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硬憾

剛奚落完白須老者，蕭怒就察覺到千萬道沖他而來的凜然殺機，而這些殺機無處不在，數不勝數，或強或弱，千變萬化。

周圍的大小數十棵不知名樹木，忽然人性化地朝這邊彎折，遮天蔽日的樹枝，像一條條毒蛇，吐著信子，發出尖銳的撕裂之音，閃電般刺向蕭怒！

同時，草地上千百萬棵各種野草、荊棘、藤蔓，就像一支支離弦之箭，呼嘯著朝他射至！

更恐怖的是，從地上冒出無數尖銳的明顯蘊涵著劇毒的根須，如一顆顆毒牙一排排利矛，想要將蕭怒穿成刺猬！

霎時間，蕭怒就算使出流煙步，身化輕煙，也無所遁形了！

這些攻擊，如同天羅地網，不留一絲縫隙，蕭怒已然無處可逃。

百忙中，一口血刀出現在蕭怒手上，百分之一息中，蕭怒心中默念了一聲：“破虛！”

血光，在蕭怒身邊畫出一個奇異的圓弧。

蕭怒神海中，法力被這一刀抽空了三分之一有多！

危急關頭，蕭怒這一式破虛，竟比任何一次都要圓潤，飽滿，雖不帶浩然第九技‘輪回’那種毀天滅地的強大氣勢，卻也是蕭怒最厲害的攻擊絕技之一了。

一道斬出，血刀崩碎，消失，蕭怒只感到五臟六腑一陣劇烈翻騰，被駁雜的龐然力量震蕩得不清，好在并未受損！

而鋪天蓋地襲來的攻擊，卻被這一刀給徹底肅清！

方圓三十米范圍內，一片荒蕪，再也看不到半點青綠之色。

所有攻擊蕭怒的草木，均被這一刀給湮滅。

然而，沒等蕭怒調息均勻，從四面八方又涌來無數的巨樹、長藤、各種奇形怪狀的草木，它們毫不掩飾自己對蕭怒的殺意，與之前如出一轍，轉瞬之后，蕭怒就將面臨再一次的絲毫不亞于天羅地網的猛烈攻擊！

蕭怒心一沉，似乎身處這座大山之內，這樣程度的攻擊，近乎永不會斷絕！

這時，山河索內傳出白須老者略顯得意的聲音：“小子，知道老夫的厲害了吧？還不趕緊放了我？你這一式小神通固然厲害，可你那孱弱的法力能支持你用幾次？”

“原來，是你在搗鬼！”蕭怒恍然道，抬手一招，山河索就飛到他腳下，他一腳踏在上面，用力碾壓了幾下，冷笑道：“一棵能驅使漫山草木的樹精，也敢在我面前討價還價？比你厲害百倍的樹精，都只能匍匐在我腳下求饒，你，也不會例外。你若不死心，就驅使你的子子孫孫們盡快放馬過來試試！”

白須老者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在這座山里，他就是無冕之王。千萬有靈之物，都得聽他號令，受他驅使，現在他竟然被一個乳臭未干的人類小子，踩在腳下受辱，這讓他氣憤得快要爆炸了！

原本，他只是想教訓蕭怒一下，讓他知道厲害，服個軟就是了，誰知道，畫風轉變太快，他一下子落入蕭怒的掌控之中，動彈不得，不得已之下，才用天賦神通，召喚滿山草木出手對付蕭怒，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

試想，這些草木中，不乏低等精怪，初開了靈智，見到他這等狼狽狀況，簡直比殺了他還讓他接受不了。

這一瞬間，白須老者對蕭怒第一次動了真正的殺意。

自然而然地，蕭怒第一時間通過山河索感應到了其毫不掩飾的殺意，卻并不慌亂，反倒氣定神閑，一屁股坐在山河索上。

“我靠，老夫真的要殺了你，你這可惡至極的混小子！”

白須老者徹底暴走了。

霎時間，附近百里內的一切草木，都瘋狂地朝著這個方向涌來，不少更是有著強大的絕不低于人仙境修士的氣機。

這就是迷魂山真正的可怕處之一。

未央宮宮主，也不敢冒冒失失闖入此山，哪怕她法力強橫，神通絕世，人力終有窮盡時，但這座迷魂山中的草木何止億萬？

能被白須老者驅使動的，最弱的，也相當于三四重境的凡仙修士實力，億萬仙修，簡直就是殺不盡斬不絕的！

讓蕭怒意外的是，他的法力，莫名其妙地增長了許多，原來他至多施展兩次‘破虛’就會力竭，然而，方才他已經使用了一次，現存的法力，還足夠支撐他施展兩次。

“難道，是那鍋魚之神效？”

可惜，此時的情勢，已經由不得再去探究這件事。

幾乎不假思索地，他以意念勾動了幾乎完全隱藏在神海霧珠內，看不到形跡的‘神羽令’，千分之一個剎那間，他默念出那個奇異的遠古洪荒文字。

“役！”

這一次，音波并未在他唇齒間溢出，卻是以他的神魂為中心，一圈圈蕩漾了出去。

霎時間，漫山遍野蜂擁而動的所有草木精怪，皆泥塑一般呆在原地，不再動彈。

‘役’字神通，果真神異，就連被山河索捆縛著的白須老者，神魂都一黑，當即暈厥過去。

蕭怒收了山河索，起身，看著腳下暈厥過去又重新恢復人形的白須老者，真視之眼掃視一番，才發現，這個白須老者修為境界，赫然已經超越了人仙境界，與當初燕青云給他介紹過的風月天‘散仙’極其相似。

“原來，此人竟是一名散仙！難怪如此厲害，可以任意驅使這山中的一切草木，若不是神帝阿蘿留給我的神羽令，我恐怕真得麻煩大了。”蕭怒暗暗慶幸。

就在他思索，如何才能安然脫身，暫時離開這個充滿未知危險的地方，忽然間，四下里飛沙走石，大雨傾盆，更有陣陣罡風，如金鐵一般發出錚錚之聲，偏偏在漫天風雨中，還出現了一團團異常詭譎的火焰，閃爍如黑夜中幽狼的眼睛！

百分之一息間，蕭怒從四下里感知到了水、火、土、金四種波動得異常激烈的不同屬性法力，心中凜然。

片刻后，四個殺氣騰騰的山君真身降臨，分四方站定，把蕭怒死死圍在當中。

四人第一眼就看到躺在蕭怒腳下生死不知的白須老者，光頭大漢失聲叫道：“快看，大哥！”

蕭怒立刻意識到，這四人應該是白須老者的幫手，掃視一圈后，他心中翻江倒海般震蕩不已，“這四人居然也是散仙修為，十三叔提供的消息完全不靠譜，我一來到這里，碰到的哪一個不是狠角色？”

來得四人，正是迷魂山四個山君。

性烈如火一身紅袍的老者，伸手戟指著蕭怒怒喝道：“哪來的人類小賊，竟敢暗算我大哥！你是活你膩歪了么，還不放開我大哥？”

這話吼得，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四人心知肚明，倒在地上的白須老者，是他們五人中實力最強大的，天賦神通最為厲害，五人之所以能霸占迷魂山多年，很大程度上，白須老者的天賦神通占了主要因素。

當然，五人更是修得一門配合默契的大神通，威能甚至超過未央宮目前掌握的任何一門大神通，所以，五人并不忌憚未央宮，大家只能說井水不犯河水。

蕭怒心中雖然沒有多大脫身的把握，表面上卻半點不慌亂，聞言，嗤笑一聲道：“真是好笑，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暗算他了？是他提出要我教訓教訓他，我與他正面過招，他不敵倒地，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黃浪怒喝道：“小子，休得巧舌如簧，我大哥何許人，怎么會敗在你的手上？你若不是暗地里做了什么卑鄙勾當，我大哥無需動一根手指頭，就足以取你小命！”

蕭怒一臉譏誚表情，不以為然地道：“哦，不動一根手指，要我的小命？可惜，我命硬得很，絕不是一棵樹精輕易拿得走的！”

“我靠！好狂妄的人類小子，竟敢當著咱們的面侮辱大哥，我忍不住了，小子，受死吧！”

紅袍老者渾身火焰鼓蕩，大喝一聲，身形帶出一條火龍，眨眼間就到了蕭怒面前，一拳如火球，帶著呼嘯的法力，狠狠朝蕭怒面門擊至！

見其不用神通，蕭怒也有心試試自己與所謂的散仙之間，究竟存在多大的差距，遂不閃不避，只是略微沉腰，錯步，血脈沸騰中，迎著紅袍老者的拳頭轟出一拳。

“嘭！”

火花四濺中傳來一聲巨響。

紅袍老者身體微微晃動了幾下，就恢復了正常。

而蕭怒卻蹬蹬蹬蹬倒退了七步，才勉強站穩。

右拳火辣刺痛，右臂酸痛難當，法力微微運轉，旋即將侵入體內的火屬性法力消弭干凈，蕭怒不驚反喜，心中大定。

真視之眼看得真切，紅袍老者，剛才這一拳，至少使出了其八成法力，而蕭怒也只動用了三分之一的霧珠法力而已。

這么說來，蕭怒與其相比，法力強度上根本不會吃虧！

瞬息間，蕭怒有些明悟。

霧化的法力，與未蛻變的法力之間，差距真的猶如鴻溝般巨大。

強大如散仙，沒能讓法力發生蛻變，他照樣不怵！

這一拳，打出了蕭怒十足的信心。

相反，紅袍老者愣在原地，一臉的難以置信。

而觀戰的黃浪三人，則一臉錯愕，不明白霍尊山君，干嘛要對這個不知來歷的人類小賊手下留情。

他們并未留意方才霍尊的出手，已經動用了八成法力。

要是他們知道，霍尊的八成法力，也僅僅只是將蕭怒擊退七步，不知他們此刻會做何感想？

這時，蕭怒抬頭，目光堅毅地瞪著霍尊，一字一頓地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一拳，試試！”

‘試試’兩字還在空氣中回蕩，他已經如同一頭下山的猛虎，一個箭步沖到了霍尊身前，不管不顧，轟出一拳。

這一拳，毫無章法可言，毫無變化可言，甚至霍尊也感知不到上面附有法力。

不知為何，霍尊的心卻在此刻忽然悸動了一下。

“危險！”

一個念頭閃電般從霍尊腦海中劃過，剎那間，他毫不猶豫地凝聚起全部的法力，出一拳，迎上了蕭怒的拳頭！

“嘭！”

火花四濺的巨響中，蕭怒穩穩站在原地，而在五位山君中力量僅次于光頭大漢金建山君的霍尊山君，整個人卻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十幾米遠。

如果不是白金見勢不妙，及時伸出一道牽引之力，堪堪穩住了他的身形，這一拳，霍尊完敗不說，還是極其狼狽的完敗。

四個山君，瞬間殺氣凜然，雖眼神中充滿驚駭，卻毫不畏縮，儼然已把蕭怒視為硬闖迷魂山扮豬吃虎的某個大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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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破星河 章六 硬憾