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冥府側

當秩序之光重演一千七百多年前的盛況，當秩序之力的陣營中新增了律法之力的時候，那個已經被遺忘在地下世界的失敗者，在一時間卻又成了世人的焦點。

不，說世人有些過了，畢竟能夠得知這些奧秘的，只有神祗和一方大佬才有機會知道，在他們的眼中，律法之力的創造者就是過去的圣光之神，他登上神位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考慮到自然之子（已隕落，有子嗣歡笑姐妹）、大地母親、圣光之神這些秩序之力的創造者都已經是主神了，當年的瘋巫妖，那個在地下城瘋瘋癲癲的巫妖，已經被這些神祗當做了主神的候選者，不，應該說是未來的主神。

整個秩序側，這樣的存在也只有七位，這樣的位置，恐怕已經是創世女神下最高的存在了，那是無上的榮譽，至高的榮光，通往永恒的階梯。

若是混沌側的主神還要擔心彼此廝殺導致的隕落，而作為秩序側的主神，雖然限制比較多，但只要遵循秩序之源并不算頻繁的指示，基本上沒有隕落的可能。

“…….恭喜，打算什么時候登上神位。或許，我們會成為未來的盟友。或許，圣戰的到來，也是你登上主神之位的機遇……..”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羅蘭會對神明的奧秘的了解的這么多。但作為難得的酒友，艾耶也送來了自己的祝愿和實質聯盟的邀請。

“啥？登神？不是‘我們的計劃’開始的那天嗎？”

聽到這刻意強調的“我們的”，這個時候。艾耶才從腦海中找出了那已經被遺忘的“計劃”，那不切實際的瘋狂設想，半響，他才繼續說道。

“你確定？有我的幫助，有你開創的律法之力，或許，很快你就能夠成為和我對等的存在。一邊是永恒不朽的秩序主神。一邊卻是那可行性極低的瘋狂計劃？你還能夠做出這里的抉擇？”

就算創世女神在毀滅后重新打造世界和新時代居民，即使凡人全部滅絕。即使重新打造世界，主神級的存在依舊至高無上，在世人的眼中，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永恒！

若這些消息傳出去，在任何人眼中，恐怕羅蘭都是不折不扣的瘋子了，唾手可得的不朽當做了笑話，反而把一切投入到勝率低的可憐的賭局。

但艾耶還記得，當時那骷髏臉居然擺出了驚詫和不可思議，看自己就仿若看一個傻子。

“主神？那又如何？行尸走肉一般的‘永恒’有意義嗎？”

行尸走肉一般的不朽有什么意義？連艾耶聽到這狂言都現實一愣，然后在詫異之后，是滔天的怒意。

毫無疑問。巫妖的褻瀆之言，是對所有神祗的生存意義的否定，但在艾耶惱怒的同時。過去的回憶在眼前晃過，地獄中的魔鬼族人、這可笑的無止境圣戰、如木偶般在神祗手掌上舞蹈的凡人，當然，還少不了那最終會被收割的靈魂之麥。

“凡人的生命和追求被諸神當做了滿是笑話和瑕疵的舞臺劇，那么，在更高層次的注視下。神祗的傲慢，難道就不是木偶劇上的扯線小丑嗎？那怕這些玩偶比較高級。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把握，這樣的傲慢不是可笑的嗎？這樣的永恒和不朽，豈不是朝生暮死的凡人生命更加廉價。”

察覺到眼前的巫妖看待命運和真相的目光居然比自己還通透，艾耶的憤怒化作泡影，隨之而來的，卻是漫長思索后的詢問。

“你是認真的？”

“喂喂，艾耶老大，我一直都很認真好吧，別再這個時候說你要退出，我一路都是很辛苦的好不好。”

巫妖骷髏頭那咔嚓嚓的笑容一如往昔的難看、驚悚，但這個時候，艾耶才發現，這玩世不恭的鬼臉下，卻早已經看透了一切。

羅蘭知道艾耶一直把自己的計劃當做笑話，而他自己，卻一直暗中努力，做好所有的布置，在把所有人不看好的“笑話”化作事實。

此時，當律法之光照耀了整個世界的時候，當諸神都在等待新的盟友登上神位的時候，那開創律法之路的幸運兒，卻突然沉寂下去了，諸神遲遲見不到律法之神的登位，自然有了頗多議論。

“曇花一現。”

“殘缺的靈魂，大概不足以登上尊貴的神位吧。”

“或許，這個神職，最終只會便宜某個后輩吧。哈，那家伙難道是樂心做好事的？”

別說那些神祗了，連那些不朽者和從神，都開始恥笑無法登上神位的巫妖，但只要艾耶知道，羅蘭遲遲不登神的根源，他對初生的律法之光并不滿意。

“不不不，現在到處律法之光和圣光太過相似，僅僅代表懲戒毫無意義，對罪人的救贖和對無罪者的寬容才是重要的。教義這樣處理，‘無形之中有一只眼在觀察著你的作為，所有的罪行最終將得到審判，死者的煉獄在等著你，沒有人能夠例外’。”

“又出錯了嗎？要不，我們試試將教義兩極化，對律法之神的信徒和執行者予以更高的要求，對所有的凡人，予以最基本的限制。嗯，為了增加說服力，就是神之律法。”

“沒有煉獄和天堂？呵呵，這不就是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嗎？”

在大部分時間處于黑夜之中的硫磺山城，羅蘭很耐心的修正自己的計劃和教義，律法之堂的教義居然經過了數百個版本的修訂，原本太過刺眼的律法之光，在創造者的引導之下。變得兩極化、緩和化了。

“律法本身應該沒有意志，它只是一條所有人都要遵守的底線，越線者才會遭到處罰。”

他對弱者予以救贖和保護。對行惡之人確是無情的審判和處刑，和天生敵視亡靈、惡魔等混沌造物的圣光不同，新生的秩序之力居然沒有天生針對的宿敵。

到了后來，什么樣的人有什么性質的力量，看著面目全非的律法之光，艾耶都懷疑羅蘭也是癲狂的雙重性格。

但百年歲月沒有白費，和律法之力的同源原型圣光相比。百年打磨的律法之力更加謙和，那銀色的光輝就如月光一般讓人心底平靜。但一旦觸動了律法的底線，卻又如斷頭臺的刀刃寒光般的無情。

“…….或許，這新生的律法之力，這劃出來的界限。最終能夠讓兩大陣營停下來。”

或許是羅蘭的執著最終打動了他，或許是最高死神早已經積累了足夠的不滿，看著律法之力逐漸完善的艾耶，到了這個時候，才最終下了決定，而此時，這個計劃的成功率怎么算都不會超過兩成。

“嗯，不可預測的因素太多了，我根本無法擔保肯定能夠成功。但現在看來，至少有賭一賭的可行性。比起什么都不做，這至少有嘗試的可能。”

羅蘭很誠實。他也不得不誠實，事實就擺在所有人面前，誰都不是傻子，誰也不會上注定沉沒的渡船，他根本無法做出必勝的承諾。

“至少，這不是全無希望。”

是的。比起整個位面的靈魂收割，和之后的諸神級毀滅戰爭。這似乎是一條在無路中尋覓到的生路。

而在尋覓道路的路途之中，在漫長的探索之時，羅蘭那艘似乎隨時要破裂沉沒的“羅蘭方舟”上來了越來越多的同伴。

羅蘭并沒有掩飾低的可憐的成功機會，但得知了真相的亞當和瑪格麗特毫不猶豫的上了船，故國的北地騎士們趕都趕不下船，那群紳士們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溜上來船，律法教會本身就是船的一部分。

硫磺山城的居民們上了船，地下城聯盟上了船，北地諸國也上了船，法師之國被騙上了船，木靈們也成為其中的一員，連一貫中立的小妖精們也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不知不覺中，“大計”已經不是羅蘭他個人的所作所為了，主動走上這條路的同道者越來越多，他們或是心懷大義，或是出于個人的利益糾葛，或是單純的想活過這場圣戰，但不管緣由如何，既然上了船，他們也的確成為了羅蘭側的力量。

越來越多的志同道合者走到了一起，這條艱難的救贖之路也好走了不少，當然，比起占據了世界兩極的陣營來說，這“中立側”的實力依舊不算什么。

難道他們毫無察覺？至少混沌側已經得到了不少情報，和圣光之神的交惡更是擺在臺面上的現實，不，他們不是沒有發現，而是懶得理會，雙方依舊僅僅將對方視作頭號大敵，至于試圖做些什么的第三方…….

“那不是歷代圣戰都有的跳梁小丑嗎？就讓我們看看你們這些罪人能夠做出怎樣的表演吧。”

若在占據了統治地位的兩大陣營來看，這些暗中串通的家伙自然就是謀反的罪徒，是陰謀巔峰整個世界最基礎的秩序的極惡之徒，是會被隨手碾碎的跳梁小丑！

而如今，這艘船上已經補足了大部分漏洞，已經到了出航的前夕了，最有分量的乘客……不，舵手，也應該上船了，即使那等于和兩大陣營直接決裂。

“共犯嗎？呵，羅蘭，你還真是選擇了一個很貼切的詞。”

從蠻荒走過來的記憶逐漸浮現在腦海之中，艾耶已經見過太多世事變遷，這世界的主角不斷更替，古代人類、黃金精靈、賢者文明、中古人類、巨魔、上位精靈，諸多文明和輝煌一度讓諸神為之驚嘆，但結果，那些輝煌的文明和他們的建筑一同在戰火中化作廢墟。

在這建立和毀滅的輪回之中，文明在前進？文明在后退？文明停滯不前了？文明已經到達頂點？或者……..

“或者。在創世者的眼中，凡人的文明只是海灘上的沙城堡，本就毫無價值？”

亡靈都是因為不甘心就此長眠的執念而逝去的。最古老、最初的自然亡靈也不例外，過于漫長的歲月讓他已經遺忘最初的執念，但有一點他還是記得的。

在最初的艾希上古，神人混居，雖然自然環境極度惡劣，饑荒和惡獸隨處可見，位面規則的斷層讓位面入侵者也屢見不鮮。但至少，強者不會藐視弱者如螻蟻。弱小的生命不至于如此絕望，文明不會由于人為的緣由，如此反復的出現斷層。

黑暗時代的墾荒很是艱難，先賢和部落頭人高舉旗幟。神明和半神用原始的圖騰保護凡人，沒有所謂的信仰源力，但族人們卻誠摯的憧憬和敬畏著守護自己的神祗，無數次，艾耶在迷夢中回到了過往。

作為亡靈的他從墓碑下爬了起來，不是依舊是因為不放心自己的族人嗎，至少，那個時代的古神還是值得信任的，他們會用自己的手足來庇護、幫助凡人。而不是高坐殿堂之上，念誦著虛妄的教義，等待著收割靈魂的機會。

“呵。到底，誰才是騙取靈魂的魔鬼？”

而如今，一代一代的神明被所謂的神職和信仰變成了王座上的裝飾，高山氏族的族人淪為世人詛咒的魔鬼，在永恒圣戰中反復充當炮灰和玩偶，這就是第一代人類所應該承受的命運嗎？這就是古老創始者所渴望的世界嗎？

“母神。這就是你渴望看到的秩序和團結？辛西婭姐姐，你對追求的進化就是這輪回不止的覆滅嗎？既然不給吾等生存的權利。又為何給吾等希望？吾等不是你們手上的玩偶和傀儡，這無聊的戰爭，也該到了結束的時候。時間，到了！”

紅、黑、灰，三色的死亡玫瑰在死神手中把握，化作席卷一切的風暴，不朽不滅的死神做出了決定。

“從今日起，吾等脫離秩序，也不歸屬混沌…….”

當他的頌詞念出的剎那，整個世界都在劇烈的搖晃，作為世界的一極，他的言語就是實實在在的力量，當他宣布的同時，無數的回應在各個神域中回蕩。

“從今日起，吾等脫離秩序，也不歸屬混沌，吾等…….

十數個神祗在自己的神國之中念念有詞，在世界的每個角落，都可以看到正在燃燒的天空，正在震蕩動搖的空間。

“從今日起，吾等脫離秩序，也不歸屬混沌，吾等…….

或許，秩序之源做錯的，就是沒有像混沌側一般從小惡魔開始灌輸自己的觀念，給了那些從凡人步入圣壇的神祗人心，不是每一個登上神位的凡人都會忘本的，當真實和希望都被擺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做出抉擇。

“…….歸屬冥府！”

“…….冥府！”

“我們是冥府之神！”

無數的巨大火隕劃破天空，那一顆顆巨大的流星打破了凡人的常識，在世人的眼中，當真神隕落的時候，他的神國就會化作流星，劃破天空，但如今，那流星雨代表著什么？那每一顆隕星都超越了之前羅絲隕落時的流星，難道同時有十幾個強大神祗隕落了？這絕對不可能，整個位面都未必有這么多強大神祗！

“不是隕落，是叛逃。”

云端之塔的星象大法師娑羅滿臉冷汗，他的雙腿都在哆嗦，卻在同僚面前的做出了專業的判斷。

這些神祗并沒有隕落，他們正在拉著自己的神國脫離秩序之源的控制，投入一個未知的位面，這不是叛逃是什么？整個秩序側居然一下子叛逃了十幾個真神！

凡人的信徒已經徹底傻眼了，那些隨著神國隕落的神祗卻很是興奮、雀躍，他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哎，有幾年不能撈錢了，希望冥界有生意做。”

貝雅娜很是不爽，最近的生意越來越好，卻要離開。

“呵，就算到了冥府，那個‘契約勇士’系統早已經進入自我循環，還是依舊可以運作的，你的主營業務也不會受到影響。我們只是離開幾年而已。或者，你打算留在這里，面對那群老家伙的討伐？”

“閉嘴，我要感知那個位面的存在，要是在虛空中迷航了，該怎么辦？”

和往昔的沉寂不同，月光女神現在很有些興奮，她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即使擁有“指引神職”她要擔負領航的任務，她也無法壓制心底的愉悅。

“終于，自由了……”

即使在離開之前，那仰頭感嘆的命運之主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他狠狠的震蕩了天空中的星河，所有的星象全部陷入了混亂之中。

那再度混亂的命運之痕，讓所有的預言類能力淪為擺設，讓追蹤冥府位面的可能性再度被降低。

而即使他不行動，事實也沒有什么區別。

已經不需要掩飾的艾耶全力出手之下，整個龍界（冥府）位面已經徹底和主位面剝離，很快，那里就會徹底和諸位面失去聯系，而圣戰已經打響，天使和惡魔即將交火，秩序、混沌陣營的怒火注定無法宣泄到冥府諸神身上。

是的，冥府諸神，那新的位面將成為那些中立側神祗的大本營，他們將在那里構建自我循環的新世界，徹底打破秩序、混沌對凡人世界的壟斷。

而到了這個時候，艾耶側已經徹底和秩序側翻臉，但考慮到雙方的力量對比，至少在圣戰進入炙熱期前，中立側的神祗會消失在多元宇宙的深處的冥府，但通過當初留下的后門，他們的神力卻依舊可以灌注在信徒之上。

只是和那些生活在混沌深淵的邪神一般，秩序之源是再也管不了他們了，若是和平時期的話，它自然會組織討伐，但現在圣戰在即，混沌側也不可能錯過老對手的虛弱期，雙方只要進入全力戰火期，自然沒有余力去追蹤中立的冥府諸神。

而按照“大計”，而當冥府諸神再度出現在圣戰的戰場之上的時候，他們也應該有了徹底停下這場戰爭的能力。

所有的征兆都顯示了秩序諸神的分裂，連神明都陷入了迷茫之中，所有的神職者自然都陷入了狂亂之中，而在這個時候，另外一顆隕星，卻也突然往下墜落，那顆隕星正在撕扯整個天空，他的質量，超越了之前任何一位神祗！

“…….主神，是哪位主神？”

“圣光在上！這……..”

“主神安索羅！他居然也在這個時候背叛了！”

別誤會，這位主神隕落的方向和冥府諸神都不一樣，他墜入的方向是下位面，是惡魔所處的無底深淵，這位早有叛意的精靈主神發現其他神祗的叛逃后，他就毫不猶豫的趁機叛逃。

顯然，他挑了一個非常好的時機，艾耶的背叛已經擺在了明面上，秩序之源肯定會派出了追殺冥府諸神的刺客，自然沒有余力派出追殺他的主神級存在。

而當精靈主神成功搭上順風車，其他的艾耶側神祗都前往冥府的時候，此時的“主犯”艾耶，只是靜靜的站在了冥河邊。

那渾濁的冥河水不住拍打著兩岸，不遠處的火海廢墟中還有惡魔的慘嚎，一百多年前，艾耶和羅蘭在這里敲定了“計劃”的稚形，而如今，在這里，“計劃”中最重要的一頁，也將在這里被翻開。

“時間，到了。”(

瘋巫妖的實驗日志 第四百四十八章 冥府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