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真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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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妻子的魅力到底是什么？”醫生的聲音似乎也因為山姆的感染而低沉了下來。

山姆停頓了一下，平靜地詢問到，“你的節目有多長？”僅僅是這樣一句話，就讓人不由熱淚盈眶，只有真正愛過的人才明白山姆這句話的意思，因為在山姆的內心里，他的妻子就是完美的，她的魅力永遠都說不完，根本不是一個簡短的電臺節目能夠容納得下的。

山姆長長吐了一口氣，彷佛希望將內心的沉重甩掉一般，“呃……其實，是無數件小事情。如果把它們都疊加起來，那就表示我們前生注定。”山姆那雙深沉的眼睛里隱約就可以看到那些回憶的光彩，那宛若彩虹般的光芒泛著幸福的形狀，“我知道，當我第一次接觸到她時，我就知道，就像回家，只是這個家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罷了。”

山姆的嘴角居然勾勒出了一抹淺笑，不同于剛才沉重的淺笑，“而我只是牽起她的手，扶著她走下車，然后……我就知道了。”山姆嘴角的笑容就如同煙火一般，傲然綻放之后，隨即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低語呢喃著說到，“這就好像……魔力。”

說完之后，山姆就這樣呆呆地坐在原地，彷佛可以從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到回憶的倒影，依稀看到他和瑪吉的第一次約會，然后他禮貌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扶著瑪吉從車子上走下來，然后山姆就呆住了，腦袋里的煙花開始競相綻放。

這美輪美奐的回憶，在山姆的眸子里一閃而過，最后悄然熄滅，掐斷了他臉上所有的笑容。醫生的聲音依舊在說著，“時間到了，我是芝加哥的費東醫生，祝所有聽眾有個神奇的圣誕夜。”但山姆卻愣愣地握著電話聽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有你，‘西雅圖夜未眠’，希望再聽到你的進展。”

山姆這才終于回過神來，“哦，你可以等著。”那淡淡的幽默諷刺再次透露了出來。然后他緩緩彎下腰，避免吵醒自己大腿上的喬納，把電話聽筒放回了固定電話上。

山姆垂下眼簾，滿臉寂寥地看著電話，視線最后落在了兒子身上，就這樣深深地看著。

“卡！”諾拉興堊奮地喊到，“太棒了，雨果，這個表演真的是太棒了！”諾拉用全身來表達自己的喜悅，就差沒有直接跳起來了。但諾拉卻發現，整個屋子里沒有人響應她，她回頭一看，就看到了有不少人慌亂地低下頭擦眼角的淚水，不僅有女性工作人員，還有一些男性工作人員也慌張地避開了自己的視線，整個劇組都沉浸在一片低氣壓之中。

諾拉知道，這是因為雨果剛才的表演太具有感染力了，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擊中了每一個人的內心。不僅因為自己內心對美好愛情的期許，更因為雨果表現出來山姆對亡妻的思念和緬懷，那種沉甸甸的情緒重重地壓在每個人心頭，也許這個社會上有很多糟糕的事情發生，也許所謂的愛情似乎也已經不再那么重要了，但不可否認的是，世界上還是有真愛存在的。也許，真正的愛情不僅僅是叫人生死相許，也可以是讓人一生難忘。

表面上看起來，雨果的表演毫不費力，但只有真正觀看整個表演過程的人才知道，雨果在表演之中賦予了太多細膩而真摯的細節，也正是這種細節讓剛才這段情節變得真實可信，變得直擊人心。

“嘿，有人愿意和山姆約會的嗎？”諾拉心情愉快地調侃到，然后她就看到現場零零散散居然有十幾個人都舉起手來，諾拉不由輕笑了起來，“厄爾，你湊什么熱鬧？”

“因為我愛雨果！”那名叫厄爾的男性工作人員憤憤不平地說到，這一句話出來，讓現場不少人都輕笑了起來，這才將剛才沉重的氣氛打破。

諾拉轉過身看向了雨果，此時此刻，諾拉對于自己的決定不僅不后悔，相反她覺得實在是再明智不過了，雨果所表現出來的演技天賦真的是讓她刮目相看，更重要的是，雨果在表演過程中表現出來的感染力格外出色，之前“義海雄風”的法庭辯論戲就可見一斑了，而今天這場細膩的情緒釋放更是堪稱精彩。

如此比較起來，一直纏繞著雨果的所謂大牌疑云根本就不是問題，諾拉知道，現在媒體沒有人看好“西雅圖夜未眠”這部電影的前景，但對于諾拉來說，經過這場戲的拍攝之后，她堅信這部電影會取得成功！

“雨果，接下來我們還需要補拍幾個鏡頭，你可以嗎？”諾拉對著雨果開口說到，此時雨果情緒依舊比較低落，諾拉認為雨果是沒有從戲里走出來，所以也就沒有多想。

雨果愣了愣，對著諾拉點了點頭，“剛才的那場戲不需要重拍嗎？”

“不，當然不。”諾拉開心地說到，臉上的笑容可是之前兩次試鏡時都看不到的飛揚，“你的表現棒極了，堪稱完美！”諾拉說到這里頓了頓，“當然，除非你認為自己還能夠奉獻更加精彩的表演？”

雨果被諾拉的調侃逗地扯了扯嘴角，卻沒有能夠笑起來，“那就再好不過了。”更加精彩的表演？雨果可不認為，剛才這場戲雖然只有幾段臺詞，但卻幾乎耗費了雨果的所有精神，他根本不覺得自己能夠完整地再重新演繹一遍。

拍攝很快就開始了，而雨果強打著精神將補拍鏡頭全部拍攝完畢之后，諾拉終于滿意地點了點頭，宣告這場戲正式落幕。

“那么，夜宵時間就到了。”劇務開心地宣布到，“感謝雨果支付了剛才夜宵的全部費用。”現場工作人員全部都四周尋找著雨果的身影，打算表達自己的感謝，但卻沒有人看到雨果的身影。

約瑟夫站了出來，連忙解釋到，“雨果抱著羅斯上樓去休息了，你們就先吃吧，記得留一點給雨果就好了。”這才安撫了工作人員們。約瑟夫轉頭看了看樓上，最后也只是收回了視線，沒有再跟上去，也許雨果需要一個人安靜安靜。

雨果把羅斯放在床鋪上、蓋好被子之后，就來到了隔壁房間，站在窗戶前，看著窗外波瀾不驚的華盛頓湖發呆。

剛才這場戲是雨果前所未有的體驗，在拍戲過程中，他時不時無法分辨出現實和鏡頭的區別，那些臺詞，就好像是烙印在雨果的腦海里一般，他根本不需要思索，就這樣緩緩說了出來。而所謂的表演，更是一種奇妙的狀態，雨果時而感覺是山姆在說話，時而又感覺是自己在說話，那種內心的煎熬和痛苦在不斷交替翻滾，讓雨果陷入了一個模糊的界線之中，腦袋一片混沌。

腦海的記憶開始交錯，他的記憶和自己為山姆所構建的記憶混淆在一起，讓雨果分辨不出自己和山姆的區別，這使得雨果的整顆心都沉甸甸的，壓得他無法呼吸。

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糟糕。

奇妙的地方就在于，雨果終于明白了杰克尼科爾森話語的意思，演員的情感其實就是角色理解的基礎，因為人類的情感都是一致的，而每一位演員情感經歷的差異也導致了其對角色理解的差異，一個從來沒有經歷過情感傷害的演員是沒有辦法真正理解遭遇背叛的情緒，一個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演員是沒有辦法演繹出花花公子的隨性和浪蕩，雖然這不是絕對，但基本上來說就是如此。

如果演員可以將自己的情緒自己的經歷自己的理解融入角色之中，那么角色演繹起來就帶有演員自己的特色，而且會更加深刻更加生動，悲劇是如此喜劇也是如此，這會讓演員的表演在大屏幕上變得鮮活起來。

這種狀態雨果之前在“聞香識女人”和“義海雄風”表演過程中斷斷續續地有體會到過，但卻不明確，一直到今天的這場戲，讓雨果深刻感受到了演技的另一個層次，同時也讓他經歷了啃心蝕骨的痛苦。

雨果現在沒有時間去細細品味這種演技的全新感悟，因為他的情緒全部都被山姆的情感和自己的情感所占堊據，無法自拔。如果拍攝再堅持一會，雨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會在鏡頭面前崩潰，這不僅僅是入戲太深，而且還是自我代入太深刻，雨果根本無法分辨清楚自己腦海里的思緒是山姆的經歷還是自己的故事，兩種負面情緒疊加起來，讓雨果無法自拔。

雨果必須離開人群，否則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雖然按照山姆的性格和他自己的性格來說什么事都不會發生，但雨果不愿意冒這個險，他也不愿意將自己的脆弱展示給外人看。

曾經雨果以為烏瑪的轉身離開對自己已經沒有影響了，自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此時此刻，內心翻滾的痛苦和質疑還是再次洶涌而來。思緒一會是山姆一會是自己，凌亂的思緒擾亂著雨果的大腦。

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么自己深愛的人會陰陽兩隔，為什么自己的信任得不到回應，為什么原本以為可以天長地久結果卻變成了孑然一身，為什么對方就連一次爭取都不愿意，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雨果只覺得自己快要被無數個“為什么”所淹沒，關于山姆的，關于自己的，一個個為什么蜂擁而來，他就像是隨時可能溺斃的人一樣，伸出手試圖抓住一個救生圈，但是抬起手卻發現周圍只是一片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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