍陣中。

但令人震驚的是，誅天劍并沒有攻擊破壞大仙天萬象劍陣，而是散發出陣陣兇光戾氣，于劍陣中擴散。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注視下，那雄渾浩大的白色氣柱，竟然漸漸也變成血紅色！

“不可能！就算有歸宗劍鞘碎片掩護，讓它混入了劍陣中，區區一把劍，也只會被劍陣鎮壓得動彈不得！”辛龍生臉上露出驚容，少見得表現失態。

但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血光越來越盛，開始自那氣柱，向著整座大仙天萬象劍陣蔓延。

劍陣中難以計數的劍器，此刻都劇烈震動起來。

“鏗鏗鏗鏗！”刺耳的金屬斷裂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從最初還能一聲聲清晰分辨，到最后直接響成一片，震耳欲聾。

大仙天萬象劍陣中的萬千劍器，赫然一個個都從中折斷！

劍刃都從中間斷開，上半截劍刃化作流光，消失不見，只剩下連在劍柄上的半截劍身。

可是這些斷劍卻沒有流露出頹然之象。也沒有對折斷它們的力量產生敵意，反而一個個歡呼雀躍，似乎擺脫了多年枷鎖。

萬千斷劍。反而是對上方的仙天劍，和漂浮于大陣中的歸宗劍鞘碎片殘骸，表現出了極度的仇視憎恨之情。

所有斷劍都仿佛擁有思維和感情的生命，陷入狂怒之中，紛紛滅殺斬碎自己附近漂浮的歸宗劍鞘碎片，將那些碎片盡數化為飛灰烏有。

斬滅了歸宗劍鞘碎片，一把把斷劍。自劍刃斷口處，全部都閃動黑色光彩。黑光不斷延伸，竟然凝結成一截接光化的劍刃！

每柄斷劍，都恢復如初，只不過靠近劍尖的半截。乃是黑光凝結。

接下來，黑光不停閃爍，使得這些劍器連同劍柄在內，整體光化，變成一把把黑色光劍。

整個大仙天萬象劍陣，頃刻間，已經完全化作一片血紅與烏黑交雜的世界。

所有的陣法符紋圖形，在萬千黑色光劍和血色氣柱的共同作用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瞬間已經全部變了模樣，億萬個復雜陣紋，面目全非。

閃耀白光的陣法符紋。此刻已經變成烏光閃閃，令人心悸。

滔天戾氣席卷整個蜀山，天地之間都變得黯淡下來。

本來眼見玉京山、造化之鐘、兩儀生滅陣、誅天劍、彼岸金橋和林鋒本人都投入戰斗，再無預防外界突襲的手段后，還蠢蠢欲動的一些人，此刻目睹這驚人變化。都立刻按耐住了原先想法。

林鋒看著下方已經完全變了模樣的劍陣，神情平淡。

而蜀山劍宗上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連同天罡劍尊和蒼冥劍尊都心神激蕩，說不出話來。

整個蜀山有那么一瞬間，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但緊接著就是一片歇斯底里的爆發。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向陰柔的太陰劍尊仿佛一頭咆哮的獅子，面目扭曲的狂吼道：“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關沖劍尊目光呆滯，口中翻來覆去的念叨：“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做到的？”

面相儒雅的少則劍尊此刻也大張著嘴：“我蜀山的大仙天萬象劍陣，竟然就這樣倒戈相向，化作了玄門之主的劍陣？！可是，這到底是為什么？”

素來穩重的少陽劍尊，這時渾身都在發抖：“沒道理啊，就算利用歸宗劍鞘碎片攻入劍陣內部，就算能破壞劍陣，能攻破劍陣，可是為什么能這樣在頃刻間化我蜀山大仙天萬象劍陣為己用？”

蜀山劍修向來高傲，但若說有人能攻破大仙天萬象劍陣，他們雖然不爽，但也不會不承認。

因為，有人實際做到過。

那是今天以前，蜀山劍宗歷史上最大的劫難，沒有之一。

中古紀元的一次兩界戰爭中，妖族史上最強三大圣皇之一的極皇神淵，曾經徹底攻破大仙天萬象劍陣，擊殺蜀山開山祖師，劍祖任長眉。

但極皇神淵也只是以力破陣，何曾像今天這樣，頃刻間竟然奪取了大仙天萬象劍陣的控制權？

尤其還是被他蜀山劍道的死對頭，林鋒與誅天劍奪取了大仙天萬象劍陣的控制權！

而最讓他們難以接受的是，他們甚至不明白林鋒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在奪取過程中，原本盡皆匍匐于仙天劍之下，唯仙天劍馬首是瞻的萬千劍器，竟然毫不猶豫就轉投誅天劍麾下，棄仙天劍和蜀山如敝履，甚至轉頭視如仇寇，讓他們郁悶吐血之余，卻又茫然無措。

往日里的一切，這一刻仿佛都變得虛假起來。

整個蜀山上下，哀鴻遍野，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事情，中低層次修為的蜀山劍修此刻目光之中只有茫然和驚懼，不知所措，感覺神識腦海中仿佛有什么東西砰然落地，摔得粉碎。

而高修為層次，成就元嬰，證道元神的大劍修，此刻都在痛苦的搖頭，只感覺自己的三觀都盡數崩潰，所處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如同置身噩夢之中。

有那元嬰期修士，元嬰不可抑制的出竅，元嬰軀體上，光澤黯淡。盡都是些恐怖的裂紋，仿佛一個殘破的舊瓷器。

有些元神劍修，身體在元神化身和人形之間不停變幻。近乎失控。

辛龍生同樣臉色鐵青，雙瞳之中光芒忽明忽暗，不停閃爍，已經有數不清的年頭，不曾像今天這樣，感覺有些把控不住自己的心境，許多雜念紛至沓來。

他腦海中甚至不期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若是讓解師弟看見這一幕。恐怕他原先就不穩的劍心，會徹底破碎吧……”

他身體猛地一震。視線在誅天劍，林鋒和仙天劍之間來回挪移，最后定格在誅天劍上：“難道說……難道說……可是，這怎么可能？！”

而在蜀山上下亂成一團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自龐大而又兇戾的劍陣中傳出。

“誅！天！”聲音一字一頓，清冷而略帶幾分冰涼的金屬質感，卻是一個悅耳的少女聲音。

這兩個字之后，再沒有了其他聲息，而下方龐大的劍陣，戾氣沖天！

中心血紅，周邊烏黑的龐大劍陣，此刻就在天罡劍尊和仙天劍身下。原本仙天劍還在不停接引凝聚大仙天萬象劍陣的劍氣于自身。

但此刻，卻是被滔天戾氣卷住，下方的劍陣與上方壓下來的玉京山一起。牢牢將仙天劍定住。

現在就算是天罡劍尊，就算是蜀山上上下下所有人以生命為代價，也注定無法讓仙天劍脫離。

彼岸金橋從誅天劍陣中沖出，落在玉京山上方，和玉京山、造化之鐘、兩儀生滅陣一起合力向下，鎮壓天罡劍尊和仙天劍。

失去大仙天萬象劍陣之力。雖然蜀山主峰積蓄劍意劍光還沒有耗盡，雖然蒼冥劍尊、辛龍生等大劍修打起精神繼續助力。但蜀山和仙天劍一方也不可避免陷入劣勢之中。

林鋒身形則一閃，已經來到誅天劍陣內，伸手握住誅天劍劍柄。

他神色平靜：“蜀山劍宗，接本座這一路誅天劍陣。”

不僅僅是黑白二色的造化神光，林鋒自己全部神通法力，都盡數化作誅天劍炁，與誅天劍相合。

他的心神同玉京山諸寶相連，道道華光云氣落下，一起加持在誅天劍之上。

劍鋒一引，誅天劍陣化作茫茫黑光，淹沒天地。

整個大千世界的戾氣，前所未有的凝聚，化作誅天滅地的絕世劍鋒，直指仙天劍！

在外圍觀戰者的神識中，精神恍惚間，方才整個天地所化的巨大白玉長劍，此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同樣巨大的血紅長劍。

有那么一瞬間，他們只感覺，似乎這一方天地整體化作這柄血紅長劍。

劍鋒所指，正是退無可退的仙天劍！

天罡劍尊閉上雙目，又緩緩睜開，整個人化作流光，與仙天劍相合，人劍合一，鼓動蜀山主峰蘊含之最后的劍光，迎上前去。

此刻，天下萬劍，盡數倒戈，匯入茫茫天地戾氣中，一起征伐那昔日似乎高高在上的劍道至尊，無上帝皇。

昔年西陵城之戰，仙天劍出，便仿佛掌控天下萬劍的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皇一聲令下，臣民無不景從。

在其面前，整個神州浩土，凡是可以稱為劍的存在，盡皆俯首。

只有一個例外。

就是誅天劍！

彼時的誅天劍，就仿佛一個叛逆者，孤傲而決絕的面對那高高在上的仙天劍。

是亂臣賊子，還是舉世皆濁，我自獨清？

舉世皆敵，我亦無所畏懼，帝皇威嚴不足懼，千夫所指，亦不足懼！

而今日，形勢徹底逆轉！

滾滾大潮席卷，昔日雌伏之萬劍，盡數揭竿而起，誅天劍到處，天下萬劍景從，要一起推翻昔年高高在上的帝王！

天地所化的血紅劍鋒，向著仙天劍轟然斬落！

強光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遍布八荒，所有觀戰者的神識中，此刻都看不見別的東西，只有無窮無盡的劍光！(

史上第一祖師爺 883.劍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