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姐妹三個是關家獨獨的三姐妹,自小又一起長大的,阿荷還好些,周氏死的時候她還有點兒印象,阿秀阿妹差了點兒歲數,阿妹不提了,她才出生沒多久周氏就死了,談不上(書書屋)印象不印象的,阿秀怕是也不記得自己娘的模樣了。
阿荷是長姐,自然也跟阿秀阿妹的親娘一樣待兩個妹妹。
李欣偶爾也聽過關文說自己這大妹的事情,只是也說得少,畢竟妹子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了,老念叨的也不好。阿秀也只提過說阿荷嫁過去頭年就生了對兒雙胞女兒,她隨著她大哥去送過一回紅雞蛋,其他的阿秀也沒怎么提。
現在又見阿荷眼睛紅了,阿秀急性子也起了,忙問:“三姐,到底怎么的,我瞧著姐夫也不像是會欺負你的……”
“他不欺負我,外婆幫我找的男人哪會欺負我……”阿荷擦了擦眼睛,見她這頭一回見的大嫂也只是抱著娃子溫柔地望著她,心里這委屈就泛上來了,捂了會兒臉后,方才把自己兩個女兒往床里邊再推了推,掖了掖被子。
“三姐……”
阿秀又忍不住叫了聲。
阿荷吸了吸氣,說:“大嫂,你跟大哥成親那會兒我本來該來的,結果也沒盡到禮數,先給你陪個不是。”
“說那些做什么,我不介意。”李欣笑了笑,輕輕拍著懷里臉蛋兒開始睡得通紅的揚兒,笑道:“你嫁的遠,回來一趟不容易,你大哥也明白的。這回你四弟成親你能趕回來,你大哥別提多高興了。”
阿荷便點點頭,頓了下才說:“那會兒……本來也是要過來的,只是出了點兒事兒……”
“什么事兒?”阿秀忙拉阿荷:“三姐。你說,什么事兒?”
阿荷又紅了眼珠子:“那會兒家里忙,我自己懷了身子,沒注意。孩子不穩,就掉了,那會兒就在家坐小月子……”
李欣“啊”了聲,有些意外,心里也有點兒憐惜阿荷。
“那你怎么不跟家里人說一聲兒?”阿秀便急了,直直坐起來說:“怎么著你也該跟家里邊兒通個信什么的,他們羅家也是一點兒禮數都不知道。都不跟親家通個信嗎!”
阿荷只是掉眼淚,對阿秀的話一個字兒都答不上來。
李欣想起頭一眼見阿荷,驢車上面下來一個顯老的婦人,想想就覺得心酸。這阿荷雖說是她小姑子,但也比她大。要說大也大不了多少,就大個兩三歲,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看阿荷。卻覺得跟自己小姨一樣老。
當然李欣她小姨劉金朵在夫家日子過得好,現如今也有三十來歲的年紀了。可阿荷才二十出頭,哪能那么顯老啊?
李欣想了想。輕聲問:“三妹,你家當家的對你好嗎?”
“他對我挺好的。”阿荷扭了頭來對李欣頷了首,說:“那會兒外婆幫我張羅了他家,他家也貧困,雖說是住在鎮上做點兒小買賣,但也只能說是養家糊口沒問題,要說有多少存留是沒有的。”
阿秀點頭道:“我也記得,那會兒我也十三來歲了,姐夫到家里來過,家里人都看過。說覺得姐夫看上去就是個好人。”
“好人是好人啊……”阿荷吸了吸鼻子:“他就是老給人欺負……”
阿秀鼓了眼就又要跳起來,被李欣攔住說:“你讓你三姐把話說個全,聽到一半就咋呼,文大夫都不說你?做了三兩月的學徒了,還沒學會兒點兒穩重。”
阿秀這才悻悻地坐端正了,還不忘給自己辯解說:“我平時挺穩重的。只是扯到三姐,我就穩重不起來……”
李欣笑了笑,猶豫了下方伸出手去拍了拍阿荷的肩膀,說:“你繼續說吧,只是掉個孩子,其實村里邊兒好多女人都掉過孩子,你也不至于為這個難受,孩子沒了,以后還會有的。你有心事兒,定還是有別的事兒。”
阿秀和阿妹睜大眼睛看著阿荷。
阿荷揩了揩眼:“大嫂,你說得沒錯。外婆幫我找了那羅家,我心里也是滿意的,只是那會兒子家里境況不好,婚事拖了一年。后來大哥去走鏢賺了錢,這才算是把嫁妝置辦地風光,把我送到平沙顯他羅家嫁了。開始的時候日子過得還挺好的,公爹婆母看著嫁妝也對我很好,又加上很快懷了娃,更是對我噓寒問暖的,就且等著我給羅家添丁進口。”
“那不是挺好的嗎?”阿秀豎了眉:“難不成是嫌大妞二妞是女娃子,那心性就變了?”
阿荷嘆了口氣:“可能也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公爹最是喜歡男孩兒的,我生產的時候痛得死去活來,壓根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兒,還是后來聽幫我接生的一位大娘跟我說的。強哥他阿嬤不是還在世嗎?老人家眼神兒不好,我生產的時候她就里頭外頭地亂轉,先說生了,生了個兒子,公爹就樂壞了,去提了只雞拿了刀直嚷著要殺雞。強哥他阿嬤又出來說,錯了錯了,生了個閨女,公爹就不高興了,兩手一垂,雞和刀就這么吊了起來。直到后來婆母說生了兩個閨女,公爹直接就把雞和刀扔了。”
阿秀越聽眉頭越皺得死緊:“女娃子這么了?沒女娃子誰給他們男人生孩子!”
“阿秀。”李欣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輕聲勸慰道:“三妹,老人家重男輕女是常事,你也不要太在意這些。自己的女兒自己寶貝,你不是也說,你家當家的對你也好來著?只要你們夫妻倆過得好,其他的困難都能慢慢克服的。”
“大嫂,我知道這個道理,我出嫁的時候外婆說得最多的就是要我做個賢妻,侍奉好公爹婆母,給男人生兒育女,要贏得丈夫的尊重。這幾年我都按著外婆說的做的,可就是越來越覺得累……”
阿荷覆上李欣的手,李欣只覺得她這雙手真的是干枯如柴,還開了口子,可見一年到頭做的活計多了去了。
“……但凡強哥能有點兒他名字那樣表現得強勢一些,我也好過點兒,只是他就是個耳根子軟的,從小就怕他爹。他爹生了他跟他弟兩個,他弟后來娶的這媳婦兒頭胎就生了個兒子,公爹就寶貝他弟去了,家里的活計老讓他做,他也就悶頭做。”
阿荷嘆了口氣說:“便是這樣,我也覺得沒關系,總算是餓不著冷不著,大妞二妞也慢慢長大著。只是我那妯娌……真個越來越不像話,仗著自己生了兒子成天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今日問我要這個明日問我要那個,我不給,她就跟公爹告狀,說我小氣,舍不得什么的,眼瞅著就要把我那嫁妝搬空了,有公爹的話,強哥也不敢攔。”
“太過分了!”阿秀聽不下去,聲音都帶了點兒寒意:“三姐,怪道你就這么忍著,你忍著人家就讓你了?你糊涂啊!該爭的時候就爭,要實在爭不過了你就鬧!他們家了不起,大不了一拍兩散,跟大哥大嫂他們一樣分家出來單過!”
“阿秀!”
李欣扯了她下來,“你小聲點兒,大家都睡著呢。”
床里邊兒的大妞嚶嚀了一聲,忙讓阿妹給哄了哄,又砸吧嘴睡去了。揚兒也迷迷糊糊睜了眼,喊了句“娘”,李欣也繼續哄他閉著眼睡。
揚兒的來歷李欣已經跟阿荷和阿秀都說過了,她們倒也都是女人心軟,也沒說什么不好的話。
妹子如此維護自己,阿荷便又開始哭:“我也想分的,可是強哥是長子,就算分出來了,鎮上巴掌大的屋,我們也沒處另外尋住處去。我來前就跟強哥商量了,他也說,他爹娘不待見咱們,咱們另外找地方生活去。我想了想,覺得咱們荷花村大,說不如回我們荷花村來,他也同意了。只是飯桌上跟爹提了一下,爹立馬就拉了臉……”
說著淚水就流下來了:“前頭爹不待見羅家,說人家窮,雖然是在鎮上,但是聘禮啥的都沒有,還說大哥賠了多少嫁妝送出去虧了什么的。本來就不待見我們,現在更加不待見我們,晚上連住都要趕我們出來……”
阿秀哼了聲:“爹他就那副德行,嫌貧愛富的,頭前還說要送我去給人當丫鬟來著。要不是大嫂,估計我現下入了大宅門子,還不定有沒有好果子吃呢。”
阿荷頓時吃了一驚,李欣說道:“別聽她說得那么嚇人,沈家其實也算是好的人家了。”
“大嫂,你單看到那沈夫人人慈善講理,那沈家可不只是沈夫人一個主子。”阿秀悻悻道:“沈策興老爺,就是沈家當家人和沈夫人伉儷情深,確實是好人,可是沈老爺他還有好些個兄弟呢,兄弟屋子里這樣姨娘那樣通房的,再小一輩的還有些少爺主子,也是通房姨娘滿屋子瘴氣。上次我隨文師傅去給沈夫人請脈順便把阿妹打得結子送過去,看到一場姨娘和通房鬧架的好戲,真心膈應人。”
阿秀朝外佯呸了口,這才又慌忙說道:“對了,給沈夫人送了結子,沈夫人還給了銀子的,差點兒忘了。”說著就要往外掏錢。
“你悠著點兒,錢什么時候不能給,你和阿秀你們姐妹倆去說去,現在說你們
良躍農門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阿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