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西域風云帝國之威(一)

很難說在西域誰和誰是敵人，可能大家今天是好兄弟，一起吃著同一只烤全羊，明天就會生死相向。這種事情不僅很常見，而且非常的常見。在草原上，突厥人是狼。在西域，突厥人還是狼。無非是換一個地方繼續做狼而已，不同的是，有的人是孤狼，有的人是群狼。

時羅部現在就是孤狼，因為實力之前和其他部落發生戰爭，時羅部慘敗的緣故，整個部落實力大跌，引弓之民已經不足兩萬。這樣的兵力，不足以讓時羅部繼續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繼續生存下去。現在擺在時羅部面前的問題是生存還是死亡。

生存，則意味著他們要投靠的別的部族，成為附屬，甚至于成為其他人手中的可消耗戰力，而且是不心疼的那種。可如果不選擇這條路，他們只能繼續做一頭孤狼，孤獨又掙扎的活下去，這樣帶來的則是朝不保夕的危機感。

選擇死亡，那就很簡單了，繼續打下去，打到整個部落子民都消耗殆盡，這樣一來，一切都會結束。但是很顯然，時羅部的主人并不想這么做。他想活著，繼續享受。

疊支看著帳內聚集的心腹們，用沉痛的語氣說道：“雖然我不想說，但是時羅近來的情況，你們也有所了解，繼續這么下去，我們全都會死。今天召集你們，就是想問問你們，接下來，我們到底該選擇怎么做，才能保住時羅部子民。”

“父親，我們離開這里吧。”大兒子羯摩說。

“離開？”二兒子俟察苾反對道：“離開這里，我們還能去什么地方。大哥，伱別怪我沒提醒你，以前我們和處月、職乙兩部關系確實很好，但是現在我們實力大損，如果要放棄牧場，你覺得他們會放過我們嗎？”

“我們是盟友！”羯摩說。

俟察苾嗤笑道：“狗屁的盟友，我們強大的時候，誰都愿意和我們結盟。但是現在，我們已經不是過去的時羅，現在的時羅只是一頭受傷的狼。在這里，受傷的狼是什么下場，不用我多說吧。”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詞！”羯摩很生氣道：“不離開這里，我們遲早都會被處密部吞并，只有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找到一處安全的牧場休養生息，我們才有機會卷土重來，奪回時羅部曾經的榮耀。”

狗屁的榮耀。

帳內的心腹們，紛紛腹誹這個說法，時羅部從來就沒有什么榮耀榮譽說法，只有當年附屬于阿史那家族的時候才有榮耀的概念。現在既然脫離了阿史那家族自立，那自然提不上過去的榮耀，因為那種榮耀不屬于他們時羅。

何況，現在時羅就是一頭受傷的狼，提起過去殺了多少猛獸又有什么用，這樣只會讓那些對他們有壞心的家伙更加興奮。這里可不講什么過去的榮耀，這里只講現在的拳頭！

俟察苾不想和羯摩這個愚蠢的大哥說廢話，他對疊支說道：“父親，現在我們必須要留在這里，如果這個時候離開，等同于告訴處月等部，時羅現在很虛弱。如此一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吞并我們。此番大家都受創嚴重，急需補充力量，我們每個人都既是獵人也是獵物啊。一定，我們一定不能現在露怯！”

疊支思考片刻，覺得俟察苾說的很有道理，于是遲疑道：“可繼續留下來，我們也未必能擋住處密部。何況，你也說了，現在處月等部急需補充力量，他們遲早還是會對我們動手的。”

“我們需要援軍，父親。”俟察苾說。

“哪有援軍？”羯摩說道：“俟察苾，你別做夢了，整個西域已經亂套，各大部族互相自立，誰會愿意幫助我們。何況，其他部落現在自身難保，他們憑什么要幫助我們。”

“我說的可不是其他部族，而是唐軍！”俟察苾陰沉的盯著羯摩眼睛。因為某些眾所周知的緣故，這兩個兄弟之間的感情非常非常的差勁，而且已經到了恨不得弄死對方的那種程度。

畢竟，族長的位置只有一個，誰做上去，都不會讓另一個人徹底臣服。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想盡辦法弄死對方。奪嫡這種事情在中原王朝非常隱晦，但是在草原卻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因為只有最強的狼頭才有資格帶領狼群生存鏖戰下去。這一點，便是什么都心知肚明的疊支也從來沒多說半個字。因為，當年他也是弄死其他兄弟才成功繼承時羅的一切財產。

而現在，兩個兒子之間的生死斗爭，在他看來，不過是舊事重現罷了，不值得大驚小怪。他也希望最后獲勝的是更強者，因為只有更強的人，才能更好的保存部落。

但是，聽見俟察苾的話，疊支還是忍不住皺眉，說道：“你所說的，我其實很早就考慮過。但是，唐軍那邊始終沒有給任何答復，看起來，他們并不想插手我們的事情。”

“不。”俟察苾搖頭道：“唐軍如果不想插手，那就不會賣給我們唐朝的軍械，他們其實想插手，但是他們還沒有準備好。或者說他們還在等待，等第一個愿意滿足他們胃口的合作者出現。”

疊支瞇瞇眼，抬手道：“你繼續說。”

“是。”有了疊支的鼓勵，俟察苾侃侃而談道：“在我看來，唐軍是準備下場的，但是他們沒等到好機會。或者說，他們還在觀望整體形式，等待著愿意向唐朝臣服的部落出現，而后他們才會考慮下場動手。我猜測，唐朝這邊的將軍，可能也拿不住到底誰會贏得最后的勝利，所以才會選擇暫時不回應我們。”

“既然如此，唐軍更不可能幫助一個即將失去力量的時羅部，沒錯吧，俟察苾。”羯摩冷冷的說。

俟察苾瞥他一眼，繼續對疊支道：“父親，或許我們的確不具備讓唐朝扶持的潛力，但是我們有誠意。何況，現在駐扎在高昌的唐軍大將，可是蘇烈。此前，我們和這個人打過交道啊。”

聞言，疊支眼眸一亮。的確，他之前是和蘇烈打過交道，那是當年高昌兵變的事情。當時，他還賣了一個面子給蘇烈。或許，這次自己向他求援，有可能會成功？

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也會視作救命寶物，何況現在強無敵的唐軍呢。幾乎在俟察苾說出其中可操作的門道之后，疊支便下定決心要好好的嘗試一二，看看能不能獲取蘇烈的幫助。如果唐軍愿意幫助時羅部的話，那么在這里，絕對沒人敢來找時羅部的麻煩。

可問題是，對方會記得當年的事情么。

(本章完)

貞觀天子 第十七章 西域風云帝國之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