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1976 第四十一章 有趣的問題
薛向干凈利落地將張錦松斬落馬下,其實真沒多少挑戰性。一來,張錦松不過是仗著他人勢力,自己卻是沒多少城府、手腕;二來,薛向和張錦松本就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以上克下,抓其一點,重點突破,自然滾湯潑雪,因為上級天然就有管理、申斥下級的優勢。而張錦松則不然,只能使些陰謀伎倆,奈何卻又無智乏謀,慘敗幾乎在挑戰伊始,便已注定。
薛向完成了在團委的第一次個人表演,心頭卻是并無多少興奮,反倒煩悶異常。他之所以匆匆散會,不給眾人發言的機會,倒不是要展現他薛某人一劍西來、瀟灑冷峻的威風,實乃是還在他被張錦松領著曹小寶幾人在門前聒噪時,已經打定主意,不能在會上多做糾纏。
因為曹了,部里的出版社已經沒經費了,再不弄錢就得停刊。雖說系團委的出版社小得可憐,出版的無非是些樣板讀物,多是半賣半送性質,發給學生,發行量低得驚人,可好歹是部里的主要宣傳陣地,無論如何不能停刊。可薛向這會兒,哪有本事去弄來錢鈔,無奈之下,才打定主意,不給諸人張口要錢的機會,也好趁機思忖下破局的法門。
吃罷午飯,薛向便在床上倒了,昨夜一休未眠,雖不覺如何困倦,心里卻總覺不得勁兒,似乎是第一次擾亂生物鐘,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后遺癥。
卻說薛向這午覺也沒怎么睡好。你倒怎的?原來他自個兒定了鬧鐘,一點四十,準鶇玻蛭攣纈興彰廊說惱苧Э危庖彩且恢芪ǘ賴牧澆諮ο蠆壞貌簧系目巍
一點四十的時候,薛向被鬧鈴鬧醒,起床。草草擦了把臉,便拿了筆記本和鋼筆,匆匆朝教室趕去。薛向知道去晚了。一準兒得站著聽,因為蘇美人講課的盛況,簡直可以用紅旗招展、人山人海來形容。
果然。薛向到時,五百座的大教室,居然就剩了最后一排的寥寥幾個座位,薛向正要落座,前排的吳剛忽然朝他揮手示意,指了指身邊的座位,意思是給他占座了。
薛向揮了揮手,拒絕了,不料卻敲好碰上了蘇美人丹鳳眼中射出的寒光。薛向一個哆嗦,趕緊落了座。說實話。近來,他是真有些畏懼這蘇美人了,完全是學生對老師的畏懼。
其中緣由自然是,蘇美人總愛點薛向回答問題,而且往往都是那刁鉆至極的問題。只要問題一出,兩人說不得就是一番引經據典的辯論。初始,薛向還辯得有滋有味、義憤填膺,后來,發現情況不對了,來聽蘇美人的課的人越來越多。學校領導了解情況后。竟特意給蘇美人的課調到了京大最大的教室,隨之而來的則是暴漲的學生和青年老師。
人多了,對總能和蘇美人互動的薛某人不滿的,自然也越來越多,時不時竟還能聽見謾罵聲,多虧薛向知道自己如今身份不同了,說不得就得爆發校園血案。
今次,薛向就是生怕蘇美人又搞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來讓自己回答,所以才拒絕了吳剛的邀請,躲進了教室最后排的一角,希望蘇美人把自己給忘了,或者見自己躲在了后面,不好意思繞了圈子來找茬兒。
哪知道人走背字,喝涼水都塞牙,進門兒就被人家給逮住了。看那鳳眼寒光,薛向心中也只有默默祈禱了。這廂,薛向心中惴惴,教室的后門卻似跑馬過車一般,呼呼啦啦,呼呼啦啦,來了一群又一群,且這幫晚到的還極有自知之明,皆自備了小板凳,在后排或過道里擺了,各自安坐了,欣賞起講臺上的美人兒來。
今天蘇美人穿著一件乳白色的毛衣,高高的衣領遮不住那欣長優雅的脖頸,雪頸下,兩個渾圓的半球撐起兩架山峰,柔軟的毛衣到了腰部陡然一收,越發襯得那盈盈細腰不堪一握,那自上而下的優雅弧線,到了此處,陡然一漲,從兩髖處猛地分裂開來,秀出一道渾圓。
緊窄的淺色毛呢褲,繃得那道渾圓成了這世間最優美的風景,那修長的大長腿每跨一步,那道厚實的渾圓便彈起一道細細的波紋,此刻,幾乎滿室所有的雄性生物的眼眸都凝在那渾圓之上。
忽然,叮鈴鈴,叮鈴鈴……..
上課的鈴聲響了,那道渾圓也隨著鈴聲,隱進了講桌后,接著,室內竟起了一陣低沉的嘆氣聲,那聲音雖低卻顯綿密,竟似快把鈴聲都蓋了過去。
鈴聲落,蘇美人冰冷的聲音立時就接上了:“下面我們上課,昨天我們簡單分析了康德的唯心主義和唯理主義,今天我們來探討一下哲學中的倫理………..”
要說蘇美人果然是留過學的,極具自由主義精神,講課從不照本宣科,甚至對時下國內奉為至理的馬列主義,到了她這里也是持中論之。且蘇美人在講授校方規定的課本上的內容時,總喜歡在課上穿插大量的東西方哲學思想的碰撞,尤其愛用實例或假設模型論證,這也是她的課堂區別于眾先生的顯著標志,也是為什么能吸引到這么多的學生、教室乃至個別老教授的原因。
實乃是人家蘇美人是真正講出了水平,就連薛向這被強迫者也漸漸聽出了味道,抗拒性不再像從前那般強烈了。
“在斯坦福橋留學的時候,有一次,我路過一家商店,偶然聽到了一對青年夫婦的談話,妻子問丈夫說:如果我和你媽媽同時落水,你會先救誰?今天,我也想用這個問題,問問大家。”
嘩嘩嘩!
底下陡起一陣大嘩,眾人倒不是因為蘇美人竟然還留過學驚奇,而是為這個驚世駭俗的問題驚訝。底下,立時就起了各種嘈嘈切切地討論。有人說洋鬼子真是大逆不道,這還用討論么,自然是先救老娘,老娘懷胎十月,生兒養兒,多不容易啊;有人說洋鬼子就是開放,你看那洋婆子居然敢問自家男人這種問題,簡直是恬不知恥………
要說這會兒的京大學子雖然都是通過了最艱苦卓絕的考試,選上來的,皆是一時之選,青年中的精英,可剛剛經過十年浩劫,這幫青年的開化程度自然遠遠不能和后世相比,此時聽來頗有些小媳婦兒像老公撒嬌的話題,竟讓他們聽出了匪夷所思和大逆不道。
匪夷所思歸匪夷所思,大逆不道歸大逆不道,但是問題是蘇美人提出的,從來就不乏搶答者,立時無數雙大手高高升起,希冀獲得蘇美人青睞。
蘇美人一雙丹鳳眼卻時不時向西北角飄忽,而那處,薛大官人正蜷了身子,恨不得鉆進桌子底下,生怕那夾著冰棱的聲音又叫自己。這回,他倒不是怕和蘇美人辯論出風頭、惹人注意,違了許子干和振華首長囑咐的低調的原則;而是薛大官人心中是實實在在沒詞兒,因為蘇美人提的這個問題,自誕生以來,便與“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并列為兩大世界性難題,簡直比哥德巴赫猜想還費人腦子。
這個問題,眼下,滿室的愣頭青們雖然沒見識過,可后世,早已經濫大街了,為此起的爭執和風波不知有多少。更有甚者,鬧出了媳婦和婆婆打架的新聞。薛向對這種七大姑八大姨的事兒,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更何況還是這等無解的死題,他壓根兒一點對策也無,站起來就是個丟臉的局面。
眼見著蘇美人就要點名,忽地,一個呢子軍裝的青年霍然站起。但見這青年身材筆挺,白膚劍眉,賣相甚佳,那一身毛嗶嘰的軍大衣,薛向一眼就能瞅出是中將配裝,因為肩章處,有兩道星形白印,顯然原來是兩顆金星,被撕下來后余下的。
那將校呢青年不待蘇美人點名,便自個兒站起來,起身時,余光還朝薛向所在位置處,冷冷一掃,顯然也是對這個總是能和蘇美人互動的家伙惱火至極。
“蘇老師,我叫段景住,是歷史772班的學生,有幸聽了蘇老師的幾堂課……”那將校呢站起身來,就作了通自我介紹,熟料,下面有人聽不下去了,立時就出言打斷了。
“打住,打住,沒人想知道你姓甚名誰,咱們是來上蘇老師課的,你既然搶著了問題,就回答,不然就麻溜兒的離開,別影響咱們聽課……”
“就是就是,蘇老師總共才兩節課,九十分鐘。你一折騰,就費了兩三分鐘,再說,在座的七百聽眾,每人讓你耽誤三分鐘,那該是多少時間,你給算算。”這位說得振振有詞,渾不覺自己這番廢話也耗去了分多鐘。
段景住卻是極有風度,絲毫不以為意,還團團鞠個躬,鶘砝矗禱埃彰廊巳蠢淞車潰骸罷馕煌В悴皇俏頤欽苧檔難比唬乙膊環炊閱憷磁蘊喬肽鬩院蠡卮鷂侍獾氖焙潁髁酥苯櫻灰性游薰匣埃蝗唬揖頹肽慍鋈ァ!
蘇美人聲音清冷,段景住含笑點頭,似乎一點也不生氣“蘇老師的話我記下來,下面,就由我來回答這個問題。我認為這個問題雖然殘酷,如果非要有個標準答案的話,一定是先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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