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八章 人間天堂

于秋寶驚訝的張大了眼，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這個李主任，一席即興演講，不但把一場從天而降的準備對付他的災難消弭于無形，還借題發揮，將企改辦同志們的工作熱情給調到了起來。

堅守崗位？不躲不避？下面那么多的人涌上來，每天圍著你繞圈子，伸出雙手找你要資金，你怎么辦？

年輕人啊，你還是太過年輕哩！人世間的狡詐和陷阱，你又嘗過多少？別以為自己一朝得志，坐上了這個主任位置，你就敢胡作非為，什么事情都按照你的意愿去做。既然你要一意孤行，那就由得你，且看你如何的撞破南墻吧！

至于剛才李毅針對自己說的那番“內鬼”言論，于秋寶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他明白，李毅只是在猜測，根本就沒有證據，不然，他怎么不把自己的姓名點出來？想詐我自己承認？哼，沒門！

地方企業改革處的副處長田宏民，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舉了舉手。

李毅點頭道：“田宏民同志，你有話請說。”

田宏民道：“李主任，如果我們都在委里坐班，那每天接待下面來的同志，跟他們蘑菇資金問題，就能把一天的時間消磨掉。我們辦里就這么點人手，重大企改工程要派下去大半人手，留在京城的人根本就應付不過來啊。全國那么多的省市，現在又是國企改革的攻堅階段，多少事情要處理啊！特別是資金的分配，僧多粥少，根本就不夠分。我們要是躲開了，他們轉悠幾圈也就回去了，只能自認倒霉，我們若是坐在辦公室里卻不給他們辦事，他們會罵娘的，說不定還會告狀呢！”

李毅認真的聽完。沉著的點點頭，說道：“田宏民同志提出來的問題，正是咱們中央企改辦亟需解決的第一道難題！要處理好這件事情，光靠同志們努力工作。我知道還不足夠，為此，我會寫一個提案，提交上級領導審批，對咱們企改辦進行相應的改制！”

于秋寶眼珠一轉，心想這個李主任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對國家機松進行改制？這也是你一個小小的廳局級干部應該提議的嗎？這可是黨.中.央和國.務.院那些國家領導人應該思考的國家大事！

李毅要不自量力，去寫這個提案。于秋寶自然不會反對，相反，他還要堅決的贊成和大力的支持。

于秋寶呵呵一笑，但這笑容讓人看了瘆得慌，像是皮笑肉不笑。他緩緩說道：“同志們，我講兩句啊，李主任是一個年輕而且有魄力的領導，甫一上任。就敢動大手術刀呢！咱們企改辦在李主任的帶領下，一定會開創出一片前所未有的新天地哩！機構改革好哇，國家不正提倡改革嗎？那這機構改革也是應該的嘛。我們企改辦的同志，一定要支持！我相信，以李主任非凡的領導能力和人格魅力，一定會說服中央，將這項機構改革批復下來！”

李毅不會傻到去相信于秋寶的鬼話，于秋寶現在捧李毅捧得越高，將來李毅失敗了，摔得就越重！

這就欲擒故縱！也叫欲揚先抑！

但是李毅并不在乎于秋寶耍的這些小手段和小心計，他前面就明缺表示過了，像于秋寶這樣的人。他還沒有放在眼里呢！

管是懷的什么心思呢，只要他不跟自己搗亂就行了。

李毅自己有自信可以說服江兆南，再加上林國榮這個超級砝碼，機構改革的事情完全有可能在中央獲得通過。

更讓李毅有信心的源泉，自然是他的記憶，在他的記憶里。國家中央機構的改革也就是未來幾年之間的事情，自己只不過是將這個進程提前罷了。他相信中央領導人的魄力！

“那就拭目以待吧！”李毅淡淡的對于秋寶說道，然后舉起杯子，說：“同志們，來，為了咱們企改辦，干杯！”

眾人也被李毅的激情所感染，都端起杯子，說道：“敬李主任一杯！”

李毅一口喝干了，笑道：“耽擱了這么久，菜都涼了，每桌再上兩個熱菜，同志們，接下來只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吃好喝好！”

于秋寶道：“李主任，大家難得這么高興，要不飯后再請大伙一塊出去玩玩？我聽說京都新開了一家好場子，那里可玩的項目特別多。”

李毅微微皺眉，心想這是同事聚會，你卻提出要去夜場里玩，這算什么？集體嗎？

但李毅還沒有開口說話呢，男同事們都哄然叫好，笑嘻嘻的議論開了。

于秋寶看著窘迫的李毅，將他一軍，說道：“啊呀，這么多的人出去玩，可不是一筆小錢啰！李主任只怕負擔不起啊。”

眾人馬上就不吱聲了。

是啊，五十幾號人，出去花的花銷那可是筆巨款！總不能全部叫李主任一個人掏腰包吧？

于秋寶繼續將李毅的軍：“李主任，你要是舍不得花這筆錢，也沒事，就從辦公經費里扣唄，反正咱企改辦也不缺這幾個錢花。”

李毅沉聲道：“這不是錢的事情。”

于秋寶道：“我倒忘了，李主任雖然年輕，卻是個老古董啊，在生活作風方面自律極嚴。哎呀，這不得不讓我想起了以前的老主任吶，老主任雖然年紀大了，但在在位時，還時不時帶咱們出去kk歌跳跳舞哩！事實上，這樣的公款消費，在中央部委里算個球呢？宴會上隨便開兩瓶貴酒，也不止這個數啊！”

李毅的原則，自然是極不情愿動用公款去吃喝玩樂，但公款吃喝玩樂在公職隊伍里又極為盛行，別說是偶爾出去聚個餐唱個歌什么的，便是集體環游世界的事情，也大有部門在做呢！

到處都在提倡廉潔，但事實上，真正清廉的領導，只怕并不呷香哩！反而是那些大手大腳花錢，在上奉迎領導，在下迎合下屬的官員。既得到了上司的稱贊，又得到了下屬的擁護，選舉之時，也更加容易升遷。

官難做。這清官就更加難做了。因為清官不僅要得罪強權，甚至還要得罪王權！敢公然跟強權和王權為敵的人，如果沒有過人之能力，在社會上是很難生存的。像包拯那樣的清官，歷史上并不多。

李毅記起上任之時，爺爺對自己的殷切囑咐。

李老爺子經常跟李毅談心，爺孫倆之間談的大多是官場的形勢和官員的升降調整。

李老爺子很少跟李毅說大道理。他說的都是大實話，是行走官場保身安命的訣竅！

一個人要在官場生存下去并不難，但要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官場是一個金字塔的結構，越往上走，路越窄，每根獨木橋上，都是千軍萬馬在擁擠在拼殺！

李老爺子對李毅教誨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水至清則無魚。”

李毅初聽此話。并沒有怎么放在意上，但在多年的實際工作中，他卻益發真切的感到這句話的份量和能量。

就算你想當清官。你不能要求手下所有人都跟你清廉貧苦吧？

李毅當清官是有條件的，他不僅有背景，還有龐大得令人嫉妒的商業王國！他就算不拿公家一分錢，同樣可以活出皇帝的滋味來。

但是廣大干部呢？他們只能靠工資和福利來生存來養家糊口。

當然，李毅看到了這個情況，并不表示他就會放任手下人去貪去腐。恰恰相反，李毅最見不得的，就是貪腐官員！因為這是可能動搖黨和國家根基的大事！

貪腐是個大問題，但要怎么樣才能從根上治理這個問題，卻是一個更大的更值得思考的難題。

偶爾出來聚個餐。或是一起出去唱個歌，這算不算？完全制止，那是制止不了的，也是沒有必要的，再嚴厲的明君，也不會做這種得罪天下人的愚蠢舉動。他的江山社稷，還得靠這些干部去管理呢！就算是普通的企業管理者，也會給員工們這樣的福利呢！

既然無法完全杜絕，那么超過多大的消費額才算是呢？

李毅還在思索，于秋寶卻再次將起李毅的軍來，他似乎看穿了李毅的心思，吃準了李毅絕對不會同意這么多人一起出去。便話里帶刺的說道：“同志們，還是快快吃飯，吃完之后回家洗洗睡吧！咱們李主任是個廉政的好官啊，我們不要拖他下水了。從今往后，咱們企改辦的小金庫可以貢獻出來啰！”

李毅心念一動，問道：“咱們的小金庫里有多少錢？”

于秋寶聳聳肩：“這個我真不知道，得去問劉永利同志，這平時都是他在管，不過，永利同志在京時，我們也時常出去瀟灑瀟灑的。每個部門都是這么做的。這不稀奇。或許下面小地方來的同志會覺得有些出格吧？”

他這是把李毅罵成小地方來的地方，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李毅淡淡地道：“既然同志們都想去玩玩，那就一起去玩玩吧，但我事先聲明，不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于秋寶嘿嘿冷笑，摸著下巴思索，這個李毅，還真的受不住激啊，兩三下將軍，他就繳械投降了。自己想借這個事情打擊李毅威信的目的又失敗了。但他馬上又想到了一條更毒的計策，出去玩也好啊，玩有玩的整人方法！

于秋寶轉溜著小眼珠子，腦細腦再次活躍起來，繼續構思怎么整治李毅的方法。

同志們倒是歡呼雀躍，情緒高漲，他們對這個新來的李主任，基本上是認同了。

李毅今天的表現，中規中矩，既不迂腐，也不貪婪。正是他們想要的好官。

迂腐的領導，同志們怕，跟著這樣的領導，了無工作情趣不說，各種隱形福利肯定也少。

而太過貪焚貪玩的領導，同志們也怕，既怕喂不飽這個領導，也怕這個領導把自己拖下水去。

李毅之所以答應去玩一場，并不是受了于秋寶的將軍，于秋寶將軍的目的，也并不是想讓李毅答應，而是希望他不會答應。

李毅是想到了爺爺說的那句“水至清則無魚”適當的給手下們一點福利和好處，尤其李毅剛剛宣布了那項必須天天坐班的命令之后，很有必要給同志們一點小甜頭嘗嘗。

大棒和紅棗，向來是御下之道的兩件法寶。

李毅還有一個思慮，他想借此機會，看看這批手下人的人品和性格。

要看一個人的品性如何，酒場和歡歡，是最能估量出來的。

現在，李毅坐在主位上，一歸掃過去，所有同志們的酒態盡收眼底，從他們端杯子喝酒的神態和動作上，李毅大概可以判斷出這些人的性格和秉性，如果仔細推敲，還能看出他們大致的經歷來。

算命先生摸一個人的手，就能算出這個人的大體經歷，往往不離十，這其實也是一種豐富的人生閱歷和分析推理能力。

李毅在多年的宦海官途中，也學會了這看人的本領。

譬如身邊坐著的這位于秋寶同志，喝酒時總是用左手端杯子，而且只使用食指和大拇指，喝的時候，每次都是輕輕一抿，就算喝了四五口，那杯酒還是感覺不出變化。這樣的人心機深沉，心里不定在拐什么彎想什么歪招呢！

而坐在不遠年的那個韓偉林，因為進入了主任辦公室工作，被同事們強行敬酒，這小子面子薄，不懂得拒絕別人，更不會藏私和做假，酒到杯干，很快就有了七分醉意。可見這個人心無城府，雖然單純老實卻太容易吃虧。

酒飽飯足之后，眾人就聽于秋寶的話，前往他說的那句著名的新開的夜場玩樂。

紙醉金迷，燈紅酒綠。

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

這家場子名叫：人間天堂。

巨大的霓虹燈招牌，在夜幕下散發出五彩斑斕的彩光。

李毅看到這招牌，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想這名字也取得好，吃喝玩樂之地，可不就是人間的天堂嗎？

李毅給林馨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跟同事有聚會，要晚點才能回家，叫她先行睡覺。官路彎彎 第七卷 第八章 人間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