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6 快刀亂麻

任何一段感情出了問題，都是雙方的錯，因為經營一段感情也需要雙方的努力，但感情分崩離析時，不可能把所有過錯都推到一個人身上。雨果和卡梅隆之間有很多問題，有雨果的，也有卡梅隆的。

但此時，雨果卻不想要爭執，也不想要辯駁。因為他知道，自己傷害了卡梅隆，狠狠地傷害了她。

抬起頭，卡梅隆可以從婆娑的淚眼之中看到雨果模糊的身影，他的側臉依舊有著致命的弧線，他的眼底依舊有著那令人心醉的溫柔。可是第一次，卡梅隆卻意識到，雨果的溫柔也可以變成一把利器，將她傷害得遍體鱗傷。

“你一定都在看我笑話吧？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我的努力、我的迎合、我的妥協，在你眼中都是無用功，都是荒謬之極，看起來就像是馬戲團的小丑，在拼命地擺弄著，只是為了贏得你的一個笑容，這一切真是可笑吧？”

卡梅隆看著雨果，絕望地嘶吼著。雨果不懂得拒絕，他總是不懂得拒絕，但他的妥協、他的溫柔此時卻像一把利劍，狠狠刺入她的心窩，讓她的呼吸剎那間停止，那鉆心刺骨的疼痛席卷而來，彷佛全身都要支離破碎了一般。

“你知道不是這樣的。”雨果雙膝跪在地上，將自己的視線對準卡梅隆那已經徹底被淚水琢磨得不成模樣的眼睛，真摯地說到，“你知道，不是這樣的。”

眼前那張曾經讓自己魂牽夢系的面容，此時卻在淚水之中變得模糊，卡梅隆抬起手想要去觸碰一下雨果的臉龐，但卻因為眼眶里盛滿了淚水，而估摸錯了距離，在半空之中就直接掉落了下來，

“不要做出那樣一副溫柔的樣子，你這樣的表情是如此虛偽，真讓我惡心。不要裝出一副好像你才是受害者的模樣，然后表現出體諒我的樣子，其實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在不斷地傷害我，卻還要如此惺惺作態，真是令人作嘔！”卡梅隆緊緊地咬著自己的牙齒，“你內心深處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不是嗎？那為什么你還要給我希望，一步一步引。誘著我走到了這里，然后再來告訴我，我的努力都是白費的；然后再誠懇地向我宣布，你愛的是查理茲。哈哈，可笑，哈哈！”

卡梅隆狠狠朝雨果的肩膀用力推了一下，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雨果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滑出了好遠，“難道你的愛就是偉大的，就是無私的，就要我來歌功頌德？就要犧牲我來成全？難道我的愛就是卑微的，就是可憐的，我就主動要成為陪襯？真可笑！雨果蘭開斯特，你真是卑鄙，你是如此得卑鄙！”

卡梅隆直接站了起來，看著狼狽的雨果，淚水卻源源不斷地涌了上來，憤怒徹底爆發開來，“所以，你告訴我這一切，希望得到什么？希望得到我的祝福？不，不，我不是傻子，我沒有那么愚蠢，我不僅不會祝福你，我還會詛咒你！你以為你和查理茲能夠有結果？不可能！”

“你們是朋友，就始終是朋友！查理茲從來都沒有對你心動過，在她眼中，你和亞歷克斯、萊昂納多、約瑟夫他們沒有任何區別，只是朋友，永遠的朋友！你知道這一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所以，你沒有辦法告訴她，因為你知道，一旦你說出口，就會破壞這段友誼，所有事情都永遠回不去了！”

卡梅隆酣暢淋漓地宣泄著自己的怒火，她就看著雨果那俊朗的面容一點一點在自己的眼中頹廢下來，那英挺的眉毛因為洶涌的悲傷和苦澀而緊緊地糾結在一起，彷佛只要輕輕一觸碰，他就會一點一點消散在黑夜之中般。雨果的痛苦在她的視線里如此真實、如此深刻，但她卻沒有任何報復的快感，她以為看到這樣的雨果她會開心，她以為自己的怒火宣泄出來之后會爽快，可是這樣的雨果卻讓她心疼，心臟狠狠地糾結在了一起，幾乎奪走了她僅剩的氧氣。

“不，不……”卡梅隆無意識地低聲呢喃著，用力搖著腦袋，但她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否認什么，“不，我詛咒你和查理茲，我會看著你們，看著你們能有什么樣的結果。我要讓你后悔，我要活得比你開心、比你幸福，我要讓你后悔今天的決定。我要看你們兩個人傷害了我之后，到底能夠有什么樣的結果。”

卡梅隆退后了兩步，彷佛是被自己惡毒的語言驚嚇到了，然后她就看到了雨果那蒼白的臉色，難以掩飾的頹喪洶涌而來。卡梅隆內心深處的苦痛洶涌而來，將她完全淹沒，她快步逃到了書房門口，就想要轉身離開，可是，她舍不得，她終究還是舍不得。

看著眼前躺在地上彷佛失去了靈魂一般的雨果，卡梅隆的呼吸徹底停止住了，她知道自己正在傷害雨果，她也不想，但她卻無法停止，即使她自己也是傷痕累累、鮮血淋淋，但她依舊無法停止。“雨果，我恨你……我恨你。”

說完之后，卡梅隆再也沒有停留，轉身就快步離開了三樓書房。

凌亂的腳步聲傳來，然后就聽到亞歷克斯的聲音，“卡梅隆，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緊接著，聲音和腳步聲都消失了。過了許久，彷佛一個世紀般，門口的引擎聲在清冷的夜空里不斷回響，那聲音徐徐遠去，整個夜空都安靜了下來，彷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狂歡的人依舊在狂歡，睡覺的人依舊在睡覺。

雨果閉上了眼睛，放任自己在這個安靜的世界里徜徉。他傷害了卡梅隆，雖然從最開始的時候，他就不想要傷害她，但最后他還是狠狠地傷害了她，以他最不希望的方式。也許那句話說得對，“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他以為自己是為了她好，因為害怕傷害她所以選擇了妥協、選擇了退讓、選擇了得過且過，但事實上，他在今晚做出選擇之前，就已經傷害了她，然后今晚又以最殘忍的方式再次傷害了她。他終究是自私的，什么為了她著想，什么不想傷害她，其實都只是借口而已，他逃避現實、逃避自己的借口。

自私的大混蛋。

雨果嘴角輕輕扯了扯，想要扯出一個笑容，但卻失敗了。現在，他只希望卡梅隆能夠忘了自己，能夠重新遇上一個對的人，然后真的如同她所說，過上幸福的日子，過上比他更加幸福的日子，讓他后悔、讓他嫉妒、讓他遺憾。這不是為了卡梅隆，而是為了他自己，為了他不再內疚，為了他能夠心安，為了他能夠坦然。

看，他的確是自私的。

結束了，這段感情終究還是結束了，以一種最為慘烈、最為狗血、最為崩潰的方式結束了，除了卡梅隆沒有捅他一刀之外，一切都結束了。也許，卡梅隆不想要捅他一刀，就是不想要他解脫。如果是這樣，這的確是最好的報復。

雨果重新坐了起來，他不應該再做出這幅死樣子來給別人看，因為他不應該得到憐憫和同情，在這段感情之中，揮舞著屠刀的始終是他，他才是那個殘忍的劊子手。小心翼翼地走到墻角把，破碎的紅酒瓶收拾起來，可是一不小心，就割到手了，看著手指上滲出的鮮紅血液，那輕輕的痛在心底隱隱作疼。

還有四十天，他們的交往就要滿三年了。

輕輕吐出一口氣，收拾好玻璃瓶，回到了二樓，看著在床鋪上睡死過去的萊昂納多，雨果在床沿坐了下來，打開抽屜在里面翻找到了創口貼，包扎好傷口之后，就在落地窗旁邊的藤椅坐了下來。

此時海平線遠端的云海已經開始徐徐翻滾了，雖然天際和海面依舊是一片黑暗，但距離黎明卻已經不遠了。雨果就這樣安靜地坐在藤椅上，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日出掙脫黑夜的那一刻。

終于等到了，那金色的光芒一點一點掙脫海平面的束縛，綻放出萬丈光芒將黑色的夜幕撕碎，整個世界彷佛在剎那間就明亮了起來，就連海面都漂浮著一層金色的光芒，讓人忍不住瞇起眼睛，細細地感受著這剎那的永恒。

雨果拿起了床頭柜上的固定電話聽筒，猶豫了一下，然后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嘟……嘟……”的電話音在耳邊不斷回響，卻始終沒有人接起來。“你好，這里是查理茲塞隆家，她要么在睡覺，要么在準備睡覺的過程中，有什么事請留言，她清醒的時候會給你回復的。”這是他所熟悉的語音留言系統，然后就聽到了“叮”的一聲。

“嘿，我猜你現在應該在準備睡覺的過程中，不知道是不是坐在馬桶蓋上刷牙，如果你現在在大廳做韻律操的話，打開窗戶吧，現在正在日出。今天的日出很壯觀，天空上有不少云，但卻不會影響視線，所有的陽光剎那間釋放而出，將天空所有的云朵都染成了金色，璀璨的光芒從云層之下泄露下來，就好像天堂在眼前緩緩升起的模樣。我想，此時如果有一塊冷披薩，再加上一杯黑咖啡，那真是完美。”

巨星 1796 快刀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