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泰蘭德的傳說

同樣擠在人群中的女獵人艾拉瞪大眼睛，看著那把幾乎被用光了刃口的斧子，在鐵匠的鍛打下又乖乖的的延展，一轉眼的功夫便被重新打出楔形斧刃。

隨后不見鐵匠做出動作――最多夾著冷下來的斧頭兒的手那么一抖腕子――打好的斧頭兒而便被重新甩進爐膛，然后鐵鉗又夾了一個燒紅了的鋤頭出來，繼續鍛打。從頭到尾，捶打鐵砧的鍛錘，節奏不曾絲毫錯亂。而鐵匠反手用鐵鉗將斧頭放回爐膛，又恰到好處的夾出鋤頭，卻連頭都不曾回一下。

整個過程很神奇，讓艾拉看得有些目眩神迷……需知艾拉的祖母和母親都是戰友團成員，她從小就在戰友團長大，直到通過試煉成為戰友團的一員。她小時候在戰友團的地盤上瘋玩，天空熔爐是她最喜歡去的地方之一。整個大陸都知名的鐵匠大宗師厄林迪爾・灰髯，在她眼中也不過是個古板的老頭子罷了。

她見多了灰髯在熔爐邊敲打鐵塊兒的樣子，卻從未如今天看到的景象這般的……賞心悅目！

是的，就是好看，非常非常的好看！如果讓艾拉比喻的話――那大概就像敲打屋頂的雨水，風中搖曳的花朵，奔跑中的獵豹那舒展的姿態一般的美麗！沒錯，就是這種與世界合為一體的感覺。它本該屬于風霜雨霧，屬于天地自然，但偏偏不該屬于一個……人。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過來厄林迪爾・灰髯說的那句話：

“我不如他……”

“泰蘭德”在北地突然就獲得偌大的名聲，甚至被無數人所傳誦，當然不可能僅僅只憑打造幾把神兵利器就能名揚天下――那是小說中才有的情節。事實上，在“泰蘭德”這個名字被大人物們記住之前，他已經在占絕大多數的帝國下層人民中獲得了極大的名氣，被無數人談起。

這一切只因為“泰蘭德”做的一件事――他在旅行的途中，順便免費幫農夫們免費修理農具。

如果抵達的地方是農場，他就幫你修理鋤頭、鐮刀；如果是伐木場，那么就是鋸子和斧頭；如果是礦坑則是鶴嘴鋤和鏟子等等……而報酬除了晚飯和一杯麥酒，他別無所求。

可問題就在于，他已經走遍了大半個北地，足跡遍布整個天際省！

有幾百、甚至上千個那么多的村莊留下過他的足跡！包括那些住在荒山野嶺的獵人、逃亡的野民、甚至被趕到邊境的獸人村莊，都曾經受過他的恩惠！這可就厲害了！

不，這樣的事情，甚至想想都會感覺可怖！

他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呢？隨著泰蘭德的名聲越來越大，無數人在偷偷猜測他的目的――尤其是那些政治人物，他們從不吝以最大的惡意來揣度別人的動機。

但他們猜不出來――因為整個泰姆瑞爾大陸（Tamriel）的歷史中，就從沒有人這么干過，他們也不知道什么叫“走群眾路線”，什么叫“農村包圍城市”。

泰姆瑞爾的傳統就是“強者統治一切”。

首個統一大陸的塔洛斯（原名泰伯・塞普汀）是一位強大的龍裔，在歷史上他曾經一個小時攻陷不可能攻破的Alinor城（實際上是圍攻了近五個世紀，但龍破將這段時間從歷史中抹去了）！塔洛斯甚至還改變了塞瑞迪爾的氣候，把叢林變成了適宜農耕的土地。

總之，因為他個人實力的強大，整個泰姆瑞爾大陸剩余的行省幾乎是傳檄而定！而那些被他征服的行省，也全都是那種打敗了行省聯軍，然后行省整體投降的模式――這導致行省內部的貴族體系被完整保留，帝國體制從一開始就留下了足以致命的毒瘤。

塔洛斯統一大陸，也同時留下了一個模式：那就是行省領主們屈服于強者，而強者保證領主們的獨立地位……

泰姆瑞爾大陸的歷史就是這樣的，以至于在大家的印象中，想稱王稱霸就該這么干（譬如現在烏佛瑞克・風暴斗篷正在做的，就是想復制塔洛斯走過的路），似乎從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正因為沒人能猜得到，才會有人言之鑿鑿的說，“泰蘭德大師這是在進行鍛造方面的旅行修行”，這種說法竟也獲得了無數人的認可。

不過無論如何，“泰蘭德”的這種行為還是獲得底層人民的堅決擁護，而那些站在正義陣營的人也對他心存好感――畢竟在這樣戰亂頻發、信仰缺失的年代。有個踏踏實實埋頭做好事、無私奉獻的人，實在是太可貴、太溫暖人心了――這樣的組織當然也包括戰友團在內。

就是這樣，泰蘭德的名氣越大的大了起來，甚至蓋過不少的領主。

艾拉就曾經就這個問題去詢問過厄林迪爾・灰髯，因為整個天際省都在盛傳，泰蘭德是厄林迪爾的弟子。

“他當然不是我的弟子，”艾拉清楚的記得，當時灰髯大師的表情。有些驚訝，還有些疑惑，但最終他卻只是說了句，“我不如他。”當時艾拉只是以為，大師說的是個人德行方面――不過當她今天看到泰蘭德的技藝之后，卻偷偷的想，或許大師說的是打鐵的手藝？

艾拉能感覺到那種“天人合一”的境界，因為她本身離這種境界也不遠。艾拉熱愛自然的同時，她的弓箭實力也稱得上是技近乎道，自然能對此有觸動。

不過別的諾德農夫們圍在這兒，可不是因為看出了什么，他們就是在湊熱鬧。

女人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泰蘭德”那赤/裸的上身。每當陸遠抬起鐵錘讓胸肌墳起，或者汗水沿著古銅色的皮膚滑下時，都會讓她們摒住呼吸，然后下意識的端起酒杯掩飾。

而男人們則大多在興致勃勃的說著那些跟泰蘭德相關的傳說，并向故事的主人公本人求證。一旦獲得哪怕幾個字的回應，無論肯定還是否定，都夠他們吹噓很長時間。

“你給老烏鴉打造的那把劍，真的能砍斷三十把兵器？真有那么厲害？”

“唔”打鐵的陸遠，含糊的答應了一聲。

“我就說是真的！”問話的諾德人立刻興高采烈的確認了！不但如此，他還立刻當著陸遠的面，就敢摻自己的料進去！“你們不知道吧？那可不是簡單的三十把武器！其中有紅衛彎刀，有帝國的長劍，還有精靈的玻璃劍！最最關鍵的是，還有兩把我們諾德人祖傳的雙刃戰斧！全鋼的，光是斧把兒，就有胳膊那么粗！”

“哇”果不其然，他吹的牛逼引起一片驚呼。

“胳膊那么粗的斧把，那咋用啊？攥都攥不住吧。”偏偏有人不識趣，在吹逼里面竟然挑Bug！

“呸！”吹牛的那個諾德人登時跳了起來，“你當是你那嬌滴滴的小手吶！人家那是老烏鴉手下，將軍的手！每一個都有老虎臉盤大小！”

艾拉無語――首先，蛐蛐一個墨索爾城領主，手下最大的軍事官是護衛大隊的隊長，不可能有將軍；其次，手跟劍齒虎臉盤大小，那是怪物不是人！

“……整整三十把兵器啊整整三十把！不多也不少！砍斷了第三十把，也是老烏鴉家傳的寶劍之后。這把神劍，‘咔嚓’一聲自己折斷了……老烏鴉這才想起來泰蘭德大師曾經對她說過的話，‘神劍發硎，可斷三十刃’！唉這時候就算后悔了晚了，那娘們兒登時就傻了。”

一想到老烏鴉領主當時手里握著半截家傳寶劍，驚嚇得呆若木雞的樣子，一眾諾德人都開心的大笑起來。然后想起那么厲害的寶劍，竟然斷了，又忍不住唏噓，于是開始大口的灌酒……

對于他們說的那些，女獵人艾拉畢竟地位上接近上層（戰友團雖然不干正事兒，但地位崇高），她其實知道的消息更多也更準確。艾拉知道更真實的版本：伊格羅德・老烏鴉確實用那把劍砍斷了三十把武器，神劍也確實當場折斷了！而且那些被砍斷的，還全都是墨索爾城城衛隊的武器！可她隨即有打開了隨身帶來的箱子，取出了三十件新的武器分給了城衛隊！

“再好的神劍如果只有一把，早晚也會折斷。我更需要的是三十把能讓我的士兵如虎添翼的好武器。”

顯然，她在用神劍比喻自己，而好武器則指代城衛軍。雖然神劍不在，但老烏鴉這一舉動卻成功的收服了城衛隊的心，并鞏固了城主的地位。這件事在孤獨城的貴族圈兒中傳為美談，但在民間，卻演化成了“泰蘭德戲耍貴族”系列傳說之一……

還有最近開始流傳的那個“黃金鎧甲”的故事：故事里，泰蘭德用一件假的黃金鎧甲，便讓整個首都圈的貴族丑態畢露。這是如今民間最喜聞樂見的故事，無論帝國還是風暴斗篷控制的區域，這個故事像長了腳一樣傳得到處都是。

然而事實呢？

事實上是，最初購買者的家族確實感到了被欺騙的憤怒――要知道那可是塞普汀家！雖然這個家族是大帝塔洛斯的旁支，沒有資格繼承帝位。但是只要他姓塞普汀，就擁有舉足輕重的力量。原因很簡單，因為帝國的錢幣就叫塞普汀！這個理由還不夠牛逼的嗎？

當時，看著刮開黃金鍍層露出白鐵顏色，塞普汀的家長確實很生氣！他隨手抓起一把劍，就往鎧甲上砍了過去。他想將鎧甲一刀兩斷，然后再去找騙子算賬！那是一把塞普汀珍藏的黑檀劍，而當時塞普汀伯爵用了全身力氣。然而黑檀劍砍在鎧甲上，卻像根骨頭般被直接撞擊折斷。

后來的故事不用說也知道，塞普汀伯爵不但連夜給泰蘭德大師送去一大筆錢，還把那件盔甲當傳家寶般珍藏起來……

不過這些，就不是小民能知道的部分了。

誰能知道，如今在民間，“泰蘭德的黃金鎧甲”居然成了假貨的代名詞。

守望黎明號 第二十六章 泰蘭德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