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9 酒后混沌

雨果好不容易才掙扎著逃脫了萊昂納多的控制，離開了最底層的空間，在里面實在太悶了，讓人覺得呼吸不過來，來到了甲板上，讓自己變成一團漿糊的大腦冷靜冷靜。

時間已經變得模糊，根本不知道此時到底是幾點了，視線里是一團朦朧的黑暗，并不是想象中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相反帶著一種瑩瑩光暈，隱隱約約透露著地平線盡頭的點點光亮，那應該是天使之城所在的地方，此時整座城市已經完全沉寂了下來，散發著螢火蟲般的微弱光暈，就好像是沉落在海底深處的失落文明一般，遙遠、靜謐、神秘。

原本以為深夜會狂風大作、波濤洶涌，但不想整個海平面卻十分寧靜，那波瀾不驚地靜止甚至讓人懷疑這里不是大海，只是一片湖泊而已。這讓雨果紛亂的思緒逐漸沉淀了下來，今夜發生了許多許多事，或者準確一點說，過去一年發生了許多許多事，他需要一點時間讓自己過熱的大腦冷卻下來，否則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爆炸了。

雨果也沒有預料到自己能夠站到今天的位置上，不僅僅在票房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且還將奧斯卡影帝小金人收入囊中，不要忘記了還有戛納和柏林的影帝獎座。僅僅是一年之前，雨果都根本無法想象到現在的局面。

可是當問鼎奧斯卡的興奮開始逐漸消褪之后，雨果卻開始迷茫了，他現在已經取得了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成功，他現在已經站在了全世界的最高峰，用媒體的話來說就是“超級”，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立刻成為“泰坦尼克號”的男主角，甚至與詹姆斯卡梅隆叫板，而他有興趣的劇本，制片方都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更不要說金錢方面的享受了，他現在的身家已經是一輩子衣食無憂了，當然，如果像艾倫這樣真正享受上流社會的生活，他這才剛剛窺見門檻而已，但這依舊是常人所無法企及的成功。

那么未來呢？

雨果突然就覺得一陣空虛，他應該出演“泰坦尼克號”嗎？他應該再選擇一部超越“死囚漫步”的作品去挑戰演技新高峰嗎？他應該組織榮耀至死開啟第二次巡演征程嗎？他應該為樂隊新專輯投入準備嗎？

其實在奧斯卡之前，雨果就已經感受到了這種迷茫，當時詹姆斯把“泰坦尼克號”的項目放到了雨果面前，那是雨果第一次得知自己有希望出演這部電影歷史上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毫不夸張的說，“泰坦尼克號”之于北美電影發展史就相當于當年的“亂世佳人”。可出乎意料的是，雨果在興奮之余，卻居然沒有那種迫不及待的渴望。

雨果知道，這就好像是登山者一般，將世界的一座又一座高峰征服了之后，終于在珠穆朗瑪峰登頂，那種極度的亢奮、極度的幸福、極度的美妙滋味瞬間爆發出來，讓情緒達到巔峰。可是巔峰過后呢？就是下坡路，這是自然定律的必然，一覽眾山小之后的高處不勝寒，讓內心的火熱剎那間找不到依托。

這種空虛感幾乎要將雨果吞噬。

雨果此時才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好萊塢有那么多頂級明星都有各自的問題，或者寄托于酒精，或者沉溺于毒。品，或者發泄于。性。愛，或者承載于飆車……每個人都有一個愛好——或者說是缺點。因為他們都站在高峰，那種孤獨、那種茫然、那種寂寞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們，而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失足掉落粉身碎骨的巨大壓力，來自鎂光燈、互聯網全方位無漏洞的關注更是讓壓力變得更加難以承受。他們需要一個寄托，也需要一個發泄。

說難聽一點，頂級明星每個人都有病，由于巨大壓力而導致的疾病。以湯姆克魯斯為首的好萊塢明星愿意加入科。學。教，也就有跡可循了。

雨果感受過如此巨大的壓力，不僅僅是金酸莓獎之前的那段日子，其后的這幾年時間里雨果也時時刻刻地感受著這種壓力，包括“沐浴晨光”發行之前的時光，包括“日出之前”上映之后的日子，包括離開國際創新管理公司自立門戶的歲月……每一個腳印都是承載著巨大壓力堅持下來的。

但今晚卻不同，因為雨果失去了目標，失去了支持自己頂著壓力不斷前進的動力，那種空虛感幾乎要將他吞噬，而肩膀上的巨大壓力也剎那間傾瀉而下。奧斯卡之前，雨果只是有些困惑而已，但是奧斯卡之后，當最佳男主角小金人緊緊地握在手中時，那種空虛剎那間將雨果淹沒，即使是“泰坦尼克號”也無法彌補那可怕的黑洞。

小金人魔咒，一直到這個夜晚，才真正成為了雨果的枷鎖。

也許他應該加盟“泰坦尼克號”，因為他知道這是一部注定將會書寫成就的作品，因為他知道即使沒有他的努力這也是一部將會創造輝煌的作品，因為他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能失敗的選擇……也許，他應該做出這樣的選擇。

看著眼前那瑩瑩發光的海中城市，雨果忽然就覺得萬念俱灰，失去目標的茫然讓他手足無措，只能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傻乎乎地坐在原地，等待著自己四肢上系著的繩索被牽動。這種前所未有的空虛感讓雨果無所適從。

“嘿，你在這兒。”一個聲音撕裂了黑夜的朦朧，猶如點點星光一般，牽引著雨果的注意力緩緩移動，可是不等雨果緩慢的動作看到對方，來人就在雨果的身邊直接坐了下來，將一個白色的水杯遞了過來，“也許你需要一點幫助。”

那和煦而明媚的聲音讓雨果遲緩的大腦一點一點尋找著平時的軌道，眼睛微微一抬，就看到了艾倫那熟悉的面龐，這讓雨果有些意外，“哇哦，沒有想到你如此細心。”雨果接過了水杯，雙手感受著杯子傳來的淡淡溫暖，那檸檬混雜著蜂蜜的香甜水汽在鼻翼底下緩緩散開。

“不是我，我對這些可沒有研究，我只是快遞家伙罷了，是查理茲。”艾倫輕笑著搖了搖頭，卻在雨果視線里晃出了三個腦袋，雨果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將杯子放在了鼻翼底下，試圖讓暈眩的大腦逐漸平復下來，“查理茲注意到了你糟糕的情況，她說你肯定會吐的，所以為你準備了這杯……蜂蜜水，不過她臨時被亞歷克斯叫去玩飛鏢了，我這才幫忙送了過來。”

“飛鏢……”雨果嘟囔著，卻是想起了他們以前居住在一個屋檐底下的日子，然后就哧哧地笑了起來。

艾倫看著雨果閉著眼睛在那里傻笑，嘴角的弧度也跟著勾勒了起來，“所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飛鏢有什么問題嗎？”

“不，不……”雨果原本想搖頭的，結果發現腦袋暈得厲害，不得不停了下來，低頭喝了一大口蜂蜜水，翻滾的胃部似乎在緩緩沉淀下來，然后又喝了一大口，這種熟悉的味道讓雨果的大腦感受到了一絲溫暖，“只是想起了以前的趣事，你知道，查理茲、亞歷克斯以前和我是室友，我們在一起發生了許多有趣的事。”

“是，我聽說過。”艾倫沉聲說道，嘟囔了一句，“那絕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過這句話卻十分低沉，雨果沒有聽到，只是回了一聲“啊？”艾倫連忙深呼吸了一下，“哦，不，我是說，你們發生了什么飛鏢的趣事嗎？”

“呵呵，你絕對猜不到，查理茲是一個飛鏢高手，或者準確一點說，她其實就是個男人……”雨果抱著杯子，半閉著眼睛緩緩地說道。

艾倫側頭看著依靠著椅背上迷迷糊糊的雨果，一臉認真地傾聽著雨果的講述，時不時給予一點回應，然后呵呵地輕笑起來。雖然此時雨果已經是喝了半醉，說的話也支離破碎，但艾倫卻絲毫沒有不耐煩，只是認真地看著雨果、認真地聽著雨果，就好像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一般。

在夜色之中，雨果那俊朗的面容被星光點點勾勒出來，不同于雨果平時那陽光溫和的氣質，卻有一種慵懶而隨意的性。感，那混雜著酒精的呼吸在海風之中翩翩起舞，散發著強烈的男性氣息。不知不覺地，艾倫就有些走神，視線不由就模糊起來，突然，雨果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艾倫！”這讓他嚇了一大跳，慌亂地避開了視線，“什么？什么！”

雨果看著艾倫驚慌的表情，卻是哧哧地笑了起來，“冷靜，冷靜，我只是說，謝謝你安排了今晚的派對，你是一個好朋友。”

“好朋友？”艾倫的聲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輕快。

雨果輕輕點了點下巴，“對，好朋友，一個很有錢的好朋友，你向我展示了不一樣的世界，這可不是誰都可以做得到的。”雨果的調侃和戲謔讓艾倫表情愣了愣，隨即也和雨果一起呵呵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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