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塵戰明鏡臺 下

一個頂天立地的金鐘虛影，金光萬丈的出現在苦行頭陀的上空。隨著那鐘被狠狠的敲響，透明的聲波甚至將空氣擠壓出肉眼可見的漣漪！陸遠的天心意識世界，在寂滅神鐘的震動下掀起無數驚濤駭浪，甚至在世界邊界引發連鎖的崩潰反應。陸遠更是在這一波震動中，毫無抵抗之力的被音波撞飛了出去。

就連兩人腳下站立的無垠鏡面，也“咔擦”一聲裂開一道漫長的縫隙，露出內部一點點深紅色的光芒……

“咦？”就在苦行頭陀被裂縫中散發出來的氣息震驚了一下的時候。陸遠于半空中勉強停住身形，抬手一揮。巨大的劍鋒海浪重新卷起，瞬間將裂縫掩蓋在碧浪滔天之下。

“呵呵老衲敢問羅漢到底在水面之下藏了什么？”苦行頭陀雙眼放光的問道。剛剛那緊緊一瞥的功夫，卻讓他生出無窮的渴望感。而對苦行頭陀來說，當前最讓他渴求的事情，莫過于成道之機！這心中念念不忘之事。他最為敏感，這怎能讓他不感興趣。

陸遠明明被聲波擊飛，可是當他落下的時候。身體瞬間虛化。當再度凝實時，已經重新站在距離苦行頭陀五十步的位置，與剛才絲毫未變。只是兩人的周圍不再平靜，狂風卷動天上層云，在鏡面上堆積起十幾米高的劍浪，將鏡面全數掩藏在水下。就算這時候苦行頭陀再次擊碎明鏡臺，也要先推開以劍鋒構成的海水。才能看到鏡面之下的真容。

此刻陸遠雖怒，卻有些無可奈何。人人都知道，佛家修煉到最后。就人人都是金烏龜——簡直打不贏啃不動！陸遠只是靈魂帶著境界傳送而來，手中既無神兵利器，也沒有太強的手段，更被苦行頭陀隔斷了天地元氣。一時間竟有些一籌莫展的感覺。

至于陸遠在心鏡之下到底藏了什么？

就像我們所有人知道的那樣。說陸遠的心中是風光霽月、一塵不染的明鏡……恐怕連娜娜都要笑了。你丫一個開后宮的觸手狂魔，各種重口味，還好意思說自己純潔？！這一點苦行頭陀不相信，來過這個世界的玉清真人自然也不大相信。玉清也猜到了在水面之下，一定別有玄機，但她沒有去詢問男人的秘密。

明鏡臺是陸遠的心中世界。每個人的內心，是他想法的忠實反應。一個人可能屠殺千萬人，但或許在他內心中。他最重要的角色是一個慈祥的父親——而不是屠殺千萬的劊子手。所以鏡面之下藏的，引人唯一。或許是塵埃……但也可能是猛虎！

無論那下面是什么。苦行頭陀都非常非常想要看到、得到。因為無論是誰，當絕望中見到一絲光明，都會不由自主的追隨下去。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能調動天地元氣，揮出殺死修行者的劍。但毫無疑問，你畢竟不是修行者。只要隔絕天地元氣，你就與普通武者無異。”苦行頭陀收起無形劍，僅將金鐘懸在頭頂，抵住四處擠壓來的無邊劍海。繼續和藹的跟陸遠說道，“我已經用六合鎖元陣困住了整個成都府的天地元氣，如果你與老衲交手，無論你是否舍棄李定國將軍，今日都難逃一死。

小友，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讓我仔細觀看你觀想中的世界，我放你離開成都如何？我是峨眉苦行頭陀，平生未打過一句誑語。”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想修仙的話，我可以讓你加入峨眉！”

如今適逢亂世，心中絕望的亡國之民多向名山中求仙問道。能有機會修仙，在普通人眼中已是天大的機緣！而峨眉，須知峨眉壓天下！這一條件不可謂不重，哪怕是謫仙羅漢，也一樣深具誘惑力。如果不是苦行頭陀看準陸遠身上帶的“天上佛國的秘法”，絕對不會提出這種交換條件。

可陸遠偏偏很奇怪的看著他，“你說完了嗎？”

苦行頭陀尷尬的笑了笑，心知和平達到目的已經十分渺茫，但依舊不死心的最后問了句，“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我的意見是，”陸遠伸出手來，一片小鏡子自世界外穿入，落在他的掌心。“你是不是太羅嗦了？”就在苦頭陀說話的當口，第一件法寶終于趕到！雖然是最弱的透霧分光鏡，但是對于陸遠此刻，卻是幫助最大的一個。有了這面鏡子和鏡中飛劍，他的精神世界終于不全是糊弄人的玩意了。

精神世界就是精神力構成的領域，雖然陸遠在這個世界能獲得一些非常強大的加成——譬如，照見一切真實，不會被任何虛幻迷惑。也就是說，苦行頭陀的無形劍隱形在這個世界毫無意義；再譬如“快即使慢”，飛行速度越快的飛劍，倒映在陸遠的心中就越慢。所以他之前可以一邊干別的一邊躲避無形劍，輕松愉快，就是這個道理。

除此之外，明鏡臺還有十幾種妙用。

可明鏡臺領域就算再強大，還是缺乏直接殺傷手段。除非對方是弱到，可以用精神力直接碾壓的渣渣。否則領域只是提供最佳的戰斗環境，殺敵最好還是用法寶和飛劍。

他將透霧分光鏡沉入水面，明鏡劍界終于變成了他展現給玉清看時的模樣。

腳下剛剛被寂滅神鐘破碎的明鏡世界瞬間還原。隨即世界轟然作響，那如滔天巨浪般的劍鋒大海迅速褪去，變成了無數立于明鏡臺上的劍器——雖然劍的數量瞬間少了百分之九十九，可每一支劍的威力都得到了極大提升！如果說過去所有的劍之幻影都還只是凡鐵劍的話，那么如今立于明鏡臺上的劍林，每一把都有了飛劍十之一二的殺傷力。

其中更有金鱗劍、天龍伏魔劍等正派飛劍，九鬼子母劍、赤蛛劍等邪派飛劍，比其他幻影還要凝實幾成，威力更強。這些劍全是裝在鏡子法寶中，隨著透霧分光鏡飛來。不過陸遠眉頭稍皺，因為最強的南明離火卻不在其中。

“那么就請和尚多多指教！”苦行頭陀打定了主意，無形劍也不再隱形。只見一道長虹自他身后騰霄而起，灌注了十二成功力的飛劍向著陸遠狠狠斬去！他一路上故意讓劍掃過劍林，只聽見“硁硁硁硁”的讓人牙齒發酸的撕裂脆響，無數插在鑒湖上的飛劍幻影被如樹木般斬斷，將劍之叢林劈開一條通向陸遠的道路。

陸遠十指連彈，隨著他的指揮，無數飛劍幻影從湖面躍起，主動向著雷霆萬鈞的無形劍上撞去！飛劍一把連著一把，絡繹不絕。哪怕前面的飛劍已經撞得“筋斷骨折”，后面依舊悍不畏死。無數劍后，那無形劍終于被撞得越來抖，最終徹底失去了平衡，胡亂翻了幾個跟頭，朝著天空飛去！

待到陸遠打一個響指，那被無形劍開辟的通道中，重又浮出無數飛劍幻影，將通道填滿。

“果然神乎其技，江湖武學也有其可取之處。而且和尚意志之純粹，世間罕見，不愧是天上之人！”苦頭陀不吝贊美的說道，陸遠能完美而精確的維持劍的世界，精神力之強大足以讓苦行頭陀都贊嘆。“但是你又能抗我幾劍？修道人的飛劍之術，可不是凡俗能夠抵擋。”他一招手，無形劍飛回。下一刻，他手中的劍光暴漲，無形劍徹底失去總用，化成千百道金色的粗大劍光，鋪天蓋地的向著陸遠壓將下來！

可陸遠的應對更加奇怪，他居然閉上眼睛單膝跪了下來，將一只手放在了水鏡之上。

下一刻，成千上萬的飛劍如城墻般筆直豎起！每一把劍都在用出一招劍式，每三劍便連城一招，每三招連成一路劍術！招劍相連，越滾越大。最終陸遠竟然將這成千上萬的幻劍一齊揮動，竟然用出了“抵天三劍”！長空、柔柳、中流，盡管有著無數的飛劍，可劍式卻參差而行，段落分明。

將苦頭陀的金虹迎頭頂住！

就在這時，只見苦頭陀的眼中閃過一道喜色！他忽然放棄了對無形飛劍的控制，雙手高舉頭頂，抓住了寂滅神鐘的邊沿！大吼一聲，雙臂肌肉賁張，竟然舉著寂滅神鐘狠狠的砸向腳下的鏡面！

原來前面一切不過都是惑敵之術，苦行頭陀的真正目的，依舊是鏡面之下的內容！

神鐘落下，轟然巨響！頂級佛寶寂滅神鐘與普通法寶透霧分光鏡正面相撞，無垠的鏡面終于不堪重負，發出了“咔擦”斷裂之聲……

鏡面碎了，陸遠的明鏡劍界隨之崩塌，兩個人回到了成都府的府衙大堂之上。

苦行頭陀眼神迷離的看著前方，陸遠遙遙的站在苦行頭陀的身后。展開成巨大金屬圓環的離合五云圭·陰符，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苦行的腳下——陸遠自展開劍界開始，一切的算計，一切戰斗的假象，都是為了讓苦行自己踏進這個圓環！

“你看到了？”陸遠沉聲問道。

“是的，很美。”苦行頭陀頭也不回的說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阿彌陀佛，頭陀請上路。”

離合五云圭向上飛旋，苦行自足部至身軀，連同法寶一齊被絞作飛灰，東海三仙苦行頭陀隕落！(

守望黎明號 第四十三章 塵戰明鏡臺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