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二四五章 百年深怨,一火焚之
年輕人將門拉開了幾分,筱紫云側著身子進去了,年輕人伸出頭來,如筱紫云出門的時候一樣,左右看了一看,方才關上了門。
這是一所一進的小房子,沒有廂房,院子也極小,進了大門,不過四、五步的光景,就掀簾子進屋了。
年輕人點燃了一根蠟燭,筱紫云摘下氈帽,挺直了一直佝僂著的身子,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遞了過去,“呶!”
年輕人不接,“什么呀?”
“金葉子——大約值個千兒八百的銀子吧!”
“我不要——”年輕人冷冷的說道,“我替你們做事情,不是為了錢!”
“什么你們、我們的?”筱紫云惱火的說道,“難道咱們兩個,不是親生的兄弟?”
這個年輕人,名叫桂俊,就是那位通過“南堂”司鐸莊湯尼向法國駐華署理公使博羅內轉告“中國政府即將對法蘭西發動大規模的戰爭”的“兄弟”。
當然,莊湯尼口中的“兄弟”,是男性教友之意,同筱紫云的“兄弟”,不是一碼事兒,不過,桂俊和筱紫云,確實是同父同母的親生兄弟——而且,還是孿生兄弟。
前文有過介紹,桂俊所在的蘇努家族,因為信奉天主教,以及卷入康熙末年的九王奪嫡,在雍正朝慘遭打壓,其后乾隆、嘉慶、道光數朝,幾乎每一朝,蘇努家族都疊被橫逆,族人星散零落,道、咸之交的時候,北京這兒,只剩下桂俊的父親文潞這一支了。
文宗登基,“禁教”的風聲很緊,彼時,文潞的父親、也即桂俊的祖父圖明阿早就去世了,蘇努一族如果再遭處分,文潞一家,就沒有免于“發譴”的理由了——當初,文潞之所以可以免于“發譴”,留在北京,是因為圖明阿癱瘓在床,他本人既無法“發譴”,朝廷也不能不許他們家留下一個幼子——即文潞,照應圖明阿。
為免被一打盡,文潞夫妻商量之后,忍痛將孿生兄弟中的哥哥桂綸,送給了一個戲班子,并和戲班子約定,對外,就說這個孩子是個孤兒。
這就是后來紅遍四九城的“春和班”頭牌筱紫云。
不過,因為筱紫云自幼同父母分開,因此,雖然幼時曾經“受洗”,但多年隔閡,已經不能算是“在教”了。
“反正,”桂俊搖了搖頭,“艾翁的錢,我不能收!”
微微一頓,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我答應你們……呃,我答應你做事情,是為了‘護教’,不是為了錢!收了錢,整件事情,就變味兒了!”
亂清 第二四五章 百年深怨,一火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