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萬歷爺的斗牛犬

居安已經在江南這座城市生活了八年，大學就在江南上的，大學畢業進了江南的一家外貿企業，這已經是畢業的第四個年頭了，從進學校開始，他就見證了江南市先是房價，然后各種東西一路飛漲，唯一四年中保持堅挺的就是自己的工資。

五點一到，居安就和同事一起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老居，老李，老齊明天別忘了，早上十點到我家門口集合”一個瘦瘦的小伙子邊收拾東西邊嚷嚷著。

“你們明天又去騎馬？”公司的女會計張莉問。

“張大妹子，啥叫又啊，我們幾個這個月第一次去騎，要不明天你也來，李哥我教你！”

老李笑嘻嘻的說著。老李大名叫李進，據老李自己說他是江南第一批騎馬玩的人。當時第一個馬場開業的時候，他就開始騎馬了，居安和齊愛軍還有瘦小伙子王東宇都是受老李影響。才喜歡上騎馬。

“騎馬有啥好玩的，明天姐姐我跟男朋友逛街，后天去做頭發，么空啊”張莉回了句。

“哎！同情你男朋友，整個兩天完蛋了”老李搖了搖頭。

“李哥，你和齊哥自己結婚了，但這兩個個還光棍著呢，你們就帶著他們幾個撒歡吧”張莉笑著說。

“張姐，我其實不愛騎馬，你有啥認識的姑娘介紹給弟弟我，我跟他們劃清界限，我愛逛街”王東宇腆著臉說道。

“你個叛徒翻譯官”居安和李進直接對著王東宇伸出了中指。

幾個人打打鬧鬧就到了公司樓下。居安跟他們幾個道了個別，向公交車站走去。

公交車站離居安的公司一站多路，要穿過江南市的古玩市場才有個直達小區的車，這所謂的古玩市場不過是一條大巷子。背靠著景天宮的宮墻的一條半大的馬路，九十年代的時候慢慢的形成的，到了現在還是以地攤居多，九十年代的老地攤現在很多都已小有余錢，在附近租了大店面，在這條路上倒是留下了種種傳說。

這時段的古玩市場生意并不好，三三兩兩的小販隔著攤子相互間遞個煙聊聊天，也有的聚在一起打打牌。

慢慢悠悠的晃著，邊晃邊打量著小路兩邊的攤子，這些小地攤上一堆堆的銅錢，瓷器，甚至你都能看見一些小的青銅鼎，江南人戲稱為假貨市場。

忽然一個小東西吸引住了居安。一個小攤子擺著一堆一堆的銅錢，在攤子的邊角上擺著一個陶瓷小狗。

“老板，這個銅錢多少”居安蹲下身子，拿起一枚銅錢，看著攤主。

“小兄弟，識貨啊，我這攤子最好的就是這枚錢，您看看那包漿，正兒八經的乾隆范錢，一口價，您給個五百”小販指著這枚銅錢說道。

“老板，我就在那邊上上班，我可不是來江南旅游的”居安指了指公司的方向。

“咳，咳，這真是老物件，我不蒙您，看您就在附近，也算是個鄰居這樣好了，您給個三百二十塊，您拿走，我今天就當是開門大吉了”小販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那你這瓷狗怎么賣”居安指了指壓在邊上的小瓷狗。

“您說這個啊，小兄弟，我跟您說啊，這東西我剛收來的，您看看，

這底款，大明萬歷年制，在看看這胎質，在看看這個釉色，這東西我從鄉下收來的時候，老鄉就說了，這東西是他們村挖水庫挖出來的一個大墓里面出來的，隨著還有很多老瓷器，還有金銀器，發現的時候，那可立馬就驚動了政府，這老鄉手腳快才得了這個物件”小販準備好好的給居安說道說道這東西的來歷。

“老板，您真能說，這萬歷爺那時候咱中國有斗牛犬么，您可別瞎白活”居安點了點那只瓷狗。

“撲哧！”旁邊的小販樂了“我說老吳頭，這小兄弟還懂狗”

“去去，我這正做生意呢，你瞎咋呼個啥”小販瞪了下邊上的攤主。

居安隨手從口袋里掏出了煙，給小販和攤主各散了一根，然后自己也點了根。

“呵呵，金裝江南，好煙”旁邊的攤主夸了聲。

“這東西是我第一次去鄉下收東西收來的，大概九二年，第一次沒啥眼力勁，就收了個這么個玩意”小販狠狠的吸了口煙“這幫子山民個個賊精賊精，我就打了眼，回來拿出來給行家一看，楞是讓這整條街笑了我大半年”

居安拿起瓷狗仔細看著，這是一只坐著的斗牛犬，脖子上套著項圈，項圈上還有些斷掉的似乎是釘刺的東西，狗嘴朝下稍微撇著，帶著些許笑意，翻起下面，正正的寫著萬歷年制幾個青色的小字。

“老板，我是看著這狗比較好玩，準備買回去放桌上看看，這估摸著最多就是十多年，就一個工藝品，給個實誠價”居安放下瓷狗。

“給個五十您拿走”

“五十太貴了，一瓷器的儲物罐才十多塊，比這好多了，還能儲錢，這東西還只能看，你看，這脖子上狗項圈上的釘刺都掉了，這樣我給二十塊，合適我就拿走，不合適也就算了，你看行不”。

“小兄弟，這東西我當時收的時候就是四十多啊，我才賺你幾塊錢，你看給個四十我虧本賣了行不。”小販露出一臉苦笑，似乎很是舍不得。

“二十，不能在高了，瓷器店這東西全新的也沒個四十塊錢，你這壞了這么多也要我四十太貴要不剛才那銅錢一并算上四十塊”居安點了點前面放下的銅錢。

“大兄弟，你這不是亂講么，這銅錢都不止四十，就這錢少個三百我都不帶出手的”小販連忙擺擺手。

“那算了，我還要趕車呢”居安抬腿站了起來，作勢要走。

“那就二十您拿走，我這真是虧本了，我跟你說，要不今天還沒開張我真舍不得出手，這東西雖說是個新的，但對于我來說也個花錢買個教訓，意義大不是”小販連忙叫住居安把瓷狗放進個小紙盒里遞給居安。

居安一聽差點樂了起來，感情你這意義重大就是來壓攤腳啊。

從兜里掏出掏出二十遞給小販，接了盒子，轉身正要走。

“大兄弟，來我這看看吧，我這都是賣的好瓷器，都是老物件，你想要元青花這都有”旁邊的攤主似乎覺得這冤大頭不錯。

聽說元青花都有，居安差點摔了個跟頭“我說老板，你那元青花有是有我買的起么，賣了我我都要不起”。

“大兄弟實誠價，元青花一百五，你也讓我開開張”攤主沖著居安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

“您那元青花留著蒙老外吧，我就不耽誤生意了”拿著盒子居安加快了步伐，向車站走去。

“我說老吳頭，今天剛來就開張了，你那爛東西哪里來的”攤主用胳膊肘捅了捅邊上的老吳頭。

“那東西還真是收來的，不過是個搭頭，上次賣給寶相齋的道光年的那個小瓶子的搭頭，去老山里頭，一進門我就看見了那瓶子，就跟剛才那玩意擺在一起，那家人說都是從地底下上來的，我哪里上這個當，我跟他們掰活了半天，總共花了一百三十塊，那瓶子轉手就是三千多，那狗沒人要本來扔在家里的今天出門找不到我那塊方石頭，就給帶了出來”吳頭得意的說著。

坐了近一個小時的車，然后再路口的小飯館里解決了晚飯，居安便回到了自己租的小房子，十多平方米的小房間一個月要花去四百大洋，這還不帶衛生間和廚房，衛生間是公用的，廚房則是根本沒有，這就是所謂的城中村的出租屋。

房子是個大間被房東分成兩個小間，中間只有幾層木工板隔著，如果對面住這個夫妻，那晚上啥娛樂活動，居安都可以聽的清清楚楚。

如果你要是想住個小區套房，一個月最少也要花七百塊，以居安的工資來講，基本差不多三分之一便要貢獻給房東，本來居安覺得就是睡個覺而已，現在辛苦點，多攢點錢，以后自己有了房子才住的舒服呢，現在自己連個女朋友都沒，那么講究做啥。

前幾年還想過自己的房子，但只幾年居安不敢想了，為啥啊，江南的房價那是坐了火箭似的向上漲，現在郊區的地方房價都是一萬七八，就居安的那點工資，一年結余的前還不夠一平方的呢，買了房子以后還貸還個幾十年，等你還完了錢，說不定幾十年的土地使用權就到了，你還要交錢，萬惡的地產商啊。

進了門，把紙盒子放在桌上，從盒子里拿出瓷狗，放在電腦邊上，居安的電腦還是四年前的老古董了，用朋友的話來說，這電腦除了上上網瀏覽瀏覽一下網頁，要不就是翻翻系統自帶的紙牌啊掃雷啊啥的游戲，其余啥都干不了。

齊愛軍說過啥屁的上網本，人家居安幾年前就用的上網本了，我覺得安子可以告他們侵權。高山牧場 第一章 萬歷爺的斗牛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