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3 獨自前行

雨果就這樣亦步亦趨地跟隨著查理茲的步伐，他不敢上前，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向查理茲解釋，也不知道到底應該說些什么，無法理清混亂大腦里的一團思緒，無法分辨胸腔里那又苦又澀的情緒……但他也不敢離開，唯恐查理茲會出現什么意外，他只是這樣堅定地邁開了步伐，與查理茲保持了一段距離，慢慢前行。

馬里布那繁華的街燈逐漸消失在身后，別墅里的喧鬧和沸騰就這樣被留在了亞特蘭蒂斯的光芒之中，四百多名賓客和“洛城機密”劇組的繁忙都被拋在了身后……世界就這樣伴隨著夜色的沉淀而一點一點安靜下來。

查理茲突然停頓住了腳步，這讓雨果愣了愣，然后她就轉過身來，雨果的腳步就這樣停留在了原地。他看到了查理茲的那雙眼睛，那雙靈動的眸子此時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倔強而脆弱地看著自己，他彷佛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查理茲正在一點一點遠離自己，他想要伸手去抓住她，但那眼神里的排斥和拒絕卻刺痛了他的心，右手彷佛著火一般忍不住在身側垂了下來，狠狠地握成拳頭。然后，在她一動不動的眼神之中，他狼狽地避開了視線。

查理茲這才再次轉身邁開步伐，大步大步前行。雨果看著查理茲那在海風之中瑟瑟發抖的背影，只是站在原地，滿嘴苦澀。

莫名地，雨果就想起了那個晚上，那個沉寂而安然的夜晚，他卻突然接到了查理茲的電話，她懷疑自己被人跟蹤了，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段時間洛杉磯警方千方百計想要逮捕的罪犯。這種突然襲來的緊繃感幾乎要將他吞噬，他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甚至不記得自己到底跑了多久，更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只記得在看到查理茲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就這樣炸裂了開來，那璀璨的光芒讓他奮不顧身地沖了過去，然后狠狠地將查理茲攬在了懷里。

查理茲見到自己那一刻時眼睛里的那一抹神采，至今刻骨銘心。

那個晚上，查理茲是如此脆弱，彷佛輕輕一觸碰就會破碎的水晶娃娃；今天晚上，查理茲看起來也是如此脆弱，似乎下一秒就會被那肆虐的狂風席卷而去。但似乎，那個晚上他感覺到兩個人越來越近，她第一次向自己敞開了心扉；今天晚上他卻感覺到兩個人越來越遠，她正在重新武裝自己。

這個想法突然就擊中了雨果的心臟，讓他喘不過氣來。

看著查理茲幾乎就要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身影，雨果終于再次邁開了腳步，一步，再一步，快步追了上去。可是就要追上的時候，查理茲回頭一看，卻讓雨果再次忍不住避開了視線，腳步猛然停止，然后等查理茲再次前進時，他才保持著相似的節奏，就這樣跟著查理茲的步伐，慢慢前行。

午夜已經到來，厚重的夜色讓沿海公路多了一抹寂寥，空無一人的公路上彷佛被世界遺棄了一般，凜冽的海風呼啦啦地刮過來，在空氣之中激蕩出一陣陣回響，卻越發襯托出那一抹安靜來。

公路之上有兩個身影一前一后地前進著，中間間隔著七、八步的距離，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眼神交流，只是默默地前進著，就好像在世界屋脊上艱苦前行的孤獨朝圣者，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彼此僅僅只是人生道路上的同行者而已。

“咯吱咯吱”，一陣車轱轆和公路上砂石碾壓所發出的聲響在海風之中悠悠傳來，雨果和查理茲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居然是一輛出租車。查理茲立刻就抬起了右手，出租車快速開了過去，在前方不到十碼的地方停靠在了路邊。

查理茲小跑追了上去，然后打開了出租車的門，雨果大步大步跑了過去，終于忍不住揚聲喊道，“查理茲！”彷佛下一秒查理茲就要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一般，這是過去這一路走來，打破沉默的唯一聲響，但那聲音卻幾乎轉眼就被肆虐的海風絞碎，灑落在大海浪花的轟鳴聲之中。

查理茲回頭看了雨果一眼，夜色之中所有一切都變得朦朧模糊起來，但她卻可以清楚看到雨果的眼睛，她猶豫了一下，對著出租車司機說到，“給我三十秒”，然后深呼吸了一下，走到了雨果的面前，在約莫還有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你還想說什么？”

看著查理茲那一臉的冷漠，雨果卻在她的眼睛里尋找到了隱忍的脆弱，張了張嘴，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我……”

“你還想說什么，我聽著。”查理茲揚起了聲音，可是鼻頭卻忍不住再次一酸。她不得不握緊了拳頭，哪怕指甲已經陷入了掌心，只有這樣才能抑制住自己的脆弱。這一刻，她不想要在雨果面前脆弱。

雨果只覺得喉嚨發癢，胸腔里沸騰的情緒洶涌而上，“我可能……”那躊躇的聲音卻隱藏了太多太多的思緒，雨果的理智幾乎都要無法壓抑住了。

“如果你是想要道歉的話……”查理茲撇開了視線，她不敢直視雨果的那雙眸子，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是因為自己太過委屈，還是因為害怕面對雨果的脆弱，亦或者是不想要面對今晚的現實……也許，在內心深處，她知道，她不應該責備雨果。可是，她也沒有辦法責備卡梅隆，因為卡梅隆不是她的朋友，她沒有辦法責備卡梅隆的“好心”，她只能選擇責備雨果，把所有怒火發泄到雨果身上。

雨果看著查理茲那已經褪去了血色的唇瓣，突然就拉住了查理茲的右手，然后狠狠一拉，用力地把查理茲整個人攬入了懷中，什么話也不說，只是這樣緊緊地抱著她，緊緊地抱著。左手輕輕攬住查理茲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卻忍不住閉上眼睛，低頭嗅著那發際傳來的淡淡清香，依舊是記憶中熟悉的香氣，讓整個世界都停止了下來。

查理茲猝不及防地整個人撞進了那結實的胸膛里，撲面而來的熱量讓她的大腦一陣發暈，雨果的胸膛是如此溫暖，那股踏實的溫暖剎那間洶涌而來，將她牢牢包圍。這所有一切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她幾乎以為這一切就是永恒的港灣，因為愛情有終止的時候，友情卻沒有，但是……思緒戛然而止，查理茲忍不住就閉上了眼睛，淚水緩緩滑落，在這一刻，在這一秒，在這一瞬間，她再次放任了自己，放任自己享受著雨果的懷抱，放任那溫暖將自己淹沒。

“你知道，你是一個多好的女人嗎？”雨果的嗓音宛若大提琴一般輕輕拉響，彷佛就連肆虐的海風都被馴服了一般，周圍所有的嘈雜所有的聲響都消失不見，讓查理茲徹底沉淪其中，“你知道，在我眼里，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配不上你；你知道，其實我……”

話語已經涌到了喉嚨口，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查理茲卻低聲打斷了，“我知道。”她知道，今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發生的，是因為卡梅隆雨果的女朋友，她都知道，“我知道這不是友情……而是同情。”

再次睜開眼睛，查理茲強迫自己恢復了理智，那瞬間的溫暖就永遠停留在了上一秒，她推開了雨果的胸膛，然后仰起頭看向了雨果，雨果眼神里那一閃而過的受傷和悔恨刺痛了查理茲的神經，她慌亂地避開了視線，“謝謝你，但我不需要。”

話語冰冷得彷佛深夜里的一座冰山，在她和他之間逐漸拉開了距離。然后，查理茲就轉身走向了出租車，頭也不回地留下雨果一個人停留在原地，看著查理茲坐上了出租車，隨即揚長而去。

雨果想要往前追上去，可是雙腳卻彷佛在原地生了根一般，往前傾了傾，結果一動不動。轉眼間，出租車就消失在了那濃厚的夜色之中，就連引擎聲都再也聽不到，只剩下呼呼作響的海風在耳邊逗留，然后黑夜再次如同潮水一般洶涌而來，彷佛剛才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般，雨果就這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彷佛時間在這一刻永恒地靜止了下來一般。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獨自一個人。

那種窒息感讓胸膛狠狠地躥起了火苗，剎那間將全身吞噬，啃心蝕骨的疼痛席卷而來，幾乎讓整個神經、整個身體都陷入了麻木，疼痛到了極致以至于一點聲響都發不出來，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楚狠狠地抓住了他的思緒，腦海里的無數思緒卻前所未有地清晰起來，那一團團云霧緩緩消散，一個個熟悉的回憶片段涌上心頭，真實而準確地擊中了他內心深處最脆弱的地方，讓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直接繳械投降。

是不是錯過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知道，其實他喜歡查理茲，他愛查理茲。

巨星 1793 獨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