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何懼之有

趁著“紅燈劍客”武卓良疾刺咽喉的一劍吸引了如花的注意力，“生鐵佛”印空的九龍錫杖再次轟擊到了對方的背心！

如同敲擊洪鐘大呂一般的嗡鳴聲，眾人眼前一時金光四濺，如花和尚猛地運聚功力抗衡的瞬間，整個人仿佛都亮了起來，如同金佛轉世，混身全部陷入一片的金色當中，印空的一擊便在這時正中如花的背心，數萬斤的巨力將如花驟然轟飛，砸入一旁的樹林當中……

“別讓他跑了！”

“紅燈劍客”武卓良倒提寶劍，率先沖了出去，之前被如花暗算的一次，讓他顏面盡失，恨不得將如花剝皮拆骨，豈會容他借機逃出生天。

“普龍劍客”晏空乘擔心其有失，也是追著沖了上去。

“生鐵佛”印空狂放大笑，傲然喝道：“武兄放心，那無知小輩不過一跳梁小丑，吃了佛爺一杖，天下能有幾人還站得起來！？”

印空一邊說著，一邊大踏步走向密林，腳下轟然有聲，仿佛身重萬斤一般，平添無窮威勢，也將他的狂態展露無遺。

至于三人聯手圍攻一人的不要臉行徑，卻仿佛從來未曾有過一般，無恥至極。

豈料話音剛落，又是一聲冷冷話語傳來。

“那也未必——”

一個聲音飄起，意傲骨寒，宛如萬年雪山上亙古不變的冰雪般森寒。

音止，人現。

一個孤傲的人影出現在正對面的樹枝之上。

鐵銹的劍，蒼白的臉，黑衣如墨卻邊角破爛。

正是聶星邪。

武卓良與晏空乘倏然止住身形，一臉戒備地盯著樹杈上的落拓劍客……

“阿彌陀佛，你怎么才來？再晚來半步，灑家就去見如來佛祖了。”亂木叢中嘩啦一聲響動，如花和尚緩緩爬了起來，撲棱了一下有些破爛的僧袍，伸手一抹嘴邊的血沫，不改豪雄本色。

聶星邪冷冷一笑，也不答話，只是一雙眼睛看著眼前的眾人，就象是看著一群死人一樣。

“你是什么人？”

“普龍劍客”晏空乘嚴聲問道。

他不明白，怎么除了那個大和尚之外，突然之間又出現了這么一個年輕的先天高手，江湖上什么時候先天高手這么不值錢了，而且冒出的人都是如此年輕。

這時候，衣袂破空的聲音連起，百米外另一側的樹林中，飛出數個身影，打頭的一人，五短身材，卻有個大禿腦殼，雙眼中鬼火撲朔，正是“追命太歲”溫天亮，緊隨其后的數人，則是“奪魄太歲”鄔天雄，“天理劍客”婁凡，“方道劍客”金自在……

白蓮教此地幾大高手盡數到齊！

晏空乘等人原本有些慎重的氣氛登時為之一松，眾人一見面，那溫天亮晃蕩著大腦殼子哈哈笑道：“幾位兄弟，我們回來了，幸而不辱使命，吳氏兄弟被我們生擒活捉，待綁了回去，定要在將他們點天燈，以儆效尤！”

“生鐵佛”印空等人轟然叫好！

一時間，群兇氣焰囂張，旁若無人。

人群中的“天理劍客”婁凡，眼角卻是往旁邊一瞥，淡淡問道：“幾位師兄，這對面的兩個小輩卻是何人？此時能活著站在我們面前，難道是哪個老友的弟子不成？為何不過來見禮？”

聶星邪冷冰冰地盯著對方數人，一言未發，而大和尚如花卻是一身冷哼，嘲諷道：“灑家是你爺爺的親爹，是你們祖宗，還不過來磕頭！”

群兇笑容瞬間盡斂，殺機登時狂熾。

“普龍劍客”晏空乘森然說道：“兩個不知高低的鼠輩，還要麻煩兄弟幾個送他們一程……”

晏空乘此言一出，周圍新到群兇更是一陣吃驚，能讓晏空乘說出群毆的話來，看來敵手極為強悍了，尤其再看向一身狼狽的“紅燈劍客”武卓良，群兇心中更是驚駭不已。

群攻之下，劍法超卓的武卓良也如此狼狽，這兩個小輩到底是何人！？

“追命太歲”溫天亮一抹油光嶄亮的大禿頂，陰森說道：“小輩，不管你等個師承何門何派，今日便是你們死期，哥幾個，時間有限，我們還得回去交差，速戰速決吧……”

說完話，輕功超卓的“追命太歲”溫天亮，手心一晃，雙手各帶上一只銳利異常的青皮鬼爪，整個比他的手掌大了三倍有余，顯得極為碩大，上面青芒芒布滿了針刺，隱泛藍光，顯然涂有劇毒……

“如此也好，就讓我與師兄一同出手吧……”

緊隨其后的是“奪魄太歲”鄔天雄，手中一對玄鐵判官筆，相貌中正，頜下一縷短須，完全是一派大俠的風范，可惜深悉此人心性的，都知道鄔天雄是個窮兇極惡的奸徒，手下殺人如麻，老弱婦孺全都不肯放過，名聲在嶺南極其惡劣。

二人說完話，便越眾而出，緩步走向對面的聶星邪和如花和尚。

“紅燈劍客”武卓良一抖長劍，也是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同時吼道：“那個大和尚是我的，我要親手扒了他的皮，點他的天燈！”

但就在他倒提寶劍，剛剛向前邁出一步的時候……

錚——

一聲琴鳴如同九天外傳來，化做一柄的利劍，直刺耳內，所有在場的高手，氣血呼地一震，內息為之一滯，臉色頓時為之大變！

“什么人！”武卓良駭然狂呼，雙目中驚異之色難以抑制，就在剛才那一剎那，自己不僅僅是邁了一步，同時丹田內還驟然提氣，準備率先出手在即，而就在他一口氣提上來，正準備催逼第二口真氣立即出手的時候，那琴音倏然傳來，直接轟在了他兩口真氣的銜接點上，那是他換氣時最為薄弱的一處破綻，登時將他的真氣震散，行將發動的攻擊立時告吹，要不是他內力雄厚，只怕這一下就足以讓他受到內傷。

對方眼力之準，下手之狠，功法之奇妙，如何不讓他震駭莫名呢……

只不過他的驚呼聲，并沒有引來彈琴之人的回應，反倒是那絕美的琴聲漫漫散散的傳播過來，地面上落葉飄舞，重新飛上半空，仙音裊裊，纏綿悱惻，一時之間，眾人猶如步入仙境，眼前竟然虛幻地出現了幻覺……

綠葉變花雨，鮮花如雨般墜落，顏色瑰麗，春意盎然！

眾人心中殺意一時盡數消退，就連手中的寶劍，幾乎都要下意識地舍棄，只覺得它是如此兇惡，如此可憎！

但這種狀態僅僅維持的數秒鐘，群兇當中，“普龍劍客”晏空乘突然一聲怒吼，聲如龍嘯，直上九天！

被幻覺迷幻的群兇登時從夢境般瑰麗的幻覺中驚醒，周圍環境立即從仙境跌回了人間！

群兇立時大聲怒罵，同時后背也是一片冷汗冒了出來。

這是什么人，竟然能夠利用音樂產生幻想，這簡直不是武技，而是妖法！

“眾兄弟不可放松，護身罡氣可以抵御音波功！功聚雙耳——妖法自破！”

“普龍劍客”晏空乘臉色鐵青，大聲怒吼著，將抵御音波功的要法傳于每個人的耳內……

群兇依言照做，果然影響幾近于無……

一聲輕柔的嗓音，淡淡地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虛無縹緲宛如九天神韻。

“好個‘普龍劍客’晏空乘，想不到在音波功上，還有如此造詣！”

“你知道老夫！？”

“普龍劍客”晏空乘登時一驚，周圍眾人也是一臉慎重之色，要知道這“無生十劍”的名號，只在白蓮教內部十分響亮，外教之人根本不知其姓名，更勿論準確叫出名字了……

“呵呵，晏老師大名，在下豈敢不知？就是旁邊的‘紅燈劍客’武卓良武老師、‘天理劍客’婁凡老師，‘方道劍客’金自在金老師，都是大名鼎鼎的白蓮教劍客，‘無生十劍’之名，如雷貫耳，豈敢不識？”

“紅燈劍客”武卓良脾氣暴躁，立時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直到我們兄弟的名聲，也敢出來作對！？”

當——

一聲裂帛也似的琴聲，破空而起！

武卓良一聲驚呼，只感到一股殺意利劍般沖來，下意識之間，提劍橫檔，卻哪里真有劍氣，不過聲音而已，自然一擋成空，惹了個大紅臉。

但對方單純利用琴音制造殺氣，卻是駭人聽聞的絕技。

“追命太歲”溫天亮臉色極其不自然，從一開始，他便凝聚功力搜尋四周，查看調琴之人藏身何處，他們“陰曹五太歲”都習練過通天徹地偵魂大法，尤其以“斷魂太歲”曹天志和“勾魂太歲”褚天健最為高深，而其他人次之，只不過如此長的時間過去，溫天亮依然沒能確定彈琴之人的具體位置，實在是詭異莫名，而低聲詢問其他人的狀況，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答案——

找不到人！

雖然一直讓晏空乘和武卓良二人吸引對方說話，而對方也一直沒有停止說話，但探查的結果，讓這些蓋世兇人極度沮喪。

尤其這個時候眾人竟然發現，趁著剛才陷入幻覺的瞬間，對面的那個年輕劍客和那個大和尚，也一起消失不見了……

難道對方要跑！？

此疑惑剛剛形成，就聽那虛幻的聲音再次從四面八方傳來，回答武卓良質問，道：“‘無生十劍’，‘陰曹五太歲’名聲雖勝，不過在下倒也不懼爾等兇頑，‘妙極劍客’宋輕安的劍法倒也領教一二，武功不過爾爾，希望幾位的功夫不會如此稀松才好！”

此話一落，群兇倏然色變。

“什么，是你殺了老宋！你就是那個刺客！？”

“我殺了你——”

“紅燈劍客”武卓良大吼著就要沖出去，卻被晏空乘和婁凡聯手攔了下來，“老武，莫要上當！”

既然對方能夠殺了宋輕安，那么在場數人，都有可能被對方偷襲得手，所以不得不慎重！

“無恥奸徒，鬼鬼祟祟，暗箭傷人，給我滾出來！”

晏空乘仰頭大吼，怒意昭彰。

對方功法、行蹤都是如此詭異，分外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己方眾多先天高手，氣焰竟然被對方一人硬生生的壓制了下來，實在是件讓人惱火的事情。

琴音再變。

一股逍遙自在，舒服透頂的灑脫之情，以無與倫比的魔力由琴音達開來，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神，跟著眾人的心境隨緣變化，那飄渺如仙的意境，是如此浩大自然，讓人忘卻一切煩惱，只想拋卻凡塵，忘卻殺戮，回歸自然之境。

群兇凝眉緊皺，協力保持殺心，不為琴音所擾，若是此時連殺心都失卻了，只怕就沒了殺意，決斗之時也就無法形成殺機了。

好個厲害的家伙，竟然想著影響眾人的心理，占據戰局的優勢！

叮，咚……

琴音又是一個高音，眾人心中一清，剛剛凝聚的火氣竟然又是消散得一干二凈。

雖然已經功聚雙耳，但也僅僅是對音波功有所抵擋，不會受琴音所惑，產生幻覺，但卻不是封閉聽覺，把自己變成聾子，所以這琴音自然是聽得真真切切。只是眾人沒有想到，對方不但可以利用琴音施展音波功，就算不蘊含真氣，單純的音律也至美到了可以影響人的心境地步，這里眾人都是一介武夫，不懂音律，但依然被音律的純美所征服，自然而然地心境產生了變化，這調琴之人不但是武學大家，還是一代音律巨匠。

只不過對方肆意玩弄群兇怒火，時而勾起，接著又撲滅，即便群兇功法高強，也不免有些崩潰、失控的感覺。

“出來，滾出來！”

“有種的出來，一絕生死，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漢！”

群兇暴怒喝罵，卻是不敢分頭尋找，對方三人在此，若是執意偷襲，無人敢保證自己定然取勝，尤其葉清玄當初在北森分舵中的刺殺，讓人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群兇等得下去，但葉清玄卻不愿等得下去，他的目的就是讓這群人心浮氣躁，那種個人情緒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足以讓任何有尊嚴的人羞憤欲狂，更何況是這些蓋世兇人的狂傲小心臟呢？

琴音飄渺，似止未止之際，卻有隱有一二聲的簫聲響起，極低極細的簫聲在琴音旁響了起來，回旋婉轉。

群兇無心聽曲，早已是怒不可遏。

簫聲漸響，恰似吹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

而就在這簫聲中，一個人影真的從不遠處淡淡現了出來，就像是虛幻的物體慢慢變得凝實，當其人出現在群兇面前三十米外的時候，春殘花落，但聞雨聲蕭蕭，一片凄涼肅殺之象，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琴音、簫聲，同時在對方穩穩站住身形的時候，萬籟俱寂。

葉清玄一襲青衣，一把七彩長劍，整個人飄然欲仙，氣勢非凡。

群兇此時，方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個仙氣縈繞、氣勢不凡的劍客，人與劍，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這份淡定和從容，嘴角微微的笑意，都像是不食人間香火的仙人降臨凡間。

“來人通名！”

溫天亮突然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干，說出來的話也是干癟癟的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昆吾，葉清玄——”

嘶——

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這個名字在場之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曉。那是摩天嶺最大的仇人，殺了“喪門太歲”洪天剛，最近有殺了“妙極劍客”宋輕安，至于死在他手里或是他兄弟手里的摩天嶺高手，更是不少……

“三絕道人”巫棄魂，“入云獸”盧達方，“毒鉗蟹”謝海春，“排空掌”石天寶、“鐵膽”童林成，“烈焰金環”孔翔……

一個一個帶血的名字跟“葉清玄”這三個字聯系在一起，便是化不開的仇恨！

“追命太歲”溫天亮深吸了一口氣，狠聲說道：“昆吾葉清玄……呵呵，來得好，想不到你竟然能夠從‘武林圣地’活著回來……好，真是太好了……”

“奪魄太歲”鄔天雄也是點著頭，肅聲道：“的確來得好！咱們新仇舊恨今天就一塊報吧……”

這個時候，大和尚如花和聶星邪，也是一臉凝重地出現在摩天嶺一行人的外圍，三個人，三個方向，形成一個鐵三角。

不過這個鐵三角不是防御，而是進攻，竟然以三人之勢，在外圍自信十足地包圍了里面的七個絕世高手！

你囂張，我更囂張！

摩天嶺諸人從未受過如此輕視，瞬間怒火到了極點！

葉清玄淡淡一笑，左手擺了個請的姿勢，淡淡說道：“嗯，來啊——”

轟——

驚人的氣浪沖天而起，這是七個超級高手同時運氣的結果，氣浪滔天，身形不見……

“追命太歲”溫天亮和“奪魄太歲”鄔天雄，以及“天理劍客”婁凡，三人合力沖向葉清玄；

“紅燈劍客”武卓良則必然選擇了大和尚如花，而“生鐵佛”印空，則是緊隨其后；

“方道劍客”金自在和“普龍劍客”晏空乘則是選擇了神秘的聶星邪……

對方七人，而葉清玄一方則是三個，看似劣勢，但何懼之有！

從一動手開始，戰況便陷入了最為慘烈的局面。(

金庸絕學異世橫行 【035】何懼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