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9 啼笑皆非

雨果并不同情麥考利，因為麥考利所經歷的一切是進入好萊塢這個名利場的必經之路，不僅僅是麥考利，所有人都必須經受住考驗。可是看著眼前的麥考利，雨果卻在思考著更為悲傷的沉重話題：當圍繞在藝人身上的光環都消失了之后，他們能做什么？

凱瑟琳赫本是一個答案，她始終都活躍在舞臺之上，享受著自己藝術人生里最為黯淡無光卻也是最為自由隨意的日子；格利高里派克是一個答案，遠離了鎂光燈的矚目，安靜地享受著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但這只是最為美好的一面，娛樂圈里更多的是那些從來沒有取得過輝煌的人，也許出演過一部青春校園偶像劇的主角，小有名氣；也許成為一支樂隊的成員，跟隨著大部隊進行過巡演；也許曾經站在鎂光燈之下感受過燈光的炙熱和歡呼的嘈雜……這些人離開舞臺之后呢？

像麥考利這樣苦苦掙扎著，不甘心離開那片舞臺——曾經嘗試過萬人歡呼的榮耀，又怎么甘愿回歸平淡如水的日常生活呢？

名利場就像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血池，進來一千個也許只有一個人能夠取得成功，但是傲然盛開在血池正中央的罌粟花卻是如此妖艷動人，依舊吸引無數人奮不顧身地繼續前仆后繼。

麥考利就這樣倔強而慌張的唱著跳著，雨果的記憶里記得他消失在娛樂圈那段時間里，曾經是在百老匯混跡了好幾年，但至少不是現在。眼前的麥考利因為太過緊張，聲音完全發緊，勉勉強強踩住了音準，但曲調卻已經開始荒腔走板了，不過他的肢體動作還是顯得十分流暢，可以看得出來，這是麥考利最擅長的一段表演。

沒有人阻止麥考利，不是大家都在看他笑話，而是大家都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一方面因為麥考利是一個孩子，工作人員也不好直接對他使用暴力，更何況他就在不久之前還是名揚全球的超級大明星；但另一方面麥考利的行為又打擾了現場的試鏡，讓現場兩千多人全部都等待著，放任下去也肯定是不行的。

站在一旁的基特卻顯得很開心，甚至還主動擊掌敲打起節奏來，時不時還惡狠狠地低吼一聲，“好好唱，節拍！節拍！”說完之后臉上又再次堆積起笑容，變臉速度之快幾乎讓人瞠目結舌。

不過基特并沒有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兒子身上，他的視線不斷在雨果、約瑟夫、羅蘭等人身上掃蕩著，似乎在尋求他們的認可，那眼睛里閃爍的貪婪目光在渾濁的酒精里散發著臭氣，讓人厭惡。

等一首歌表演結束之后，麥考利站在原地不斷喘著粗氣，顯然這簡短的表演就已經消耗了他太多太多體力，那消瘦的臉龐和布滿陰影的眼眶，讓雨果強烈懷疑麥考利已經有毒。癮了——當然，這只是他自己的猜測。

可是基特卻根本沒有去理會麥考利，而是往前走了半步，看著眼前的幾個人，但焦距始終都有些模糊，似乎他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應該看誰——他一直在尋找的雨果就站在面前，他卻沒有看到，他那醉眼朦朧的視線就彷佛在迷霧里尋找北極星一般，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卻始終沒有任何方向。

“所以……”最后基特看向了羅蘭，“你去告訴雨果蘭開斯特，讓這些人都散了吧，既然角色都已經選好了，就沒有必要再耽誤大家時間了。”

羅蘭看了看就站在自己身邊的雨果，表情很是古怪，那啼笑皆非的掙扎著實讓人忍俊不禁，“呃，你說什么？”羅蘭看雨果沒有出聲的意思，他作為導演兼制作人，自然需要把主動權接過來，“角色選好了？為什么我沒有理解你的意思？”

“麥克！麥考利卡爾金！這就是你要的角色，他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基特一把將兒子推了過來，就像是展示自己的獎杯一般，麥考利此時也已經褪去了緊張和怯弱，雖然他還是怯生生地看了基特一眼，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昂首挺胸，抬起下巴，以傲然的姿態將自己展示給所有人，“他就是電影男主角的第一選擇，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雨果會因為能夠和麥克合作而開心不已的，相信我。”

雖然此時此刻的麥考利真的讓人很心酸，但卡爾金兩父子就好像在作秀一般，特別是屢次被提到的當事人雨果就站在一旁，但基特卻對著羅蘭大放厥詞，如此場景實在太又喜感，旁邊乖巧坐在椅子上的孩子們已經忍不住嬉笑起來，即使他們的父母在試圖制止，但現場的哄笑聲還是七零八落地響了起來。

不要說孩子們了，就連約瑟夫站在一旁都覺得臉部肌肉在抽搐了。

羅蘭瞥了雨果一眼，發現雨果臉上也是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后他就對著基特開口說到，“我不這樣認為，今天是公開試鏡，這僅僅只是第一輪，我們需要進行一番篩選，真正做決定還是需要進行商議。更何況……”羅蘭看了看麥考利，他是想說，麥考利的年齡根本就不適合，而且基特完全是把今天的海選當做男主角來看到，這更是與劇組初衷相去甚遠……

但羅蘭的話卻被基特粗暴地打斷了，“什么？居然還要再商議？麥克已經在你們面前進行了表演，難道你們還不知足嗎？麥克就是你們的最好選擇，這是毋庸置疑的，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么！”

看來，基特還是沉浸在兩年前的處境里，以當時麥考利的聲勢來說，他根本就不需要進行試鏡。所以在基特看來，麥考利愿意前來試鏡，而且還進行了表演，這對于“世界末日”劇組來說已經是一種恩賜了。

這才是真正的耍大牌，或者叫做狂妄自大。雨果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與基特想必，他之前對二十世紀福克斯提出的超高要求完全可以稱之為“友善”了，難怪凱文彭斯答應得那么爽快，“難怪里克說應該再狠一點的……”雨果此時才恍然大悟。

“不，事情不是這樣進行的。”羅蘭連連擺手，作為好萊塢新兵，羅蘭處理事情還是相對比較小心謹慎的，否則他在這次劇本的堅持上也不會一退再退了，所以面對曾經紅極一時的麥考利，他也顯得有些束手束腳，“我們后面還要進行第二輪、第三輪商議，現在僅僅只是第一輪而已。”

基特一臉錯愕地看著羅蘭，然后暴躁地嘟囔了幾句粗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好吧，好吧，第二輪試鏡什么時候，在哪里舉行，你把這些信息打電話告訴我……”

這意思就是：他們已經通過第一輪試鏡了。可是羅蘭卻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說過麥考利通過了？

“抱歉，麥考利并不能參加接下來的試鏡，他并不符合我們的條件。”約瑟夫開口說到，他決定把情況接手，比起羅蘭來說，約瑟夫的處理顯然就干脆利落多了，因為他知道，和基特這樣的無賴，道理是講不通的。

基特不可思議地看了過來，約瑟夫接著說到，“我們要求是五歲到十二歲的孩子，麥考利……”約瑟夫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旁邊擺姿勢的麥考利，“他已經超過這個界限了，并不符合。”

“草！草！”基特的粗話直接就打斷了約瑟夫后面的話語，“你讓雨果出來，你她媽讓雨果出來！”基特邁了一步就朝約瑟夫沖了上去，但約瑟夫卻根本不怕，反而也邁出一步逼了上去，倒是讓基特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差點沒有站穩直接就摔倒了，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平衡，這才口沫飛濺地說到，“讓雨果那混蛋出來，他當初害麥克丟掉了工作，現在又打算再一次封殺麥克嗎？那個不要臉的混賬，如果有膽子就去和布拉德皮特對抗，只會欺負一個孩子算什么事！”

基特這信口雌黃讓現場所有人都一頭霧水，不少人都朝雨果投來了視線。雨果自己更是莫名其妙，他這才是和麥考利第一次見面吧？他為什么不記得自己曾經害麥考利丟掉了工作？他們兩個人的年齡、外形、條件都完全不是同一個類型的，根本不存在競爭，基特這話又是從哪里來的？

不僅僅是雨果，其他旁觀者們也全部都不明白，他們希望雨果能給出一個答案，但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嘿，伙計，我在這兒。”雨果出聲打了一個招呼，一臉尷尬地揮了揮手。約瑟夫擔憂地看了看雨果，類似這樣的糟糕事，避免影響藝人形象，一般都是由經紀人或經理人來處理，簡單來說就是黑鍋由他們來背，保證藝人的正面形象。

但雨果卻給了約瑟夫一個“沒事”的眼神，開口說到，“有什么問題你可以直接和我說。”

基特順著聲音看了過來，然后一臉錯愕和驚嚇，似乎完全被嚇到了；站在一旁的麥考利卻是早就看到了雨果，他此時也立刻跑到了雨果面前，再次抱住了雨果，抬頭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雨果，似乎雨果不點頭答應他就不放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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