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楚軒的教訓

和他一樣身在主神空間的黑貓幾乎一直都沉睡在楚軒的日常世界里的強化調整設備中，而她蘇醒之后，好像也沒和楚軒的其他追隨者有太多的交往，總是默默地跟在楚軒身邊，自己在那里看動漫和輕小說，又或者是玩一玩游戲，過著和往常沒什么兩樣的宅女生活。

這家伙一定不知道他曾經在別的世界……比如喪尸世界里做過些什么吧？但是她應該很清楚，她的丈夫可是比算無遺策的諸葛孔明還要妖孽的男人。

那么，黑貓是真的想要安慰楚軒嗎？又或者……她明明很清楚她的丈夫會如何完成在這個世界里的“攻略任務”，但卻仍然義無反顧地替他彌補上這次的“妙計”中唯一可能出現的漏洞。

“我并不需要自責，我的計劃沒問題。”

楚軒面無表情地推了下眼鏡，語氣平靜地做出了十分有楚軒風格的回答。

他說的“沒問題”，到底是指哪方面的意思呢？因為他原本的計劃就是在這里坑死好像比他更像主角的黛拓武，所以他才不需要自責嗎？

“戰斗不可能不存在危險，也不可能完全與事前的作戰計劃中的預測相一致，或多或少都會存在著一些變數。

——這一點，每一個離開安全區的人都應該有所覺悟才對。

這一次，我們的戰斗目標可以說是順利地達成了，犧牲的人數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雖然黛拓武的事情我也感到很遺憾，但沒有任何人需要因此而覺得自責。”

楚軒的聲音一點都不小，好像有意要把這番話說給某些人聽似的，而且他隨后干脆停下了腳步，直接對周圍這些偷偷地豎起耳朵聽他說話的開荒隊員們說道：

“你們以為自己是統治了整個地球的人類，就可以在這個異世界里戰無不勝了嗎？那你們就錯了！

即使是在地球上，人類這種生物在身體方面也是弱于那些猛獸的，更何況這個異世界里的許多怪獸擁有比我們人類所發明的熱武器威力還大的技能，而我們人類在這里所能夠倚仗的技能和工具卻又比不上熱武器。

這個異世界里的怪物可不會白白地給你們提供經驗值和素材，那些經驗值、素材、金錢、裝備……都是你們通過拼上性命的戰斗才能夠獲得的。

不過也許平時的‘打怪練級’讓你們忘記了這一點，你們自身的武力和智力都比那些‘練級區’的怪獸要強上許多，又是組成隊伍去打怪，沒有任何傷亡那是理所當然的，但我們想要通關這個游戲就不能總在‘練級區’里打轉。

‘練級區’里的怪物其實只是給你們熟悉技能、磨煉配合用的，只有和BOSS……或者是和與你們相同的玩家之間的戰斗，才是真正的戰斗。

就算我們毫無效率地總是打不可能給我們造成傷害的低級怪物，把級練滿了才開始打BOSS，也總是會遭遇危險的。

因為這個世界的‘設定’就是如此，玩家就算練到了滿級，然后組成軍團去打BOSS，也總有可以給這軍團中的一部分玩家造成死亡威脅的BOSS存在。

而正常情況下，想要通關一個游戲，都是會在關底遇到大OSS的，所以只要我們想要離開這個世界，那么終究需要冒著死亡……甚至團滅的風險去與最終BOSS對戰，想要不拼命、不戰斗就通關是不可能的。”

楚軒的教訓讓這些女孩子們都低下了頭，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臉上燒得厲害。

她們之所以偷聽楚軒和黑貓說話，或許是想要從中獲得讓自己脫罪的理由——如果楚軒承認了黛拓武的死是他這個指揮官的錯，那么錯的自然就不是她們這些“小兵”了，但楚軒卻根本沒有如她們所愿，還直接將這個她們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思給挑明了，讓她們沒有任何辦法推卸自己的責任。

是的，楚軒的計劃無論怎么看也絕對是非常完美的，就算在戰斗中黛拓武死亡了，卻依然無法否認，她們的戰斗從頭到尾都是比較輕松的，就算BOSS的臨死反擊，其實也沒有給她們的防御造成異常巨大的壓力。

這些都是因為楚軒計劃得當、指揮得力……還有技術高超，在許多來不及說話指揮的關鍵時候，都是楚軒這個“萬金油”親自上陣，替近戰人員和治療人員彌補了她們的失誤，沒有讓這些失誤產生什么嚴重的后果。

那么黛拓武的死亡說明什么？難道她們還要怪楚軒不夠強力，不是內褲外穿超人，沒能夠救下黛拓武嗎？

——雖然她們并不會真的這么想，但是她們的潛意識卻的確有這種意思，覺得應該承擔黛拓武死亡的責任的那個人并不是自己。

但是比起所有人都不需要承擔這個責任這種看似“不負責任”的想法來，必須要有一個人來承擔這個責任才是東方人的“傳統觀念”，既然“總有一個人”需要承擔責任，那么那個人又“應該”是誰呢？

“雖然說黛拓武的死亡有著意外的因素在里面，但他在戰斗還沒有真正結束前就放松了精神這一點才是關鍵。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學生，缺乏足夠的戰場經驗——而這種戰場經驗又是他在過去的人生中根本無從獲得的。

就算是真正的士兵，在戰斗結束打掃戰場的時候，也有因為自身的疏忽大意而被對方的傷兵殺死的。

還有的士兵因為面對的是老人、婦女和小孩這些‘平民’就放松了警惕，結果一轉身就被對方殺害，又或者是遭到了人肉炸彈的襲擊，這些事情你們或許也都從新聞或影視作品中看到過。

所以我雖然已經重申過了許多次，現在我還是要借著黛拓武的死再次對你們重申一遍：

只要我沒有下達戰斗結束的命令，那么你們就必須時刻集中注意力，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在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情況的戰場上保住你們自己和隊友們的性命。

我雖然對于可能出現的犧牲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如果可能的話，我不希望公會之中再有任何一個人犧牲。”

面對羞愧難當的女孩子們，板著一張撲克臉的楚軒語重心長地再次說出了已經不知道被他嘮叨了多少遍，但這些“新兵們”卻并沒有真正地往心里去的告誡。

所有新兵……不，所有的年輕人，都好像覺得大人所傳授的經驗、他們千叮嚀萬囑咐的話語都只是為了方便他們管教孩子罷了，其實根本沒有全都照做的必要。

但一般來說肯管教他們的人都不會害他們的，尤其是在軍隊、工廠、礦山、高空作業等帶有危險性的行業里，那些看似是專門用來“束縛”年輕人的無用規章制度，還有前輩們“苛刻”的要求，往往卻都是他們的前輩用鮮血甚至是生命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

“對不起。”

包括黑貓在內，“神圣黑貓騎士團”的所有開荒隊員們都陸續地向看上去好像有點唏噓，也好像和平常沒什么兩樣的楚軒道了聲歉，小司、美幸和奈那子老師還羞愧地哭了出來

可能，她們也是在向死去的黛拓武道歉。

——她們每一個人在之前的戰斗中，都曾經多次認為戰斗到這里就已經結束了，每次都需要楚軒提醒她們集中精神，然后原本被她們以為是窮途末路了的地獄三頭犬就真的又會爆發出新的力量。

雖然因為楚軒的提醒下，地獄三頭犬的新技能沒有對她們造成任何傷害，但她們當時不僅沒有感謝楚軒，反倒因為自己根本沒有被地獄三頭犬“徒勞的掙扎”傷害到而開始覺得楚軒是不是有些太過小心了。

不過現在，楚軒利用黛拓武的生命……不，是黛拓武利用他自己的生命，讓他的這些隊友們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之前的錯誤。

想必在楚軒教訓過她們這一次之后，她們會真正打從心底里服從楚軒的命令，而不是靠著自己的“小聰明”來“理解地執行”楚軒的命令吧。

在戰場上，對于上級的命令“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更要堅決執行”這絕對不止是為了從政治上保證士兵始終處于軍官的領導之下，而是因為軍事本身的需要。

理論上，指揮作戰的軍官要比他的手下更擅長指揮，也更有可能獲得勝利，在指揮官已經和參謀人員們鄭重地討論好了作戰策略之后，下級對上級的質疑根本是沒有必要的，如下下級真的更有能力的話，那么他現在就已經是上級了——當然是指理想情況下。

但如果下級遇到不理解的命令就質疑上級的決定并不盡力執行，遇到對自己的部隊有害，甚至看上去像是讓自己的部隊去送死的命令就根本不予以執行，那么能夠打贏的仗也有可能輸掉——當然也是指理想情況下。（[本文字由破曉無限之愛萌 45 楚軒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