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三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只是聽到付大康的抱怨聲，林鴻飛不由得儼然失笑：怎么自己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付大康這么怕熱？這是打算接著這個機會從自己手里撈點好處嗎？……林鴻飛就絕不相信，既然市委編委辦都通知自己過來開會了，他們會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進了市委辦公大院？付大康這番話，十有是說給自己聽的呢。

若付大康對林鴻飛明言讓林鴻飛“贊助”他一臺空調，林鴻飛也不會在乎，這年頭，空調雖然算是個金貴東西，哪怕在機關當中，同汽車一樣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可也真沒看進林鴻飛的眼里，可付大康竟然想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主動給他送貨上門……付大康你丫的以為自己是哪根蔥？

佯作聽不懂付大康在說些什么，林鴻飛故意放大了腳步聲，敲了敲門，一臉戲謔的望著他，“付主任，怎么？這才幾月份您就受不了了？那若是到了三伏天您可該怎么辦？身體是革命和為人民服務的本錢嘛，付主任您這身體……您要是不好意思，要不我代您去給徐書記說一聲？”

付大康的臉頓時整個兒的都綠了！

林鴻飛的話一下子犯了他的兩個忌諱。

第一個，自然是林鴻飛對付大康的稱謂，我們都知道。通常情況下，對于官場中的領導，稱呼的時候都是以X局長、X主任或者X處長之類的代替，這個X，便是這位領導的姓氏，但也不是所有的領導都是如此，比如某些姓氏比較“古怪”的領導。就對這個稱謂十分忌諱，尤其是姓付的，比如付大康。林鴻飛對他的稱謂，怎么聽也有股子“副主任”的味道，反倒是“付主任”的味道沒有那么濃。

或許會有人說這是傅大郎自己的心理障礙。但問題在于這些忌諱不就是領導們的心理障礙么；

第二個忌諱，自然就是林鴻飛對付大康的諷刺。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句話不是說著玩的，而是結結實實的是官場真理，你沒有一副好身體，領導怎么可能放心的將為人民服務這種神圣偉大的工作交給你？林鴻飛“影射”付大康的身體不好，幾乎等于懷疑付大康是站著茅坑不拉屎了，當官的就沒有一個不忌諱這一條的。

這兩條俱皆是付大康的忌諱，聽到林鴻飛這番話，傅大郎頓時就忍不住了。不陰不陽的望著林鴻飛笑了一聲，聲音陰測測的，“這么說來……林總認為自己可以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嘛，不知道林總有什么經驗給老哥哥我介紹介紹？”

但是傅大郎顯然低估了林鴻飛的臉皮厚度，這丫嘿嘿一笑。忽然不將付大康的話當做一回事，“付主任這話可嚴重了，我這哪有什么好經驗給老哥哥你介紹，無非就是按時回家吃飯、按時回家睡覺而已。”

林鴻飛若是不說這句話還好，可林鴻飛這話一出口，付大康的一張臉頓時如同被人連抽了十七八個耳光一般通紅：什么叫做“按時回家吃飯。按時回家睡覺”？你丫的是在罵我每天都不知道在跟哪個女人鬼混嗎？

付大康的名聲不太好，據說和自己部門里的某個女同志有染，這個作風……似乎有些問題。但現在已經是九十年代了嘛，不同于十年前，十年前男女作風問題還是十分嚴重的個人問題，單位里某位領導若是被傳出有作風問題，輕則有領導來找你談話，中度就是要調整一下你的崗位和分工，若是你再對領導和組織的關心視若罔聞，咳咳，真當領導舍不得下狠手嗎？！

可問題在于，現在是90年代了嘛，情況同10年前的八十年代有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現在，對于領導們來說，男女作風問題已經不是那個令人望而生畏的紅線了，情況有些截然相反，某位領導若是不傳出點花邊新聞來，反倒是要讓人懷疑這位領導的能力：只有做事的人才會被人說的嘛，你既然不會被人說，是不是說明你的工作能力有問題呢？

所以一直以來，對于單位里流傳的自己同單位里某位漂亮女同志的某些新聞，付大康非但沒有感到惱火，心里實際上還是有點頗為意得的：這也正好說明了我是一位工作能力比較不錯的同志嘛，大家之所以說我，完全是因為我在工作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得罪了一些人，他們這是故意在借用這種方式來向我進行報復呢……但私底下，付大康是不是真的同那位漂亮的女同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這個問題就不是很好說，那就需要我們“為尊者諱”了。

就像我們說的，一直以來，付大康都對自己的“花名”頗為意得，可這種意得僅限于他自己意得，但現在林鴻飛話中的諷刺味道，哪怕是個傻子也能夠聽的出來，付大康若是真的忍得住，那就可以稱之為忍者神龜了。

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付大康怒視著林鴻飛道，“林總，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啊，”林鴻飛的表情，似乎很為付大康激烈的反應感到驚訝，兩手一攤，一臉的驚奇，“我聽說付主任經常為了工作的事情加班加點，和同事討論問題討論到深夜，甚至連飯都忘記了吃，還是嫂子心疼你主動給你送來的，這話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不過付主任，雖然咱們的關系沒有那么熟，可在這里我還是不得不說您兩句了，您一心撲在工作上的工作作風我十分佩服，國家和人民需要您的風險和付出。但家庭是支撐您更好的為人民服務的基礎嘛，你說對不對？”

門外傳來一陣不知道是哪個聽到林鴻飛這番話的低低的竊笑聲。

望著林鴻飛那張似笑非笑、怎么看都充滿了戲謔味道的臉，付大康心中的怒火簡直能將這個辦公室給燒成灰！打臉啊，林鴻飛這個混蛋，分明是在赤＆裸＆裸的當著自己的秘書在抽自己的臉啊！

單聽林鴻飛的這番話，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說林鴻飛是在關心付大康似乎也不是說不過去。但真正知道付大康一些花邊新聞的人，卻知道林鴻飛說的這番話卻又是付大康的另外一樁傳聞了，據說當初付大康和本部門的那位頗有姿色的女下屬剛剛搞上沒多久的時候。兩人過于情濃，對待對方比較過于熱情，竟然在下了班之后在老付同志的辦公室里就親熱了好幾次。

偏偏付主任家里的那位也是一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可偏偏頭腦還比較好使的人物。在老付同志傳出了花邊新聞的消息之后，這位付夫人并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相反的，付夫人沉著冷靜，似乎完全不知道有這么回事，只是在某天付主任又往家里打電話表示自己今晚要加班不回家吃飯之后，“愛夫”心切的付夫人唯恐餓壞了自己的丈夫，在家里做了一份豐盛的飯菜給付主任送到了辦公室，只是據說當付夫人將愛心飯菜給付主任送到辦公室里的時候，拉著窗簾的辦公室里的那一幕……有小道消息說。當付夫人帶著給自己老公的愛心晚餐闖進辦公室里的時候，那位頗有姿色的女同志正跪在地上在付主任的胯間不停的吞吐，切吧嗒吧嗒有聲，至于具體詳情么顯然不是言語可以細表的，總之簡直不能說。反正傳聞是付夫人當時惡心無比的就吐了。

在這里我們不免要吐一下付主任的槽，作為一名官員，付主任搞婚外情這個東西實在是太不合格了，竟然不知道在外面筑個愛巢的道理，竟然選擇了最刺激的辦公室戀情……莫非付主任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成？

至于后來付主任是如何安撫了自己老婆的，這個別人不得而知。反正大家最后也沒聽說付夫人一哭二鬧三上吊，但毫無疑問，據說付主任付出的代價相當不菲。

據說這事兒最終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傳到了市委某位大領導的耳朵里，惹得這位大領導十分不快……惹得領導不快，這個情況就比較嚴重了，據說市委常委們心里已經有了一份小賬本，付大康這個同志，能力是有的，但協調能力不行，需要多鍛煉鍛煉。

總而言之一句話，林鴻飛的這番話，幾乎等于他拿著鞋底子將付主任的一張臉給抽了個血腫，將付主任平日里最不愿意被人提起來的事給抖摟了出來。

如果可能的話，付大康簡直恨不得直接將林鴻飛給趕出去，可他還不能。非但不能，他還要坦然自若的將林鴻飛的關心給收下，否則就等于自己是自認了林鴻飛對自己的影射和嘲諷了……這可真是諷刺，聽說林鴻飛這家伙在東方書記走了之后“老實本分”了不少，就在剛才，自己還想著從財大氣粗的林鴻飛那里敲一臺空調享受享受的呢，可空調沒敲著，反倒是讓林鴻飛正反手抽了好幾記耳光。可問題是，他還真不能，若非是這次的事情必定要有市委編制辦的人參與，他連出席這次會議的資格都沒有。

戳了付大康的點，林鴻飛卻仿佛沒事人一般的，施施然的向付大康問道，“付主任，聽說省審計廳的同志來了，想要向我了解一些情況？請問他們在那里？”

對了，我怎么把這件事兒給忘記了？林鴻飛的話讓付大康眼睛一亮！

作為市委編制辦的一把手，付大康自然知道這種國企單位提升行政級別的事兒要走一整套程序，這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通過審計部門的審計，現在北郡市工業制造公司要被省委省政府提升為省政府直屬企業，自然就要有省審計廳來對林鴻飛以及北郡市工業制造公司的情況進行審計，若是自己在旁邊幫林鴻飛“美言”幾句，豈不是能夠狠狠的出一口惡氣？

一想到那位孟處長冷冰冰的生人勿進的表情。副主任就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林鴻飛這個混蛋肯定和這位孟處長有什么過節，否則人家孟處長高居廟堂之上，根本沒有必要對林鴻飛這么一個小嘍啰擺出這么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來嘛！

這個林鴻飛也真的是作死，你說你招惹誰不好，竟然在這個時候招惹省審計廳的領導？

林鴻飛是整個北郡市官場領導們都知道的大老板，不僅管理著北郡市工業制造公司這么一個大公司，手里更持有著北郡市工業制造公司５％的股份。聽說單單去年年底拿到的分紅就有好幾百萬……姓林的，你這筆錢肯定不可能全是你的吧啊？你丫這次倒霉定了！

一想到可以讓林鴻飛在省里的領導面前狠狠的吃個癟，付大康的心情就頓時大好。

“你說的是孟處長吧？”

有了報復林鴻飛的辦法。付大康的臉色頓時來了個陰轉晴，似乎根本不在乎林鴻飛之前的那番影射了一般，笑吟吟的對林鴻飛說道。“走吧，我帶你去，孟處長可等你多時了。”

孟處長？這是怎么個情況？林鴻飛的表情豁然間變的有些古怪：難道省審計廳有好幾位姓孟的處長嗎？

“孟處長？”林鴻飛撓撓頭，“這位孟處長叫什么名字？”

付主任自認自己還是個比較講究的人，所以在看到林鴻飛倒霉之前，他不介意滴兩滴鱷魚的眼淚，嘿嘿笑道，“這位孟處長啊，大名孟勁松，聽說很得省委某位大領導看重。雖然現在還只是一個處長，但很快就要升職，這次下來就是來增加資歷的……嗨，我和你說這些干什么啊，反正你也聽不懂。”

孟勁松？聽到這個名字。林鴻飛就笑了，他已經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望著這位現在看來自我感覺良好的付主任，林鴻飛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笑還是該同情他：難道這位付主任就不知道多打聽一點消息么？林鴻飛是真的有些懷疑，姓付的你這些年的官到底都是怎么當的？

作為省里拍下來對北郡市工業制造公司的行政級別提升進行先期考察的“前鋒”，北郡市市委還是對孟勁松的到來給予了足夠的重視，特意在市委大院這邊給孟勁松準備了一間辦公室。用于孟處長在北郡市這段時間的辦公……孟處長雖然在北郡市不會呆太長時間，但可以展望的是，孟處長走了之后，還會有省里的其他領導們陸續過來，與其將來來來回回的倒騰麻煩，倒不如從一開始就為省里的領導們準備好一件專用的辦公室了。

“孟處長，我把林鴻飛同志帶過來了。”

付大康在林鴻飛面前牛叉的一塌糊涂，但對上這位省審計廳的孟處長，卻老實無比，臉上一臉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的在門口對孟勁松道。

卻不料并沒有等到一聲淡淡的“唔……”，孟勁松聽到付大康說自己將林鴻飛給帶過來了這種明顯帶有不太好味道的話，正坐在那里不知道看著什么文件的孟勁松眉頭頓時就是微微一皺，微微一頓，一臉微笑著站起來主動迎了出來，滿面春風的對林鴻飛到，“小林同志過來了？來來來，快請進來坐。”

說話的功夫，孟勁松已經來到了屋門口，一臉熱情笑容的握著林鴻飛的手就是一通猛搖，兩人的反應不像是上級領導接見被自己審查的下級同志，反倒像是下級部門在拜見上級領導一般。

這是怎么個情況？看到孟勁松對林鴻飛熱情有加的模樣，付大康心里立刻就有些發懵。

不過孟勁松畢竟是在省直機關任職的省直機關中層領導，皺眉這個動作已經是他表示自己心情的極度明顯的表情，可惜的是，付主任根本就沒有看到。但沒關系，即便是他沒看到孟處長之前皺眉的那個動作，他也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似乎是有些壞菜了：怎么這位孟處長非但沒有為難林鴻飛的意思，反而還對他這么客氣？

尤其是接下來林鴻飛的反應，更是讓付主任有種如同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的感覺。

“孟叔叔，您好，”林鴻飛坦然自若的任由孟勁松拉著自己的手往里面走，邊走邊笑著對孟勁松說道，“恭喜您了啊，這次下來之后，回去用不了多久肩上的擔子就要更重一些了吧？”

對于林鴻飛的話，孟勁松并沒有否認，微微一笑，道，“這都是領導的關心和愛護，領導這次派我下來，責任很重大啊。”

“責任越重大，說明領導對孟叔叔您越是關心和愛護么，”林鴻飛自然曉得這個時候應該如何湊趣，笑道，“孟叔叔，小侄現在這里恭喜您了。”

聽到林鴻飛的話，孟勁松就微微一笑，顯然心情極是愉悅。

此刻，付大康已經徹底的傻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孟勁松非但沒有看林鴻飛不順眼，而且看兩人之間的模樣，似乎他們兩家人還是世交一般，若是如此，那林鴻飛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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