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貴族出招

這里是人們進出慕尼城的主要通道，也是整個城南的中心。

每天清晨大約四點左右，天還沒亮，慕尼城衛隊的衛兵們就會換崗，并打開城門，讓等候在城門前長長的隊伍進城。

大量的行商，押送著裝滿貨物的牛車，馬車和駱駝，穿過城門，經過小廣場。而這時候，已經有許多買家等候在路邊了。他們爬上牛車，查看貨物。如果品質和價格都合適的話，他們就會買下。

雖然行商們將貨物送到集市去的話，可能賺得更多，但這樣的交易避免了冗長的拍賣時間和高昂的搬運及倉儲費用，而且，適當的讓利也能跟下級買家建立交情。因此，許多人都愿意在短短半個禱時之內完成這種快捷交易，然后攥著鼓鼓的錢袋，趕著空空的貨車回家。

數十年來，城南早市，已經成了慕尼城的一景。不但本地居民和外地來的商人賴以為生，還有不少游客喜歡早晨的時候來這里轉轉。

也因此，在赫拉酒店的旁邊，形成了一個跳蚤市場。跳蚤市場的旁邊，則是一個人口交易市場。再過去不遠處，就是慕尼城最大的糧食交易市場了。圍繞著這些市場，大大小小的旅舍林立，酒館密布，無論早晚，這里都熱鬧非凡。

而除了交易之外，人們也喜歡在這塊熱鬧的地方做點別的事情。小偷們喜歡在人群中擠來擠去，騙子們則盯上了一些生面孔。小商販們脖子上掛著貨籃，一邊轉，一邊大聲吆喝。而乞丐們，則賣力的展現自己的凄慘。

到了上午十點左右，早市早已經結束了，不過，往來的人卻一點也不會少。

尤其是當有人在廣場上擺起桌子，掛上招募啟事的時候，那這里會變得比早市還要熱鬧。

這年頭，能找到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可不是容易事情。長長的應聘隊伍能夠從赫拉酒店一直排到人口市場甚至還拐個彎。

大部分招募，是盧利安本地的政閣機構。

在結束了和斐烈帝國的戰爭之后，大舉擴充軍隊的阿道夫大公，就在這里舉辦了好幾場大型的征召會。除了征兵之外，還征召政閣的書記官，警士，以及稅務，衛生，建筑等方面的人員。

對了，還有火蜂堂的強者。

當初，有好幾位大光明騎士可就是在這里報名的。

其他的一些機構，也會在這里進行招募。商團在這里招募車夫和伙計，有錢的紳士和富翁在這里招募自由契約的仆從和管事，鐵匠鋪招募有手藝的鐵匠或有力氣的助手，裁縫鋪招募繡工。

甚至還有一些流浪到慕尼城的落魄自由騎士，在這里招募侍從。

一些夢想著成為騎士的少年，就是這樣踏上了騎士之路。他們中的一些人成功了，在跟隨自由騎士的旅行中練得了一身好本事，還得到了自己的鎧甲，成為真正的騎士榮歸故里。

但也有不少人就此杳無音訊。

他們的父母，只有偶爾從很遠地方來這里的旅人口中，才能聽到帶走兒子的那位自由騎士的消息。如果恰好那位自由騎士身邊的扈從形象和他們的兒子吻合，那便心滿意足了。

而九月的這一天，南門廣場遠比平常更熱鬧。

因為，出現在這里的招募點，有足足三十二個。

位置最好的，自然是卡恩負責的南十字星騎士團招募處。這位阿道夫大公身邊地位舉足輕重的老騎士，在軍營大門邊直接擺開了五張長桌。桌子上鋪著繡有南十字星紋章的桌布。桌子后面則坐著負責登記的書記官。

兩百多名衛兵和三十位慕尼城衛隊騎士，全副武裝威風凜凜，將招募處前方圍出了好大一片空地。

而外地貴族的招募處則顯得相對簡陋。一張桌子，一張告示和一個文書，就是一個招募處的全部了。不過，一個招募處或許不如南十字星騎士團的招募處威風，三十一個招募處，架勢可就大得多了。

而且，這三十一個招募處，東一個西一個，從赫拉酒店，擺到城墻，再擺到跳蚤市場，人口市場和糧食交易市場，幾乎占滿了廣場的每一塊空地。隱隱之間，對南十字星騎士團的招募處呈現了包圍的態勢。

這種外地貴族在慕尼城招募騎士的事情，過往數十年來可從未發生過。換成以前，只怕他們的桌子還沒擺上，就已經被盧利安的衛兵給趕走了。而且，盧利安還可以向他們的領主提出交涉。

若不給個滿意的答復，這些負責招募的家伙吃一頓苦頭是免不了的。

可如今，因為南十字星騎士團招募處的存在，盧利安似乎也沒有立場對這些外地貴族的行為說什么。

從早晨到現在，這場無聲的較量，就以這樣一種方式形成了。

作為盧利安人，大伙兒自然都向著里奧。因此，每當有人前來報名的時候，大伙兒都給予最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而當有人去其他外地領主的征募處報名的時候，他們就發出噓聲。

可是，大半天過去了，報名加入南十字星騎士團的人，一共只有二十多個。而到其他貴族征募點報名的，更是只有寥寥無幾的三五個。冷清的征募現場，卻讓大伙兒都興味索然。

唯一能讓大家提起一點精神，堅持圍觀的，或許就是不時從四面八方傳來這里的各種小道消息了。

據說，如今的各大傭兵團內部，都出現了爭吵。

當初跟隨里奧走出深淵的那些傭兵，除了一百多名并不準備改行的之外，剩下的人里的百分之九十，其實都準備來報名的。可是，他們卻被他們的團長和團里的其他同伴給阻止了。

“我知道他救了你們的命，可是，你們別忘了，恩情和自己的前途，是兩回事。你們可以用別的方式報恩，甚至付出十倍的代價也沒什么好說的，可是，你們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去回報他。”

“這不但是對你們自己不負責，也是對團里的這些兄弟不負責，更是對里奧的不負責。”

“你們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里奧再厲害，他也是一個剛剛踏進貴族圈的新人。他的根基太淺了。人家甚至不需要動用武力，就能玩死他。這三十一家貴族聯合起來，目的你們還看不出來嗎？”

“他怎么可能和這么多人為敵？”

“你們要知道，最可怕的不是得罪多強大的敵人，而是被自己的同伴排擠拋棄。一只狼，如果被迫離開狼群，那它就離死不遠了。”

“如果你們真為他著想的話，那么，你們就該冷靜一點。他招不到人只是無法組建騎士團而已。這總比我們都去應聘，結果讓他為強大的假象沖昏頭腦來的好。那會讓他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

“況且，你們加入南十字星騎士團，那團里的這幫兄弟怎么辦？你們有沒有問過他們的意見和選擇？我們并肩戰斗這么多年，論情誼，就算不是親兄弟，也稱得上過命的交情了吧？”

“大伙兒一起執行任務，誰沒救過誰的命？遠的不說，就說那次進攻毒龍巢穴……”

“況且，這次你們失陷深淵，我們不也來了？你們在深淵里掙扎的時候，我們不也在外面拼命？”

“另外，組建騎士團，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你們交出去的，不僅是你們自己的命，還是你們的人生，未來，和你們的家人。你們確定要把這樣的擔子壓在一個年輕人的身上？一將無能害死三軍。個人的武勇并不代表高明的統帥力。”

“我并非讓你們去投靠別的人。至少，你們可以再看看，再等等。”

相同的對話，出現在每一家旅舍，每一個傭兵之間。也因為這樣的爭執，使得原本應該火花四濺激烈碰撞的征募現場，平靜如死水。

人們等待著，等待著傭兵內部的爭執能有一個結果。只要再有那么幾十個人來報名，這個由外地貴族聯合起來設置的攔截網，說不定就能破開。

而到下午兩點的時候，更多的消息傳來。

人們驚詫的發現，局面非但沒有向對里奧有利的一面轉變，反倒因為一種聲音的出現，而變得更加惡劣了。

“里奧救了你們的命，你們居然還在猶豫。早知道你們是這種白眼狼，當初就讓你們死在深淵里好了。”

“是啊，既然你們的命都是人家救的，那命就是人家的。讓你們加入騎士團，又不是要你們的命！”

“忘恩負義！”

這樣的聲音，充斥于整個慕尼城。誰也不知道是怎么開始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聲音變得越來越大。許多人在傭兵下榻的旅舍，在酒館，乃至在任務堂，大聲指責義憤填膺。

而當得知這一變化的時候，許多人的心頭都是咯噔一聲。

幾乎是立刻，四個字就浮現在他們的腦海。

挾恩圖報！

這種對傭兵們的指責，非但對里奧沒有任何的幫助，反倒會起反作用。有腦子靈光的，馬上就想到這是那些外地貴族的手段。是他們挑起了這樣的聲音，用這種方式，把里奧架在火上烤。

可是，猜出來并不代表能夠解決。大家不得不承認，貴族們的這一招實在太狠了。

狠到里奧甚至沒有辦法為自己辯駁。畢竟，在這場人才競爭當中，他和對手比起來各方面都處于劣勢。而他最大的依仗，從目前看來，正是他曾經在深淵里拯救這些傭兵的人情了。

不然的話，根基淺薄的他憑什么跟那些樹大根深的豪門競爭？

因此，他沒辦法反駁。除非他放棄征募，否則，他就算有一萬張口也說不清！

而放棄征募，這跟認輸有什么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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